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後宮5

從太後宮裏出來，梧桐扶着季秀，手心裏隐隐發汗。

“娘娘，剛才是陛下對您的試探嗎？”梧桐聲音微顫，小聲問季秀道。

如果是之前她們不知情，可能還會以為陛下是在關心她們娘娘。

可是知道真相以後，她們只感覺到步步殺機。

要不是她們提前演練過，剛才那一瞬間根本就守不住。

直到離開太後宮中，梧桐有些酸軟的雙腿這才拿回主動權。

“是啊，知道真相以後，你們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輕松了。”季秀看着梧桐道。

“奴婢們不怕，奴婢們寧願明白死，也不願意稀裏糊塗地活着。”梧桐抿唇道。

她們是皇後的大宮女，注定只能跟着皇後一條道走下去，根本不存在第二條路，她們只有知道的更多，才更能保護好自己的主子。

像以前那種糊裏糊塗，什麽時候死了都不知道原因的日子，梧桐幾個真的不想再過。

儲秀宮，被季秀特地篩選出來的秀女們面面相觑，好似完全無法相信她們全都進了宮。

從今以後，她們就是異父異母的‘姐妹’了，這讓秀女們精神直恍惚。

“你們說，陛下他喜歡什麽樣的？”一個入選的秀女臉色泛紅，卻大膽的說出口道。

一群涉世未深的秀女們聚在一起，憧憬着今後的宮妃生涯。

她們有的抵足而眠，有的三兩聚在一起說着悄悄話，還有不乏現在就開始結盟的。

只是她們全都沒有想到，不等她們如願以償，她們對皇宮的威嚴濾鏡就碎了一地。

數天後，秀女們的分位确定下來，秀女們從儲秀宮來到帝王後宮，踏過那道門檻，從今往後，她們就是帝王的宮妃，自身家族的榮耀系于己身。

“拜見皇後娘娘。”新入宮的後妃們剛把東西搬進自己今後的宮殿，還沒來得及吃點東西，就被季秀一塊傳喚到了中宮。

只是打眼一掃，她們就只看到一同選秀的宮妃，而沒有上一批宮妃的身影，意識到這點，不少聰慧的後妃眸中泛起漣漪。

另一邊，聽到季秀把後妃們全都叫去，卻沒通知她們，第一批宮妃聚在一起說嘴道：“你們猜，皇後娘娘會怎麽敲打那批新人。”

“不是說皇後娘娘已經變了嗎，怎麽還會為難這些新人。”

“就不興我們皇後娘娘只是嘴上說說，要我看，她就是在陛下和太後面前裝模作樣，你們看吧，真要是裝的，遲早會露出馬腳來。”

“這麽說，皇後娘娘是想為難那些新妃們？”

“總不可能真的把她們當成親姐妹看待吧。”宮妃們嘲諷道。

中宮，新妃們按照自己分位的高低依次落座，一衆宮人有條不紊地給她們奉上熱茶和點心，有心裏緊張的宮妃不由低頭避開殿內有些緊繃的氣氛，看到茶點類型時不由一愣。

剛好是她愛吃的。

再看其餘人桌子上的茶點，種類也各有不同。

其餘宮妃心思沒有這麽細膩，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位于主位的季秀身上，身體稍微繃緊，脊梁挺直，打起精神，用最好的狀态來迎接季秀的出招。

“妹妹們能進宮來，本宮相信在坐的沒有一個是笨人，既然這樣，那本宮就不跟各位妹妹賣關子了。”

“梧桐，把東西呈上來，給各位妹妹看看。”季秀看着新妃們笑着道。

外面的宮人們進來，雙手捧着一個輕便托盤，上面蒙着一層不透光的紅綢。

每個宮妃都有一個托盤，這讓某些心思重的宮妃們眉眼下意識一跳。

等到紅綢揭開，她們這才看清那是一份帖子，帖子呈金紅兩色，宮妃們看到這份東西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知娘娘這是？”

“你們都先看看裏面的內容再說。”季秀道。

何如錦聞言二話不說拿過帖子打開，不等何如錦看完，手中的帖子就“啪”地一聲落地，這讓還沒打開帖子的新妃們一驚，手上動作頓住。

當然也有速度快的，已經把帖子打開，然後也“啪”地一聲步入何如錦帖子的後塵。

這一幕讓沒看帖子的新妃們不明所以，完全摸不着頭腦。

這讓她們對帖子的內容好奇起來。

只是當新妃們看清內容後，恨不得時光能夠倒流，她們自戳雙目。

“皇，皇後娘娘，您這是在跟嫔妃們開玩笑嗎？”

落于季秀下手，靠得季秀不遠的一個宮妃臉色蒼白的看着季秀道。

她此時看向季秀的眼神充滿恐懼，恐懼季秀的膽大妄為，更恐懼自己未來的命運。

季秀聞言輕笑道：“怎麽，宸妃妹妹認為本宮是在開玩笑？”

“不……”一入宮，分位就是妃，可見宸妃身後的家世背景。

可是此時此刻，饒是宸妃覺得自己在閨閣裏見多識廣，也沒覺得哪件事像今天這樣荒誕離奇。

因為帖子上的內容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帝王喜好，一百兩。】

【偶遇帝王，一百兩。】

【侍寝一次，一百兩。】

【助孕生子，一千兩。】

【助其順利生産，兩千兩。】

……

帖子上居然把帝王的侍寝明碼标價出來，皇後這是什麽意思？

新妃們不由心煩意亂。

看到她們的表情，季秀面色不變道：“妹妹們可真是少見多怪，後宮歷來就是這樣，存在着某些說不得的規則，現在，我只是把它們全都弄到明面上，就是想方便大家。”

“妹妹們也不想入深宮數十載也見不到皇上一面，在後宮孤獨終老吧，姐姐可是為了妹妹們好。”

“只要妹妹信得過我這個皇後，別說侍寝，就是孩子，你們以後也能擁有很多。”季秀對新妃們道。

她說的也不全錯，多少宮妃給帝王宮殿裏面的太監使銀子，為的就是能和帝王來次偶遇和侍寝的機會，現在季秀只不過是把這條路給提前截胡而已。

更別說季秀可比拿不少錢卻辦不了什麽事的太監好使，她是皇後，掌管後宮，賄賂她不比賄賂帝王宮裏的公公們強。

“孩子，娘娘說的可是真的？”不等思緒煩亂的新妃們回過神來，何如錦就先一步回神，口中蘊含着一絲明顯的驚喜道。

感受到季秀和新妃們的目光全都落到自己身上，何如錦袖中下意識攥拳，心髒怦跳。

“自然是真的，本宮說話算數，這點還請妹妹們放心。”

“放心，姐姐不逼你們，你們什麽時候想通了，咱們再什麽時候安排侍寝。”季秀笑着對新妃們道。

新妃們聞言心髒集體停頓半天，宸妃再也忍不住道：“皇後娘娘，您能左右的了陛下的喜好？”

季秀笑道：“自然不能。”

新妃們松了口氣。

“本宮作為皇後，只是能夠左右各位妹妹而已。”

皇後可超越不了帝王，但對付嫔妃，卻綽綽有餘。

以前衛秀是不願意對付宮妃們，不代表沒有能力對付宮妃。

現在，季秀動用了這項基本能力。

“對了，忘了給妹妹們說了，可不要想着去告訴陛下這件事，陛下的心眼可不大，最後我這個當姐姐的倒黴，去告密的人也不見得能落得好下場，怎麽做，妹妹們可要好好想想。”

新妃們臉色頓時煞白一片，這種事情，這種事情想也知道帝王無法容忍。

從她們打開帖子的那瞬起，就注定再也逃不開這個陽謀。

她們才剛進宮，就先被季秀上了深深一刻。

“皇後娘娘你是憑什麽向我們保證，這些內容你都能做到。”出乎預料，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剛才還氣的不輕地宸妃。

剛開始，宸妃的确很震驚，到說到底，震驚的還是做這件事的人是季秀一國之後，這要是換成一個宮女和太監，她們連驚訝都不會驚訝。

現在回過神來，宸妃就發現這的确是一次危機，可同樣也是機遇。

一國之母的份量不比那些宮人重，而且以皇後的身份，說不定還能做更多。

唯一讓人疑惑的是，皇後為什麽要這樣做？

同為帝王後宮的一員，哪怕皇後是正妻，也沒辦法跳出這個圈去，季秀這樣做，無疑是在把帝王往別的女人那裏推。

季秀道：“我能不能做到，宸妃妹妹可以試試。”

“只要我這邊弄好以後，妹妹那邊沒出現差子就好。”

宸妃一愣，而後下意識點了點頭。

她當然不會出錯，不會在陛下面前洩露這件事，就像皇後說的，事情敗露，她得不了好，揭露這件事情的妃子也不會成為帝王的寵妃，而是會成為帝王的眼中釘，肉中刺。

新妃們都很聰明，也更會權衡利弊，不像衛秀，寧願拼着被淩雲睿厭惡的風險，也會把這件事情告訴淩雲睿。

在這個冰冷虛僞，充滿爾虞我詐的後宮，她活得太真了。

這就是衛秀和其餘後妃的不同，也是衛秀為什麽會那麽悲慘的原因。

新妃們把地上的帖子撿起收回袖口，看到每份帖子上都有自己的名字，不禁微微苦笑一聲。

直到出宮以後，涼風吹來，何如錦有些發懵的腦海這才如夢初醒。

皇後娘娘這已經不是膽子大能夠形容，她的行為已經挑釁到了皇權，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可是她又把這種危險分攤給了新妃們，這簡直就像民間表演的高空雜耍，危險又刺激。

另一邊，宸妃和自己未來的兩個同伴不經意間走到一起。

宸妃問道：“這件事情你們怎麽看？”

“我們先別管皇後娘娘打的什麽主意，只要能讓我們盡快侍寝，生下孩子，她就是我們的大恩人。”說到侍寝，那名新妃臉色微紅，可是說到孩子，她的神情裏說不出的認真。

孩子無疑是所有後妃們的追求，她們的一切野心，都建立在有孩子的情況下，沒有孩子，後宮的一時榮寵對她們就像空中樓閣一樣，充滿不真實。

相比之下，一個自己生下，彼此血脈相連的孩子更讓後妃們安心。

聽到她們這麽說，宸妃眼眸微閃，道：“好，你們先去試試。”

“……是。”

兩個新妃地位不如宸妃，無法反抗，只能應下。

既然是宸妃讓她們去試，那錢自然是宸妃負責掏的。

季秀也沒想到後宮生意開張第一天，第一個過來光顧她的是原著裏多次陷害衛秀的宸妃。

仇恨歸仇恨，交易歸交易，生意剛開張，季秀暫時沒有獅子大開口，使勁宰宸妃這個仇人。

宸妃試探着把錢遞給季秀，不僅給兩個新妃購買了侍寝的機會，還買下了帝王的情報。

就算季秀這個皇後無法探得淩雲睿所有的喜好，可對于新入宮的新妃們來說，已經完全夠用。

“希望皇後娘娘能夠說話算話。”臨走前，宸妃對季秀意味深長道。

“這是自然，本宮可不會自砸招牌。”季秀笑着道。

宸妃嘴角微不可見地一抽，皇後還真把這當成生意來做，被當成‘生意’本身的陛下知道這件事嗎？

此時回去各自宮殿的新妃們還沒消化完今天的沖擊，當天傍晚，她們就收到一個新妃的消息。

她們第一個念頭就是：那名新妃花錢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不少新妃都唾棄自己：“不能這樣想，不能這樣想……”要不然帝王得成什麽了。

可是那份被她們帶回來的帖子卻像有蠱惑一般，吸引她們情不自禁地看去。

就在新妃侍寝的那夜，不少新妃的宮殿都燈火通明的亮着。

這讓不知內情的第一批宮妃們嘲笑不已，“到底還年輕，就是沉不住氣。”

這樣也好，她們也能輕松一些。

有宸妃幫忙季秀撕開生意的口子，再加上何如錦在新妃裏面幫季秀進行游說，這天，終于又有一個新妃鼓起勇氣，登門拜訪季秀。

“皇後姐姐。”新妃聲音溫婉，态度恭敬的給季秀行禮道。

“妹妹請起。”季秀把她扶起來，态度溫柔的讓新妃感到受寵若驚。

她之所以來找季秀，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新妃們已經察覺到，她們要是不通過季秀的門路，根本就沒機會見到皇上，更何談侍寝。

是去賭那虛如飄渺的機會，還是用自己的能力奮力一搏？

思來想去，不甘繼續等下去的新妃終于主動過來找季秀。

實際上新妃們現在所面臨的處境，是之前所有後妃都會遇到的，只是那些後妃可沒有一個季秀幫助她們，她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現在季秀給出一個機會，後宮新妃們哪裏會坐以待斃。

等談的差不多了，季秀讓梧桐收了錢，并大方的給那名新妃抹了零頭，畢竟羊毛得慢慢薅，一下子榨幹可不符合長久打算。

“……多謝皇後娘娘。”明明占了便宜，那名新妃卻感覺自己笑不出來。

說抹零就抹零，陛下在皇後心裏到底是什麽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