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後宮21

季秀倚在窗邊看雨，哪怕沒有聽到，她也能想象的出前朝的狂風暴雨。

帝王、文武百官、諸王。

其中最難解決的是諸王，那裏面不僅有和淩雲睿同輩的親兄弟們，還有皇室上一輩的皇叔伯。

弄出此次刺殺事件的就是皇叔一輩的平南王，他在自己封地經營數十年，勢力早已根深蒂固。

一有底氣，內心就跟着膨脹起來。

加上淩雲睿登基數年，還沒把朝堂變成自己的一言堂，這在某些羽翼已豐的實權王眼中可不就是肥美待宰的小雞仔。

要說他們唯一沒有算到的，就是兵權。

沒有兵權，淩雲睿絕不是諸王的對手，可淩雲睿一旦擁有了兵權，那麽諸王的優勢将會極大削弱。

自己的枕邊人，還是親表妹的阮妃，淩雲睿都能忍心冷落下來，更別提本就是淩雲睿心頭刺的諸王。

真正的傷痛結實的落到淩雲睿身上，淩雲睿和諸王再無和解的可能。

前殿，血水彌漫在文武百官和諸王的腳下，都是從幾個人形血葫蘆身上蔓延出來，諸王忍不住瞳孔驟縮。

“平南王謀逆一事罪證确鑿，已經伏誅，不過平南王在臨死前向朕透露，這次刺殺并非他一人所為，還有其餘皇叔、伯和朕兄弟們的幫助，各位叔伯、兄長弟弟們，你們說，朕該拿你們怎麽辦？”淩雲睿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俯視着。

哪怕看不到帝王的表情，衆人也知道淩雲睿此時盛怒至極。

“陛下，臣絕沒有參與進這件事，還請陛下能夠明察，還我一個清白。”淩雲睿話音剛落，其中一個王爺立馬向淩雲睿跪下道。

他只說了他自己，并不準備帶其他人。

而諸王，也并不是一個陣營的人，很快紛紛表态，甚至指天發誓說自己沒有參與，要不然天打雷劈。

“你們都說自己是清白的，可朕怎麽就不信呢，這樣，如果諸位真的能夠問心無愧，那就讓朕的兵馬去你們各自的領地查探一番如何？”身上的傷口隐隐作痛，淩雲睿面上反倒笑了出來。

“陛下，不可啊——”當即就有王爺想要拒絕。

當然也有王爺真的感到問心無愧，“嗚嗚，皇侄，你趕緊派人去皇叔的領地看看，你皇叔是真的窮，到時候要是查明真相，你可要好好幫幫皇叔啊。”

除了十分貧瘠的領地，那些富足領地，哪怕心裏沒鬼的王爺也拒絕帝王對他們領地的查探。

他們沒有參與刺殺，不代表他們沒有做別的事情。

比如謊報稅收、土地和人口，以及他們在自己領地過得如同帝王，領民只認王爺，不認帝王什麽的。

這些東西都是經不起查探的，罪名加起來可不比謀逆刺殺帝王來的輕。

諸王剛表完态，那些不同意的王爺脖子上就猛地一涼。

“陛，陛下不至于這樣吧……”脖子上被架上鋼刀，諸王忍不住腿腳發顫道。

看到諸王臉上浮現恐懼，淩雲睿舒服的身上的傷都仿佛變輕，“諸位皇叔伯，還有兄長弟弟們，朕這不是在跟你們商量。”

話音落下，大殿內立馬飙飛出數十條血線。

血液濺到地上，和之前平南王已經發黑的血液混合到一起，血脈相融。

其餘人震驚地近乎失聲，良久都沒回過神來。

“來人，去接手這些王爺的領地，凡是違抗者，殺無赦——。”淩雲睿冷聲道。

感受到身上的傷口，淩雲睿實在很難對這群有異心的王爺心慈手軟。

之前淩雲睿就決定清理這些不光看着礙眼，心裏還膈應的王爺，經過刺殺一事，淩雲睿更加堅定內心的想法。

“……聽說前殿的血流了一地，宮人們擦洗了好久才把血跡洗掉。”梧桐眼中滿是驚恐，下意識抓着季秀的衣角，從季秀身上汲取着勇氣。

諸王都還是陛下的親人，陛下都能這麽不留情面，她們娘娘做的事情比那些王爺更加大逆不道，梧桐幾個想象不出季秀謀劃暴露後，她們會受到什麽樣的對待。

“一下殺掉那麽多王爺，看來淩雲睿的身體狀況，比預想中的還要糟糕。”

“接下來，盯住皇室宗親們，他們一定不會和淩雲睿善罷甘休的。”季秀笑着說道。

諸王可不是什麽異姓王，而是皇家本家的王爺，名副其實的帝王子嗣位，淩雲睿這個親人狠的下心，不代表別的皇家人也能狠的下心。

不過淩雲睿一下殺掉那麽多王爺，又何嘗不是暴露了自己不想對外透露的虛弱。

要是他的身體真的很好，完全可以對諸王徐徐圖之。

除非，他沒有那個時間和機會了。

中宮內，季秀指尖閑适的落下一枚棋子。

前朝，太醫為淩雲睿拆掉繃帶，露出裏面難以愈合的傷口。

淩雲睿邊上藥邊問宮人：“後宮情況怎麽樣？”

“回陛下，宮妃們全都緊閉宮門，除了每日取菜，完全不會開宮門，太後娘娘和阮妃娘娘，還有幾個侄女挪到了一起，唯有……唯有皇後娘娘的中宮，和以往并無不同。”宮人回道。

淩雲睿聞言道：“既然皇後有身手又有膽量，那就讓皇後過來伺候朕。”

順帶還能保護一下他的安危。

想到遇刺那天，感受到皇後身上那股柔軟又堅韌的力量，淩雲睿唇瓣緊抿。

平南王受不了酷刑，已經完全招供。

衛秀清清白白，并沒有參與其中，也完全沒有将軍府的身影。

只是淩雲睿依舊難忘皇後展現自己武力，他內心深處的難以置信。

衛秀既然有能力，那為什麽能讓他受傷？

是沒反應過來，還是……不想救他？

理智上，淩雲睿相信衛秀對太後的解釋，可是感性上，一想到衛秀沒有保護好自己，淩雲睿心裏就泛起微不可見的委屈。

“陛下，您的傷口如何了？”季秀身着一襲輕便的裝扮，一進來就關心起淩雲睿的傷勢。

“皇後這麽想知道，怎麽不多來看看朕？”淩雲睿忍不住沖季秀冷哼道。

季秀脾氣好道：“是，以後我一定會把陛下的安危時刻放在心上，這次我向陛下保證，一定不會再讓歹人近陛下的身。”

“希望這次你能說話算話。”淩雲睿道，随後用眼神示意季秀。

季秀看着淩雲睿片刻，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上前幫淩雲睿穿衣服。

期間一不小心擦碰到繃帶，淩雲睿臉色皺起，卻一聲未吭。

季秀的動作比體貼的宮人粗糙許多，可是架不住季秀比宮人們更有安全感。

事實證明，淩雲睿确實有先見之明，諸王身死，為他們铤而走險報仇的勢力不在少數。

季秀白天擊退幾批，晚上睡在淩雲睿身旁也沒睡安穩。

他們人來的越多，淩雲睿的臉色就越黑。

“呵，等着吧，遲早有一天，朕要這些王爺一個不剩。”淩雲睿咬牙切齒道。

聞言季秀看向淩雲睿，直接問道：“陛下可是想取消分封制？”

分封制不取消，這種可以擁有封地和實權的王爺永遠都不會斷絕。

“取消？說的簡單，真做起來，何其困難。”淩雲睿笑季秀的話太過異想天開。

取消分封制，不是沒有帝王沒動過這個心思，只是看分封制依舊存在，就知道他們最終什麽都沒做。

也可能是做了，最後又變回了分封制。

畢竟，分封制最終受益的是自己的親骨肉，一個兒子得了皇位，總不可能其餘的兒子什麽都得不到。

也因此，內外受到肘制，淩雲睿堂堂一個帝王，還需要用虛情假意哄騙後宮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見到淩雲睿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季秀識趣的閉嘴——畢竟一個在她看來很簡單的問題，居然被淩雲睿想的這麽複雜。

諸王殘留的餘孽反攻，淩雲睿這邊掌控兵權，他們刺殺的越狠，淩雲睿收複諸王領地的速度就越快。

不過對于淩雲睿來說，諸王餘孽都還是小事，真正讓他頭疼的，是皇室宗親對他越來越不滿的聲音。

皇室宗親機靈的沒有跟淩雲睿硬碰硬，而是在朝堂上當衆請封大皇子為當朝太子。

“大皇子年還不過三歲，愛卿們未免太心急了。”

“還是，你們覺得朕活不到皇子們成年？”淩雲睿語氣陰沉道，眼底深處染上一層陰翳。

“陛下，臣等絕無此種想法，只是立下太子可以更好的穩定朝綱，臣等拳拳之心，日月可鑒。”群臣們連忙道。

這話是說辭，也是真心，身為臣子，他們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帝王遇險，萬一要是帝王真有個什麽不測，他們也好有下一個主心骨。

“哦，既然這樣，為什麽是大皇子？而不是二皇子、三皇子？”

“要知道，幾位皇子相差不過數月，差距并不大。”

“可是陛下，大皇子居長……”

在中宮不可能有嫡子的情況下，皇長子的優勢可不就顯出來。

更別說，大皇子身後可還有太後呢。

太後、群臣，後宮宮妃的出身，以及她們生出來的皇子，還真沒有能和大皇子抗衡的。

如果他能有個嫡子……算了，這事還是別想了。

誰能想的到，當初給衛秀暗中喝避子湯的人，居然有一天會期望起衛秀的孩子來。

別說淩雲睿心裏感到可惜，将軍府這邊的武将更可惜。

他們的皇後已經不能生，立皇子的争吵就是吵破天去，也和他們這邊沒有幹系。

一如季秀在後宮的清靜，随着立太子的聲音越來越響，宮妃們之間也隐隐不對勁起來。

畢竟，那可是皇位啊，此時距離她們是那麽的近，好像只要伸手就能碰到。

“咔嚓”一聲，季秀修剪掉牡丹花身上多餘的枝葉，至于花骨朵，那可不是她現在該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