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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卓益忠當着全府人的面對卓幸動了家法之後,卓幸就一直安分守己待在自己的閨房,許久未踏出房門。

這幾日她把制作胭脂水粉的古籍翻了個底朝天,這會兒坐在榻上謀劃着後頭的生意。

既然要做生意,目光就得長遠,像上回那般賺個塊錢又落個黑心的名聲,着實不好。

這頭卓幸正為她的生意絞盡腦汁,而另一頭,餘平站在茶樓包間的窗子旁,不停往外望,對面就是卓幸的脂粉鋪子。

他都替卓幸着急啊!怎麽這卓姑娘,回回見不上人呢!

眼看皇帝第三杯茶水下肚,餘平心中又是一口氣,他堆着笑道:“皇上,要不咱回宮吧,您若想見卓姑娘,奴才替您宣了她進宮便是。”

這會兒,餘平派出去盯着卓幸的小太監來了。

小太監畢恭畢敬的朝皇帝行了個禮,才說道:“皇上,奴才找卓府的丫鬟打聽,說是那卓小姐前幾日回府晚了,卓尚書對她動了家法,這幾日還禁足呢。”

“家法?”赫連慎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小太監看了餘平一眼,又猶豫道:“還聽說……卓小姐是在外頭會情郎,所以卓尚書才動了手。”

餘平看皇帝神色,忙把小太監打發出去伺候,讓他好生盯着卓幸。

“皇上?”餘平小心翼翼喚了他一聲。

赫連慎仍是蹙着眉,良久才道:“你去卓府将卓幸帶過來,再叫人備好傷藥。”

餘平一愣,沒想到皇帝聽了卓幸會情郎,不但沒動怒還如此……餘平想到貼心二字,可立馬就打消了想法。

皇帝手腕狠,手段硬,哪怕對枕邊人都不曾細心相待,就連自己那三個尚在襁褓的親生兒女也不怎麽上心,貼心二字用在他身上,簡直讓人惶恐。

這回餘平來到卓府傳皇上口谕,卓母不再是高高興興送卓幸出門了,而是在房中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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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琦往卓母身邊一坐,乖巧的給卓母捏了捏肩道:“皇上知道了姐姐不檢點,怕是不會再想要姐姐進宮伺候了。”

聞言,卓母又是一聲嘆。

卓琦接着道:“母親你放心,明年選秀女兒一定會入選,将來為皇上生幾個龍子,我們卓府的門楣,有哥哥和我呢。”

卓母欣慰的拍了拍卓琦的手,心中倒是對卓幸不報希望了。

——

卓幸聽說皇上在宮外,心中隐隐有了擔心,難道是找她算賬的?

還特意出宮找她算賬?

思此,卓幸停了腳步,舔着笑對餘平道:“餘公公啊,皇上今兒怎麽出宮了?”

餘平嘆了口氣,語重心長說:“皇上想見誰,我是攔也攔不住,皇上要對誰好,我身為奴才的自然要與主子一條心,皇上要是龍威大怒,那我也……只能提點提點,您說呢卓小姐?”

餘平這一番話答不對題,卓幸沒聽出什麽意思,反而抓住了那句“龍威大怒”……

是以,卓姑娘心下已經一片哀戚。

餘平又湊近對卓幸道:“伺候聖上要用心,可不能占着皇上一時仁慈就忘了身份,好好兒的,總有你富貴的一天。”

餘平以為他對卓幸說的意思是皇帝很喜歡你,你要用心伺候皇帝。

可卓幸理解的意思是,皇帝龍威大怒,我在提點你。

刷的一下,卓幸臉又白了幾分。

于是剛到茶間,赫連慎那雙眼看過來時,卓幸已經十分自覺的一個撲通跪下了。

餘平錯愕,朝赫連慎搖了搖頭,他什麽也沒做啊……

“臣女有罪!”卓幸先發制人,自個兒把罪認了,說不準皇帝還能看在她心誠份上饒了她呢。

赫連慎原坐在窗口,此時一站起來,大半個影子籠罩在卓幸身上。

“何罪之有?”

卓幸悄悄擡了擡頭:“臣女私自将皇上的賞賜賣了,乃大不敬之罪,望皇上恕罪……但是!”

卓幸趁着這會兒赫連慎臉色看起來還緩和的樣子,忙替自己找了個借口:“那鋪子如今也算皇上的鋪子,我替皇上經營生意自當要分外上心,可這……開始總有許多地方要打點,為了不讓皇上失望,臣女只好賣了那些賞賜,換成錢銀經營生意。”

卓幸說的可憐巴巴,就差聲淚俱下。

餘平在一旁聽着都憋的難受,抿了抿唇偷偷笑了,這卓姑娘真是人才,一字一句無不在控訴皇帝欺壓之舉,還偏生說的這麽大義淩然,委屈巴巴的。

卓幸垂着腦袋說完這一大串話,戰戰兢兢等那位說點什麽,可是半響,氣氛靜的可怕,卓幸也愈發後悔,完了,這回得罪了個徹底……

正當卓幸要豁出去,想着死就死,反正上輩子死的更慘時,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笑。

赫連慎踱步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看着她:“卓幸,膽子不小。”

卓幸心裏咯噔一聲。

“既然如此,你對朕一片衷心,不如就留在朕身邊當個嫔妃如何?如此伶牙俐齒還會盤算的人,倒是少見。”

卓幸猛地擡了頭,不可置信得瞪圓了眼睛,那惶恐慌張以及全身細胞都在拒絕的神色……實在太明顯了。

是以,赫連慎的臉色也随之一變,黑了。

“不願意?”

卓幸咽了口水,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後扯着嘴角笑起來:“要不、要不然,咱們三七分吧,我三,皇上七……?”

赫連慎:“………”

罷了。

卓幸隐約聽到皇帝嘆了口氣,說:“也罷,既然說是替朕經營生意,那這兒便與布莊一樣,過幾日宮裏派一人幫你打理店面,若有事,便去找季良善。”

卓幸好不容易消化了上一段話,這會兒腦子還沒轉過彎來,直愣愣看着赫連慎。

“或者,你更想入宮陪朕?”

卓幸瘋狂搖頭,一字一句去琢磨皇帝的話,方才他都說了些什麽?

餘平看了赫連慎的眼色,從兜裏掏出一張折成了小方塊的紙,示意卓幸打開。

賣、賣身契???

“既然是替朕做營生,那便是朕的仆人,你可有異議?”

當然有啊!卓幸此時心內翻江倒海,合着她重活一世,就真的是換個雇主賣勞動力的?!

卓幸仍揚着嘴角,她憋着!

“那皇上,這契約可有期限?”她好聲好氣的問。

餘平小聲提醒道:“卓小姐,上頭寫着呢。”

果然,卓幸定睛一看,上頭确實寫着。

寫着替赫連慎賺夠一萬兩銀子便算約滿。

一萬兩!!你怎麽不去搶呢?!

卓幸這回是真委屈了,巴巴的盯着赫連慎,卻見那人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讓餘平拿筆墨來。

當着卓幸的面兒,将契約上四六分的四六二字……生生改成了三七。

卓幸心口痛,不想說話,捧着那張強人所難的燙手山芋恭送皇帝。

與此同時,有個自稱是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到了卓家,将方才皇帝讓備的傷藥送上,言明皇帝是看卓小姐受了傷,特意送來。

聞言,卓母臉色變了,卓琦也愣了。

後面幾天卓幸發覺,府中氣氛略有微妙,卓母對她越發客氣起來,前幾日還找了大夫給她看傷,說是姑娘家手上留疤不好看。

可是,這已經過了好幾天,傷疤都要結痂了……

不過卓幸也沒往心裏去,這幾日她沉浸在賣身的悲痛中,現在緩過神來,覺得是時候讓皇帝也為難一下。

于是,禦書房內,餘平從季良善手中接過一封寫滿原料的書信,季良善說這是卓幸求皇上準備的,說是這些個東西宮外難尋。

餘平随意一瞟,心下一沉,五斤平南洛神花,兩斤深海珍珠粉……

這是要了餘妃的命啊!

這平南的洛神花稀貴,整個臨都也沒有種這花的人家,而餘妃偏愛洛神,兩年前餘妃誕下長子,皇帝才賜了她一園洛神花,還請了專人好生照顧着。

可那一園洛神花,如今這個時節,五斤一摘,也便成了光禿禿的花枝,這讓餘妃怎能割舍?

還有那深海珍珠粉,整個後宮除去按例給各宮妃嫔送去的,剩下幾乎全往餘妃的洛央宮送,雖說不合規矩,可皇後與皇帝提過一嘴兒,皇帝不管,這事也就由着餘妃來了。

如今卓姑娘一開口就是兩斤,這怕是大半年後宮都不會再有深海珍珠粉了……

這些餘平知道,卓幸自然也是知曉的。她便是聽說過宮裏最得寵當屬餘妃,雖說娘家一開始只是個四品官員,可她為皇帝誕下了長皇子和長公主,可是莫大的榮譽。

卓幸心中這些小九九,在赫連慎看到她那封信後便全然摸透。

餘平看皇帝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不由說了一句:“皇上,這洛神花與珍珠粉宮裏是有,但都在洛央宮……”

赫連慎眼都不擡一下,就讓餘平備了給卓幸送去,順便挑個機靈的宮女一同送過去。

沒多久宮裏便傳開了,皇帝讓餘公公除了餘妃滿園子洛神花,還将內務府所有珍珠粉都搬空了。

這對別的妃嫔來說不是什麽大事,深海珍珠粉沒有了可以有別的代替,可餘妃不行,不知哪裏養的嬌氣,非深海珍珠不用。

這會兒正捏着帕子跑到玄清宮哭訴。

等她一頓哭完後,沒得皇帝安慰,反而得來一句令她頭皮發麻的話。

“聽說愛妃家中有個表兄,專在華烨街一帶收取保護費,還聲稱是替皇帝保護百姓安危,朕實在不知,愛妃這位表兄想如何替朕?”

這個替字,讓餘妃差點沒吓哭了,忙跪下說與自己無關,将自個兒摘的清清白白。

餘妃由丫鬟攙扶回宮時,腿都發軟,完全忘了洛神花與珍珠粉一事。

作者有話要說:  卓幸:來啊,互相傷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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