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情敵(三)

梁宿的生活其實很簡單,來來往往就幾個地方:教室,實驗室,宿舍,食堂。

最近顧祁貌似家裏出了點事,學校都不來了,更別提叫他出去吃飯了,梁宿就更加心無旁骛,一心專注在學業上。

系統忍不住了:“宿主,你知道我們只能在這個世界待幾年吧?”

梁宿雙眼不離顯微鏡,眼也不眨地說:“知道啊。”

系統,“那宿主這麽努力幹什麽?”

就連原主對學習也只是敷衍,學醫純屬是填錯了志願,被調劑來的。A大出名的是金融系,在全國等級A的金牌專業,而醫學系……在A大的光環上勉強湊個C。

梁宿笑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你總不能讓我這幾年什麽都不幹,只做個全職炮灰吧。”

況且……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上大學。在現實世界,梁宿出身低微,但野心不小,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學會了一身應酬的本身,靠着深厚的人脈,從小老板一步步走到大老板。所以當初哪怕上了大學,心裏想的也只是結識人脈、應酬、拉贊助,學習上六十分萬歲,甚至挂科也無所謂,反正還有補考。

要說對那樣的大學生活有什麽遺憾,那倒也沒有,但這次穿越,在沒有任何負擔的情況下,他突然覺得自己也許可以嘗試過另一種人生。

一種與交易、金錢無關的,學術人生。

說實話,這種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只需要沉浸在知識的海洋的這種生活,還挺……還挺……

還挺爽的。

……但,也不是不需要看所有人的臉色。

比如,顧祁。

作為顧祁的忠實暗戀者,只要顧祁來了短信,梁宿就必須認認真真看完,還要立刻給出一個讓他舒服的回複。

比如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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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祁:【我回學校了,速來接風。】

梁宿心想:就離開了一周,還讓人接風呢。

仿佛知道梁宿的吐槽,顧祁又發了條:【剛從M國回來,參加老頭子的葬禮,可晦氣死我了,要不給我準備點柚子葉?】

就差沒說他爺死得好了。

顧家的情況,梁宿在顧祁身邊多年也了解了不少,他嘆了口氣,可惜地看了眼桌上沒整理完的材料,洗了洗手,出發見顧祁。

對方約他在一家餐館見面。

餐館是他們以前經常去的那家,是梁宿偶然發現的店,價格平民,食物美味,就是要避開飯點,不然找不到座。

梁宿進去的時候發現居然就只有顧祁一個人,心裏下意識松了口氣。

就算他不怕謝宙維,但總被當電燈泡,被對方有意無意地盯着,吃飯也不會香的。

走到他面前,才發現顧祁已經點好了菜,滿滿的鋪了一桌。

看到他,顧祁笑了,“來了。”

他指着桌上的菜,“我已經點好了,都是你喜歡吃的,怎麽樣,夠意思吧。”

梁宿笑了,調侃道:“少來,這不都也是你喜歡吃的。”

他們是發小,顧祁又一直跟家裏關系不好,從小到大一直經常約他吃飯,久而久之,口味也變得非常相似了。

顧祁笑出了大白牙,非常陽光,毫無陰霾的樣子,偏了偏腦袋,在找什麽東西的樣子,“柚子葉呢,帶來了嗎帶來了嗎?”

他本意只是開玩笑。

但“忠實的暗戀者”會把他所有不經意的玩笑話放在心上。

梁宿把手伸進口袋,抓了抓,抓出幾片綠色的葉子,放在顧祁眼前。

顧祁怔了怔。

陽光無垢的面龐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梁宿淺淺一笑,聲音有種柔和的淡漠,“怎麽,不是去晦氣麽?”

顧祁接過葉子,拇指摩挲着葉莖,良久,才笑了,輕聲說,“感覺之後我的運氣會很好呢。”

他回過神,叫服務員來瓶冰啤,給自己和梁宿倒滿一杯,幹杯的一瞬間,顧祁說:“慶祝,那個人終于死了。”

他在別人面前從來不會說這些。

在別人面前,他從來都是陽光的,開朗的,彬彬有禮的,他會在自己爺爺的葬禮上流下一滴鱷魚的眼淚。

但是在自己的摯友面前,他可以放松而快意地說,我很高興他死了,我為這天等了很久。

梁宿和他幹了杯。

一杯酒才下肚,顧祁的手機來了電話。

是謝宙維。

梁宿心想:果然還是來了。

這對日後分崩離析的同性情侶,現在還處在粘糊階段啊。

顧祁放下酒杯,接了電話,“喂。”

“嗯,我回來了。”

“在吃飯。”

“梁宿?”顧祁看了一眼對面的發小,“……他跟我一起吃。”

兩人又說了幾句,顧祁把地址告訴了他,随後挂了電話。

梁宿夾了一塊牛肉,心知肚明地問了句,“是謝宙維嗎?”

顧祁,“嗯。”

梁宿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視而不見了,按照劇情他也應該問一句,“你跟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顧祁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就……不錯的朋友啊。”

“……”

這下梁宿是徹底驚訝了。

這是還沒在一起的意思嗎?

還是在一起了但是不告訴他?

不至于吧,原著也是一确定關系就立刻告訴原主了啊。

梁宿心裏亂糟糟的。

若不是怕被顧祁發現自己心不在焉,梁宿真想現在立刻馬上和系統來一次深度的讨論。

誰知,顧祁放下了筷子,問了他一句,“阿宿,你對……你對,同性戀,有什麽看法?”

梁宿:“……”

看發小嚴肅的樣子,梁宿自覺也不能自顧自地吃,他也放下筷子,疑惑地問:“……什麽看法?”

顧祁卻顯得有些猶豫不決,幾經周折,才終于開口,“我覺得,我可能……不,我覺得我是同性戀。”

話音剛落,他緊緊地盯着對面梁宿的表情,生怕摯友臉上出現一絲一毫厭惡的表情。

他害怕失去他的發小,他從小到大的摯友。

“……這事情太突然了。”梁宿開始他的演技,但他最後還是說,“我聽別人說,性向這種東西是天生的,所以,既然是天生的,別人有什麽可以苛責的呢。”

梁宿伸出手臂,輕輕握住了顧祁放在桌上的手,“我支持你。”

顧祁的臉上出現了觸動的神色。

他不由笑了出來,是啊,他有什麽可擔心的,從小到大,梁宿一直是最支持他的那個人,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他伸出另一只手,感動地回握住梁宿,“謝謝。”

“……”梁宿突然感覺到一陣冷意。

猛地一回頭,謝宙維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戾氣橫生,陰森森的,猶如夜裏的惡鬼。

“……”

顧祁跟他打了個招呼,“阿宙,這裏。”

謝宙維看了他一眼,嘴角翹了翹,走到顧祁面前,讓他“坐進去。”

自己則坐上了原來顧祁的位置,正好和梁宿面對面。

梁宿:“……”

本來應該找張圓桌的。

謝宙維剛坐下,諷刺埋怨的話就留不住了,開始嫌棄,“怎麽來這麽個地方,髒死了。”

而且現在離飯點越來越近了,店裏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顧祁笑了笑,說,“這是阿宿喜歡的店,平時我們經常來。”

謝宙維頓了頓,看了對面的梁宿一眼,嘴裏勾了勾,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是麽?”

幸好在謝宙維來之前,梁宿就吃的差不多了,但是來到這家店,不吃一次這裏的焦糖布丁,怎麽算是來過?

他叫了服務員,“來杯焦糖布丁,冰凍的。”

梁宿決定用焦糖布丁來結束今天這一餐。

顧祁反而一直很不解,撐着下巴問他,“我就奇了怪了,你平時也不愛吃甜食,怎麽這家的焦糖布丁就這麽喜歡呢?”

梁宿勺了一口Q彈的布丁,放在嘴裏,眼裏綻出一抹放松的笑,開玩笑,“可能是緣分吧。”

謝宙維反而一直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可能在等他走吧。

梁宿想。

顧祁給謝宙維推薦了這裏的青椒炒肉,謝宙維動了筷。

估計剛才在公司,他這會兒的着裝是正裝,西裝革履,很有社會精英的派頭,和那晚在酒吧唱歌的樣子很不一樣。

梁宿在現實世界,見過很多西裝革履的富二代富三代,有些爛泥扶不上牆,就算穿着正裝,也掩蓋不了自己廢物的內在。

但他知道,謝宙維不一樣,他是那種,即使穿着街頭混混的衣服,也能讓人感覺,這個人絕非池中物。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梁宿很樂意和他搞好關系,這樣的人,最好是朋友,也可以是關系平平的合作夥伴,但絕對不能是敵人。

但是現在他不需要啦。

因為,他要往學術的方向走啦。

或者做個醫生,但無論如何,好像都和企業家扯不上關系。

況且,他也待不了幾年了。

梁宿吃完了布丁,對顧祁說,我先回去了,手頭上還有些資料沒整理完。

謝宙維擡了擡眸,眼裏平靜無波,沒什麽情緒。

回去的路上,梁宿突然頓住了。

居然又忘了。

本來想叫顧祁幫他找一個靠譜的私家偵探的,以他家的人脈,這件事小事一樁,比自己找的靠譜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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