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雲霓公主

天玑喂水時倒人家一身，喂飯時節奏掌握得還行，天玑吃飯偏慢，他一口，影十七一口，中間還夾雜着他對菜品的評價。

大部分菜色影十七都未見過，味道也是遠遠好于他之前的飯食，如果忽略掉內心深處的惶恐和別扭的話，影十七吃得還算愉快。

一樓說書的一改之前的江湖趣事或朝堂上的人物傳奇，正在講即将開始的花魁大選。

大耀國安定多年，正是一個朝代的鼎盛時期，民風開放，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醉仙閣的花魁大選是完全上得了臺面的。

“話說此次花魁大選是美人輩出啊，三年前的魁首碧落姑娘繼續參選，勢頭仍然高漲啊！但聽說這橙果姑娘、紫霞姑娘也是擁護者衆多，但最神秘的當屬這雪語姑娘……”

“十七，你說今年的花魁會是誰？”天玑咽下去一只蝦餃，問影十七。

“碧落姑娘是去年魁首，禮部侍郎之子、京都府尹之子都是其擁護者；橙果姑娘嬌俏可愛，舞蹈俏皮可人，戶部侍郎之子對她情有獨鐘；紫霞姑娘紫衣長笛，大受文人學子青睐；雪語姑娘最是神秘，據說是國慶公府看中的人；總的來說，屬下覺得雪語姑娘的勝算最大。”國慶公是太子一脈，花魁大選說到底拼的是擁護者的實力。

影十七知道天玑對花魁大選感興趣，他聽力很好，吃飯時有注意周圍人的議論，因此天玑問時，他回答地認真。“主人……”主人為何這樣看自己。

本來是随口一問，但沒想到小十七回答地如此認真，竟有一些……可愛，天玑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到這個詞。

“恩，很好，和我想的一樣。”當然天玑不是推理權衡，而是全靠直覺。

“謝謝主人。”得到誇獎的影十七低頭道謝，被面若仙人的天玑注視着，耳朵不自覺地紅了，其實他覺得那幾個姑娘再好看，也不一定有主人的十分之一。

天玑擺擺手道：“不用謝，再吃個栗子糕嗎？”

“不了，主人，屬下飽了。”影十七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經鼓起來了，這大概是他吃過最飽的一頓飯了。

天玑聞言便不再給影十七喂飯，自己聽着評書，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天玑這一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影十七看着始終優雅用餐，速度不快不慢的主人，心裏實在疑惑，主人難道不撐嗎？已經吃了至少三個成年男子的飯量了。

“主人……莫要撐着。”影十七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來。

天玑見影十七擔憂地看着他，用絲巾擦了擦嘴巴，俯身靠近影十七的耳邊，輕聲道：“告訴你哦，你主人是神仙，神仙是不怕吃撐的。”

影十七的耳朵被天玑的熱氣一噴，更加紅了，主人是在逗他吧……

早在幾萬年前，天權便煉制了一種一品神器——小片子，專用于吃！

九穹之下小世界無數，總有一些不适宜人類生存，有的終年燃燒着烈火，有的常年寒冰千丈。天權在天玑的強烈鼓勵下，設計煉制了一個空間通道，外形是一片透明薄片，因此得名“小片子”。

它的功能只有一個——單向通往烈火世界，使用方法便是将它放置于食道，也就是說星宿們吃的每一點東西都直接流入烈火世界，被熊熊烈火燃燒為灰燼了，沒有一點被真正消化吸收，這樣既保持了仙體中靈力的純潔性，又可以肆無忌憚地享受美食。

由于小片子直接與仙體結合，且需要常年開放，有通路倒流的危險，九穹宮的那位将器靈壓制為一道程序，可以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監視小片子的安全狀況，一有危險馬上脫離仙體進行自毀。

幾萬年下來，小片子不愧是神器，一次事故也沒有發生。不過天玑漸漸發現，這樣的話他就沒有像烈酒入腹這樣的體驗了，本來想讓天權再改進一下，還沒來得及說就來到這小世界出不去了。

天玑吃完買單，這次的賬單更長，小二是卷了兩卷拿來的，這次天玑直接看了最後一行，一共二百五十四兩。

天玑從袖子裏掏出買衣服剩下的一百多兩，不夠，又把腰包裏的碎銀子倒出來，還是不夠。

天玑一看，确實這幾天只出不進，是得去賺點錢了。

“客官可有京都戶口？本店規定，京都當地人在一百兩以內是可以記賬的。”小二的服務質量很高，沒有因為天玑暫時付不起錢就變臉色，京都的水很深，謹小慎微、周到待人才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京都戶口？沒有，”天玑道，“可否稍等片刻，我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可以賺到錢。”

“這……”小二有些為難，萬一兩人跑了再也不回來怎麽辦？

“這樣吧，我把他留在這裏，我去去就回，”天玑指着影十七，靈機一動道，“你就當我們沒吃完，只是我出去一趟而已。”

“這樣……确實也可，那客官就當我從沒來送過賬單。”小二躬身道，他不敢得罪人，但也在天玑走後吩咐二樓的人，多注意這一桌，就算天玑不回來，他們也可以扣下影十七，光他身上這件錦袍就可以抵飯錢了。

天玑在凡間從不愁沒有銀錢，他在賭場，幾局就能贏成百上千兩銀子，最喜歡玩的是買大買小，他永遠能押對正确的一方。

“這位公子，我幫你買單，你将身上的衣服給我如何？”清脆的女聲帶着未經世事的天真。

影十七看着眼前這位明顯女扮男裝的人，面無表情道：“我拒絕。”

“你！”雲霓公主從未見過對她這般不敬之人。雲霓公主是大耀國最小的公主，遺傳了當今貴妃的花容之姿，是當今皇帝的掌上明珠，自小驕縱任性，身邊永遠跟着禁軍統領的次子林長流做貼身護衛，京都人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得知今天是花魁大選，她便撒嬌讓三皇兄帶她出來湊熱鬧，三皇子趙玺印與雲霓一母同胞，對她最是寵愛。

本來一行幾人是在三樓包廂的，雲霓想下樓聽評書，剛好遇見影十七站在欄杆旁，穿着她喜歡的衣服。這件雲白映星暗她在妙手居士那裏看到手稿時就很喜歡，本來想買回來讓宮裏的繡娘改小一點自己穿的，可惜妙手居士不接受預訂，她一時不查竟讓人買了去。

她不知道雲白映星暗作為一件法器，她的繡娘根本改不了，但現在小姑娘只想把影十七身上的衣服剝下來，她都不嫌棄影十七穿過了，這人竟還敢拒絕她，現在已經不是錦袍的問題了，從小到大沒人敢拒絕過她！

“這位公子，先不要忙着拒絕，我們出一千兩買下你的衣服如何？”林長流上前一步道。

影十七堅定地搖搖頭，這是主人親自為他挑選的呢。

林長流跟在雲霓公主身邊，行事極少受到阻攔，見影十七如此不識趣，也有了愠氣，他自小在皇家學堂就讀，京都的達官顯貴他都認識，眼前這位怕是外地的有錢人來湊一湊花魁大選的熱鬧罷了。

“你可知眼前的人是誰？當今聖上最寵愛的雲霓公主！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林長流壓低聲音對影十七說，在酒樓裏他不願動用武力，便熟練地擡出雲霓公主的名頭，對方就算是再鄉野村夫，也應聽說過雲霓公主的大名吧。

“我不知道什麽雲霓公主，眼前只有這位公子不是嗎？”影十七朝雲霓的方向看去，表示自己只看到了一位公子，可沒見什麽公主。

林長流氣結，誰看不出來這是女扮男裝，不過一直有人願意陪着公主演戲罷了。雲霓更是氣出了眼淚，她覺得自己堂堂公主被一個鄉野村夫羞辱了，十五歲的孩子心氣高的很，淚珠在眼眶裏打轉還忍着不流下來，小模樣很是令人心疼。

林長流見雲霓都要哭了，一方面是心疼，一方面也怕皇上治他保護不力之罪。

雅座畢竟有屏風阻隔，只有周圍一兩桌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但也不打算插手，林長流打算速戰速決，一點小事不要驚動了樓上的三皇子。

林長流是禁軍統領之子，武藝自然是京都翹楚，他走上前想迅速壓制住影十七，點了他的穴道再剝下他的外袍。

影十七雖然雙臂無力，近身刺殺之術盡廢，但輕功步法仍在，林長流抓了幾下竟未抓住，但也發現影十七雙臂有傷，便拿下随身的寶劍向影十七右臂擊去。

劍未出鞘也可作長棍之用，影十七沒有武器，又顧忌着周遭飾物——他不想給主人惹麻煩，一時間落入下風，手腕被林長流擊中，他身形暫頓，林長流抓住機會近身，反折影十七的右臂，給他點了穴。

剛剛開始愈合的右手腕傷口崩裂，影十七疼得滲出冷汗，但仍不甘受制于人，強行運轉丹田沖破穴位，嘴角流出一道鮮血。

林長流也驚訝于影十七的狠辣，強行沖破穴位極傷肺腑，這人竟對自己如此心狠。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欺負十七啦，天玑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