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侏儒01

“怎麽，怎麽是您……我錯了，知錯了……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驚恐的尖叫聲無法傳出這間隔音良好的大屋，片刻後，尖叫徹底湮滅在夜色裏。

夜深了。

幾日後，天子案頭呈上幾份貼着“密件”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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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彧，你給我站住！”

夏日中午，正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京城南面的一座大宅子裏，一聲大吼沖天而出，大宅門口的護衛和小院裏的仆人耳膜刺痛，不約而同捂住耳朵，同時在心裏默念：又開始了。

宅子中間的花園中，一個年輕男人雙腿不停交叉，幾乎腳不沾地的飛奔在小道上，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跑快點，再跑快點，更快點，千萬不能被逮到。

七繞八繞的幾圈下來，他似乎有些頭暈，腳步以可見的速度慢下來，眼瞅着下一個長廊近在眼前，穿過這條廊就能進自己屋子落鎖，到時候就安全了。

“看你往哪跑！”

這個聲音的距離之近，讓他清楚的了解一個事實——又一次被逮到了。

葉彧簡直像條被人追了幾千裏的死狗，喘氣都覺得在浪費力氣，白眼翻上去老大，看上去堅持不到幾秒就要斷氣，頗為吓人。

只是站在他的面前的男人絲毫不為所動，他可太了解他的德性了，跟他裝死還嫩了點。

伸手一把拽住葉彧的衣襟往旁邊的小房間拖，邊拖邊罵道：“又想瞞着我幹壞事，你給我等着。”

路過的小厮丫鬟見這個宅子的主人雙腳在地上拖行，如同一灘爛泥似的被另一個氣急敗壞的男人拖進小黑屋，一個個掩嘴，這下好了，晚上有足夠的談資了。

“大人又被秦捕頭逮到了，這下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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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我怎麽說來着，每次大人收東西都會被秦捕頭逮到，這次肯定也會。”

“嘻嘻，我看大人晚上連飯都沒得吃了。”

……

葉彧直挺挺的跪在一個蒲團上，一臉不平：“我真懷疑我這裏有奸細，專門給你通風報信，不然你怎麽每次正好出現，秦衍你說你是不是安插了奸細在我這？”

這真的是個小黑屋，面積不過見方，在北邊牆上開了扇極小的窗作透氣和散亮之用。

這個地沒有別的，一個蒲團，細看之下十分陳舊，且中間一塊凹陷明顯，看起來時常有人跪在這裏；挂于牆上的一把雞毛撣子，如果在陽光下看，會發現這個撣子上的雞毛十分鮮豔亮麗且毛的數量充足，十分威風實用。

葉彧這句質問一出口，牆上的雞毛撣子被人摘下持在手裏，并抖了抖以示威：“奸細？葉彧，我如果安插一個人在那這，你把這人叫奸細？”

後知後覺禍從口出，葉彧輕咳一聲，把腦袋扭向一邊，告訴秦衍——本大人不高興，不願意搭理你。

“第一，我要是願意，這衙門所有人都是我的眼線；第二，就你這德性，需要什麽眼線？”

秦衍把手裏的雞毛撣子揮舞幾下，虎虎生風，葉彧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矮下身子。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一旦收禮收錢，你該怎麽做？”

葉彧的聲音弱氣不少：“……被你用雞毛撣子打……”

秦衍滿意的點頭，看起來葉彧還是把他們當時的約定放在心裏的：“這次收了多少？”

“……”

“不想說？”

“收了一盒山參……”

“就這點東西？看到這個雞毛撣子了嗎，我打算過幾天讓小小再加幾根雞毛，這樣看起來好看。”

“還有一盒聞墨齋的文房四寶……”

“哦，聞墨齋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葉彧，前兩天我抓犯人的時候他拒捕，我輕輕一用勁啊，那人的胳膊就脫臼了，他們都說我手勁越來越大了。”

“……那個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還有一塊玉佩……”

秦衍想着自己收到的消息，的确是這三樣東西。

葉彧跪在蒲團上仰臉看秦衍，可憐兮兮道：“我都招了，這次就放過我吧？”

“早知今日，當時何必要收？”秦衍不為所動，舉起雞毛撣子朝葉彧的背上抽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從小黑屋傳出，聽起來十分瘆人。

“我就說吧，秦捕頭每次都來的正好，大人每次收到禮都沒捂熱就被秦捕頭收走了。”

“我說，大人是不是很奇怪，收東西就悄悄的，這樣秦捕頭到哪知道去？”

“這倒也是，我看大人每次收禮都正好被秦捕頭逮到，大人看起來也不笨哪。”

……

“行了行了，我根本沒用力，你嚎什麽？”秦衍把雞毛撣子挂回去，鄙視的看葉彧一副受重傷的虛弱樣，他剛剛也就是做個樣子象征性的打了葉彧兩下，葉彧裝蒜的功夫一流，簡直像受了刑。

戲也演得差不多了，葉彧一骨碌從蒲團上蹦起來拍長袍上的灰：“我說秦衍，你看我一個不大不小的官，收那麽點東西都被你跟狗一樣打罵，這不符合常理。”

秦衍抱起胳膊，擡着下巴看葉彧：“常理就是你作為父母官，連一根針都不能從別人那裏拿。”

葉彧飛給他三個白眼，決定不再跟這人廢話，已經争執了十來年，誰也說服不了誰，這次也不例外。

秦衍跟在葉彧後面鎖門：“東西我讓小小給送回去了，晚膳之後我随你一同進宮。”

“皇上召見？

“是。”

這場小風波就這麽結束，兩人繼續做着京城的正奉大夫和總捕頭，不過兩人都知道，這種場景，過不了兩天就會再一次上演。

酉時，皇宮大院的後書房裏，葉彧秦衍筆直的站在一起，不敢說話，不敢左右亂瞟，這可是皇帝老兒的地兒，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

站了良久，召見他們的皇帝都沒出來，葉彧實在有些忍不住，身子剛剛歪了一下，一聲極輕的咳嗽傳入他耳朵，含有警告的意味。

哀怨的偷偷瞄了秦衍一眼，這小子是自己腦袋裏的蛔蟲嗎，自己想要幹什麽即将幹什麽，他好像知道的比自己還要清楚。

“這是你們到達的第一個世界，請好好體驗。”又是那個聲音，說完一句話後就再無聲息，兩人同時在心底嘆氣。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所涉及的地名、官職名以及規制，都是自己胡扯的，不代入任何現實朝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