64 高佳緣,落到我手裏了就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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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她進來。”

兩名警察立刻出門,不多時,便帶了一個衣衫褴褛的少女進來。

她垂着頭,面色蠟黃,臉上全是灰漬,衣服看上去很久沒有修補過,處處都破破爛爛,有些地方甚至能見到裏面的春光。

“別怕。”

池硯拉過她的胳膊,輕柔道:“有我們警察在,這些人傷不了你。”

他看向夏菱,“這個人,相信你一定眼熟。”

“不熟。”

夏菱直接掐斷他剩餘的幻想,漫不經心道:

“這人誰啊?以為我這兒是收容所麽,誰都能進來?”

“她叫翠花,家住十裏洋場西北外的胡同。”

十裏洋場,西北外胡同。

申京最神奇的地方,莫過于繁榮與堕落強烈對比的矛盾感。

這個無名的胡同,就是申京著名的平民窟。

市中心,江幹區與燕浦灣,窮人與富人,地獄與天堂,走在反向極端的兩個世界。

池硯将一張黑白照片遞上去,上面是翠花一家被一群麻衣男人亂打的情形。

“兩天前,遭遇了不明襲擊,這些人的衣飾,分明就是你們韞堂的人。”

夏菱眼尾微挑,波光流轉,好似能一瞬間将人吸入那個紙醉金迷的世界。

“凡事都要講究證據,這年頭上都來的警察越來越不像話了,空口定罪,就是你們唯一拿得出手的強項嗎?”

她流暢的眼線微攏,“我們韞堂向來對事不對人,若這個人受到了懲罰,必然是違背了和韞堂定下的約定。你倒是叫她說說,确定是我們的人?”

“何況,”她嗤笑一聲,“一個無名胡同裏來的平民,有什麽資格踏進韞堂,得到我夏菱名下的交易?”

“你!”

池硯語塞,清澈的眸子怒瞪她,“你不要臉,犯了事兒不認錯還狡辯!”

“擡起頭來。”

夏菱突然道,滿室安靜,沒有人知道她在和誰說話。

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角度,翠花身體顫抖了一瞬。

池硯順着夏菱的視線看過去,立馬擋在翠花面前,隔斷上座那位的視線威壓。

不知何時,夏菱勾起的唇線拉得平直,見翠花依然垂着腦袋,東張西望,冷厲道:

“擡起頭來,別讓我說第二次。”

翠花身體抖得愈發厲害,哇的一下哭出來。、

“哎你這……”

池硯被她這麽一哭,頓時手忙腳亂,也不敢碰人姑娘,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雙手懸在空中,結結巴巴,不知如何是好。

“夏堂主。”

他對夏菱怒目而視。語氣不算好,意思是你幹的好事,這下可怎麽收場?

夏菱無動于衷,只是朝陶八投去輕飄飄一眼。

陶八立刻會意,和兩個小兄弟上前,直接推開圍上來的警察,毫不留情抓住翠花的頭發,往後一扯。

風塵仆仆的瓜子臉全貌暴露。

夏菱看清這張臉,手下一頓,随即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哇哦~”

細細看去,雖然她的唇線彎起異常好看的弧度,眼底卻不見一絲笑意,如同千年寒冰,能叫人從腳底到頭皮泛起陣陣陰冷的麻。

“這不是高家的大小姐麽,怎麽落到這種田地了呢?”

她下巴昂起,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翠花。

沒錯,這張臉,就算轉換多少次時空,她都能一眼認出。

第一天來到那個世界,這個看似小白蓮的少女,可是給了她一個好大的下馬威呢。

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空再次遇見她。

系統可真是給了她好大驚喜!

那一次次的侮辱,每一晚都會在她耳邊重現。

她一遍又一遍回憶着這朵小白蓮帶頭冷暴力她,用盡全力記住那些令人作嘔的無奈。

所有一切,不管你是虛幻還是現實,她都會連本帶利請你吃大餐。

尖銳的指甲掐進虎皮,留下凹陷的印子。

她向來都是睚眦必報的人。

21世紀,你的利用價值還沒榨幹,我暫且不能輕舉妄動,但是——

在這個時空,你落在我手裏了,甭想過得好。

我會一點一點讨回來。

高、佳、緣。

紅唇微微撥動,無聲念出翠花的真名。

肉眼可見翠花在讀懂她的唇語後,幾乎暈過去。

夏菱小梨渦深陷,笑靥愈發明媚動人。

池硯聽見身旁這些毛頭小子吞咽口水的聲音,暗罵一聲:

出息!

恨不得狠狠搖晃這些年輕的畢業生們,醒醒,那可是申京惡霸!

夏菱起身,邁着袅娜的步伐停在翠花跟前。

幹淨锃亮的紅色漆皮高跟鞋,與翠花破了無數個腳趾洞的布履形成鮮明對比。

高跟鞋停在半步遠處,不再上前,中間劃開一道無形的溝壑,仿佛對面是什麽肮髒污穢之物,不想沾染分毫。

她接過阿沖遞過來的白絲手套戴上,俯身下來,翹着蘭花指頂住翠花的下巴,神情淡漠。

“說說看,我的七號當鋪怎麽你了。”

翠花抖得像個篩子,不敢與夏菱對視。

“嗯?”

尖銳的指甲隔着布料掐下一個凹印。

翠花結結巴巴,時不時瞟一下陶八。

“前兒個,我、我娘在這兒當了一只金镯子,老、老板非說是假貨,賤了我娘好幾大洋……”

夏菱扭頭看向陶八:“镯子呢?拿出來現場鑒一下好了。”

陶八躬身,不卑不亢地報告着:

“這一周來,沒有交易過任何金器,只有玉器和瓷器,這是賬簿,全部記載,一件不落。”

他遞過去一本賬簿,夏菱翻看,确實沒有。

“我的人當然沒有問題,這點能力若沒有我也不會讓你待那麽久。”

翠花急了,匆忙挖出口袋裏的一張紙:“我沒撒謊,你看,這是我那天當鋪裏給我的典當證明。”

阿沖拿過來,在夏菱面前展開。

“堂主,确實是七號鋪的紙張。”

夏菱挑眉,唇角微微翹起,“紙張是,印章不是。”

池硯厲聲指責她:“夏堂主未免太護內,誰都知道七號鋪的印章什麽樣的,這種蹩腳的理由虧你想得出,你分明就是想推卸責任。”

夏菱食指懸空在紙面上方,輕輕描着圈。

“衆所周知七號鋪印章是由富貴竹和水仙花組合而成,但是,”

她話語一轉,将太師椅後牆上的大圓盤翻轉,背面一副巨型木雕呈現在衆人眼前,無一不驚嘆雕工細致,鬼斧神工。

這是放大版的七號鋪印章。

夏菱撫摸上右下角的一個“銅鐘”剪影。

“每一位七號鋪的賓客,都不會不熟悉七號鋪的印章,永遠帶着韞堂的‘銅鐘’标志。”

她笑得千嬌百媚,柔嗲的尾調上揚:

“‘言篤信,行篤敬,千裏鳴忠韞’,銅鐘代表時刻警鐘長鳴,任何一個韞家人,永遠都不會忘記的門訓。”

這句門訓,是深深刻在韞堂人骨血中的烙印。

說這句話的時候,在場韞堂門下的人沒有一個不紅了眼睛,他們目光炯炯地注視着中央的夏菱。

她的語氣铿锵有力,腰背挺直,如同伫立在山崖的勁松,數不盡的漫漫長日裏,支撐起無數韞堂人的信念。

只要有她在,韞堂就不會倒。

“我的人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眼前的姑娘自信沉着,漂亮的眼睛裏泛着光。

如同天神下凡,灰暗的廳堂裏,她是唯一的亮色。

池硯看着她,神色怔愣。

“那天與你交易的人長什麽樣,能指認嗎?”

池硯蹲下身,與翠花平視。

她顫抖着望向夏菱,更加害怕,捂住臉嗚咽起來。

“別怕,警察在呢,他們不敢對你怎樣,你是對的,他們是理虧一方。”

翠花的視線在池硯和夏菱之間來回游移,終于——

她顫顫巍巍伸出手指,指向陶八。

被指認的人一臉淡定,絲毫沒有一個嫌疑人該有的慌張。

真不愧是韞堂出來的人。

這恐怕是所有年輕警察們的心聲。

金屬交碰的聲音稀碎。

池硯拿出手铐就要逮捕陶八。

誰知——

“啧,某些人偏就不撞南牆不回頭,本堂主大發慈悲,滿足她一回又如何。”

夏菱合上賬簿款款走來,手指緩緩攀上翠花的脖頸,慢慢往上,抵在軟腭處,用力一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什麽濕潤的東西抽/出皮肉。

夏菱面無表情摘掉手套,扔進阿沖端來的火盆裏。

鮮紅與棉白瞬間焦化在火焰中。

翠花下半張臉被汩汩而出的血液糊住,已經分不清輪廓的模樣。

血色與污髒混作一團,滴下的血珠即将觸碰地板。

阿沖和小胡子不知何時,已經各拿了一只小盆接着。

血水流進銅盆,翠花周身的地面,一如既往幹淨整潔。

與之形成明暗對比的,是坐在太師椅上品茶的明豔身影。

一身紅鯉戲珠旗袍,秀氣可愛的瑪瑙耳環輕輕晃着,偶爾擦過白皙的耳後根,更加襯得她皮膚晶透。

夏菱看上去心情不錯,眼尾悠悠上挑,語氣輕快:

“不會說話,多餘的裝飾物不要也罷。”

“你怎麽能?!”

池硯不敢置信,拳頭捏得死緊,青筋暴漲,一個好端端的人就在他眼前被廢了!

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警察當得真窩囊,愧對自己這只肩章!

池硯氣得腮幫子通紅,水潤的眸子裏有種被什麽欺騙的情緒。

嘴角下垂,昭示出不怎麽好的心情。

好看得眉擠在一塊,硬生生憋出一絲可憐樣兒。

夏菱撲哧一聲笑出來,愣是把池硯羞得怒氣橫生。

羞憤之下,他将手|槍對準了夏菱。

還未來得及上膛,就被一硬物打上,手一陣麻疼,槍掉落在地。

池硯這才看清打中他的,竟然是一只湯匙,上一秒還在夏菱手裏攪拌茶水。

而罪魁禍首頭也不擡,悠哉悠哉繼續吹涼茶水,細細抿着。

“嗚嗚嗚!”

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被七號鋪的兩個夥計從後屋揪了出來。

夏菱放下茶杯,踱步至他面前,細高跟踹上男人膝蓋,他頓時撲通跪下。

嘶啦!

男人臉上那層皮被夏菱蠻力撕下,粘連處還扯下不少皮,紅可見肉。

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露了出來。

翠花卻瞳孔驟縮,兩眼一翻竟暈了過去。

男人來不及為自己哭喊,胸口就已經被匕首穿膛。

阿沖撿起匕首,仔細擦拭,放到火盆上烤。

沒一會兒,他側向夏菱,眉頭緊蹙,唇線緊抿,似有委屈:

“堂主,您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被玷污了。”

“沒事,回頭給你再補上一份更好的。”

夏菱笑道:“這次用鍛鐵。”

阿沖眼睛一亮,回頭繼續烤匕首,這回明顯心情愉悅,隐約還能聽見他哼小曲兒。

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門徒。

申京女魔頭。

年輕的警察們恍然夢醒。

還是定力不足,竟被色相迷惑了。

她再絕色無雙,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上都拼命想要鏟除的魔鬼!

池硯紅了眼睛,大聲嘶吼:“你怎麽能随随便便殺人!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你殺人滅口!”

“噓。”

溫熱的指腹抵住池硯的唇,迷人的香氣撲面而來。

“戰亂時期群龍無首,哪兒來的法?我的地盤,我就是法。”

“一個想要栽贓陷害韞堂的外人,當然要打掃幹淨。”

夏菱踮腳,壓低聲線:

“回去告訴你上頭,想要拔除韞堂的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溫暖的呼吸纏繞在他的耳畔,銀鈴陣陣,一字一挑逗般,幾分微癢。

“你說對麽,池-小-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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