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安全門在閉合器的彈力下重重合上,熱風卷起裙擺,上面的小雛菊開得燦爛。

喻婧從樓道走出來,素淨的臉龐緊緊繃着,臉頰微紅,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

“吱呀”一聲,身後的門再次被人打開。

喻婧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明燭,腳步加快。

“诶喲?”陳辰剛出電梯,就看到她們一前一後從裏面走出來,想到熱搜上關于她們兩個的緋聞,挑眉調侃道:“你們剛剛在裏面幹什麽壞事呢?”

喻婧擡眼看他。

陳辰被她帶着惱意的眼神掃得一愣,再看一眼不茍言笑的明燭,慢半拍地感覺到氣氛微妙,忙閉緊嘴巴。

喻婧垂了垂眼,再掀開時,神色恢複如常,沖他笑笑:“早啊辰哥。”

“……早早早。”陳辰節目上雖然表現得像個憨憨,私底下也算半個人精,他尴尬地摸摸後腦勺,扯開話題:“我不是最後一個到的吧?”

“應該不是,小澤和超哥好像還沒來。”喻婧勾唇,用她訓練有素的完美笑容掩蓋住內心的動蕩。

“那就好,那就好。”陳辰哪還敢再拿她們亂開玩笑,幹笑了兩聲,揣着褲兜往化妝間走。

明燭站在五米之外的地方靜靜看着他們,表情晦暗不明。

八九點鐘的太陽已經很炙熱,日光斜射進來,把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喻婧走在陳辰後面,聽到來自身後的腳步聲,高跟鞋有節奏地敲擊地板,不疾不徐,敲得人心煩意亂。

她一低頭就看到與那個自己重疊的影子,想起剛剛明燭對她坦白的那些話,眉頭擰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和明燭一起錄了一期節目,喻婧看到她對自己和對別人态度有所區別,一度改變觀念,懷疑是不是自己本身有問題,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才會讨她嫌。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那樣!

去年時尚盛典,喻婧在後臺被張旭騷擾,應該是那時候身上沾了張旭的信息素,可是當時她沒有分化,完全聞不到那味道。

她對此一無所知,還帶着那股信息素去了紅毯。看到明燭,她滿心懷喜地跑過去,想着吳丹妮是明燭影迷,想上去幫好友要個簽名。明燭連碰都沒碰她的手,莫名其妙甩了她一個冷眼。當時直播鏡頭下的她,如同一個小醜。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是明燭誤會她和張旭有染,所以對她心生厭惡。

昨天晚上,明燭發現自己認錯了人,對她态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擋在張旭面前,替她說話。

加她微信是為了向她解釋。

群裏@她關心她是因為愧疚。

沒有魂穿,沒有陰謀,只是一場烏龍。

如果自己不是當事人,喻婧可能會覺得:認錯人而已,又沒什麽損失,小事一樁。

明燭跟她道歉時,她卻沒有給任何回應。

她大腦一片混亂,有些東西還沒有理清,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作為一個晚輩,想在圈子裏站穩腳跟,就要跟誰都搞好關系,不能得罪人,不能樹敵。喻婧作為一個小透明深知這些道理,可是懂得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其實也想表現得大度一點,謙虛一點,不就是一個小誤會,人家都屈尊降貴道歉了,當然是笑臉相迎上趕着抱住大腿原諒啊!

可是想到自己平白無故受了她那麽多冷眼,因為咖位低微敢怒不敢言忍受了這麽久的憋屈,喻婧心裏醞釀好的那些圓滑說辭怎麽也說不出口。

——“沒關系的明燭姐,我沒事,我一點都不怪你。”

只要一句虛僞的話就能粉飾太平,一個虛僞的微笑就能泯恩仇,可是喻婧發現自己做不到。

在鏡頭前裝了那麽久,私底下為什麽還要裝?

關系沒有緩和,以後錄制她們會比之前更尴尬,但是目前,喻婧不想再裝了。

太累了。

化妝室裏滿是咖啡香。

肖意歡把咖啡喝完了,趴在桌上打盹兒。陳辰悄悄走進去,在她耳邊大喝一聲。肖意歡吓得尖叫連連,跳起來捏着粉拳捶他。

喻婧後腳進來,看到他們歡樂打鬧的場面,忍不住彎唇。

這節目一共六個嘉賓,其他四個對她都很友好,她何必去想那些讓自己不開心的人呢?

喻婧很快調整好了情緒,快步走進來,擋住想要拿冰礦泉水貼到肖意歡臉上要給對方消浮腫的陳辰說:“辰哥,你又欺負我們這些小甜O!”

“你們小甜O?”惡作劇被打斷的陳辰驚訝地看着她,“你基因檢測不是Alpha嗎?什麽時候變成小甜O了???”

“……”喻婧意識到自己情急說漏了嘴,好在她機敏,看了眼被冰水凍得臉微紅的肖意歡,不慌不忙地說:“作為一個稱職的Alpha,保護小甜O是我義不容辭的義務,我跟意歡是同一條戰線的。”

肖意歡星星眼望着她:“婧婧你說這句話還A啊!”

喻婧壓下心虛,沖她擠擠眼。

陳辰成功被糊弄,擰開冰水喝了一口,對肖意歡笑道:“意歡,哥也可以保護你。”

肖意歡躲到喻婧身後,哼道:“得了吧辰哥,我現在終于知道你有多狗了。”

陳辰哈哈大笑。

喻婧也跟着笑起來。

她一直留意門口,明燭沒有跟進來。

之後彭澤和謝海超也來了,等人到齊,準備化妝的時候,明燭才出現。

喻婧逼着自己不要去看她,閉着眼,安靜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拿着刷子在自己臉上掃。

六個人化完了妝,他們換上節目組提供的統一服裝,之後前往攝影棚。

宣傳照有單人的也有集體的,為了不耽誤時間先拍了集體合照。拍完集體照,攝影師問誰先拍單人,大家一致地先讓兩個小甜O肖意歡和彭澤拍。

等肖意歡和彭澤拍完,謝海超讓喻婧去拍。喻婧想到自己是個晚輩,謙虛地說:“我不急,超哥辰哥,你們先吧。”

謝海超、陳辰也沒跟她争,兩個人相繼拍完,也走了。

“下一個是誰?”

當攝像老師這麽問時,喻婧才發現,除了自己,還有一個人沒有拍。

喻婧看了眼站在角落裏不争不搶的女人。

明燭緩步走過來。

她身後是一盞補光用的鎂光燈,喻婧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看到她嘴唇動了,聲音溫和地說:“你先吧。”

喻婧看着她逆光下被柔化的臉龐,心裏別扭地想:如果誤會沒有解除,明燭還會這麽客氣地讓自己嗎?

不會客氣是肯定的,但是明燭應該應該也不會跟她搶,因為不屑。

光刺得眼睛有點疼,喻婧別開頭,走向拍攝區。

單人宣傳照都是自由發揮,攝像老師沒有指導她動作,喻婧對着鏡頭随意地擺了幾個POSE。攝像老師“咔嚓”拍了幾張,放下相機,說:“好了。”

喻婧鞠躬:“謝謝老師,辛苦了。”

攝像老師目光贊賞地看着她:“你鏡頭感不錯,拍你比拍前面幾位省好多膠片。”

喻婧假裝聽不到後半段,微笑說:“可能因為我以前拍過一些雜志吧。”

攝像老師沒再說什麽,調整相機,轉頭去找下一位:“明燭老師,到你了。”

餘光瞥見那道身影動了,喻婧收起臉上笑容,目不斜視地與明燭擦肩而過。

明燭看着她走出攝影棚,垂下眼睫。

喻婧回到化妝室先把身上印有節目組LOGO的套裝脫下來,她以為要還回去,結果小雅說這是專門給他們定做的,不用還。

這衣服為了拍出來好看,料子很硬很厚,穿着不舒服,不過喻婧想着可以留着紀念,笑嘻嘻地帶走了。

收拾完東西,喻婧走出化妝間。

剛好有人推門進來,她一時不察,差一點撞上去。

她聞到那股熟悉的冷香,擡眸,果然是明燭。

這麽快就拍完了?

喻婧神色稍愣,往旁邊挪了一步。

“喻婧。”明燭突然叫住她。

喻婧邁出的腳步堪堪收住。

這好像是明燭第一次喊她名字。

喻婧不知道她又要做什麽,化妝室裏還有別人,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不想搞得太難看。

她腳尖動了,想當沒聽見直接走人,驀地聽到明燭聲音很輕很輕地說:“中午了,我想請你吃個飯。”

喻婧心中一緊。

這是為了彌補愧疚嗎?

可是喻婧并不想單獨面對她。

在這個比她大六歲的前輩面前,每次一對上明燭,喻婧都沒辦法管理好自己,那麽多社死名場面就是赤裸裸的教訓。

這個女人沉穩得令人發指,就連道歉都讓人感覺到壓力。

“不用。”喻婧瞥她一眼,語氣盡量自然地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明燭張了張嘴,伸手想要挽留,指尖卻只碰到她蕩起的發尾。

手指收回,明燭垂眸看了看指尖,又看向那道消失的背影,平直的嘴角不甚明顯地彎了一下。

頭發那麽柔軟,脾氣卻那麽倔。

喻婧走到大廳去和小葉彙合。

小葉坐在休息椅上玩手機,玩得太認真,人到了跟前才發現:“結束了?”

喻婧點點頭,從她手裏接過包包:“走吧。”

小葉站起來,說:“丹妮她們回來了,剛剛她打你電話問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說你還沒拍完,她就挂了。你要不要回她電話?”

喻婧正準備将那件留作紀念的套裝放進小葉的背包,捏着拉鏈的手一緊。

她把衣服丢給小葉,從自己包裏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看着最上面那條記錄,停頓幾秒,手指輕動,回撥過去。

忙音響了三聲,電話接通,吳丹妮溫柔帶笑的聲音傳過來:“你忙完了嗎?”

“嗯……”喻婧遲疑了下,說:“我們馬上回去。你有空過來嗎?我給你做好吃的。”

吳丹妮:“好啊,我要吃糖醋魚!”

喻婧唇角微翹,眼底卻沒什麽笑意:“可以。”

小葉看着她挂斷電話,繃着一張臉,像是不高興,又像是累了,忙問:“怎麽了?”

“沒什麽。”喻婧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放回包裏。

“哦。”

驅車回去的路上,喻婧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想的不是糖醋魚的做法,而是明燭之前在樓道裏跟她說的那些話。

那個跟張旭勾搭在一起的女人,跟她有個共同點,她們都戴一樣的手鏈。

明燭說不認識那個女人。

KISS組合四個成員都有那條手鏈,另外兩個早就退圈,喻婧跟她們已經沒有聯系了,不知道她們有沒有留着那條手鏈。

另外一個……

只剩下吳丹妮了。

吳丹妮是她最好的朋友。

當初因為團體解散,作為隊長的吳丹妮哭得最厲害,不舍得姐妹情誼,專門給每個人做了手鏈留做紀念。那麽感性細膩,那麽溫柔美好的一個人,怎麽會跟張旭那種人同流合污呢?

小葉專注地看着前方路況。

喻婧摸了摸空蕩蕩的手腕,想起肖意歡之前問她吳丹妮是不是談戀愛時提到吻痕的事,心緒不平。

她不想惡意揣測,她要向吳丹妮親口求證。

魚要吃新鮮的,車子開到她們住的小區附近,喻婧讓小葉把車停下,自己進超市挑了條肥美刺少的草魚,讓師傅幫忙處理好,又去買了點吳丹妮喜歡吃的菜,結賬離開。

糖醋魚不是多麻煩的菜,喻婧做飯時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就沒讓小葉幫忙。

她先把菜和材料洗好切好,洗好了鍋,給魚裹上澱粉,聽到門鈴響了。

她聽到小葉跑去開門。

接着是一陣歡呼:“丹妮,夢夢,好久不見!”

夢夢是吳丹妮的助理,留着厚厚的劉海,人很樸實,跟愛鬧的小葉性格完全相反,她輕輕一笑:“小葉,好久不見。”

小葉側身讓她們進來。

吳丹妮穿着淡黃色的長裙,長相溫婉,她剛燙了頭發,一頭漂亮的卷發被悶熱的天氣搞得有些狼狽,邊用手扇風邊探頭往裏看:“婧婧呢?”

“在廚房。”小葉伸手一指。

吳丹妮邁着輕快的步伐走進廚房,看到紮着小辮兒圍着圍裙的喻婧,欣喜地叫起來:“婧婧寶貝,想死我了!”

喻婧連她臉都沒看清,眼前人影一閃,整個人就被她緊緊抱住了。

“喂喂喂,我手髒!”喻婧被她感染得臉上挂起了笑,可是在兩人身體緊貼那一刻,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臉上笑容倏然淡去。

尼古丁味道的Alpha信息素從吳丹妮扣得緊實的領口溢出來,淡到可以忽略不計。

吳丹妮一個Beta對信息素沒那麽敏感,她聞不到自己身上的異味,但是喻婧那天晚上才被這股信息素壓迫得渾身難受,記憶猶新。

喻婧忘了自己那只手還抓着澱粉,猛地将吳丹妮推開。

吳丹妮一愣。

喻婧目光下移,盯住她領口。

“……你看什麽?”吳丹妮忙捂住胸口。

喻婧視線又往上移,看着她略顯慌張的臉,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

心裏隐隐約約有了答案。

“婧婧?”吳丹妮被她看得心裏毛毛的。

喻婧斂眸,掩去眼底情緒,故作輕松地說:“我要先把魚炸了,可能會濺到,你出去等吧,很快就好。”

吳丹妮拍拍胸口,笑容又漫到臉上,溫溫柔柔地說:“好的,那就辛苦喻大廚咯~”

喻婧臉上勉力擠出的笑容,在她轉身離開那一刻,臉上只剩下駭然和震驚。

三個菜,喻婧做了将近一個小時。

她好久沒下廚,手藝有些生疏,把魚炸糊了,糖也放多了,她覺得很難吃。可是吳丹妮吃得很享受,邊吃邊跟她講拍戲期間那些好玩的事。

喻婧聽着她溫柔的嗓音,看着她臉上綻放的溫暖笑容,聯想到張旭那張惡心油膩的臉,心裏五味雜陳。

吳丹妮說得興起,發現她情緒不是很高,頓了頓,問她:“婧婧,你跟明燭一起錄節目,是不是壓力很大啊?”

喻婧用筷子挑肉裏的刺,心不在焉,回答略顯敷衍:“還行。”

“那……你跟她私底下有交流嗎?”吳丹妮化着精致妝容的眼睛滿是希冀地望着她,像是關心,又像是要試探什麽。

喻婧掀開眼皮,定定看了她一會兒,說:“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自己說完這兩個字,喻婧看到她好像松了口氣。

心裏有事,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喻婧這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吃完了,小葉和夢夢搶着要去洗碗,她把吳丹妮叫進房間。

“我給你帶了禮物。”吳丹妮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裝袋,塞進她手裏。

喻婧低頭看了眼:“什麽東西?”

“你打開看呀。”

喻婧拆開包裝,發現是一整套的護具。

“你平時練舞太拼了,戴上護具,免得受傷。”吳丹妮邊看她拆邊解釋說。

喻婧心裏一熱,擡眼看她,啞聲:“謝謝隊長,我以後一定戴。”

吳丹妮笑笑,轉身打量她房間,看到淩亂的床時,無奈道:“你這個懶鬼,怎麽連被子都不疊啊。”

喻婧看她走到床邊,細心地撿起床上揉成一團的被子疊起來,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抱着那套嶄新的護具,看着吳丹妮溫柔恬靜的側臉,喻婧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丹妮。”

“嗯?”吳丹妮低頭認真疊被子。

“你……”喻婧喉嚨有些緊,她停頓了下,深呼吸,說:“你跟張旭在一起,是被他強迫的嗎?”

夏涼被又輕又滑,從吳丹妮手中掉落。她猛地轉過身,眼中的驚慌暴露無疑。

喻婧看見她這個反應,心一沉,将門反鎖好,快步走到她面前:“真的是他強迫你?”

她就知道這裏面有貓膩,丹妮那麽好,怎麽可能是那種人?

吳丹妮像是被吓傻了,微張着嘴,眼神驚懼。

喻婧當她是默認了,又驚又怒,一只手抓住她肩膀:“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他是怎麽欺負你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和佳玉姐啊?”

吳丹妮好像被她一連串的問題砸懵了,縮着脖子,嘴唇顫抖,半天,才艱難地擠出一個字:“我……”

喻婧急得晃她肩膀,咬着後槽牙,憤憤不平:“他是不是拿什麽東西威脅你了?是照片,還是視頻?”

“……”她眼眸那麽清澈,吳丹妮被灼到一樣,倉皇地別開頭,聲音微不可聞:“沒有。”

“?”喻婧沒聽清,一只手捏住她下巴,強行把她的臉轉過來,“丹妮,說話啊。”

吳丹妮用力咬了咬下唇,顫聲:“他沒有強迫我,是我自願的。”

喻婧被氣憤沖昏的頭腦“翁”的一聲,驚愕不已:“你說什麽?”

其實她聽清了,只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吳丹妮脆弱的嘴唇被咬出深深的印子,低着頭不敢看她,也沒有重複之前的話。

一切不言而喻。

喻婧緩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手指一動,将她放開。

吳丹妮身形晃了一下。

喻婧瞳孔微張,眼中滿是失望:“為什麽?”

吳丹妮像是沒臉面對她,捂着臉背過身去。

喻婧看着她抖動的肩膀,用力抿唇,久久不語。

吳丹妮壓抑不住的哭泣從指縫中溢出。

喻婧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背影,啓唇,痛心道:“你知不知道張旭是什麽人?他臭名昭著,多少藝人被他玩掌之間,多少人被爆出醜聞最後連事業都搞垮了。去年時尚盛典,他甚至連我也想非禮,這些,我告訴過你的,他就是個人渣!”

吳丹妮肩膀抖動得越來越厲害,手緊緊捂着嘴,泣不成聲。

喻婧繞到她前面,看到她滿臉淚痕,又氣又心疼:“丹妮,你怎麽可以這麽糊塗!”

淚水模糊了雙眼,吳丹妮扯了扯唇角,笑容比哭還難看:“你說得沒錯,他确實是個人渣。”

“那你還敢跟他!”喻婧忘了控制音量,抓着她纖細的胳膊,沖她吼:“你有顏值有演技,你還那麽年輕。你現在都已經演女一了,接下來佳玉姐還會為你找到更多更好的劇本,只要你好好努力,你一樣可以靠自己紅,為什麽你要想不開跟張旭那種人渣?”

吳丹妮掉落的眼淚斷了線,蒙着淚水的眼眸閃過一絲譏諷,輕哂道:“婧婧,你怎麽還是這麽天真啊?”

喻婧皺眉。

吳丹妮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拿開她的手,平複了一下呼吸,說:“你總是天真地以為,身邊的人都是好人。婧婧,如果佳玉姐要是那麽有本事,你跟我至于一直都接不到好通告嗎?”

喻婧眉頭鎖得更深,略帶不滿道:“丹妮,我不許你這麽說佳玉姐。”

當年要不是因為沈佳玉,喻婧現在還不知道在哪條陰溝裏掙紮,沈佳玉對她來說不僅僅是知遇之恩,也是把她拉到陽光下的人,她不喜歡吳丹妮用這樣的語氣評價沈佳玉。

“那就說說我吧。”吳丹妮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組合解散後,我在劇組演了一年龍套,演過不下一百個角色,有丫鬟,有宮女,有路人,有露臉的,有沒露的,有的甚至演了被直接減掉。”

“娛樂圈就是個名利場,誰不想紅呢?”吳丹妮仰頭看着窗外,陷入了回憶裏,語氣幽怨:“可是不管我怎麽努力,好像永遠都看不到希望。”

“我經常為了等一場戲耗上十幾個小時,有時候白白等了一天也輪不到拍我。說錯一句臺詞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導演罵完,演員罵。去年有一部戲,我給女主演配角,戲份很少,但是那個角色我很喜歡,我演得很用心,導演誇我比女主演得好,被那個女主聽到了,她把我堵在化妝間,讓她助理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吳丹妮說得熱淚盈眶,但是這次她強忍着沒有讓它掉下來,顫抖的手輕撫臉龐,貝齒緊咬,聲音隐忍:“就因為我沒有名氣沒有背景,連她助理都敢欺負我。”

喻婧聽得心中一凜:“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吳丹妮把頭轉回來。她身後一片豔陽,可她臉上沒有一絲溫度,聲音飄然:“說了有什麽用?”

“那個女主,她背後有金主。”吳丹妮諷刺一笑,說:“她長得沒我好看,演技也不如我,可是就因為有人給她撐腰,連導演都得對她點頭哈腰。我一個沒身份沒背景的小透明,我能怎麽辦呢?”

喻婧想告訴她,沒名氣不可恥,靠自己努力的人都是了不起的,嘴唇剛動了下,就被吳丹妮過于冷硬的聲音打斷了。

吳丹妮溫柔的眼眸閃過一絲狠戾:“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發誓,我再也不要當小透明了。”

喻婧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好陌生。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女主的金主就是張旭。”吳丹妮涼涼一笑,說:“那天我剛好殺青,沒有人為我送花送蛋糕,大家都圍着女主轉。我一個人默默地走了,然後,我碰到了張旭。”

“其實他看我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只是貪圖我的身材和美色。他問我願不願意跟他。”

喻婧雙手握拳:“你答應了?”

“為什麽不答應?”吳丹妮淚痕未幹的臉上揚起了歡愉的笑容,眉目舒展,語氣自豪:“他說他能給我資源,能讓我演女一,有他給我撐腰,以後誰都不敢欺負我。而我,只需要陪他睡覺。這麽誘人的條件,這麽劃算的買賣,我為什麽不答應?”

喻婧不懂她是怎麽能輕飄飄說出“只需要陪他睡覺”這幾個字的,只覺得渾身氣血翻滾,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吳丹妮又說:“張旭雖然渣,但他也算言而有信,去年女二那個劇本是他給我的,今年女一這個劇本也是他給的。這些,都是我自己争取來的,跟佳玉姐,跟公司沒有半點關系。”

喻婧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反複幾次,身體裏沸騰的血液驟然冷卻。

她用一種看不透的眼神審視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沉痛和悲憤。

她聽到自己幾乎冷漠地說:“所以,為了紅,你就出賣自己的身體,跟張旭這個人渣做了這麽一個肮髒的交易。”

吳丹妮臉上洩漏的那幾分得意倏然褪去,心髒被這些難聽的字眼狠狠刺了一下,現出柔弱,聲音惴惴:“婧婧,你應該可以理解我。對吧?”

喻婧避開她伸過來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失望地看着她:“抱歉,我無法理解。”

當初KISS組合糊了,另外兩個團員忍受不了跑了,她和吳丹妮兩個人抱在一起相互鼓勵,不管未來的路多麽艱難,為了夢想,她們一定要堅強地走下去。

因為長相出衆,喻婧這三年也沒少被人騷擾,好多次,那些觊觎她的人很直白地告訴她,可以給她資源,可以捧紅她。她沒有一次心動過。

這三年來,因為沒名氣沒背景,她也沒少受人白眼,被人忽視,被人看不起,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委屈,她也沒想過要走捷徑。

她的道德底線不允許她那麽做,又怎麽去共情一個為了虛名放棄原則和自尊的人?

在沒有得到求證前,喻婧還在心裏為吳丹妮辯解過,認為她是有苦衷。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曾經為了夢想不怕苦不怕累的吳丹妮,她心目中的完美隊長,現在也被大染缸染成了一塊破布。

喻婧一顆心涼到底。

突然後悔今天把吳丹妮叫過來了。

不想再跟她多說一句話,喻婧喉嚨一哽,指着門口:“你走吧。”

“婧婧……”吳丹妮語氣帶着祈求,撞上她帶着嫌棄的眼神,想說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低頭看見床上沒疊完的被單,吳丹妮眼眶一熱,又想落淚,哽咽道:“我知道你厭惡這些,所以我才一直瞞着不敢告訴你。”

喻婧咬緊牙關,倔強地不去看她。

這一刻,喻婧突然想到了明燭,似乎有點理解明燭為什麽當初對待的自己是那樣的态度了。

那些肮髒的東西讓人如此厭惡,她發自內心地看不起,可是吳丹妮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又做不到像明燭那樣冷漠無情。

她覺得她現在需要冷靜一下。

吳丹妮等了半天得不到回應,擦幹眼淚走了。

兩人擦肩而過時,喻婧感覺被什麽晃了下眼睛,擡眼看去,瞥見她手腕上的手鏈,覺得好諷刺。

團體解散後,喻婧和吳丹妮一直戴着這條項鏈,以為吳丹妮跟自己一樣初心未改,殊不知,在吳丹妮覺得放棄歌唱事業的那一刻,她已經沒有初心了。

吳丹妮的手摸到門把,門鎖輕松轉動。

“等等。”喻婧突然想到什麽,喊住她:“節目組沒有換掉我,是因為你嗎?”

——是因為你利用美色給張旭吹枕邊風,替我求的情嗎?

喻婧本來想這麽問,可是看到她那雙通紅脆弱的眼睛,到底還是不忍心,于是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吳丹妮一臉茫然:“節目組要換掉你?為什麽?因為明燭嗎?”

“……”原來她什麽都不知道。喻婧心情複雜,嘴唇動了動,別開頭,沉聲:“沒什麽,你走吧。”

吳丹妮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拉開門走了。

隔着門板,喻婧聽到吳丹妮叫夢夢離開,小葉的不解和挽留。

過了幾秒鐘,是大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

之後歸于平靜。

房間裏沒有開空調,喻婧渾身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有腳步聲靠近,小葉急沖沖地推門進來:“婧婧,丹妮怎麽怎麽就走了?我看她臉色好像不太好看,你跟她……”看到喻婧慘白的臉,小葉聲音弱了下去,“你們吵架了嗎?”

喻婧捏着手裏的那套嶄新的護具,眼眶又脹又熱。她擡起頭,将那股熱意逼了回去,望着虛空,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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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