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青梅竹馬,少年結發。◎

兄長陳徴回來了。

見過父親陳獻後, 陳徴便來竹園見妹妹陳柔,跟她說了些在行宮時發生的趣事。

“我跟小侯爺打賭,他輸了好幾次。”陳徴得意笑笑, 把其中的詳細說給陳柔聽。

陳柔暗自腹诽, 你們這些京城少年可真喜歡打賭,在她面前,還只選自己贏的說, 卻不說自己是怎麽輸的。

戚戎在信中可是詳細敘說了他兄長是怎麽自讨苦吃跟他打賭, 結果輸得有多慘的笑話。

結果在兄長陳徴這,她又聽到了另一段故事。

陳柔暗笑一聲, 你們這兩男人可真有趣。

“小妹,哥哥怎麽感覺你心不在焉, 是兄長說得這些事你不想聽麽?”陳徴皺眉看着陳柔, 往常他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妹妹總是認真傾聽兄長的話,更是東問西問,現在卻是……

對兄長的事情不關心了?

陳柔搖搖頭,趕緊道:“哥哥, 我想聽的……”

只不過她早就在另一個人那聽了一遍。

如今再聽一遍,自然覺得不稀奇了。

送走了陳徴,陳柔獨自坐在房間裏,她想到兄長陳徴回來了, 那麽另一個人肯定也回來了。

陳柔早就想見他了。

同時陳柔還在心底慶幸, 得虧戚戎是現在回來, 得虧何大夫已經給她治病了, 若是戚戎一回到長安, 親眼見到她在別人身旁端茶倒水做粗活, 還不知道會憤怒成怎麽模樣。

就算是現在, 她也得花不少功夫來哄哄他,免得他遷怒何大夫。

陳柔是越來越感受到何大夫的苦心。

她做了幾日粗活,尤其是擡了水後,感受到了不少好處,陳柔明顯覺得自己的身子比以前好多了。

再一碗猛藥下去,何大夫給她施了針,雖然疼,她卻覺得身子裏迸發出了一股奇妙的暖意,又像是有一把烈火,不斷在她的骨髓裏灼熱,将那些冰寒的淤堵全都燒融了。

現下四肢暖洋洋的,不像以前那樣手腳冰涼。

曾經的陳柔,哪怕在日頭最烈的盛夏,她的手腳都如同寒冰一樣。

現下總算是暖和了。

何大夫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一開始對她說話又兇又惡,在給她施完針後,卻又給了陳柔承諾:“若你将來有了身子,我會守在你身旁,直到你平安生産。”

陳柔自是對她感激不盡。

何大夫卻是冷哼了一聲:“我得先見見你說的那個傻男人。”

“若是過不了我這一關,我看你這孩子還是別生了。”

陳柔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聞言只是笑笑點點頭,即便何大夫已經答應給她治病,她仍是待在她身旁,給何大夫做小藥童。

何大夫便當真開始教她學醫術,陳柔稍稍跟着學了些,發現自己久病不愈,還真有久病成良醫的架勢,跟着何大夫學習正統的醫術,竟能舉一反三,一路暢通。

何大夫便讓她跪下來拜她為師。

陳柔愣住了。

何大夫眉毛一挑,冷嘲熱諷道:“怎麽?我當不得你的師父?”

“自是當得。”陳柔恭恭敬敬給她行了拜師禮。

從此後何大夫成了她的師父,陳柔跟着她學習醫術。

何大夫是個好師父,對她悉心教導,帶着她一同給人看診。

何大夫只給女人和幼童治病,她開的醫館,也只治婦女與小孩的病症,成年的男人來找她治病,只會被她轟出去。

照她自己來說的,“世上男大夫多,女大夫少,給男人治病的大夫多了去了,不多我一個,也不少我一個。”

陳柔贊同她這個說法。

她還小心翼翼問起了何大夫與孫神醫的淵源。

何大夫與孫神醫究竟有何仇怨?

将她收做徒弟之後,何大夫倒也沒隐瞞她,只是道:“我們曾是夫妻。”

“也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學習醫術。”

“教他醫術的人,是我的父親。”

“父親總說家傳的醫術,需要一個男人來繼承,可我偏偏不信,我一個女人,難道就不能繼承家裏的醫術?”

原來何大夫與孫神醫竟曾是夫妻,陳柔心中暗驚,卻又覺得這個答案并不突兀。

原來他們也曾是青梅竹馬,少年夫妻,恩愛非常。

“可後來……”

何大夫三言兩語說了:“後來他遇見了一個更漂亮的女病人。”

“那時我正懷有身孕,我質問他,問他是否動了心,他說是。”

“我便把孩子打掉了,與他決裂。”

“我和他的淵源沒什麽,說起來不過寥寥數語,說是仇怨,我如今也并不恨他,只是不想再見到他。”

陳柔沒想到竟是如此。

“你是我的徒弟,我不願意你走我的老路。”

“青梅竹馬,少年結發,終究是形同陌路。”

陳柔的心突然沉了下來,聽到這樣的故事,心中總歸是難過的。

不好受。

“很多年以前,各地都流行一種金紋蓮花箋,是用來給兩家的孩子定娃娃親的,把兩個男女孩童的生辰八字寫在蓮花箋上,便寓意花開并蒂,生死相依。”

“我和他的名字,也曾是寫在蓮花箋上的,如今已是老死不相往來。”

“你和……他,定過娃娃親嗎?”

陳柔搖搖頭,“沒有。”

或許是她哥哥差點與他定了娃娃親?

“沒有也好,那些都是不作數的。”

夜裏,陳柔在閨房裏等着一個人的到來。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對這件事情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不只是他,還有她自己。

錦畫今日并未送妝奁來……這也就意味着,他會來的吧?

陳柔揪着自己襦裙上的綁帶糾結。

等待的滋味最是難熬,好似度日如年,明明感覺已經過了很久,卻發現才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戚戎來了。

陳柔在見到他的時候,只覺得他是踏月而來,許久不見交織纏綿的情絲在這一刻終于彙聚在了一起。

克制不住心底激動的陳柔主動上前抱住了這個爬牆而來的“不速之客”。

抱住他的時候,陳柔才發現今日的戚戎跟以前不太一樣,他的身體有一種奇怪的僵硬之感,似是在拒絕她的投懷送抱。

他穿着一身圓領白袍,胸前盡是精致繁複的銀葉繡紋,月華流轉在他身上,暖黃色的燈暈柔和了他臉上的冷峻,染上了一種別有深意的暧昧之色。

“……你怎麽了?”

戚戎沒說話,攔腰将她抱去了床上。

陳柔任由他抱着自己,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就好像将要發生什麽似的,她卻并不覺得害怕。

她被輕輕地放在了床上。

仰着頭看他的時候,陳柔發現他原本那一雙眼尾泛着紅暈的桃花眼比平日裏更紅了,仔細聽還能聽見他粗重地呼吸聲。

他似是在克制着什麽。

“別亂動。”

戚戎啞着嗓子開口說話,他這時候已經有些微喘氣,剛才踏進窗戶見到她的時候,戚戎已經開始後悔今日來到她的房中。

她穿着輕紗襦裙,坎領,領口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俯視她的時候,柔軟的東西呼之欲出。

“我今日飲了鹿血。”

戚戎蹙眉,他才從一場夜宴中出來。

額頭沁出細密的汗,他用錦被裹住陳柔的身體,隔着一層絲被抱住她柔軟的軀體。

他的手緊緊抓着被角,心頭暗恨。

陳柔聞到了他身上的胭脂香。

她登時又驚又怒,哪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陳柔掙紮着從軟被中爬出來,主動去抱他的脖頸,她要讓他的身上都是她的梅香。

那股噴湧而發的占有欲填滿了她的心神。

他是她的。

“你別亂動。”

這時他開口說話的警告已經像是野獸的低吼。

戚戎翻身将她壓在身下,他的眼睛發紅,身子裏那股四處亂竄的沖動恨不得馬上找到一個宣洩的地方。

他狠狠盯着眼前的獵物,恨不得立刻将她一口一口拆吃入腹。

“知道我想對你做什麽嗎?”

“假若我說,阿柔,我要你的身子,就在你的閨房裏,在你的床上,你願意嗎?”

他說話時的熱氣一陣一陣噴在她的臉上,她的臉也跟着灼燒了起來,陳柔閉上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擺出了一副十分乖順的姿态。

如果他要,她當然願意。

這時的陳柔早就不在意什麽世俗規矩。

在見到她點頭的那一刻,戚戎身體裏那股噴發而出的沖動早就克制不住了,最後卻是悶哼了一聲,拿被子裹緊陳柔的身體,從背後抱住她。

陳柔開口:“……你怎麽?”

身後的人只是緊緊地抱着她,一聲不吭。

好半天之後,才聽見他仿佛渴水之魚一般竭力張口吐出來的話。

“阿柔,我怎能如此輕賤你。”

“有些事情,要留到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陳柔眼前一熱,她轉過身,盯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戚戎,我不想你難受。”

“……我……我可以幫你。”

說完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她的臉埋在枕中,一只手卻是遞了過去。

……

等到結束之後,陳柔被他從背後抱住,她看向自己妝臺上的鏡子,好半天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

她多次想回頭看他,戚戎卻不準她回頭。

“小侯爺……你是在害羞嗎?”

她的腦海裏混沌,總覺得他不開口,自己也該說點什麽。

可把這句話說出去時,卻又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陳柔的心跳飛快,幸虧這會兒兩人誰都看不見誰的臉,反正她臉燒得十分厲害。

想起剛才那東西,不禁是臉燙,手也……燙。

“終于肯叫我小侯爺了?”

“小侯爺,你這轉移話題的本事可真一點都不高明。”陳柔發現,在嘲弄他人的時候可以降低自己的羞惱。

戚戎似乎真有些挫敗,好半天之後才開口問她:“你……滿意嗎?”

陳柔:“……”

“能小點嗎?”

“恐怕是不能。”

陳柔一頭紮進枕頭裏。

天啊,為什麽要在她的閨房裏聊這些呢?

兩人又是一陣默默無言。

戚戎去握她的手。

手指輕輕摩挲過她手心裏的硬痕。

“我的手跟你一樣了。”

陳柔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她知道自己其實什麽都不用說,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這些事情哪還能瞞得住他?

戚戎低頭吻她的眉心,又親了親她的鬓角,此時她的烏發盡散,在烏發的映襯之下,雪膚更是白的驚心動魄。

點點紅痕摻雜其間。

“我是必須如此,你是自讨苦吃。”

“戚戎。”

“若是我問你。”

“我生不了孩子呢?”

“那又如何?”

“你納妾?”

“你要我去跟別的女人生孩子?”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屬平常。”

戚戎冷笑幾聲:“你是把我當成配種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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