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千斂面

在掃塵術的作用下,空中飛揚的塵埃被驅散,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口。那洞口邊搭着一道軟梯,直直地通往下方。

“哇,寧兄你真厲害,這就找到了地道入口。”

花繁如是說道,雪華則嗤之以鼻:“別廢話了,找人要緊。”

他拉着寧澄湊到洞口邊,花繁也跟着上前,掐了簇熒光,朝坑洞內扔去。

那熒光往下好幾丈後,便幽幽地停下了。白色的光照亮了下方的空間,可透過他們的角度,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雪華瞥了眼寧澄,對花繁道:“你開路,我帶着他走。”

花繁道:“咦,可是裏邊好髒啊。再說了,我和寧兄比較熟,不如你打頭陣,我倆在後邊跟上?”

雪華冷哼了聲,道:“髒,不會自己清理嗎?或者說,你不僅腦殘,還是個殘廢?”

花繁道:“華兄,你這話就過分了吧?”

雪華寒着臉,道:“适才你将我扔在麒麟殿一走了之,我便發誓要剁了你。若不是搭救月判要緊,我不介意現在就兌現誓言。”

花繁「哈哈」地笑了聲,道:“我下去就是了,你可別偷偷欺負寧兄啊。”

“滾。”

在被雪華的風刃擊中前,花繁便先施展騰空術,飄然落下。

他還沒落地,就趕緊放了幾個掃塵術,将下邊的塵土掃去。

“下邊狀況如何?”

雪華對着洞口喊道,而花繁則在環顧一陣後,回答:“我說不清楚,你自己下來看吧。”

雪華道:“那下邊有什麽?”

“嗯……有灰塵,有兩個洞,有還有一個孤單的我。”

雪華微微蹙眉,道:“你待在原地,我這就下去。”

說罷,他掃了寧澄一眼,道:“你先下去。”

寧澄靈力被封,沒辦法像花繁一樣優雅下落。他踟蹰片刻,便走向洞邊的軟梯,把腳搭了上去。

那軟梯已經很舊了,繩索摸起來幹巴巴的,系在上頭的木塊也腐朽了大半。

寧澄剛踩下,軟梯便發出了不祥的吱呀聲,幾段木塊直接破碎,往下方跌落。

“哎喲——華兄,你讓我呆在原地,就是為了暗算我嗎?”

花繁的抱怨聲自下方傳來。寧澄手心冒了點冷汗,緊緊地抓住軟梯上的繩子,緩慢地往下方移動。

“夠了。你這樣下去,是要走到何年何月?”

雪華一拂袖,朝下方喝道:“接好了。”

“什麽?”

寧澄還沒反應過來,一道勁風就直接刮到他臉上。他手一松,腳下不穩,直接往下方摔落。

“啊啊啊!!”

寧澄聽着自己的驚叫在洞內回蕩,眼看就将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倏地,一朵巨大的蓮花憑空生出,恰到好處地将他接住。那蓮花吐着芬芳,在接住寧澄後,便迅速合上花瓣,然後整個消散。

寧澄站在地面上,喘着氣,有些驚魄未定:“大人,您想謀殺嗎?”

雪華在他身邊翩然降落,臉上寫滿了不屑:“我要是想,你還能好好地在這說話嗎?”

……我忍。

一旁的花繁三兩步向他們走來,看起來也有些不高興:“華兄,你怎就這般急躁呢?若他摔斷腿、折了條胳膊什麽的,你要如何向風兄交代?”

雪華道:“管他摔了還是折了,沒死便能治。”

寧澄決定不理會雪華的兇殘言論。他拍了拍心口,打量起四周來。

這裏是由石塊砌成的廳室,大概有四個矮臺一般大,裏頭空空曠曠的,只左右兩旁各有一個洞口,分別通往不同的地道。

雪華在環視周遭後,道:“你無法感知,月判身在何處嗎?”

花繁道:“下來以後我才發覺,這裏不僅有一人氣息。”

他指了指左邊的洞口,道:“這邊呢,走着走着,便能碰見三個人一樣的東西。右邊的呢,能碰見一個。”

雪華道:“什麽叫人一樣的東西,就不能肯定是人嗎?”

花繁道:“我只擅長分辨人與精怪,而這地道遠處傳來的氣息,卻似人非人、似怪非怪,實在探不出是何來路。”

寧澄好奇道:“精怪以外的,不就是人嗎?”

花繁道:“這說來有點複雜。比方說風月殿吧,我就常常感知到風兄和喑喑以外的「人」啊。”

……什麽?這話的意思,難不成風月殿鬧鬼?

寧澄起了些雞皮疙瘩。

雪華道:“事不宜遲,只能兩邊都走上一遍了。花繁,哪邊的「人」離這兒近?”

花繁道:“左邊。”

雪華道:“好,那先走左邊。”

他亮起熒光,走到左邊的洞口,然後一甩袖袍,将十餘支尖毫打了出去。

“嗖——”

幾支毛筆打在牆面上,徑直沒入了石磚內,其餘則插入地面。

“華兄,你要試機關,我也可以幫忙啊。”

花繁說着,擡手幻出幾朵蓮花。那些粉色花瓣迅速地幹枯、凋零,萎縮成一顆顆蓮藕,最後拼湊成人的模樣。

寧澄驚訝地睜大眼,看着那蓮藕人邁開滑稽的步子,一扭一拐地走入地道,并轉彎處停下,朝他們的方向鞠了個躬。

“怎麽樣,我做的不錯吧?”

花繁有些得意。

雪華面沉如水,一拂袖,踏入地道內。

“雕蟲小技。”

聞言,花繁誇張地倒吸了口氣:“華兄,你太過分了!寧兄你評評理,我做得比他好不是嗎?”

寧澄望着雪華的背影,安撫似地道:“嗯,很厲害。”

花繁這才滿意地輕哼了聲,拉着寧澄走入地道內。三人跟在蓮藕人後頭,在狹長的地道裏穿梭。

途中,他們拐了好幾個彎,上下了數道石階,卻沒碰見半個人影。

“花判,你确定這裏有人嗎?”

寧澄小聲地問,花繁則毫無顧忌,以正常的聲量回應:“有是有,可還有一段距離呢。”

寧澄道:“可是,再走下去,不就出了武殿範圍外嗎?”

花繁道:“這地道路線怪異,或許繞着繞着,我們還會繞回原點呢。”

走在前方的雪華別過臉,道:“怎麽,嬌生慣養,邁不動腿了嗎?”

寧澄擠出笑容,回應:“沒,我只是随口一問而已。”

雪華哼了一聲,又把頭扭了回去。

寧澄想起适才他對自己的質疑,便道:“大人,我真不是什麽熾雲,您何必苦苦相逼?那熾雲樣貌與我并不相似,若我使了化形咒,又怎可能瞞得過大人的眼睛?”

雪華腳下一頓:“你是沒用化形咒,但……”

寧澄道:“但?”

雪華道:“這世上有一法器,可攝人魂魄,再嫁接到另一人的軀體上。”

他轉過身,神情有些陰晦:“這法器使用的前提,是軀殼原主死亡。被攝魂那方在進入新的軀殼時,不僅能保有原身記憶,還能繼承原主的一切記憶與法力,在不露破綻的情況下,将其完美替代。”

花繁道:“華兄,你口中的法器,莫非就是?”

雪華道:“不錯,正是「千斂面」。”

寧澄道:“千斂面?可那不是你……”

雪華沉着臉,轉身繼續前行。

“所以,你最好祈禱自己與它毫無幹系。否則我便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與華林滅門血案有關。”

寧澄有些好氣又好笑:“十二年前,我不過才七歲,還沒進入藍嚴堂,又怎麽可能跑到城南作案?”

雪華道:“如若你真鸠占鵲巢,占了寧家公子軀殼,甭管你原來是個精壯青年或是個老妪,瞧起來都是七歲。”

寧澄道:“大人,我要真那麽神通廣大,又怎會三兩下被您擒住?”

雪華道:“不一定非得是你。”

寧澄道:“不是我,難道你想說是風舒?案發當年他也不過十一歲,要怎麽憑一己之力,幹下此等懸案?”

雪華眯起眼:“你這麽一提,我倒是想起件事。當年華府中,有位制器天賦極高的小匠人……貌似也是十歲左右?”

寧澄一愣,失笑道:“大人,若您非要往那邊想,我也無話反駁。”

雪華卻沒理會他,兀自沉思起來。他拐過一個彎道,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花繁也跟着駐足,有些奇怪地道:“怎麽,應該還沒到才對啊?”

“你那蓮藕人是跑沒影了。可它只追着活物,怕沒發現這裏的異狀。”

花繁感興趣地湊上前,道:“異狀?什麽異狀啊?”

雪華擡手,示意花繁安靜:“這兒有具屍體。”

聞言,花繁迅速退了幾步,擡袖掩鼻:“屍體?天啊,你這麽一說,好像真有點臭。”

雪華沉聲道:“臭什麽臭,已經爛得只剩骨頭了。”

他俯下身,往那「屍體」探去。寧澄有些好奇,便也邁步上前觀望。

那裏确實有一具白骨,按骨架看來是個成年男性。他身上歪歪斜斜地披着一套勁裝,腰間環了一條銀色腰帶,上邊的鐵鈎挂了些物件,其中有對金色雙拐特別惹眼。

寧澄瞅了半天,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倒是雪華神色凝重,對着站得老遠的花繁喊:

“你,過來看看。”

花繁搖搖頭,道:“有什麽好看的,都已經化為白骨了,總不可能是喑喑吧?”

雪華眉頭一蹙,道:“莫名其妙死了個人,你就沒半點好奇?而且他看起來……”

他瞪了還在往後退的花繁一眼,道:“你給我過來,瞧瞧這人腰間的物事,是不是有些眼熟?”

花繁無奈,只得苦哈哈地掩着鼻子上前,踮起腳瞥了眼。

“腰間?你是說那銀色蹀躞嗎?”

他說完,忽然睜大眼,道:“等等,銀蹀躞與金雙拐,不就是……”

雪華颔首,道:“既然你也認得,那便錯不了了。”

他在白骨身上摸了幾下,然後站起身,道:“肋骨碎裂,其餘骨骼完好,應是被利器穿胸而過,當場死亡。”

寧澄道:“大人,這人您認識?”

雪華道:“不錯,但他——”

他頓了下,聲音冷了下來:“我為什麽要回答你的問題。快走吧,月判極有可能出事了。”

雪華這話的邏輯,是月喑如果經過這裏,見了這屍身,不可能不通知其他文判。

寧澄還想再問,可雪華已經快步奔向前方,只留給他一個漆黑的背影。

寧澄只能滿臉期待地轉向花繁,後者神色肅穆,眼底寫着擔心:“走吧,路上我再跟你說。”

寧澄依言踏步往前,花繁與他并肩走着,低聲道:“銀蹀躞與金雙拐,是某個人的标志。他雖然幹的是隐蔽的活,可卻總愛戴着這兩個光閃閃的物件,彰顯自己的身份……雖然也沒多少人可讓他炫耀就是了。”

寧澄道:“隐蔽的活?難道他是……”

花繁沉重地點了點頭:“是武使之一的磬海。熾雲的武器你也見過,是一柄方天戟,磬海的則是一對金拐。”

寧澄有些訝異:“可磬海不是叛逃到壹甲國了嗎?怎麽會死在這地道裏?”

花繁道:“這當中必有蹊跷。寧兄,我先往前了,你慢慢跟上吧。”

他說着,腳下忽然加快,緊追到雪華身後。

見狀,寧澄雖有心跟上,可奈何他靈力被封,愣是無法再加快腳步。

眼看着前方的人影雙雙拐過一個轉角,他不得不慶幸這地道至少沒分岔路,不至于會跟丢。

在走了約半柱香時間後,那二人才停了下來。寧澄氣喘籲籲地走上前,見前方似乎開闊許多,便問:“到了嗎?”

“寧兄,你後退些。”

花繁警戒地說着,将一旁的蓮藕人收回。雪華則衣袍翻飛,手中祭出了紫色電光。

寧澄心知前方或有變故。他想了想,沒依言後退,而是屏息靜氣地踏前幾步,探頭望去——

他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身上披着铠甲,長發束作高馬尾,手中持了一柄方天畫戟,在白光的照耀下閃着寒芒。

他一動不動地站着,英氣逼人的臉上,有着一雙暗沉如水的眼。

——是熾雲。

寧澄呆愣地杵在原地,忽然想起自己不止從通緝令上,見過「熾雲」的臉。

之前他覺得熾雲看起來眼熟,是有原因的。畢竟這相貌,他曾在水面的倒影見過……

眼前的人身長八尺,魁梧挺拔。他劍眉星眸,雖然唇上沒留着八字胡,卻與三百年前的那人,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霞雲……宮主?”

寧澄喃喃地念了句,茫然地看着面前一粉一黑兩人躍起,往那人身上擊去。

作者有話要說:

蓮花謝了留下的是蓮蓬,可蓮蓬化人……光想像就很驚悚了,所以就用蓮藕替代吧(鞠躬)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