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原本鬧哄哄的餐廳裏突然靜了幾秒鐘。

随着明燭聲音落下,幾雙眼睛嗖嗖嗖地射過來,焦點轉移,喻婧立刻變成為了靶子。

陳辰腦瓜難得機靈一回,直接又是一句“卧槽”,指着明燭脖子上的傷口,驚呼出聲:“婧婧,這是你咬的???”

喻婧:“……”

肖意歡仿佛又磕到了,用力握住喻婧的手,張着嘴,激動得話都不會說。

喻婧:“……”

反應遲鈍的彭澤看看喻婧,又看看明燭,撓撓頭,還沒明白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喻婧含在嘴裏的勺子“咚”地掉進碗中。

濺起的米粒落在她手背,她匆匆看一眼,擡眸,對上明燭意味不明的眼神,心底一慌,忙又去看她脖子上那個清晰暧昧的咬痕,心突突狂跳了兩下,“咕嚕”咽下嘴裏的粥。

她終于想起忘掉的是什麽了……

陳辰果然沒說錯,昨晚,她好像,确實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

她咬了明燭!

不對,那不是做夢嗎???

喻婧閉了閉眼,努力回憶昨晚都夢了些什麽。前面有一段記憶混亂,她想了半天想不起來,倒是後面的還有點印象,夢裏有吳丹妮,有張旭,還有明燭。

當時,夢裏的張旭想要強行标記她,沒有得逞。畫面切換變成了明燭,她就以為明燭也想對自己做那事兒。畢竟之前在夢裏明燭是有前科的……情況緊急,加上她腦子都不清醒了,反客為主把明燭按住。她只想着在夢裏報複回去,所以心安理得地把明燭給咬了。

然而明燭脖子上那個嶄新的,上面隐隐約約還沾着血痂的咬痕,無比清楚地告訴她,那不是做夢……

她真的咬了明燭……

難怪剛才刷牙一嘴兒的血腥味……

喻婧現在不想活了。

她緊緊抿着唇,默默低下頭,恨不得把整張臉埋進碗裏,假裝看不到明燭略帶譴責的眼神,也看不到其他人好奇窺探的目光。

她想一葉障目,希望大家都看不見她,最好什麽都不要問,問了她也沒臉解釋。

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

肖意歡、彭澤、陳辰居然真的什麽都沒有問,驚疑的目光在她和明燭之間來回打轉。

其實大家也不是不想問,只是“咬痕”這個暧昧的詞,和喻婧、明燭放在一起簡直太詭異了。一個是成熟的Alpha,一個是還沒有分化的Alpha,兩A相遇,一個喝醉,一個清醒,長夜漫漫……随便腦補一下,就是驚世駭俗的狗血劇情!

說她們兩個是打架吧,看這傷口深度有點像。可是喻婧咬哪裏不好,為什麽偏偏咬脖子???脖子這種敏感的地方,真的太容易讓人胡思亂想了。

但這些也僅限于想象,這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他們誰敢問?

問了尴尬,不問更尴尬!

喻婧覺得自己大概要溺死在這尴尬裏了,心底暗暗抓狂。

怎麽辦?!

“喲,人這麽齊,都醒了?”

打破僵局的,是從外面閑逛回來的謝海超。

謝海超頭上戴着一頂不知道從哪得來的草帽,手裏提着一個濕噠噠的小圓桶,褲腿高高挽起,乍一看像是打漁回來的漁夫。他笑呵呵地走過來:“還在吃呢?菜夠不夠,來我給你們再加一道。”

陳辰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飛奔過去,搶過謝海超手裏的小桶:“哦豁,超哥,你買魚去了?”

“買什麽買,這是我自己釣的。”謝海超伸手往後摸,解開別在腰後的魚竿,興致勃勃地說:“今天早上我出去逛,看到有個老大爺在江邊釣魚,覺得挺好玩,也去買了條魚竿,本來只是想打發時間,沒想到這裏水資源這麽豐富,兩個小時就釣了這麽多。”

彭澤和肖意歡也過去看魚了。

喻婧謹慎地擡起頭。

他們幾個把謝海超圍住了。

明燭像一團冷空氣一樣,拿着空碗悄無聲息地離開熱鬧的餐廳。

她就這麽走了???

喻婧心底訝異又忐忑,目光追随那抹高挑的背影,直到明燭消失不見,捂着胸口重重吐了口氣。

老板娘準備的早餐足夠吃,多加一道菜完全沒必要,謝海超抱着那桶活蹦亂跳的魚,跟陳辰他們炫耀。

喻婧收拾好心情走過去,伸長脖子往桶裏一看,看到幾條鲫魚,順勢說:“鲫魚刺多,不過煲湯不錯,大家要是想喝的話,晚上我可以做鲫魚湯。”

謝海超驚喜:“你會做菜?”

喻婧莞爾,謙虛地說:“會做一點家常菜,我朋友挺喜歡的,但是不知道我做的合不合你們口味。”

“那今天晚餐你來做。”謝海超很給面子,看看桶裏的魚,遺憾地說:“再多留你們幾個小時。”

後來謝海超又跟他們分享了今天早上的見聞,陳辰被說得心癢癢,迫不及待地說:“大家快吃快吃,吃完我們也去逛逛。”

彭澤作為本地人,主動請纓當導游。

幾個人叽叽喳喳談論等下去哪兒玩,好像都忘了之前那個“咬痕”的事。

喻婧感覺他們是故意的,可能是為了怕她尴尬,所以選擇了沉默。

可是別人不問,不代表她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吃完了早餐,陳辰就嚷嚷着要出發。

肖意歡急得跺腳:“別啊辰哥,你等我先去化個妝。”

陳辰一個鋼鐵直男A完全不懂:“你天生麗質已經很美了,還化妝幹嘛。”

肖意歡懶得跟他解釋,扭頭對着同樣素顏的喻婧說:“婧婧,我們去化妝。”

喻婧彎唇:“好。”

她們上樓,到了各自的房門前。

肖意歡輸入密碼進去了。

喻婧看了看那個密碼鎖,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密碼,只好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

穿着青灰色性冷淡風連衣裙的明燭出現在門後,她面容沉靜,厚實的過肩長發落在胸前,稍稍擋住了一部分臉,也擋住了脖子。

那個傷口又被她用頭發遮起來了。

但喻婧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密實的頭發,眼神飄忽。

明燭為她開門腳步也沒有挪開,只是定定看着她,像是等她一個解釋。

喻婧本來也是上來找她的,默默把門關上,單獨面對她,那種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明燭眼神和表情都是淡淡的,情緒沒有半點外露,喻婧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生氣,動動脖子,有些難以啓齒:“那個……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是在做夢,所以就……就咬了……”

咬人這種事太離譜了,喻婧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舌頭跟打了結似的,話都說不利索。

她覺得明燭應該不會相信這種鬼話,說完了,低着頭靜靜等待宣判。

沒想到明燭只是淡淡“嗯”了聲。

喻婧猛地擡起頭。

這麽扯的理由,明燭居然一點都沒有質疑???

喻婧快速眨眼:“你信了?”

明燭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信不信重要嗎?”

喻婧歪頭,不懂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明燭眸光微動,語調平和:“我曾經誤會了你那麽久,對你态度不好。現在你咬了我一口,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就當是懲罰了。”

喻婧真沒想要懲罰……

“喻婧。”沒等她進一步解釋,明燭突然一本正經喊她名字。

“嗯?”

明燭雙臂垂落,看着她眼睛,斟酌了下,語氣誠懇:“之前我道歉了,你沒有說原諒。那麽……從今天開始,我們兩個的矛盾可不可以一筆勾銷?”

說話間,明燭纖長的手伸過來,五指攤開,掌心向上,是一個主動求和的姿态。

喻婧眼睛瞪大。

上來之前,喻婧其實早就做好了被明燭冷言冷語的準備了,畢竟咬人這件事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對。而且她貌似咬得挺嚴重的……

但是她怎麽也沒料到,明燭非但沒有為難她,居然借着這個機會主動求和。

喻婧震驚之餘,突然感到羞愧。

她都把明燭咬出血了,明燭一點沒計較。而在之前,明燭屈尊降貴跟她道歉,讨好她想請她吃飯,她還各種鬧別扭。這麽一對比,頓時顯得自己小肚雞腸。

明燭可是前輩啊,名氣人氣都比她強了不是一星半點,根本犯不着理睬她這種小透明。可是因為自己的錯誤,明燭一次次地主動向她示好。

明燭之前對她有偏見,喻婧自己何曾不是?

別人都說明燭高冷傲慢,她沒有接觸過,沒有深入了解過,人雲亦雲,也就信了。

可是一個傲慢的人,怎麽會不惜得罪投資人也要擋在自己面前幫自己說話?又怎麽會一次次不怕掉價地跟她一個後輩道歉?

她們都誤會了對方。

其實明燭也沒有那麽可怕,她只是不愛說話,不太合群,但是她敢作敢當,比圈子裏大部分的人都要真實。

喻婧一直繃着的肩膀慢慢松懈下來,看着她掌心縱橫交錯的紋路,遲疑地,輕輕地把手放上去。

明燭掌心動了動。

喻婧仰頭,第一次,這麽坦然地面對這張臉,真誠地對她展露微笑,聲音脆亮:“好啊,一筆勾銷。”

雙掌輕輕一擊,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一觸即離。

明燭難得地對她彎了彎唇。

那笑容很淺,也很短,像夏夜裏的昙花一現,讓人來不及驚豔就消失了。

喻婧愣怔地看着她拉平的唇角,恍惚間記起,這好像是明燭第一次對自己笑。

原來一笑泯恩仇,是這麽一個意思。

兩人徹底和解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還是有一點尴尬的。

過了一會兒。

喻婧定定神,說:“我們準備出去逛逛,你要不要一起呀?”

明燭其實不太想跟一大群人出去,但是對上她一雙明亮坦誠的眼睛,猶豫了一下,點頭。

喻婧還挺意外,本來以為她不會答應的。

不過既然已經和解了,喻婧自然也是真心邀請她,見她也是素顏,問:“你要化妝嗎?”

明燭搖頭。

這麽熱的天喻婧也懶得化,有防曬就夠了。

她們一前一後下了樓,因為沒有交流,大家也看不出來有什麽變化。

陳辰頻頻看時間。

好在肖意歡沒有讓大家等太久,她只用了十五分鐘,化了個淡妝,還換了身漂亮的碎花裙子,蹦蹦跳跳跑下來:“走吧~”

陳辰忍不住吐槽:“你們女生出門真麻煩。”

肖意歡幽怨地看他:“辰哥,你這樣是很難找到女朋友的。”

陳辰反駁:“我才不找女朋友,要找我也是找男Omega,你們女生真的好麻煩。”

肖意歡也不嗆他了,饒有興趣問:“那你想找個什麽樣的男Omega?”

陳辰其實也就是随口一說,支吾半天回答不上來。

謝海超插了一句:“我覺得小澤這樣就挺好的,細心內秀,還沒脾氣。小辰你考慮一下?”

安靜聽他們聊天的彭澤沒想到話題居然扯到了自己身上,臉唰地通紅,結結巴巴:“超、超哥,你別開這種玩笑。”

謝海超故意逗他:“你是覺得辰哥不好嗎?”

彭澤快速瞟了眼陳辰,臉更紅了,雙手捂住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陳辰正值事業上升期,從來沒考慮過戀愛這個問題,謝海超的話他原本也是當玩笑聽,可是一看彭澤這幅嬌羞的模樣,鋼鐵直男心被什麽撞了一下,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愛。

彭澤好難堪。除了喻婧和明燭,其他人都在看他笑話。明燭一副漠不關心的冷漠模樣,喻婧看起來好說話些,不知所措地彭澤忙向她求助:“婧婧,他們都欺負我。”

喻婧刻在信仰裏的Alpha精神頓時支楞起來了,她将彭澤攬到自己身後:“沒事,我來保護你。”

肖意歡雙手托腮星星眼:“婧婧你好A啊!”

喻婧心虛不敢接這話茬,裝模作樣地看了眼時間,忙岔開話題:“再不出門天都要黑了!”

大家才想起來似的,收起玩鬧的心思,稀稀拉拉往外走。

明燭走在最後面,她目光淡淡,視線掠過走在自己前面只有一米七的彭澤,又看向走在彭澤前面,比彭澤還要矮那麽一丢丢的喻婧,腦子裏閃過女孩昨晚喝醉沖自己撒嬌的情景,心底鬼使神差地生出一絲奇怪的想法。

雖然大家都知道喻婧是個沒有分化的Alpha,但是一想起昨晚喻婧各種柔弱的姿态,明燭就覺得……有時候喻婧好像比彭澤更像小甜O?

喻婧往外走了幾步才想起忘記拿水了,扭頭往回跑,就看到明燭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着自己,疑惑道:“幹嘛這麽看我?”

兩人關系剛緩和,明燭自然不會告訴她心裏的真實想法。但不說好像又顯得自己很高冷,明燭想了想,說:“沒想到你還沒分化,保護小甜O的責任心這麽強。”

“咳——”喻婧拍了拍自己不算雄偉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說:“保護小甜O是每個Alpha當仁不讓的責任。”

明燭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了。

藝人出行還是得帶上各自的助理,不過助理和工作人員都住在節目組臨時租來的一棟三層高的居民樓裏。他們走過去時碰到了小方,小方暫代藝人統籌的工作,聽說他們要出去玩自然也要跟着。

喻婧時隔一天又見到小葉,忙問她身體情況,小葉說已經好多了。喻婧放心了,但是沒告訴她自己昨晚喝醉了的事。

小鎮不大,可以觀賞的景點就在民宿附近,他們沒有找代步工具,一群人浩浩蕩蕩,像個旅行團似的穿過大街小巷。

彭澤第一次當導游沒經驗,他看到什麽都要介紹,大到一間老房,小到地上石頭縫裏的野花。

謝海超心疼他嗓子:“小澤你不用說這麽細。”

陳辰不以為然:“沒事沒事,他平時就是話太少了,讓他練練口才。”

彭澤腼腆地笑笑,清清嗓子,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給他們解說。

肖意歡走到陳辰面前,小聲說:“辰哥,你怎麽突然關心彭澤了?”

“我哪是關心啊,我就是……”陳辰被她問得神色稍稍有點不自然,想着要怎麽回應,餘光瞥見旁邊異動,話鋒一轉,“你們拿攝像機做什麽?不是說要讓我們玩兩天嗎?”

大家下意識地看過來,這才注意到小方旁邊還有一個攝像老師,那老師正在埋頭調試機器。

“各位老師別緊張。”小方忙解釋:“是這樣的,節目組跟碧水鎮旅游局合作,他們讓我們在這裏随意取景,我們要他們拍一個短片作為宣傳,主要還是拍景色,但是光有景色宣傳效果可能會弱一些,所以也會适當拍一點各位老師的鏡頭。”

謝海超恍然大悟:“難怪說讓我們免費玩!我就奇怪哪有這麽便宜的好事,敢情這是想用我們的人氣打廣告是吧?”

小方忙鞠躬道歉,一臉惶恐地說:“各位老師別生氣,我們不會亂拍的。”

謝海超大手一揮,倒是很大方:“拍吧拍吧,反正這裏環境這麽好,能免費玩兩天也不虧。”

咖位最大的都沒意見,其他幾個人自然也沒意見。

肖意歡撇撇嘴說:“拍宣傳片也不提前說一聲,幸好我化妝了。”

說這句話完,肖意歡看向後面好像沒有化妝的喻婧和明燭,本來想說“你們要不要偷偷補點”,看到她們的臉後,語塞了。

其實肖意歡長得也不錯,就是她臉上有點嬰兒肥,本身就是圓臉,再不化妝修飾一下,上鏡容易顯胖。

喻婧就不一樣了,五官生得很标準,瓜子臉尖下巴,一雙桃花眼漂亮勾人,鼻子小巧精致,嘴唇天然有些上揚,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明燭更不用說,鳳眼冷豔,薄唇性感,立體的五官看上去就有一種與衆不同的高級感。

她們兩個人都太會長了,不化妝都好看得不要不要的,肖意歡發現自己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喻婧都不知道肖意歡在看什麽,見她一會兒盯着自己,一會兒又盯着明燭,順着她的目光也去看明燭。

“?”明燭一臉莫名。

“各位老師,要開始拍咯。”前方小方揚聲喊了一句。

肖意歡沖她們笑笑,忙把頭轉回去。

喻婧也正準備去看鏡頭,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大風刮來,吹亂了頭發。她偏頭弄頭發,不經意間瞥見明燭脖子上暴露的咬痕,心裏咯噔一跳。

用頭發遮根本不安全!

明燭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喻婧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音量說:“你跟我來。”

從容不迫整理頭發的明燭一愣:“去哪兒?”

怕鏡頭拍到,喻婧來不及解釋,不由分說牽起她的手,調頭往後走。

小方看到了,忙問:“明燭老師喻婧老師,你們要去哪兒?”

喻婧頭也不回地說:“你們先拍,我們去補妝!”

“好的。”小方沒有懷疑。

其他幾個藝人卻驚呆了。他們看看手拉手跑掉的那兩個人,又看向彼此,都從彼此眼中讀到了相同的疑問:她們兩個,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兩個人逆着人流離開。

明燭看着被喻婧緊緊牽住的手腕,想到她剛剛對小方說的話,有點想笑:“上不上妝對我來說無所謂。”

倒不是對自己長相多麽自戀,明燭只是單純的不在意。

喻婧拉着她遠離了人群,盯着她完美得沒有一點瑕疵的面孔,認同了她不用補妝的事實,梗了梗脖子,指着她那個傷口,小聲說:“這樣容易被人發現,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點創口貼。”

明燭才知道她把自己拉過來的用意,靜默一瞬,思忖道:“前面好像有個藥店。”

“我知道。”喻婧放開她手,示意她在這裏等,小跑着去找那家店。

藥店離得不遠,拐個彎就到了,喻婧一來一回都不到五分鐘。

她跑得有點急,額頭上出了點汗,喘着氣将一盒創口貼遞給明燭。

明燭接了盒子,人卻沒動:“我自己沒法貼。”

那個傷口在右邊脖子靠後一點的位置,就算有鏡子,明燭也很難貼準确。

喻婧也意識到了這點,擦擦腦門上的汗,神色有些不自然:“那我幫你吧。”

明燭沒有拒絕,自覺地把頭發撥到一邊。

喻婧打量了下那個傷口,心裏暗搓搓想:幸好自己嘴巴不大,不然這得浪費多少創口貼。

她從明燭手裏的盒子裏先拿了一個出來,撕開上面的透明膜,往前走了一步。

突然發現明燭有點高……

喻婧忙低頭看了眼她腳下的高跟鞋,又看了看自己的那雙平底鞋,視線回到她臉上,問:“你身高多少?”

明燭挑眉,說:“淨身高175。”

“……”

都那麽高了,為什麽還要穿那麽高的高跟鞋!

只有168的喻婧感覺受到了鄙視,她無語地看着明燭。

明燭才反應過來是她夠不着,看了看她頭頂,忍住笑意,屈膝蹲下來:“抱歉。”

喻婧木着臉。

明燭故意蹲得比她還矮,這樣不僅不用伸長手了,喻婧還得微微低頭。

這個角度看得尤為清楚,喻婧看着那兩排凹陷的牙印,上面還結了一層深紅色的血痂,心狠狠揪了一下。

好血腥,好殘忍……

都傷成這樣了,明燭居然還不跟她計較。

換成是自己被咬成這樣,喻婧都不敢保證能不能做到這麽大度,越想越愧疚,貝齒緊咬着下唇,盯着那個傷口,表情凝重:“對不起。”

明燭略微偏頭,脖子上的傷口被扯動,她像是感覺不到疼,淡聲:“沒事,快貼吧。”

喻婧又抿了抿唇,怕弄疼她,動作特別小心,手一點點靠近,頭部也跟着一點點靠近。

眼前就要貼上了,突然揚起了風。

明燭弄了弄被吹動的頭發。

風裏夾雜着一股好聞的冷茶香,細絲般,從明燭那個破裂的傷口飄出來,鑽入鼻腔。喻婧身軀猛地一震。

是明燭的信息素!

離得遠時一點都聞不到,現在兩個人湊這麽近,那股淡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冷香,像致命的毒藥一樣,瞬間将喻婧所有感官俘獲。

她忘乎所以,貪戀地吸入那股味道。

“怎麽還不貼?”等了半天的明燭疑惑出聲。

喻婧如夢初醒,甩了甩仿佛被酒精麻痹的腦袋,捏着那枚創口貼,顫巍巍地靠近傷口。

“啪——”

貼上去了。

但是貼歪了。

喻婧嘴角抽了抽,屏住呼吸,不讓自己被她的信息素幹擾,指甲摳摳貼緊的創口貼的邊緣,想把這塊撕下來。

明燭被她指甲弄得癢癢的,縮了縮肩膀,忍耐道:“你在做什麽?”

“你……你別動。”摳又摳不掉,她還亂動,一動那股信息素好像更濃郁了,喻婧被勾引得口幹舌燥。

明燭也很不好受,女孩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脖子,讓她很不習慣,忍不住催促:“你能不能快一點?”

她好意思嫌棄自己慢!

陽光照過來,少女微卷的長發泛着金光,藕粉色的蕾絲長裙薄而透,溫度灼燒着皮膚,讓人心裏更加焦躁。

喻婧額頭滲出了汗,舔舔幹唇,一只手緊緊按住她肩膀不讓她亂動,腦袋暈乎乎的,嘴裏無意識地嘟囔:“我說你這人,能不能先收起你的信息素?”

那味道從傷口處散發出來,明明很淡,喻婧也不知怎麽就被撩得心神蕩漾無法自拔了。

要命。

她咬了咬舌尖,努力屏息摳那塊貼歪的創口貼,摳到一半,手突然落了空。

明燭猝不及防地轉過身,琥珀色的眼眸裏是藏不住的驚訝:“你能聞見我的信息素?”

作者有話要說:  喻婧,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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