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作死小郭

郭敬宸好整以暇地從仆從身後走出來，“天機真人，先別生氣嘛，我給你這影衛喂了蔓花散，蔓花散知道嗎？服下後會全身無力，內力封閉，一個時辰後不服用解藥就會暴斃身亡，聽說你對這影衛非常好？脫下你的外袍給我，我便給他解藥，放你們一條生路。”

“主人，對不起。”影十七掙紮着跪起身，向天玑低頭道。

他竟然睡着如此沉，連旁人近身都沒有察覺到，睜開眼時郭家的人已經綁住了他的手腳，而他貪生怕死，竟沒有像所有影衛應該做的那樣，在第一時間咬舌自盡，還讓人有機會給他喂藥，拿他來威脅主人。

現在，他已經見主人最後一面，還有什麽遺憾呢？

“十七，停下！”天玑察覺到影十七要咬舌自盡，急忙出聲阻止。

天玑有些後悔用神識讓十七陷入深度沉睡，他幾乎可以想象，小十七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處境時會是多麽驚慌。

天玑沒有影衛就要為主人厮殺、為主人犧牲的概念，他只是覺得影十七既然是他的人，自己在擁有他的同時，就應該罩着他。

“十七，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竟然放下熟睡的你自己離開。”明明有你在身邊，自己還像以前一樣，做事毫無顧忌，招惹這多人還懶得斬草除根。

天玑見影十七停下動作，進一步安慰道：“十七，你不要沖動，今天我們兩個都會沒事的，你相信我。”

“主人，十七何德何能……”影十七眼角有一滴晶瑩，強忍着沒有落下來，他這個影衛究竟有何用！

其實影十七沒有仔細想過，自跟随天玑以來，滅門殺人這些他之前做影衛時的本事都沒有用上過，因為天玑不需要，天玑需要的，他都做得很好。

“如此奇葩主仆，可真是少見，莫非……你們是那種關系？”郭敬宸看着天玑和影十七的對話，莫名想起來之前偶爾看過的畫本子裏的場景，兩人互訴衷情，生死別離啥的。

“好了，天機真人，一句話，你的袍子換這影衛一條命，你願不願意？”郭敬宸厲聲道。

“當然願意，一件袍子而已，不過，你先給我看看蔓花散的解藥，萬一你根本沒有解藥，诓我怎麽辦？”天玑回答道。

郭敬宸根本沒想放過天玑和影十七，衣袍拿到手就殺掉這兩人，但作戲作全套，解藥他是帶了的，郭敬宸從懷中拿出解藥給天玑看，是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看完了嗎？再不脫你家小影衛就要沒命了。”郭敬宸不耐煩道。

“你也知道，我甚是心疼我家十七，你把他綁成這樣，我非常不高興，我不高興的話脫衣服難免不情願，要是我把衣服毀了，你這一天可就白忙活了。”

天玑一邊用眼神安慰影十七，讓他不要做傻事，一邊對郭敬宸慢條斯理地說着。

郭敬宸現在還不了解這寶衣的玄機，确實也怕天玑不顧一切毀了衣服，這樣一來就算殺了這兩人也沒有意義。

“那你要如何？”

“給十七松綁，把他的傷口好好包紮一下，我再給你衣服。”

“來人，給他松綁，拿點繃帶來包紮一下。”郭敬宸揮揮手吩咐道，影十七已經被他喂了蔓花散，全身無力，倒也不怕他反抗。

郭家的仆從給影十七解開銀繩，大體把傷口包紮了一下，影十七接收到天玑眼神中的意思，暫時按兵不動。

郭敬宸道：“天機真人，已經包紮好了，你不要再耍花招，趕緊脫衣服！”

“好，那我要脫衣服了……”

天玑緩緩低下頭，在衆人看不到的角度，眼睛變成銀白色，剎那間，整個福來客棧靜止了，除了影十七，郭敬宸和郭家家仆包括躲在後院的小二掌櫃，客棧的一切活物全部一動不動，就這樣瞬間停止了呼吸心跳。

整個過程不足一秒，之後，天玑眼中的銀色褪去，緩緩坐下，靠在鐵籠子上垂下了頭，同時，郭敬宸和其他人紛紛倒地，接連發出“撲通”“撲通”的響聲。

影十七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向來沉穩的他，第一次如此驚駭，他将手指放在身邊的仆從鼻下，沒有呼吸了。

“主人！”“主人！”

影十七聲音中帶着顫抖，他來不及站起身，直接踉踉跄跄地爬到天玑身邊，手指穿過籠子去探天玑的鼻息。

雖然微弱但确實是活着的，天玑像睡着了一樣，長長的睫毛垂着，落下一小片陰影，若是忽略周遭的環境，頗有一些寧靜美好的感覺。

影十七松了一口氣，慢慢倚着籠子坐下，看着主人白淨清爽的側臉，忍不住用手輕輕觸碰，可惜自己的手很髒，快要碰到時，影十七又把手縮了回來，自己只是區區影衛，到目前為止除了給主人惹麻煩，沒有任何用處，怎麽值得主人這般對待……

解藥！影十七起身去拿郭敬宸懷裏的解藥，這下他完全明白主人的用心，先是确定解藥所在，又讓郭敬宸給自己松綁，這下即使主人睡着了，他也可以自行解毒，然後救出主人。

雖然不知道主人是怎麽做到的，竟能讓這些人突然暴斃，但影十七現在只希望主人能快點醒來，千萬不要遭到神功反噬之類的。

影十七服了解藥，內力恢複，他嘗試擡起鐵籠子，但手筋盡斷，實在是擡不起來，影十七找到吊鐵籠的繩子，将繩子纏在身上，通過屋頂的滑輪，一步步把鐵籠拉開。

影十七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上樓穿好衣服，打算把天玑背走，動作間天玑袖子裏的地契掉了出來，影十七看了看，有地方去了！

“啓禀教主，影十七最後出現的地方是福來客棧，屬下到達時，福來客棧中屍首遍地，戶部侍郎之子郭敬宸與其十位仆從全部暴斃，後院的夥計也都全部暴斃，只是這些人的死因甚是奇怪，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中毒，就像是突然停止了呼吸。影十七與天機真人不知所蹤。”

莫忌天坐在魔教大殿聽着信殿探子帶來的消息，這種死法倒是頭一次聽說，希望奚兒能夠平安無事，不知他的傷痊愈了沒有。

自從知道影十七最有可能是他兒子後，莫忌天每時每刻都處在煎熬中，三歲入殺殿，被人像小狗一樣用鐵鏈子栓了兩年，五歲開始接受影衛訓練，是當年那批影衛中年紀最小的，從小受過的欺負和懲罰數都數不過來。

總算奚兒天分不錯，熬到了十五歲後成為影十七，為魔教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然後被他鞭打一通送與別人，而在走之前，他的新主人當着他的面，挑斷了兒子的手筋，挑斷手筋，那是多大的痛楚啊……

莫忌天想到這裏，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力，一把捏斷了教主寶座的鐵梨木扶手。

下面禀報的探子偷偷擡起頭看了一眼，立刻被頭頂上的低氣壓吓得低下頭，“教主，屬下可要繼續打探影十七的消息？”

莫忌天回過神，緩緩開口道：“無息在京都，讓他親自出馬繼續打探影十七的消息，明日我啓程去京都。”

無息是信殿最出色的探子，只是一個影十七而已，竟然要讓他親自出馬，而且教主竟也要去京都，要是被那些所謂的武林正派知道，又是要追着教主進行一番打鬥較量了，下面的探子掩住神色，領了命令，離開大殿。

“報！”又一個探子快步進入大殿，“啓禀教主，昨日傍晚青城內的青山寺上，天降藍芒，整個寺廟被一層淡藍色的藍光籠罩，整整一個時辰才散去，坊間紛紛傳聞有寶物降世，今天早上接到的最新消息，三皇子府、天劍宗都派人過去了，教主，我們魔教可要有所行動？”

青城，大約位于魔教與京都之間，他去京都時稍微繞個彎就可以到達，莫忌天思量片刻，還是先去京都找到奚兒更重要，接到奚兒再去青城。

“先讓青城分舵的人過去看看吧。”

“屬下遵命。”

影十七守在天玑床前，已經整整一天了，主人沒有一點蘇醒的跡象，脈搏有力，呼吸平穩，面色紅潤，可就是醒不過來。

這大概是神功發動的後遺症吧，影十七內疚地看着天玑，若不是因為自己，主人何須受人威脅。

“咚咚”外面傳來叩門聲。

一個面色黝黑的小夥子站在門前，見到影十七走出來，眼神怔了一下，又瞬間恢複過來，問道：“請問，這是天玑大人的府邸麽？”

影十七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是誰？”

“小的姓燕，家裏排行第六，您可以叫我燕六，我是天玑大人昨日買的下人，大人說是先去看他一位朋友，再來領我認門，結果一直沒來，您看這錢都付了，我就一路打聽着找過來了。”

“還有誰知道他住這裏？”影十七沉聲問道。

“沒有了，當時大人就買了我一個仆從，也只把地址告訴了我，還特地問了我會不會熬藥燒飯，說是有病人要照顧。”燕六仔細回答道。

影十七用內力探測對面的人，燕六毫無內力，臉側脖頸處也沒有易容的痕跡，影十七不想離開天玑寸步，可不知主人何時醒來，出門采買、熬藥燒水又需要人，影十七想盡快治好傷，不能再給主人拖後腿。

“如果想進來幹活的話，就吃下裏面的藥丸。”影十七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瓷瓶，裏面有幾顆黑色的藥丸，這其實是剛剛蔓花散的解藥。

影十七釋放殺氣，又冷冷地加了一句，“不然，就把命留在這裏吧。”

燕六吓得一哆嗦，膝蓋一彎就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說，“別別別，小人什麽也不知道，賤命一條，不要髒了大人的手。”

“那就把藥吃了，之後我一個月給你一次解藥，不然七竅流血，毒發身亡。”影十七手腕的傷這幾天反複裂開，越來越不容易愈合了，藥瓶剛舉了這麽一會兒，就有點拿不動了。

“好嘞好嘞，小的這就吃。”燕六雙手拿過瓷瓶，眼神飛快的掃了一下影十七的手腕，低頭吃下一顆藥丸。

作者有話要說：  小郭殺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