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後宮24

随便找一個借口糊弄季秀，淩雲睿就開始教導季秀政事。

剛開始，季秀真不愧淩雲睿的輕視，看到臣子們遞上來的奏折，根本就分不出好壞來。

“不是臣子們上奏的初衷是好的，就覺得一切都是好的，一切還要從大局出發……”淩雲睿耐心教導季秀道。

季秀學了幾天後，對淩雲睿道：“陛下，這些政事就跟我管理後宮一樣，只是前朝比後宮更難管理，關系更加錯綜複雜而已。”

“……是這樣沒錯。”淩雲睿恍然，突然想起皇後的确把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

不過鑒于他沒有管理過後宮，并不覺得皇後能打理好後宮，就能上手前朝。

只是季秀的聰慧超乎了淩雲睿的想象，明明是被從零教導，卻很快顯示出自己的天賦。

如果是別的時期，季秀越聰慧，淩雲睿心裏越忌憚，可現在，季秀越聰明，淩雲睿就越放心。

怕什麽，就算垂簾聽政養大了衛秀的野心，十數年後，下面的帝王長成，衛秀也落不了好。

這樣一來，衛秀這個過渡用的工具人越出色越好。

突然，淩雲睿忍不住咳嗽一聲，季秀連忙去給淩雲睿拍背，淩雲睿手攥成拳，把咳出來的血沫掩蓋住，努力不讓季秀發現他的異樣。

“陛下，要不要去請太醫來？”季秀提議道。

淩雲睿搖搖頭，道：“朕沒事，來，皇後，我們接着學，之後我會專心療養，朝堂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現在我唯一能信的，就只有你這個枕邊人了。”

“我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信任。”季秀盡量收攏臉上的笑意，對淩雲睿鄭重說道。

“朕知道，所以朕才會選擇皇後代朕垂簾聽政，而不是母後。”淩雲睿眼中嘴裏全都是對季秀的信任。

從表面看，垂簾聽政的皇後，不比仍身處後宮的太後更有面子和氣勢。

卻根本沒有想過，皇後再親，還能親的過別人母子。

不過淩雲睿既然已經把太後那邊搞定，季秀可不會故作賢惠的把機會‘還給’太後。

有淩雲睿精心教導，季秀進步飛快，等淩雲睿覺得差不多了，就在朝堂上宣布，以後皇後可代他執政。

畢竟皇後行不行，淩雲睿得在生前得到答案。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當即就有臣子跪下進谏道。

“諸位愛卿不用擔心，朕過段時間需要靜心療養，皇後只是暫時替代朕。”淩雲睿對群臣道，沒有在群臣面前暴露自己的虛弱。

有淩雲睿這個帝王背鍋，季秀的路無疑順利許多，那些大臣就算看季秀再不順眼，也不會明着和淩雲睿作對。

前面淩雲睿剛殺過一波，大殿上的血腥味還沒散去，臣子們都不想步這個後塵。

“陛下，我去了。”垂簾聽政第一天，季秀回頭看淩雲睿道。

這讓淩雲睿心裏因為自己獨屬位置被人侵占的不快少了些。

“皇後只需要記下在朝堂上的事情，到時候回來我再教你。”淩雲睿對季秀笑着說道，一副真心實意的模樣。

季秀自然點頭答應。

步上龍椅的臺階并不長，可是這一刻，季秀所有的動作都在淩雲睿眼中變得極慢。

皇後依舊是那身華麗的皇後朝服，身後朝服寬大的裙擺逶迤在後，宛若長長的鳳尾，她一直在往前走，直到徹底來到最高處，這才回眸。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淩雲睿總覺得皇後在掀開珠簾，坐上龍椅的那一刻，身上的氣勢猛地一變。

下意識，淩雲睿心頭泛起了一絲後悔。

因為淩雲睿還活着，季秀垂簾聽政的時候只是一個人，身邊并沒有大皇子的蹤影。

畢竟皇後代帝王執政，還能說身體不适，一旦大皇子也跟着上殿，淩雲睿就是妥妥地不行。

“臣等叩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群臣下拜。

文臣不甘，武将激動，尤其是将軍府，當季秀的身影真正出現那一刻，他們大腦近乎一片空白。

一簾之隔，季秀身形穩如山岳：“諸愛卿平身。”

“謝娘娘。”

群臣起身，一時間大殿內再沒一點聲音，他們看着珠簾後那抹影綽不清的身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季秀也不介意，別看今天是她垂簾聽政第一天，只要淩雲睿一出現，她所有的主導權都會被淩雲睿奪走。

并且今天也只是淩雲睿讓季秀有所适應，不是真的把朝堂上的一切都交給季秀。

第一天上朝，群臣無言，表現令淩雲睿非常滿意。

皇後雖然是他一手推上去的，可不代表他願意看到自己的臣子對皇後俯首稱臣。

這樣就好，垂簾聽政的皇後和群臣還有太後太子那邊三足鼎立，最好能穩穩地撐到太子長大。

剛一下朝，換了一身輕便宮裝的季秀就過來跟淩雲睿抱怨：“前朝和後宮真是不一樣，在後宮的時候，我每天只需要和妹妹們吃點心喝茶，能随意聊天，可是在前朝，面對那麽多大臣，我連動都不敢動，生怕給陛下丢臉。”

“真是辛苦梓潼了，要不是我身體有恙，也不用這麽委屈你。”

“能為陛下分擔，這是我的福氣。”

夫妻兩人互演着，很多時候淩雲睿都會跟季秀一起上朝，次數多了，群臣就算對季秀再不滿，也習慣起來。

漸漸的，有時候季秀一個人去上朝，也有朝臣開始詢問季秀的意見，季秀只處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真正的大事還是由淩雲睿批閱。

只是随着身體衰敗，開始由淩雲睿動口，季秀提筆來寫。

季秀就像一個莫的感情的寫字工具，淩雲睿說什麽她就寫什麽，并不多寫自己的意見和見解。

這樣的季秀無疑讓淩雲睿放下心來。

等季秀和淩雲睿接觸的時間再長一點，季秀‘終于’發現淩雲睿的身體狀況不對。

淩雲睿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一次咳嗽，直接在季秀面前吐了血，季秀立馬叫來太醫為淩雲睿診治。

能為淩雲睿診治的太醫對淩雲睿的身體基本都有數，聞言身軀微顫，不敢把實情告訴季秀。

最後還是淩雲睿醒來，讓太醫們下去，迫不得已向季秀承認自己的病情：“之前平南王把我傷的太重，餘毒未清，已經無力回天，現在，梓潼，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

“陛下！”季秀眼中适時的湧出淚水，“我現在好後悔，如果當時我能為陛下擋住刺殺，現在陛下身體一定還健康着，當時被刺中的人是我就好了……”

淩雲睿又何嘗沒有這樣想過，畢竟他是帝王，而衛秀只是一個不能生的皇後，孰輕孰重，還用說嗎。

只可惜平南王就是沖着他這個帝王來的，他并沒有代人受過。

現在就算怨恨皇後當時反應慢也無濟于事，淩雲睿咽下所有的不甘，對季秀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太子，可是太子生母已逝，梓潼，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後好好的善待太子？”

淩雲睿知道皇後一定能夠做到，畢竟後宮那麽多宮妃和皇子公主，皇後都一視同仁。

阮妃已死，就算為了他，衛秀也會忍下以往的委屈，好好善待太子。

皇後如果對太子真的用心，十幾年以後，未必不能留下一條性命，得享榮華富貴。

“陛下你明知道我的性子，為什麽要為難于我？你明知道我不得不答應你……”季秀閉上眼睛，掩住眼中的嘲諷。

聽到季秀的話，淩雲睿唇角忍不住一勾，有這句話，就不用擔心衛秀以後不專心輔佐太子。

身體每況愈下，淩雲睿上朝的次數越來越少，越來越短，并且逐漸的，淩雲睿頭腦眩暈，根本指導不了季秀批閱奏折。

見狀季秀開始根據奏折的內容，分析淩雲睿的處置方式，淩雲睿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行。

這種方法對于淩雲睿來說省心又省力，完全沒有想過，他自己的想法，和皇後想出來的想法，有着本質的不同。

就在季秀涉足前朝政事，後宮的太後也沒閑着，開始整理後宮。

只是讓太後沒想到的是，第二批入宮的宮妃們，就跟鐵板一塊似的，根本容不得安插拉攏人手。

“來人吶，讓宸妃過來給本宮侍疾，本宮倒要看看，這個後宮究竟是皇後的，還是本宮這個太後的！”

親生兒子即将命不久矣，寄予厚望的孫子尚且年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太後蒼老了不止一歲，再看明顯向着皇後的後宮諸妃，太後盛怒。

宸妃兢兢戰戰地來到太後身邊，眉眼低垂，心裏分外後悔之前對太後的投誠，以致讓太後記住了她。

“快來本宮這裏，你這個孩子，本宮當初一看就喜歡，當年若不是你尚年幼，以你的家世，就是皇後之位也當得，現在你只是妃位，真是太委屈你了。”太後面容慈愛的對宸妃道。

宸妃狀似羞澀的低頭，心裏則嘆息，她的家世的确不亞于皇後，可是和皇後的所作所為比起來，她是真的自愧弗如。

在後宮用陛下做生意也就算了，畢竟利益來往那一套并不稀奇，可關鍵是皇後居然能染指前朝的政權，這可就遠遠超乎衆人的預料。

當初阮妃身死，她們還為皇後捏了一把冷汗，卻沒想到後腳，陛下就讓皇後垂簾聽政。

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世上哪來的這麽多巧合！

如果說皇後還只是身處後宮，也許宸妃真的會不甘心，可是一想到皇後現在所坐的位置，還有當初她生公主時皇後對她的鼓勵，宸妃就知道自己輸的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