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卓幸翻了個身, 沒多久又翻了回來, 把自己身邊的大火爐一推,滿意的砸吧砸吧嘴繼續睡。

夢裏好像有個大火爐, 自己走哪它跟哪,熱的不行。

赫連慎本是抱着她,迷迷糊糊也睡着了。這會兒被她一推, 那雙琥珀的眸子瞬間清明,慢慢的, 眼底陰鸷消散, 時刻戒備的手也放松了下來,

看到一個後腦勺對着自己,不滿意的伸手将人翻了過來。

大火爐又來了,卓幸擡手去推,怎麽都推不動,她急了, 連手帶腳一起上。

赫連慎一個翻身将人壓在身下, 低低罵了一句:“睡覺還不老實。”

這話進了卓幸的耳裏, 在腦子裏盤桓了好幾圈, 她刷的一下睜開眼,一張絕美的臉印入眼簾,她睫毛顫抖了幾下,推了推上面的人:“做什麽?”

赫連慎默了片刻,翻身側躺着,惡人先告狀道:“醒了?将朕當枕頭抱了一下午, 熱死了。”

卓幸抹了一把汗,怪不得那麽熱。不過,她狐疑得擡眸看他:“不是你抱着我?”

那人冷笑:“朕為什麽要抱你?”

卓幸悻悻然笑了兩聲,擡頭才發覺這不是自己的住的那屋,起身便要走。手腕被人捉住,一個用力,直直跌在床上。

她皺着眉頭揉揉被撞疼的胸部,赫連慎的目光随之一頓,然後移開,問:“方才在起宸宮被吓着了?”

卓幸眉毛一挑,死鴨子嘴硬道:“怎麽可能!我要是被吓着了,還能想起用牆灰陷害皇後的法子?”

說罷,卓幸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忙解釋道:“我是說,皇後自食惡果。”

赫連慎嗤笑一聲:“太醫說你受了驚,還在半道上暈了,真出息。”

卓幸噤了聲,不再與他去争論。掙出自個兒的手腕揉了揉,垂眸盯着那處被劉嬷嬷擰紅的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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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赫連慎也瞧見了。

沒一會兒,卓幸醞釀了會兒情緒,随之眼眶一點點變紅,眨巴一下,淚珠子掉了幾滴下來。

只聽她抽噎着哭道:“皇上要是肯放我出宮,現在來得及的。”

赫連慎的臉黑了一半,沉聲問:“你想出宮?”

卓幸擡眸,那雙眼睛裏含着秋水,楚楚可憐的模樣,她點了點頭道:“在起宸宮吓着了,之前在玄清宮也吓着了,再在宮裏呆下去,還沒等幾年,就先吓死了。”

聽着她的話,赫連慎沒忍住一笑,随後又板起臉道:“就這麽沒出息?宮裏頭的規矩,要等人先犯你再還手,早死透了。”

聞言,卓幸一頓,抽了抽鼻子:“什麽意思?”

赫連慎瞥了她一眼,盤腿坐起身子來與她平視:“還不懂?太後,皇後,餘妃,後宮衆人,向她們學習一二,也不至于這般沒有出息。”

卓幸的腦子慢了半拍,他是在教她後宮的生存之道?

“罷了,你也不需懂。”赫連慎轉念一想,這丫頭有他護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懂也好。

卓幸一頭霧水,又擠出了兩滴眼淚:“包袱能不能還給我。”

赫連慎看了她幾眼,眼睛一撇,淡淡道:“再議。”

卓幸深深吸了口氣,再議,再議你個鬼啊!

——

夜裏,餘平點了兩盞燈。

皇帝沉着一張臉,将桌案上幾本奏章通通扔了出去。

一日還未過去,朝廷半數大臣就上了奏折來為皇後說話。有的是相府的人,有的滿口理法,認為此舉不妥,望皇帝三思。

餘平戰戰兢兢将那些奏折又撿了回來,低聲道:“皇上,大臣的考慮也并非不在理,如今中宮形同虛設,不少人又起了他心,還不到明年選秀,幾個大臣就想着将家中女眷送進宮。”

赫連慎冷笑一聲,眼底布滿陰翳,薄唇輕啓:“這些老家夥,算盤打的可真好。”

良久,他又問:“太後那邊如何?”

餘平如實回複:“太後娘娘,似是與靜妃走的近……”

奏折被重重甩在桌案上,男人的聲音在夜裏顯得愈加清冷無情:“那便如了她的意,拟旨,封靜妃為貴妃,移居翊坤宮。”

餘平心下一驚,這時候将靜妃晉為貴妃,群妃之首,不異于告訴衆人,靜妃便是未來的皇後。

何況翊坤宮,有副後之意。

——

這道晉封旨意下的猝不及防,李清塵與太後都沒有料到。

滿心疑惑的接了旨,送走餘平後,她輕抿了一口熱茶壓壓驚。

夭兒是她從府裏帶進宮的丫鬟,臉上遮掩不住的雀躍,道:“娘娘如今是群妃之首,再也不用與那些家世不如娘娘的主子們平起平坐了!”

李清塵面上卻沒有半點喜色,她總覺得,皇上這道旨意令有他意,說是父親平了江南水患,立了大功。可父親這功立在好幾天前,怎麽這會兒才下了旨?

剛好就在皇後被幽禁的後一日?

李清塵此刻還不知,皇帝不僅是晉了她的位分,還封了東陽候一個國公的名號,侯府如今可謂是榮寵加身,讓人好不羨慕。

而與侯府李氏相比,那相府李氏便顯得落寞多了。

前有丞相壟斷米市被皇帝斥責,後有皇後謀害皇嗣被皇帝幽禁,衆人都道,皇後依舊姓李,但恐怕不是相府的李了。

這等傳言一出,原本相處和睦的兩家李氏,也不由生出了嫌隙。

大長公主心中也打起了算盤,認為自己的女兒是有機會登上皇後寶座的,之前她卻從未敢如此想。

那相府,也覺得侯府如今野心過大,生出了取代中宮的想法,漸漸疏遠。

這遠遠不是太後要的結果。太後胸前起伏不定,将茶盞砸了下去,道:“皇帝這法子可真可謂是一石二鳥,好!好啊!”

劉嬷嬷命人收拾了玻璃渣子,問:“難不成這是皇帝有意算計的?為的便是離間侯府與相府?”

“哀家一直小看了皇帝,侯府相府手握重權,他怕是看不慣許久了,等了這麽多年,終于是動了手!”

——

翊坤宮中,李清塵神色淡漠的坐在小廳裏,良久,宮外才有穿着富貴的婦人徐徐走來。

寧芝大長公主面帶喜色,微微福身:“靜貴妃。”

李清塵扶起寧芝,抿嘴微微一笑:“母親可是有要事?”

寧芝笑着道:“如今你位及貴妃,皇上還賜了翊坤宮,可見皇上對你的重視啊!”

李清塵不自覺斂了些笑意,她又怎麽說的出口,自打進宮以來,皇帝從未寵幸過她,從未…

如今她的身子,還清清白白。

寧芝屏退了下人,打量着李清塵的臉色,輕聲道:“你若是再加一把勁兒,坐上皇貴妃的位置,甚至是皇後的位置,也不是不可。”

李清塵下意識皺了眉頭:“母親這是何意?如今皇後尚在,還是太後的侄女,母親又與太後交好,怎麽……”

寧芝撇了撇眼,語氣都帶上些不屑:“交情再好,也不及權勢。相府日漸西下,皇上開始重用你父親,你當皇後,理所當然!難道,你不想與皇上舉案齊眉,做他的正妻?”

正妻……

李清塵默了好一會兒。

寧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既然想,便要放手去做,只要皇帝的心牢牢抓在你手中,任憑後宮佳麗三千,又怎能敵得過你?”

那個同屬于後宮佳麗三千之一的卓幸,終于要收拾東西搬去鳳栖宮了。

只是她那個包袱,怕是今生與她無緣了。卓幸不禁嘆了口氣,心中拔涼拔涼的,那可都是銀子啊!

路過禦花園的小道時,不遠處走來一棕衣男子。看着裝打扮,應該不是宮裏人。

平華面色一變,下意識低下頭去。是馮耀,那日給宮中送貨時馮耀見過她,倒是娘娘戴着面紗,想來他是認不出來的。

粉萃同是驚詫,這個人,不是上回來鋪子裏說想談生意的那位公子麽?怎麽出現在宮裏了?

與平華不同的是,粉萃驚詫的看着馮耀。

馮耀沒見過卓幸,但看她打扮也是個貴人,于是恭敬的彎腰立在一側,将這條小道讓給卓幸。

只是卓幸還未走過,馮耀忽然出聲:“這二位姑娘……”

卓幸腳下一頓,回過身來,馮耀一下子看傻了眼。明眸善睐,瑰姿豔逸,好一個絕色美人,後宮何時多了這麽一個佳人,竟未聽表姐提起過?

馮耀的目光太過赤/裸,平華也顧不得低着頭,擰着眉頭往卓幸跟前一站,擋住他的視線,道:“馮總管,我們娘娘可經不起馮總管這麽打量!”

馮耀立刻以來目光,落在平華身上,他尴尬得笑了兩聲:“不知是哪位娘娘,微臣失禮了。只是,只是這二位姑娘,微臣好像見過……”

卓幸方才壓根沒想起這人是誰,經平華一提醒她才想起來,這人是馮耀,餘妃的表弟。

于是,卓幸直道:“想必是看岔眼了吧。”

說罷,卓幸沒再停留,擡腳就走了。平華匆匆跟上,粉萃又扭頭往後看了兩眼,這才跟了上去。

總管?那人竟是總管?

馮耀久久未移開眼,直到卓幸的身影消失,他才滿心疑惑的走了。

那個到底是哪位娘娘,後宮要是有此姿色,依表姐那個性子,早就要提好幾嘴了。

驀地,馮耀一頓,蹭得一下轉過身,只是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

難不成,她就是幸妃?

表姐倒是提過,說是一個狐媚子,專來魅惑皇上。

這便是表姐口中那個狐媚子?馮耀不由沾染上了些笑意,長得跟天仙似的,用不着魅惑,皇帝的心也多半都去了她那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捉個蟲

明天的更新在淩晨……

對,兩個多小時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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