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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窗都未打開, 寝殿一片昏暗。

床上的女子小臉紅撲撲的, 殷紅的朱唇像被人咬過那般。

赫連慎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眉頭皺起。方才禦醫已經來過, 說是染了風寒,赫連慎這才懊惱的垂了垂眸。

昨日折騰的太過,出了汗風再一吹, 不染風寒才怪。

粉萃從膳房拿了煎好的藥,可皇帝似是沒有離去的意思, 她詢問着:“皇上, 娘娘該用藥了。”

赫連慎伸手接過瓷碗, 一股濃郁的藥味兒撲鼻而來,他眉頭也不皺,拍了拍卓幸的小臉,哄着她起來把藥喝了。

那頭卓幸暈暈乎乎的,好不容易爬起來喝了兩口藥, 眉頭一皺, 差點吐出來。

咽下去後怎麽都不肯再喝, 将頭包在被褥裏, 誰叫都不聽。

幾個宮女太監在邊上伺候着,眼瞧着皇帝的臉色一點點暗下去,心說娘娘這般不聽話是要惹惱聖顏的。

果然,見皇帝将瓷碗一放——

他扭頭吩咐:“去拿些蜜餞幹果來。”

宮女一愣,連忙領命下去。

粉萃因着方才送藥,站的離皇帝有些近, 心中不免有些緊張。她還從來沒有這麽看過皇帝呢,倏的,粉萃臉一紅。

衆人都說帝王無情,可是皇帝一旦貼心起來,可勝過世間所有男子,粉萃這樣想。

如果有一日,躺在這病床上能得皇帝照拂的人是她,此生也就無憾了吧。

卓幸是在晚上才迷迷糊糊睜了眼,囫囵道:“怎麽天又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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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姑姑聽了想笑,說她:“娘娘一睡就是一整天,天可不又暗了?”

平華也道:“今兒個娘娘病的不省人事,皇上在床前照顧了許久呢,連喂藥都不讓奴婢們經手,汗濕了的裏衣都是皇上親自換的。”

卓幸遲緩的低頭一瞧,果然是被換了幹淨的衣服。

她輕輕動了動睡麻了的手臂,扭頭一看,發現屋裏多了很多東西。

那口魚缸……

楊姑姑順着她的眼光看過去,便笑道:“這些都是皇上差人送來的,娘娘不是喜歡禦花園的錦鯉,瞧,皇上就命人捉了兩只,讓娘娘養着開心。”

卓幸掀了被褥要下床,平華虛虛扶着她走到魚缸邊上,楊姑姑在後頭說一會兒要找個好地方将錦鯉擺上,卓幸伸手在水裏攪了攪,那兩只魚瞬間驚得擺起尾巴,濺了卓幸一臉。

自那日之後,皇上又是很久不來鳳栖宮,也不翻鳳栖宮的牌子,反而又日日宣靜貴妃侍寝。

可每日從玄清宮送來的東西可一點沒少,盡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和值錢的寶貝,反正卓幸是喜歡的緊。

不過靜下來想想,她越發有種賣身求榮的感覺……

旁人有些捉摸不透這後宮的形式,皇帝一邊宣着靜貴妃侍寝,一邊又往鳳栖宮送東西,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既然摸不透,宮裏做事的宮女太監便兩邊都不敢怠慢。膳房又送來了一桌子上好的膳食,布菜的宮女還特意道:“給娘娘送的飯菜,都與送去玄清宮的無差呢。”

內務府也送來了上好的綢緞和首飾,早就多于每月的月奉,有什麽好的東西也都緊着鳳栖宮。

不過,這次來送東西的太監眼生,卓幸擡頭膩了一眼,挑着瓷盤裏的小玩意兒,問道:“今兒怎麽不是陳公公來了?”

小太監垂頭笑了笑:“娘娘還不知,今早早朝皇上革了馮總管的差事,換了新人來,連帶着管事公公也一并換了,只是還未有合适的人選,這才讓奴才臨時來一趟。”

卓幸一頓,馮耀?

她心下了然,想來也是因為催/情/藥的事兒。不過馮耀也是遭人陷害,想必餘妃和餘侍郎也被牽連了,到底是誰做的……

卓幸一時想入迷,小太監不敢出聲,過了好半響她回過神來,才揀了一只珍珠耳飾給他,道:“退下吧。”

小太監得了賞賜,高高興興就下去了。

她叫了紫蘭紫芬進來,目前伺候她的,知道此事的,也就她二人了。

“皇上革了馮耀的職,可知?”

二人點點頭,紫蘭道:“娘娘被下了藥,險些出了事,皇上雖未說什麽,但心中也是有氣的。”

紫芬也道:“不說馮總管是不是遭人陷害,就算是,他一個大臣出現在後宮中,難辭其咎,還好沒出什麽事兒,要不死一百回也是不夠的!”

卓幸還沒說什麽,這倆人便一人一段話将她堵住了。她停了半響,才問:“皇上革了馮耀的差事,可用了什麽借口?”

卓幸被下藥的事是斷斷不能傳出去,就算她清白,也會被傳的不清不白,皇上心中清楚,這事馮耀也是被害了,可還是忍不住拿他洩憤,但也總不能直說催/情/藥的事兒吧……

紫蘭道:“奴婢聽說,好像是說馮總管在宮裏喝醉了,調戲了宮女,皇上大發雷霆,被削去他的官職,還責令了餘侍郎一頓呢,今兒一早,洛陽宮那就鬧了好大的動靜,想必餘妃氣壞了。”

卓幸微微颔首,後來也沒再提起這事兒。

——

翊坤宮,敬事房的人一如既往的在外面候着。

夭兒面帶喜色,替李清塵攏了攏披肩,如今天已漸漸入冬,外頭冷着呢。

她笑道:“皇上一連召娘娘侍寝兩個多月了,皇上可真疼愛娘娘。”

李清塵聞言,臉上卻閃過一絲痛色。心中嘲道,皇上哪裏是要她侍寝,皇上分明是做面子給太後看……

他根本就沒碰過她!

思此,李清塵垂了垂眸,心下一片凄涼。

太後以為皇上寵愛她,侯府那裏也以為皇上寵愛她,宮中上下亦是這般以為,連她的貼身宮女夭兒都這般說。

可她卻沒臉說,皇上根本未寵幸過她!

到了玄清宮,李清塵依然是裹着被褥被擡進去的。

原本侍寝的嫔妃是要被擡在龍床上,可皇上不知怎麽着,要太監将靜貴妃擡到外房的榻上。

不過他們只以為這是皇上的情趣,并未多想。

李清塵一如這兩個月的晚上一般,都只能睡在外房的榻上。而裏間燭火通明,還能聽見皇帝翻書的聲音,她卻連進都不能進去。

輾轉反側許久,李清塵心中那股不服氣的勁兒竄的越來越高。

她是清高的,哪怕是皇帝給的屈辱,她也是不想受!

抓緊胸前的被褥,李清塵第一次走到裏間的門簾外,她低低喊了聲皇上,卻無人應她。

李清塵站了許久,最後還是伸手掀了珠簾,一眼便望見坐在桌案邊翻着書卷的男人。

她心中是一驚,卻還是逼着自己往前走。

直到走到桌前,離他只有幾步之遙,赫連慎才悠悠擡了擡頭,神色不明道:“靜貴妃好大的膽子,未得朕的旨意,竟敢擅闖朕的寝殿。”

李清塵揪着被褥,方才沐浴過的身子還透着馨香,長長的發絲垂在潔白的胸前,尋常男子看到這副模樣,早就把持不住了。

可偏偏,赫連慎連多一眼都不瞧,甚至讓李清塵以為,莫非是自己的模樣不得男人歡心?

她站定,道:“是皇上宣臣妾侍寝,臣妾理應進這寝殿,侍奉皇上。”

赫連慎頭也沒擡一下:“外房不好睡,便回你的翊坤宮去。”

李清塵的臉倏地一白,她怎麽能這時候回翊坤宮,那旁人要怎麽看她!

李清塵退了半步,可是她不能就這麽走了……

她咬着唇道:“皇上到底為何要這麽做?”為何要讓旁人以為她是得寵的!

“你的娘家是東陽候府,母親又是朕的姑母,這點臉面,自然是要給的。”

原來是這樣麽?只是為了顧全侯府的臉面,讓旁人以為侯府的女兒是皇上寵愛的妃子。

李清塵咽了咽聲:“那皇上,為何……為何不寵幸臣妾,臣妾做錯了什麽?”

這般求愛的話,換成以前,李清塵是斷斷不會說出口的,

赫連慎放下手中的書冊,眼底的不屑都懶得藏,直道:“貴妃要是願意,朕賞兩個侍衛給你,也不是不可。”

李清塵驚慌失色,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瞧着說話的那人。這話是皇上說的?他怎麽能說這種話,她可是他的女人啊!

李清塵晃了晃身子,眼中含着淚,只踏出一步,身上的被褥便掉在地上,身上不着寸縷,她道:“臣妾要的,只不過是皇帝表哥。”

赫連慎堪堪看了她一眼,眼中的鄙夷越來越濃郁,李清塵也難堪,這種舉動……絕不是大家閨秀能做出來的,可她實在受不了了,兩個月,兩個月了!

他從未碰過她,怎麽能!

“餘平。”赫連慎沉聲喊道。

餘平本就一直伺候在門外,一聽聲音便推門進來,李清塵還來不及撿起被褥披上,就被餘平看了個精光。

但餘平也是一驚,忙撇開眼睛,看向赫連慎:“皇上?”

赫連擰了擰眉心,看起來倒是真的很累的樣子,吩咐道:“領靜貴妃去偏殿歇息,朕乏了。”

李清塵哭着将自己包裹好,随着餘平就這樣走出去。

玄清宮的宮人都看呆了眼,李清塵心中羞愧又氣惱,這回連外房都沒有,直接被打發去了偏殿,要是旁人知曉,指不定說成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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