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喻婧最後也沒噴那瓶阻隔劑,她感覺這東西太邪門了,生怕一不小心又露出什麽馬腳被明燭看見,幹脆把它鎖在行李箱不敢再碰。

她動作迅速地把換洗衣物挂到櫃子裏,把護膚品化妝品擺到床頭櫃上,又抱着洗漱用品進到洗手間。

洗手間很大,連着衛浴,還有一個大大的浴缸。

喻婧看着那片淋浴區,想到之後要和明燭公用這個區域,心裏總有些不安。

但願以後不會再發生什麽意外了。

把東西放好,喻婧走出洗手間,看到明燭居然在鋪床。

明燭把店家原先鋪好的白色床單被套枕套拆下,放到一邊,拿過自己帶來的不算新的三件套慢條斯理地換上。

喻婧看她動作這麽熟練,心想她應該不是第一次這麽幹,撇撇嘴,心裏腹诽:潔癖這麽嚴重,難怪去年紅毯誤會自己的時候,她連手都不肯握。

這邊的床挨着洗手間,喻婧大喇喇靠在門邊,看了挺久,眼神又直接,明燭有所察覺,擡眸看過來。

四目相對。

明燭目光沉靜,仿佛在說:看什麽?

喻婧也奇怪自己在看什麽,沒見過換床單還是怎樣?

她身體站直,假裝看了眼窗外西沉的太陽,默默繞過那張床床往外走。

兩個人沒什麽話題,待在一間房裏也只會尴尬,喻婧出了房間,在走廊裏閑逛,碰到往下探頭探腦的肖意歡。

“看什麽呢?”喻婧走過去問她。

肖意歡摸摸平坦的肚子,說:“我有點餓了,剛剛問了小方,他說團隊其他人都還沒來,今晚沒有聚餐,想吃東西的話我們要自己解決。”

喻婧記得入住時,民宿老板介紹說樓下有廚房,他們可以幫客人做,客人也可以自己動手做。

喻婧沉吟了一下,說:“先問問超哥他們想吃什麽吧。”畢竟那幾個都是前輩。

肖意歡欣然說好。

她們來到謝海超和陳辰房間征求意見,這兩個男Alpha一致地說随便吃什麽都行。

她們準備再去問問彭澤。

剛好彭澤收拾好了,看她們為晚餐糾結,靈機一動,說:“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去我家吃?”

喻婧和肖意歡對視一眼。

肖意歡:“這多不好意思啊。”

喻婧:“太麻煩了吧。”

雖然知道彭澤家就在這裏,但是他們幾個關系還不太熟,貿然去打擾人家,總覺得不太妥當。

彭澤神色微赧,忙解釋說:“你們別誤會,我的意思的想請你們去我家店裏吃。其實我爸媽賣串串的,店開了二十幾年。大家難得來玩一次,我就想盡盡地主之誼……不過如果你們不想吃也沒關系,本來也不是什麽稀奇寶貴的東西……”

彭澤性格內斂,還有一點自卑,平時話不多,說到後面他聲音越來越小,耳朵都紅了,怕自己一廂情願別人不領情。

喻婧眼眸一亮:“你家居然是賣串串的!我聽說這裏小吃很有名,澤哥,你家都開二十幾年了,那味道肯定很不錯吧!”

肖意歡吸了吸口水,像是一只疑惑的小饞貓:“串串是什麽?我還沒吃過,想吃!”

彭澤沒想到她們兩個居然都這麽捧場,臉上赧意少了些,腼腆地給肖意歡科普串串,又謙虛地說味道還可以。

“不知道超哥和辰哥……”

“有免費的晚飯當然要去啊!”陳辰遠遠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走過來拍拍比他矮一個頭的彭澤肩膀,笑嘻嘻地說:“不過小澤,哥很能吃的,你就不怕我把你們家吃垮了?”

彭澤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咧嘴笑起來:“辰哥你就放心吃吧,絕對管飽。”

謝海超年紀最大咖位最大,性格倒是很随和,聽說彭澤要請客也相當給面子,大手一揮,說:“去!”

現在還沒到飯點,不過這一路坐車過來幾個人體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加上彭澤家的店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走路過去要十幾分鐘,五個人一刻也沒耽擱,決定好後立刻動身。

臨到出發,細心的彭澤才想起來好像少了一個人:“我們是不是忘記明燭了?”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也後知後覺想到這個問題。

其實也不怪他們會忘記,主要是明燭這人太不合群,不管是私底下還是錄制,她永遠站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大家心思各異,幾雙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最後都落在喻婧身上。

“……看我幹嘛?”喻婧感覺他們就是想讓自己去找明燭,脖子一梗,說:“我跟她不熟。”

謝海超、陳辰、肖意歡:真巧,我們跟她也不熟。

大家顯然都不願意去碰那塊冰,作為東道主的彭澤只好站出來:“我去跟她說吧。”

彭澤走過去敲門。

不到五秒鐘門就開了。

明燭以為是喻婧回來了,打開發現竟然是彭澤,松動的表情倏然收緊,淡漠:“有事嗎?”

彭澤上次跟她搭檔過,但交流不多,所以還是被她過于冷淡的氣場凍了一下,下意識往樓梯口聚集的那幾個小夥伴瞟了眼,幹巴巴笑了聲,向她解釋他們等下要去他家店裏吃串串,問她要不要一起。

明燭跟着他目光,也看到了樓梯口的那幾個人——謝海超面色如常;陳辰嘻嘻哈哈;肖意歡眼神八卦;唯有喻婧目光閃爍沒有看她。

明燭纖長的手指抓着門板,半垂下眼,一陣思索後,對一臉期待的彭澤說:“我怕去了影響你們胃口。”

“啊……”彭澤被她這番直白的話搞得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樓梯口的幾個人面面相觑。

空氣都因為她這句話凝固了。

明燭想了想,換了副平和語氣和說辭:“我晚餐其實不怎麽吃,你們去吃吧。代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她話都這麽說了,彭澤自然也不好勉強,跟她揮手告別。

電子門輕輕扣上,那抹高挑的身影隐沒,過道裏徒留冷冰冰的氣息。

喻婧定定看着那扇房門,心底劃過一絲異樣。

她進這個圈子也有三年了,接觸過各種各樣的藝人,有跟她一樣的小透明,也有像謝海超這樣口碑人氣兼具的大咖,可是從來沒有哪一個像明燭,身在圈中,言行舉止卻與這個圈子裏的一切格格不入。

怪人一個。

她好像什麽都不在乎。

喻婧想不通,既然這麽“清高”,她為什麽又要踏進這個複雜的娛樂圈呢?

只是純粹對表演的執着和熱愛嗎?

喻婧對她的演技一無所知。

以前兩個人相互看不順眼,連她那兩部全民追捧大火大熱的電視劇,喻婧都故意避開不看,現在竟然對她有一點好奇了。

“走了走了,去小澤家吃串串!”

思緒被陳辰活躍的聲音拉回,喻婧視線離開那扇門,低頭看了眼腳下的臺階,穩住心神,邁步走下去。

彭澤說只是去店裏吃,但幾個人合計了一下,還是覺得不能空手上門,沿路經過一個超市,他們進去買了點禮物,一個助理提一大袋,搞得彭澤怪不好意思的。

小葉因為水土不服拉肚子了沒跟來,喻婧只能自己提,好在她買的都是些茶葉,不重。

這個季節還不是旅游旺季,路上沒幾個外來游客,當地的居民悠閑地坐在自家門口,見他們幾個氣質出衆,不免多看了幾眼。不過好像沒有人認出他們。

這回喻婧沒有失落,因為這裏的環境實在是惬意了,可以讓人頃刻間忘掉那些世俗的虛名。

彭澤父母是一對勤勞質樸的夫妻,善良熱情,知道他們要來,提前給她們備好了吃的,還專門把之前放雜物的小房間收拾出來讓他們在裏面吃。

陳辰環顧這間打掃得很用心的小房間,調侃道:“叔叔阿姨人真好,居然還給我們弄了個VIP包間。”

彭爸憨憨一笑。

彭媽比較活絡:“招待不周,大家見諒。”

謝海超抓起一根簽吃掉上面的肉,一臉滿足地說:“阿姨……不對,按歲數我得叫你大姐。大姐你太客氣了,你們家串串好吃得我都恨不得把這跟竹簽給吞了,那麽多好吃好喝的都拿給我們,還要怎麽招待啊。夠了夠了。”

夫妻倆相視而笑。

外面還有生意要忙,也怕打擾他們年輕人,彭爸彭媽寒暄幾句就退出去了。

謝海超并不是吹噓,串串是真好吃,食材新鮮,湯汁香而不膩,味道獨特,難怪能開二十多年。

來之前肖意歡還跟喻婧咬耳朵說要控制體重不能多吃,結果一碰到這麽美味的東西就淪陷了,嘴裏咬一根手裏還拿着另一根。

喻婧前幾天訓練體能,老師讓她少碰油膩的東西,所以吃得比較克制。她看肖意歡吃得毫無形象,忍不住打趣:“你一個女愛豆,吃成這樣真的合适嗎?”

肖意歡嘴巴被塞得鼓鼓的,含糊地說:“我是真的忍不住了。你都不知道,從小到大我爸媽都不讓我吃這些小吃,我每次都得偷偷吃。這個串串真的好好吃啊,簡直人間美味!”

喻婧覺得她太誇張了,幫她擦掉嘴角的紅油,哭笑不得地說:“那你家教挺嚴的。”

肖意歡舌頭被美味麻痹了,嘴巴也沒個把門的,絮絮叨叨:“我就是從小被管到大的。有一次啊,我跟同學去路邊攤買了個煎餅,被我家司機看到了,他扭頭就跟我媽告知,我媽把我一個月的零花……”

說到這裏,肖意歡舌頭一閃,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喻婧手裏捏着那張用過的紙巾,眯着眼睛看她:“你家司機?”

肖意歡:“呃……”

喻婧不由得重新審視眼前這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皮膚很白很細,性格活潑好相處,穿的衣服普普通通沒看出什麽異樣。

可是剛才那番話裏包含信息不少:上學放學有專人接送,家教嚴謹……這一聽就不像是普通人家。

肖意歡自知失言,戴了美瞳的眼睛骨碌碌掃過對面那三位男性,發現都沒有注意這邊,神色稍緩,對着喻婧,吞吞吐吐:“就是……”

喻婧看她好像不想說,心思一轉,接過話茬:“我小時候家裏管得也挺嚴的,現在終于沒人管了,想做什麽做什麽。”

肖意歡會心一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喻婧眨眨眼。

每個人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并不是什麽都要了解得清清楚楚。

謝海超不知道她們兩個神神秘秘在說什麽,舉起手裏的一次性杯子,說:“這果酒不錯,你們兩個要不要嘗嘗?”

桑葚酒,深紅的顏色很好看,聞起來有淡淡的酒精味道,味道很甜。彭澤說這是他爸自己釀的,天然綠色無污染。這兩天也不用錄制,喻婧和肖意歡分別給自己倒了一杯。

謝海超覺得他老婆肯定喜歡這酒,想着回去以後親自給老婆做一壇,跟彭澤說:“回頭幫我問問你爸是怎麽做的。”

“那你還不如當面問他。”彭澤出去把老爸叫進來。

彭爸跟彭澤性格很像,都不怎麽善言辭,他說完以後本來就要去忙了,結果又返回來。

大家都以為他要補充什麽。

彭爸兩只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默默拿起一個一次性杯子,倒滿酒,粗糙的大手穩穩端起,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表情鄭重:“上次你們去A市錄制,我和小澤媽看了直播,感謝你們照顧小澤,這杯酒,我敬你們。”

在座幾位都來不及端酒站起來,彭爸自己就把那杯酒一口悶了,最後重重拍了拍彭澤肩膀,這才走了。

彭澤看着他爸不算挺拔的背影,偷偷抹了抹眼睛,半晌,才轉過頭,啞聲說:“我一年沒回來,發現他們又老了好多。”

這句話一下觸動了很多人,大家都低頭看着自己杯子裏的桑葚酒,一時無話。

喻婧捏着杯子的酒微微用力,酒水灑出來一些,她怔怔看着,拿起那杯酒慢慢喝掉。

彭澤情緒調整好,擡頭,發現桌上氣氛被自己搞沉默了,頓時不好意思:“你們怎麽不吃啊?”

陳辰很會調節氣氛,抓起燙了很久的串串給每個人分了幾串:“快吃快吃,肉老了就不好吃了。”

飯桌又重新熱鬧起來。

喻婧吃了口老掉的牛肉,被上面包裹的紅油嗆到,她去拿杯子,發現空了,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桑葚酒。

喝完一杯,又是一杯。

坐在她旁邊的肖意歡看呆了:“你怎麽喝這麽多啊?”

喻婧高高舉起杯子,染了顏色的杯身遮住微紅的眼睛,笑得落寞:“好喝啊。”

“那也不用一下喝這麽多吧。”肖意歡擔心道:“你肚子不撐嗎?”

喻婧沒覺得有多撐,就是感覺腦袋有點暈暈的。

彭澤也看見她一直不停喝,提醒說:“雖然它很甜,但畢竟是酒,你喝這麽快小心一會兒喝醉了。”

然後喻婧真的就喝醉了。

黑夜悄悄光顧這個迷人的小鎮。

高高的天空上綴滿了星光,一閃一閃,與落在湖面上的萬家燈火交相輝映。這裏氣候宜人,雖是盛夏,到了晚上卻不怎麽悶熱。風裏裹着不知名的花香,清涼舒爽,吹走臉上的燥熱。

腦袋靠在肖意歡肩膀上喻婧舒服地哼了哼。

喻婧意識混沌,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A還是O了,潛意識告訴她肖意歡是同類,于是也忘了避嫌,就這麽軟趴趴地靠在人家身上。

肖意歡挺不好意思的,心裏想着AO有別,覺得應該把她推開,可是一扭頭就看到喻婧迷糊熏然的樣子,只好忍住了。

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什麽呢?而且喻婧只是規規矩矩靠着她什麽也沒做。

彭澤搖頭嘆息:“都讓你別喝那麽快了。”

喻婧掀開眼皮,沖他笑笑。

陳辰逗她:“你說這期繼續做我隊友,記得吧?”

喻婧擰眉:“你說反了吧。”

陳辰啧啧嘴:“記性這麽好,你裝醉的吧?”

喻婧一臉嚴肅:“嗯,我沒醉。”

謝海超一針見血地說:“喝醉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醉了。”

喻婧只是笑。

……

民宿二樓某個房間窗戶大開,窗邊是一抹窈窕倩影。

夜風鑽進屋子,窗簾浮動,圓桌上攤開的書頁輕輕擺動。

明燭纖長的手指壓住紙張邊緣,少有情緒的雙眸專注地看着上面的文字,她看得并不快,逐字逐句,很久才翻開新的一頁。

窗外飄來的聲音打擾了這片寧靜。

“她都醉成這樣了,要不要告訴她助理啊?”

——是彭澤的聲音。

明燭視線從書本移開,揉揉眉心,垂眸,看向聲音來源。

民宿的路燈泛着暖黃的光澤,影影綽綽,只能看見底下模糊的輪廓。

誰醉了?

明燭細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分辨不清。

接着聽到肖意歡說:“她助理身體好像不舒服。”

彭澤:“那怎麽辦?”

謝海超:“我看她這樣也挺安分的,不吵也不鬧,先送回房間吧,睡着就沒事了。”

幾個人扶着一個站不穩的身影走進店裏,之後看不見了。

樓下一陣喧鬧,說話聲,上樓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到了門外,停住了。

“叩叩叩——”

禮貌的敲門聲響起,明燭将看了一半的書本反扣在桌面上,緩步走過去。

房間密碼被她改了,明燭還沒來得及告訴喻婧,以為是喻婧開不了才敲門,打開,發現門外竟然站了三個人。

明燭目光靜靜掃過肖意歡和陳辰的臉,最後落在夾在他們中間被頭發擋住臉的人女孩身上,從衣服和發色判斷出這正是她的室友,眸光微凝,想起他們剛剛在底下說的那些話,忙道:“她醉了?”

“是啊。”肖意歡架着喻婧一條胳膊,偏頭看着不省人事的喻婧,滿臉無奈。

陳辰之前還調侃喻婧是不是裝醉,現在喻婧整個人陷入一種昏昏欲睡的狀态,也不好開玩笑了,難得正經地說:“我們也不知道她這麽容易醉,不然就不讓她喝那麽多了。”

明燭眉心不易察覺地擰了擰,側身讓他們進來,并為他們指明了喻婧的床。

男女有別,陳辰把人放下就走了。

肖意歡站在喻婧床邊,看着皺着眉閉着眼,好像已經睡着的喻婧,觀察了幾分鐘,沒見她有什麽異動,邊嘆氣邊轉身。

明燭一襲黑裙,皮膚冷白,筆直地站在門邊,姿态就像是在送客。

經過她身邊時,肖意歡腳步遲疑了下,仰頭看她,對上她冷淡的目光,欲言又止。

明燭看她:“還有事嗎?”

明燭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耐煩,但肖意歡還是不習慣,鼓了鼓嘴巴,問出心裏的擔憂:“你不會趁她喝醉欺負她吧?”

明燭眉心微蹙,語調偏冷了些:“我看上去很像一個卑鄙小人嗎?”

肖意歡一噎,也覺得自己問得有點尬,讪讪地摸摸鼻子,說:“婧婧助理身體不舒服,我們就沒把人叫過來,要是夜裏她有什麽情況,你……”

她想說“你能不能照顧一下”,話到嘴邊又覺得好像不合适。

雖然之前因為熱搜的事肖意歡YY過她們兩個,但也僅限于YY,想到之前她們關系那麽僵,不禁有點擔心。

明燭這麽高冷孤僻的人,怎麽可能照顧喻婧?

肖意歡糾結地咬着嘴唇,忍不住又去了眼喻婧,感覺有點難辦。

她倒是有心願意照顧,可是這AO有別也不方便啊!

明燭也看了眼床上微微隆起的那個小小身影,看透肖意歡的顧慮,微不可聞地嘆了聲,說:“既然跟她同住一個房間,我不會袖手旁觀。”

肖意歡目光收回,驚訝地看着她。

明燭眼底一片坦然。

對視了大概五秒鐘,肖意歡心底的擔憂竟然神奇般地消除了!

她一直不知道明燭和喻婧之間有什麽矛盾,但不知道為什麽,明燭說那句話時的神态和語氣,就是讓人覺得很靠譜。

就像上期錄制,她讓明燭讓自己,明燭說讓就讓一點都沒有耍賴。

雖然這種信賴很沒有根據,但肖意歡還是相信她說到做到,眼眸彎彎笑了起來,說:“那婧婧就交給你啦!”

明燭微微颔首。

肖意歡蹦蹦跳跳回了自己房間。

明燭關上房門。

空氣流竄的速度慢下來,她聞到一股淡淡的,帶着甜味的酒精氣息。

明燭站在床尾看了一會兒,挪步過來,垂眸,看床上靜靜躺着的女孩。

蓬松的頭發淩亂地鋪滿枕頭,女孩緋紅的臉深深埋在臂彎裏,抱着被子,身體微微蜷縮,像一只沒有安全感的幼貓。

呼吸清淺,胸口微微起伏,應該是睡着了。

這麽安分,想來也是不需要自己照顧。

明燭攏了攏落到肩上的長發,心安理得地轉過身,準備去洗澡。

“疼……”

呓語般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輕得如同幼貓的哀鳴。

明燭偏移的腳步僵了僵,扭頭,看見女孩居然醒了。

“……”

只一眼,明燭便清晰地感覺到,她果然是醉了。要是平時,她不會用這種毫無防備的眼神看自己。

女孩收起了利爪,乖巧地陷在被子裏,醉意朦胧的眼睛透着一股楚楚可憐,眼神脆弱地望着她,嘴唇無聲說着什麽。

從唇形看不出說的什麽,明燭歪了歪頭,輕聲,試探地問她:“是要喝水嗎?”

喻婧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眼巴巴看着她,嘴唇嗫嚅又說了句什麽。

明燭實在無法,只好走近些,蹲在床邊,略微傾身:“你說什麽?”

話音剛落,擱在床沿的那只手,就被一只又小又軟的手握住了。

明燭眸光震動,下意識想要收回。

女孩手指攥緊,聲音羸弱:“好疼啊。”

明燭聞言一愣,以為是自己掙紮時碰到了她身上哪些傷口,立刻不敢動了:“哪裏疼?”

“手,腳,脖子,頭,好疼好疼……”喝醉的女孩變得語無倫次,抓着她的手往身上各個部位放,像是要讓她摸一摸,幫忙撫慰那些“疼痛”。

明燭瞳孔微張,被她這個毫不設防的舉動搞得有些無措,每每要收回手,她就哼哼唧唧喊疼。

讓人十分不忍。

明燭心軟了片刻,放棄掙紮,眼睛一瞬不眨,看着她滿是痛楚的臉龐,聲音不自覺放輕:“喻婧,你怎麽了?”

喻婧腦袋在枕頭上胡亂地擺脫,如同找到了救星,抓着她的手那樣用力,又開始胡言亂語:“不……不要跳……我好怕……疼……救我……”

一聲又一聲,像是動物垂死前的掙紮,聽得明燭心髒一陣陣地收縮。

她是在做噩夢嗎?

還是以前經歷過什麽不好的事情?

明燭突然覺得這樣很不合适。

喝醉的人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說什麽,可是她也沒想趁虛而入窺探別人隐私。

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麽棘手的問題,明燭看着女孩痛苦難耐的臉,猶豫許久,啓唇:“要我怎麽做,你才不疼?”

女孩眼眸亮了亮,牽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腦門上:“要呼呼。”

“……什麽?”明燭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女孩沖她甜甜一笑,用撒嬌一樣的語氣說:“呼呼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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