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無中生友
暖泉一別以後,寧澄和風舒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尴尬,雖然還是一起用膳、工作、就寝。可除此以外,進行對話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
有好幾次,寧澄見風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迅速将話題轉移到案子上,或是直接逃跑——
例如現在,他又假裝沒聽見風舒的叫喚,一下衙就直接頭也不回地奔出忤紀殿。
寧澄知道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可他認為自己還沒準備好面對那晚上的事。
這些天以來,他一直都努力不去看風舒的表情,害怕從那裏頭看見對自己的恐懼或鄙夷。
如今,寧澄對望雲宮中的路線已經很熟悉了,除了只去過一次的栎陽殿和不曾拜訪的武殿,幾乎整個望雲宮都被他跑遍了。
本着躲避風舒的目的,這些天他一下衙就窩進藏書閣內,看看書卷什麽的消磨時間,以至于查找書冊的訣法,都被他練得滾瓜爛熟。
可今天,寧澄并沒有看書的心情,只是漫無目的地在望雲宮內走着。
走了好一會兒以後,寧澄決定還是去找個人說說話比較好。他剛冒出這個念頭,便想起了花繁。
畢竟花繁也常去風月殿吐苦水,偶爾反過來也沒問題吧。
于是,在半柱香的時間後,寧澄邁入了花雪殿的殿門。不巧的是,他剛進到花雪殿,便和一身黑衣的雪華撞了個正着。
“你又來這裏幹什麽?”
雪華抱着一堆卷宗,眉宇間染着冰霜般的寒氣。他眯着眼打量寧澄,一副看到髒東西的表情。
“雪判大人,寧某是來求見花判大人的。”
寧澄後退幾步,恭恭敬敬地對雪華行揖禮。
在所有文判中,寧澄和雪華的交流最少。幾乎每次見面,雪華都沒給他好臉色看。
Advertisement
因此,他在雪華面前也表現得最拘謹,生怕一個不小心給自己或風舒招麻煩。
雪華聞言,輕哼了聲:“你倒是很閑。”
寧澄賠笑道:“還好、還好。”
雪華又瞥了他那身差役服一眼,道:“望雲宮不養閑人,你好自為之。”
……我好歹已經下衙了,沒必要這樣說吧?
寧澄面上帶笑,目送雪華離開了花雪殿。
雪華一離開,寧澄便踏步向前,叩響了右面的紙紗門:“花判,你在嗎?”
與風月殿不同的是,花雪殿兩邊的殿堂并不相連,而是在廳堂安上了兩排紙紗門,生生将東西兩殿隔了開來,只在中間留了個過道——
而原因嘛,據說是因為花雪兩位文判在審美上有嚴重的分歧,因此在雪華強烈要求下,不得不安上了這些紙門。
寧澄來花雪殿自然不可能是為了見雪華,因此他不曾踏入過西殿,也無從得知裏頭裝飾如何。
至于東殿……只能說,花繁的美學真是獨具一格,寧澄完全能理解雪華想眼不見為淨的心情。
“唔,又是哪位小可愛來找我啊?”
紙門後傳來花繁慵懶的聲音。如今不過暮色将臨,想來他才剛結束巡城,回到花雪殿吧。
寧澄道:“花判,是我,寧兄。”
他面前的那扇紙門「嗖」的一聲往上空飛去,留下足兩人通行的空格。
“進來吧。”
寧澄跨入東殿,身後的紙門也随之降下,重新閉合起來。
雖已來訪過數次,可在看見東殿那富麗堂皇、五彩斑斓的裝扮時,寧澄還是不由得眼角抽搐。
花繁顯然對那些有着繁複紋路、或是閃閃發亮的物件有着濃厚的興趣,也很積極打造屬于自己的小世界——這一點,從東殿內的擺設便可窺見一斑。
這座屬于花繁的寝殿,垂挂了無數閃着金屬光澤的鎖片,上邊雕了各式各樣的花卉。
牆面大膽地塗上了桃紅色,還貼了些幹花、絨羽、扇面、孔雀尾翎等作為裝飾,雖略顯繁雜,卻也還算錯落有致。
寧澄的目光越過一堆風格各異的家具和晶體狀的擺設,掃向半躺在塌上的花繁。
那雕花的床架上挂了琉璃珠編綴成的簾子,被玉石夾子別在兩側。
花繁閉着眼,道:“寧兄是來找我用晚膳的嗎?可惜今日我想早點休息,就不作陪啦。”
寧澄看了眼左右,拉了張瓷凳子在床邊坐下。他道:“不是。我……我有一位友人,他遇上了些煩心事,想請教花判高見。”
花繁「嗯」了一聲,道:“我很擅長幫人解決友人的事,寧兄且說來聽聽吧。”
寧澄躊躇了會,道:“我那位友人,有一位知己好友。他們平日住在一塊,每日朝夕相處。雖相識沒多久,卻對彼此格外在乎……”
他頓了下,道:“你能想像吧?”
花繁半睜開眼,似笑非笑:“完全能想像,請繼續。”
寧澄清了清嗓子,道:“有一天,我那位友人,不小心對他朋友做了一些……一些過分的事。自此,他開始害怕被朋友讨厭,不敢看對方臉色,也不再與其進行公務以外的交流,甚至連同處一室都覺得尴尬。”
花繁道:“具體,是什麽過分的事?”
寧澄咳了聲,道:“就……他可能、可能不小心對朋友動了不好的心思,還被對方發現了。”
花繁挑了挑眉,道:“哪種不好的心思?”
寧澄有些困窘,道:“我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吧。總之,那位友人現下不知該怎麽和他朋友相處,畢竟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躲一輩子。
可他又不知道朋友心中怎麽想的,是打算就此翻篇,或是決定和自己斷絕往來。”
花繁斜睨着眼,道:“所以,你就跑來找我商量對策?”
寧澄道:“嗯,畢竟這問題對于我……我那位友人來說非常嚴重,只好求助花判了。”
花繁笑笑,按着床沿坐起,道:“依我看吧,你那位友人,只是想太多了。既然他倆有那麽深的羁絆,便不至于因一點小事,就把關系鬧僵了吧。”
他嘆了口氣,道:“嘛,喑喑是個例外,他這種個性會比較棘手一點。”
寧澄絞着手指,道:“可是,不只是一點小事……”
“我能猜出個大概。放心,問題不是很嚴重,你只要平常心和他相處就行了。”
寧澄一愣,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麽?”
花繁笑道:“只是猜測而已。風兄對寧兄的在乎,我可是深有體會的。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會和你斷交,你就放寬心吧。”
寧澄這才發現自己暴露了。他面紅耳赤地站起身,道:“誰、誰說是我和風舒啦?這是我友人的事,不是在說我自己!”
花繁失笑道:“好好好,不是就不是。”
他起身挽了挽長發,道:“話說寧兄,之前我喚你小橙子,被風兄勒令改口,當初帶你去陽柳居,隔日又被他警告一番,不準我再随便與你接觸——”
他彎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長:“風兄對你,可真是特別上心哪。”
寧澄第一次聽說這些事,不由得一怔,道:“風舒那麽說過?”
花繁道:“我騙你作甚。時辰不早了,你再待下去,風兄就該來找我算賬了。”
寧澄看了眼窗外,只見天邊已被染成了墨色,最後一抹紅霞也消失在凹陷的山壁後。
他想起花繁說過要早點休息,便抱了抱拳,道:“我先告辭了,多謝花判幫忙。”
花繁揮了揮手,道:“小事而已。快回去吧,別讓風兄擔心了。”
寧澄點點頭,退出了花雪殿。他随手點了簇熒光,踏着緩慢的步子,往風月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回想自己和風舒相處的片段,确實是十分愉快的。
打從一開始,風舒就對自己十分友好、包容,而自己總是小心眼的那一方。
那夜,明明是他先占了風舒的便宜,可非但沒好好道歉,還對人家愛搭不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寧澄心中愧疚,默默地想着該怎麽和風舒道歉,直到走近風月殿以後,才停住了腳步。
他望着燈火通明的風月殿,看見風舒靜靜坐在檀木桌前,等待自己的身影。
風舒這幾日似乎沒睡好,面色看起來有點蒼白。他端坐在木凳上,盯着眼前的菜盤子出神。
這樣的風舒,看起來很令人心疼。
寧澄心中一陣絞痛,眼睛也有些酸澀。他深吸了口氣,擠出笑容,然後踏前了一步,喊道:“風舒,我回來啦。”
風舒猛地轉過頭,撐着桌面站起。他的衣袖掃過一只杯子,裏頭的茶水傾倒,順着桌面往下淌去。
寧澄忙揮手,将茶水蒸幹,道:“風舒,你小心些。”
風舒看見寧澄的笑臉時,明顯呆滞了。他動了動嘴唇,道:“寧兄,你……”
寧澄笑道:“怎麽,風舒還在等我用晚膳?我回來遲了,給你道個歉啦。”
風舒抿起了嘴,眼角微微發紅。他轉過頭咳了聲,道:“無妨。今日的晚膳,有麻辣鴨脖、火爆雙脆、香菇炖白菜、枸杞煨雞湯……”
寧澄走到風舒身邊坐下,道:“好香啊,風舒你不動筷嗎?一會兒變涼了就不好吃了。”
風舒點點頭,端了滿滿一碗湯,放在寧澄面前。
“夜裏涼,喝點湯暖和暖和。”
他語氣平穩,可捧着碗的手微微抖動,湯面上的蔥花載浮載沉。
寧澄有樣學樣,也持起湯勺,撈了碗湯遞給風舒:“喏,這是你的,快趁熱喝吧。”
風舒接過湯碗,湊到嘴邊就往裏倒。他平日喝湯,都是用勺子啜着的,今日那湯還冒着熱煙,他卻徑直灌下了。
寧澄忙道:“風舒,小心燙。”
風舒放下湯碗,嘴角有些紅。他道:“不燙,再來一碗。”
寧澄又撈了一碗湯,這次風舒小心翼翼地舉起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來。
見狀,寧澄也捧起飯碗,開始扒起飯來。他吃了一陣,發現身邊的人毫無動靜,有些奇怪地擡起頭,才發現風舒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
“怎麽,今日這菜,不合風舒胃口?”
風舒收回目光,道:“不,沒事。”
寧澄道:“真的沒事?”
風舒羽睫輕顫了下。他持起竹箸,道:“沒事。”
“對不起。”
風舒擡起眼睑,道:“什麽?”
寧澄放下筷子,一臉認真地說:“對不起,讓你難過了。那天的事,是我不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風舒微怔,道:“你不需要道歉,我……”
寧澄道:“嗯,風舒不介意就好。那這事兒就這樣翻篇,如何?”
他不想聽風舒道歉,畢竟這事錯在自己,沒理由風舒還要向他賠罪。
花繁說的對,風舒很在乎他,所以即使自己不吃辣,也餐餐準備兩道辣菜,一日也不曾落下。
床頭的小燈籠、腰間的銀鈴、每日晨起的早點、父母的墓碑……
風舒為他做的事,真的很多很多。
他想要好好珍惜這段感情,不想就這麽和風舒疏遠下去。
寧澄注視着風舒漆黑的眼眸。那裏頭裝着星辰大海,既澄澈又透明。
這個人,值得世上所有的美好。
風舒也回望着他。兩人在彼此的眼神中,讀懂了很多東西。
良久,風舒道:“快吃飯吧。”
寧澄道:“嗯。”
兩人沉默下來,雖不說話,心中都是暖的,比喝了雞湯還要暖。
那一夜,他們早早就熄了燈,睡得比前幾天都來得安穩。
作者有話要說:
要想抓住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不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