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喻婧已經沒辦法向肖意歡解釋清白了,因為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明燭這一系列詭異的行為到底是怎麽回事。

除了肖意歡,她也不知道其他幾個人有沒有看到撤回之前的內容,站在原地咬着指甲等了半天,手機又響起來。

喻婧心頭跟着跳了一下,低頭一看。

群裏冒出一條新消息。

明燭:“抱歉,發錯了。”

還好還好,不是別人。

喻婧僥幸地捂了捂胸口,再看一眼那條消息,心情微妙。

發錯還專門@ 她?

喻婧是不信的。

好像是從張旭出現後,明燭對她的态度才發生逆轉的,喻婧昨晚想了一夜,都沒猜透這背後的原因,但她直覺這裏面肯定有什麽陰謀。

有了幾次前車之鑒,喻婧也吃夠了教訓,她才不要傻乎乎主動湊上去問,免得落入敵人圈套。

她不再糾結這件事,冷靜地關掉群聊。

窗口關閉,小群壓縮成一條橫幅陳列在頁面頂端。喻婧看着被陳辰修改的“奪寶六子”群名,心裏突然有些落寞。

下一期,應該新成員就會取代她這個位置了吧?

這六個常駐MC裏,喻婧名氣最低,咖位最小,拿到的勞務費應該也是最少的,但節目組是真的很大方,錄一期給三十萬,到她手裏還剩七分,對她來說是相當豐厚了。

接到這個節目,喻婧原本以為自己今後幾個月可以輕松些,沒想到美夢這麽快就被打醒了。

她沒有主動退出群聊,因為這個時候要是退群的話,他們肯定有很多疑問。她怕應對那種尴尬。

反正到時候新成員進來了,她也會被移出去的。

喻婧默默按滅手機,和辦好手續的小葉離開醫院。

她們趕在十二點之前辦理了退房手續,馬不停蹄奔赴機場,下午三點多回到B市。

只離開了兩天,一切好像沒什麽變化,城市還是那麽繁華,車水馬龍,熱鬧喧嚣。路邊的樹葉蔫蔫的耷拉着腦袋,火辣辣的太陽像是要把人烤熟。

從機場開車回來,路上堵了将近一個小時,小葉一進到公寓就嚷嚷着太熱受不了,她跑去洗澡,喻婧進了自己房間。

把房門鎖好,行李箱随意地推到牆角,喻婧走到床邊,拉開床頭櫃最底層,從裏面拿出一個陳舊的筆記本。

這是她用了三年的記賬本。

本子封面破損得厲害,被她用透明膠布粘起來,粗糙又醜陋。翻開泛黃的封面,可以看到白底黑紋的紙張上,全是她手寫的數字,密密麻麻,兩筆賬目清晰明了:一筆一萬,每個月轉給周玉瑩,周玉瑩再拿去醫院;一筆兩萬六,每個月要還給銀行。

翻到最新一頁,喻婧手指停住,看着空白的紙張發呆。

“下個月……”她低低地呢喃,只說了一半的話卡在喉嚨裏。

過了一會兒,她把本子合上。

一路舟車勞頓身上或多或少沾了些灰塵,喻婧卻管不了許多,四仰八叉仰躺在床上,眼神放空望着天花板,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她突然很想睡一覺。

最好這一覺永遠不要醒來。

可是閉上眼睛,她又睡不着。

躺在床上頹廢了半個小時,小葉洗好澡來敲門,問她餓沒餓,要不要點外賣。

喻婧心裏估算了一下點外賣的起送價和配送費,一蹦而起,拉開房門,按住小葉戳開外賣軟件的手:“今天我們吃面吧,我來煮。”

“好啊。”小葉還挺開心,“你做的比外賣好吃多了。”

喻婧捏捏她臉上的肉,笑了:“等我一下。”

“嗯嗯!”

喻婧進了廚房,打開冰箱才發現家裏沒有存貨了,只好去樓下超市買。

剛好今天是周末,超市搞促銷,喻婧想着接下來一個月可能都不會有新通告,一口氣拿了很多打折的肉和菜。她提着滿滿一袋子回來,将多餘的東西交給小葉示意她放進冰箱,只拿了些需要的食材,開始動手做面條。

十分鐘後,兩碗經濟又實惠的西紅柿雞蛋面就這麽出鍋了。

小葉聞着香味一直不停咽口水,面條很香很軟,她吸溜吸溜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吃完,喝掉最後一口湯,滿足地咂咂嘴,擡頭,發現喻婧碗裏的幾乎沒動。

喻婧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條,慢吞吞地往嘴裏塞,表情沉重,好像是在嫌棄自己的廚藝一樣。

小葉用紙巾擦擦嘴巴,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悄咪咪拿起手機。

“叮咚——”

喻婧手機響了。

她随手拿起來,以為是什麽群消息,點開,看到一條轉賬信息,看向對面:“你幹嘛給我轉那麽多錢?”

兩萬塊哪裏多了?錢是個小數目,但這已經是小葉能拿得出手的全部積蓄了,她臉微熱,聲音細細地說:“公司包吃包住,我平時也不怎麽需要消費,這些你可以先拿去用。”

喻婧喉嚨一哽,心裏湧出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小葉應該是怕她錢不夠,所以才把閑錢都轉給了她。

可是哪有藝人向自己助理借錢的道理?喻婧想也不想點了拒收。

對上小葉不解的目光,喻婧揚唇笑了笑,說:“這個月暫時不需要。”

小葉看着那筆被退回來的錢,表情糾結了一下,看她漫上笑意的雙眸,斟酌道:“那以後需要了,你跟我說,我給你留着。”

喻婧笑着比了個“OK”的手勢,放下手機,埋頭往嘴裏塞了一口面條。

飄起的霧氣熏得眼睛難受,舌尖嘗到一點點酸澀的味道。

她真的太沒出息了,出道三年還是默默無聞,自己不行就算了,害得她助理也跟着她節衣縮食。

雞蛋蓬松嫩滑,喻婧咬了一大口,被裏面包裹的滾燙湯汁燙到舌頭,她無聲抽了口氣,強忍着疼痛咽下嘴裏的食物,眼睫低垂,看着碗裏漸漸坨掉的面條,心緒翻滾。

當初放棄了那麽多,努力了這麽久,難道就只能這樣了嗎?

突然好不甘心啊。

喻婧握着筷子的指節漸漸泛白,心裏緩緩冒出一個聲音:給張旭道歉吧,說不定他心情好了,十二期節目全都讓你錄。

那聲音不斷地叫嚣,慫恿着她。

喻婧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

不管結果如何,她想争取一下。

可是拿起手機才發現,她根本沒有張旭的聯系方式。

她微信上只有一個小雅是節目的工作人員。小雅一個藝人統籌,應該也不可能有投資人的聯想方式吧?

喻婧下定了決心,臨門一腳卻掉了鏈子。

她手托着下巴正發愁,手機響了。

這回不是什麽微信,是沈佳玉打來的電話。

喻婧忙接起:“佳玉姐?”

沈佳玉“嗯”了聲,問:“你們到了嗎?”

喻婧看着碗裏的面條,語氣恹恹:“到了,在吃面。”

沈佳玉不是打過來跟她寒暄的,話鋒一轉,說:“我剛才探了楊鳴口風,他說沒有接到下期更換嘉賓的消息。”

喻婧敲着碗沿的手指一頓:“什麽意思?”

沈佳玉:“應該是張旭暫時還不想換掉你。”

喻婧聞言一愣。

張旭被她踩了一腳,居然不找她麻煩,還大度地讓她繼續錄節目?

算上這次,喻婧總共也就見過張旭兩次,兩次都是被騷擾。她不了解張旭,但是聽過很多關于張旭不好傳言,都說他私生活糜爛,喜歡亂搞。這麽一個聲名狼藉的人,真的會那麽大度嗎?

喻婧一點也不相信張旭的人品,可還是因為這個好消息重新振作起來。

“能繼續錄就好。”她美滋滋地說。

沈佳玉有點擔心,覺得張旭是個隐患,擔心今後喻婧還會被騷擾,讓她慎重考慮。

“不用考慮了,我錄!”喻婧斬釘截鐵地說。

在困難面前,矜持和原則顯得那麽微不足道,她需要曝光,需要名氣,需要錢,只要繼續錄下去,才能解決她的燃眉之急。

沈佳玉在那邊沉默了很久,大概也是想到她的難處,最後沒有勸她。

晚上,喻婧果然收到小雅的通知,讓她明天早上九點去拍宣傳片。

喻婧滿心歡喜地回了消息。

六人群裏,陳辰在哀嚎,說時間太早了起不來。

喻婧忍不住打趣他:“辰哥,我們年輕人都是要早起的。”

陳辰:“誰說的,我們年輕人從來不早起從來不吃早餐!”

彭澤冒出來問他:“那你明天敢遲到不?”

謝海超:“遲到?小辰你是不是飄了,想讓老哥我等你?”

陳辰:“不敢不敢,超哥我一定第一個到!”

肖意歡:“哈哈哈哈哈”

幾個人插科打诨,鬧了幾分鐘才消停。

喻婧關掉窗口時,又掃到群名片裏那個違和的萌貓頭像,心底閃過一絲疑惑。

明燭也還在群裏。

其實昨晚的事如果細究起來的話,喻婧覺得明燭得罪張旭的程度比自己大多了,畢竟她只是不痛不癢踩了張旭一腳,而明燭卻是直接挑戰了張旭作為一個男Alpha的尊嚴。

明燭和張旭對抗時,喻婧被他們兩個人的信息素搞得渾身難受,一邊強忍着壓制自己體內亂竄的信息素,一邊驚嘆明燭的舉動。明燭國民度确實很高,可是論名氣她頂多也就是個二線,怎麽有勇氣那樣沖撞張旭這位投資人?

但更令她驚訝的是,明燭都用信息素對抗張旭了,還讓張旭那麽狼狽,張旭居然也不打算換掉明燭?

那這樣的話,她們豈不是還要碰到?

喻婧又想起某人之前三次讓人摸不着頭腦的騷操作,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翌日。

喻婧七點鐘就起來洗漱了,她妝都沒化,随便套了件印有小雛菊的碎花連衣裙,穿好單鞋,進廚房給她和小葉煮了兩碗速凍水餃,吃完出門。

到達拍攝棚才八點。

喻婧以為她是第一個,結果小雅告訴她不是,還有人比她更早。

喻婧想問是不是明燭,又覺得這問題太刻意,搞得自己好像很怕明燭一樣,只好忍住了。

她被小雅帶到化妝間,心裏祈禱千萬不是明燭,推開門,看到是肖意歡,繃着的神經松下來,笑着揮手:“意歡,你好早啊。”

肖意歡回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說:“其實也就比你早五分鐘。”

喻婧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發現她臉上帶着殘妝,臉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忙問:“你該不會是剛從A市飛回來吧?”

肖意歡聳聳肩,小臉一皺,說:“是啊。錄節目太晚了,我只能買最近的航班飛回來,總共睡了不到五個小時,可把我困死了。”

說話間她還打了個哈欠。

喻婧看她累得不行了,離九點還很久,說:“要不你眯會兒吧。”

“不眯了,我帶了咖啡。”肖意歡從包裏掏出瓶裝咖啡,擰開喝了一口,突然有點不好意思,“我就帶了一瓶。”

喻婧視線一掃,看到桌上明顯是為藝人準備的礦泉水,水是冰的,瓶身上蒙着一層水霧,她拿起其中一瓶,笑說:“沒事,我可以喝這個。”

肖意歡釋然了,又喝了一口,擰上蓋子,眼珠子提溜一轉,看了看緊閉的門。

喻婧覺得她這表情有點搞笑:“你在看什麽?”

肖意歡眼珠子轉回來,挪着椅子靠過來一些,神秘兮兮地說:“想問你個問題。”

喻婧挑眉:“問啊。”

“你那個朋友,就是吳丹妮,她是不是談戀愛了呀?”

喻婧收起臉上的漫不經心,詫異地看着她:“應該沒有吧……你為什麽這麽問?”

肖意歡兩只手無聊地擰着手裏的咖啡,歪頭思索了一下,語氣不是很确定:“昨晚在後臺換衣服的時候,我看到她胸口有個地方紅紅的,很像是吻痕。”

吻痕?!

喻婧內心震動。

肖意歡看她好像一無所知的表情,心思一轉,忙又補了一句:“不過也可能是我看錯了,說不定是過敏呢。”

喻婧被她說得起了疑心,心想:等吳丹妮回來了一定要問問。

“咔噠——”

門鎖輕響,有人要進來了。她們忙止住這個敏感的問題,不約而同看過去。

門被人推開,一抹高挑的身影走進來,喻婧左眼皮反射性地跳了一下。

明燭今天也穿了裙子,高腰設計,顯得她腰細腿長,暗沉的灰藍布料透着一股濃濃的性冷淡風,跟她本人氣質完美貼合。

她一只手揣在兜裏,纖細的腳踝踩着高跟鞋輕輕一旋,關了門,轉過身,目光與喻婧撞了個正着。

喻婧視線忍不住往上瞟。

明燭直直看着她,淡而薄的唇瓣微動,輕聲:“早上好。”

喻婧瞳孔微微張大。這三個字,比她剛才聽到“吻痕”還要震驚。因為明燭是看着她說的。

明燭好像當旁邊的肖意歡不存在一樣,朝她徑直走過來。

喻婧心跳莫名快起來,心裏又升起不太好的預感,生怕她又出其不意搞騷操作,忙挪了挪椅子。

明燭腳步頓住。

喻婧假裝沒看到她,偏頭去看肖意歡。

肖意歡一點都不介意明燭不是看着她打招呼,黑黝黝的眼睛在她們兩個人身上來回打轉,沖喻婧擠眉弄眼,笑得一臉暧昧。

喻婧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滿腦子又在胡亂YY了,一個頭兩個大。

肖意歡按捺不住:“你們……”

“一會兒就要拍照了,你咖啡還喝不喝?”喻婧感覺她不會有什麽好話,幹脆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疾聲打斷。

肖意歡察言觀色,看她臉色別扭,只好把心裏那些想要八卦的心思壓下去,拿起咖啡,邊笑邊擰。

擰了幾下都沒擰開,肖意歡訝然,自言自語:“我剛剛一擰就開了,怎麽突然這麽緊?”

喻婧想起她之前邊說話邊擰蓋子玩,應該是那會兒不小心擰緊了,看她擰得那麽費勁,無奈地說:“我幫你。”

肖意歡把瓶子給她,雙手攤開,掌心都紅了。

喻婧看着她可憐的小手,心說:你們這些小甜O真是嬌弱呢,竟然連個水杯都擰不開。

喻婧自信滿滿地接過杯子,以為自己可以輕松擰開,結果擰了半天,臉都憋紅了,那個蓋子還是緊緊扣在上面,分毫沒動。

“連你都擰不開呀。”肖意歡眼巴巴看着,無心地說:“我還以為你們Alpha各個力氣都很大呢。”

你們Alpha……

喻婧瞬間清醒。

她竟然忘記自己已經分化成Omega這件事了。

喻婧很快認清了自己的性別,可她又不服氣。以前小葉擰不開瓶蓋都是她幫開的,憑什麽她分化後就變弱了???

喻婧不信這個邪,牙齒和手一同用力,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蓋子還是一動不動。而且還因為用力過猛,她手一打滑,光溜溜的瓶子從她手中脫落。

被一只纖長的手穩穩接住。

喻婧倏地擡眼,看到明燭突然逼近的臉,表情僵了僵。

明燭眼疾手快接住了掉落的瓶子,看了她一眼,拿起那瓶咖啡,纖手輕輕一動,蓋子便擰開了。

喻婧眼睛都看直了。

明燭又擰了幾圈,輕而易舉地将蓋子和瓶身分開,濃郁的咖啡香味洩露出來,她把杯子還給肖意歡。

“謝謝謝謝。”肖意歡捧着咖啡沒有喝,她看了看一臉輕松的明燭,又看了看因為用力憋紅臉的喻婧,腮幫鼓了鼓,小聲嘀咕:“原來分化跟沒分化差別這麽大啊。”

“……”喻婧用手捂了捂臉,沒臉接茬。

手放下,發現明燭又用那種直勾勾的眼神望着自己,喻婧頭皮一陣發麻。

這讨厭鬼,不會又想搞什麽騷操作吧???!!!

忍住忍住,敵不動我不動。

喻婧在她灼灼的眼神注視下別開頭,想找點什麽東西來掩飾一下自己內心的躁動。

餘光掃見那瓶礦泉水,喻婧胡亂抓過來,想擰開蓋子喝一口,可是手上沾了水,加上心不在焉,一時間竟然沒能擰開。

“需要我幫忙嗎?”頭頂傳來一個堪稱輕柔的聲音,一只纖長的美手伸到她眼前。

這手長得真好看,掌心紋路很淡,五根手指又長又直,指甲修理得很平整,上面沒有塗任何指甲油,泛着健康的光澤。

喻婧晃了晃神,視線沿着那只手,看向手的主人,撞進明燭不帶一絲冷意的淺眸,怔了一下。

明燭眼眸沉靜地注視着她。

喻婧身體慢慢往後仰,懷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掃視她,驚疑不定:“你是不是真的被人魂穿了?”

“噗——”肖意歡一口咖啡全噴了出來。

“!!!”喻婧被噴了滿臉,視線緩慢地轉向肖意歡,表情震驚又無辜。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肖意歡忙從包裏掏出紙巾幫她擦臉。

擦完,喻婧還是覺得臉上黏黏的,面無表情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肖意歡本來想陪她去的,站起來又想到自己是個Omega,AO有別,唯恐別人說閑話,只好坐下了。

身邊揚起一陣風,她看到明燭邁開腿追了上去。

肖意歡看着洞開的門,還有那道匆匆離去的背影,眨眼的頻率變快。

噴喻婧一臉咖啡的是她又不是明燭,明燭怎麽比她還着急?

公共洗手間不分性別,喻婧進去也不關門,洗了把臉,伸手要去拿紙。

可她還沒碰到紙盒,那紙就像是自己長腿似的跑進了她手裏。

喻婧拿過來就擦,擦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對,偏頭一看,吓得險些罵娘。

她捏着那張紙往旁邊挪了兩步,看着不知道何時跟過來的明燭,皺眉,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明燭臉上沒有一點尾随別人的羞恥,眸光流轉,掃過她臉上未幹的水珠,看向她滿是警覺的眼睛,默了默,答非所問地說:“我加你微信,但是你沒有通過。”

喻婧後背緊挨着洗手池,眼神防備,語氣不怎麽客氣:“我為什麽要通過,我跟你很熟嗎?”

明燭一噎,冷淡自持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難堪,眼眸微垂,輕聲:“那天晚上,你問我為什麽對你懷有敵意,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你不想知道原因了嗎?”

喻婧擡手擦了擦流到下巴的一滴水,默然。

一開始喻婧是很想知道的,只是中間被張旭打亂了節奏,她以為以後不會再有機會和明燭碰面,對于真相也就沒那麽在意了。誰能想到她運氣那麽好,張旭居然沒有換掉她。

照目前的形式看,她們至少還要再合作一期。

是不明不白繼續被人鄙視,還是問清楚原因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問題惹人嫌?

喻婧腦子裏天人交戰,最後,理智占據了上風。

她突然緊張,臉也忘了擦,手指把那張紙給揉碎了,看着明燭,喉嚨滾動:“你說吧。”

明燭瞥了眼随時可能有人進來的門口:“這裏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吧。”

……

走廊盡頭的安全門被人推開,兩個人影先後擠進去。

樓道很空,也很安靜,适合說一些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喻婧跟着明燭進來,故意離她幾米遠,背靠着牆,腳步輕輕地往安全門方向挪。

鑒于明燭前幾次令人匪夷所思的反常行為,喻婧還是有點不信任她,手悄悄摸到門把,做好了只要她敢亂來随時逃跑的準備。

明燭沒有注意到她這些小動作,專注地看着她眼睛,表情鄭重:“對不起。”

喻婧眼睛瞪大:“你說什麽?”

明燭臉上閃過一絲類似難堪的情緒,纖長的眼睫不甚明顯地抖了一下,啓唇,輕聲:“之前,是我誤會你了。”

“誤會什麽?”喻婧心底詫異。

“……”她眼珠像是珍珠,又黑又亮,看得人心裏一陣慚愧。明燭竟不敢與她對視,輕輕撇開頭,瞥見她空空的手腕,想到了什麽,“你那條手鏈呢?”

喻婧手從把門上拿下來,轉了轉手腕,表情郁悶,順勢道:“壞了,沒戴。”

那晚從餐廳離開喻婧就直接去了醫院,後面想起那條手鏈,拿出來洗幹淨上面的泥,才發現斷了。那鏈子很細,她不清楚是被樹枝勾斷,還是被自己捏斷的,戴不上只能放在包裏,想着找個時間拿去珠寶店問問能不能修好。

感覺明燭一直盯着自己手腕,喻婧有些不自在,把手藏到身後,眯着眼睛看她:“我戴不戴手鏈,跟你讨厭我有什麽關系?”

半天都說不到主題,喻婧都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拖延時間,對她不免又警惕幾分。

明燭目光回到她臉上,認真看了她幾秒鐘,提起口氣,說:“我是因為這條手鏈才記住你的。誤會的源頭,也是因為這條手鏈。”

“???”喻婧被她繞來繞去繞懵了。

那條手鏈是兩年前,KISS組合解散後,心靈手巧的吳丹妮手工制作送給她們的,材料既不昂貴也不特別,但對喻婧來說意義非凡,所以她一直戴着。但是對于外人來說,那不過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東西,怎麽就能讓人記住?而且怎麽就能造成誤會呢?

喻婧滿頭霧水,等着她繼續。

明燭眉心沉重,像是在醞釀措辭,緩聲:“去年,我無意間聽說張旭看上了一個叫喻婧的女歌手,之後就在電梯裏撞見張旭和一個女的摟摟抱抱。那個人,她跟你戴了一模一樣的手鏈。”

喻婧嘴巴微微張開,心底疑窦重重,但是沒有打斷她。

明燭抿了抿唇,繼續道:“當時我沒有看清那個女人的臉。直到去年紅毯夜,你跑來跟我寒暄,我看到了你戴的手鏈,還有聞到你身上有張旭信息素,我就以為……電梯裏跟張旭在一起的女人是你。”

“但是昨天晚上,我又碰到了那個跟你戴一模一樣手鏈的女人,我才意識到,原來我一直猜錯了。”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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