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前去

白争流心頭繼續盤算。

現在他們這兒算是戰力的一共只有三個人。餘下三個,傅銘能護住自己就算不錯。還有從未習武的王氏、神志不清的胡屠戶……

如果能在動蕩之前,把王氏、胡屠戶藏起來就好了。

刀客腦海中一個個過着這兩天在常宅裏去過的地方,同時把安伯招來問話。

安伯臉上透出喜意,“大俠,可是要把道長們拿來的東西找全備上?”

白争流看他,“先備上吧,”又狀似不經意,“雖說你們老爺昨夜受了驚吓,但我們原本也說好,今天該是他來見我等,如今來的卻還是你……”

安伯立刻嘆:“大俠,老爺也是有心無力。”

白争流注視安伯,問:“那我們去見你們老爺?這本《摘星錄》裏有諸多寫得不甚清楚的地方,還得要他這見過道長做法的人來解釋呢。”

安伯堅持:“前面道長做法,我也是見過的。大俠若有疑問,我便能解釋。”

傅銘不耐煩道:“你們家老爺也真是有意思。一到白天,就沒了影子。”

白争流:“……”

他心頭微動,下意識看了眼梅映寒。

梅映寒正因幾人前面的對話擰眉。此刻對上白争流的目光,一晃工夫,竟是都看明白了對方所思所想。

刀客正疑心:“莫非常老爺身上果真有古怪?”

梅映寒則思索:“是該探上一探。可白天與晚上,又有什麽差別?”

他們有了疑慮,語氣倒是沒什麽大變化,還在反複和安伯确認,真的不能去見常老爺嗎?

漸漸地,安伯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他明顯是為難得緊了,可都到這種時候還不松口,以至于就連更傾向于盡快除去柳氏的傅銘也逐漸閉嘴,只用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看着安伯。

到最後,安伯一閉眼,“我們老爺按說是要歇到晚上的,可幾位大俠都這麽說了……唉!好,我帶你們去見老爺!”

不等白争流等人再有思緒,男人緊接着又道:“只是老爺身體着實不好,你們縱然前去了,也要安安靜靜,絕不發出什麽大聲響。再有,前面有大夫來看時,可是特地吩咐過。以老爺現在的狀況,要少受風、少寒涼……”

他念念叨叨地說了許多,愈說愈是一臉憂慮。到後面,白争流等人險些開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太強人所難,一定要個病重的常老爺來招呼他們一行。

白争流吐出一口氣,道:“好了,路上再說,走吧。”

安伯神色複雜地止住話頭,“大俠,這邊走。”

時值晌午,正是一天中日頭最烈的時候。衆人從賬房踏出,卻無一有精力感受周遭日光之盛。

無論刀客劍客,還是九王爺顧小郎,再有一邊的王氏,無一不是心中發沉,神色嚴肅。

只有一個胡屠戶,到這種狀況,仍只是癡癡傻傻地笑一笑。

傅銘被他的笑聲煩得不行,驟然回頭斥道:“莫要出聲!”

胡屠戶像是被他吓到,身體猛地一抖。

王氏看不過眼,護住胡屠戶,道:“你與他計較什麽?”

傅銘更添一重怒火,正要不顧旁邊顧邈的勸阻繼續斥胡屠戶,就聽不遠處的刀客、劍客同時開口,“不對……”

這兩人又針對他!?

傅銘憤而擡頭。偏偏這時候,顧邈也“咦”了一聲。

比起還要分辨周遭景致的白、梅兩個,自幼長在與常宅布置類似的江南富商之家的顧小郎君竟是更快察覺:“這!前面那顆怪石,咱們剛才已經從它旁邊走過去了啊?!”

傅銘一愣,順着顧邈所指方向看了過去。

怪石入眼一刻,他的情緒瞬時沉下,一顆心髒像是落入冰水,想:“邈邈說得不錯。”

顧邈繼續分辨:“還有旁邊那花!那樹!怎麽回事,我們在繞圈子?!”

這種時候,他也顧不得勸架了。青年直接朝管家所在踏了過去,眉毛都要豎起來,質問:“你這是看我們定要去見常家家主,想不出法子拒絕,所以又在路上做怪?”

不單是顧邈,在場其餘人也是同樣心思。不用招呼,他們一一圍了上來,轉眼就将安伯困在當中。

沒想到,頂着足足五雙眼睛的注視,安伯竟然比他們還要驚慌:“幾位大俠,你們在說什麽?”

顧邈:“你——”

安伯面色發苦:“先前黃老爺在時,是買過一些怪石裝飾院子。可那等高雅玩意兒,怎是我等能賞得來的?大俠,你可莫要吓我!那果真是前面咱們已經走過的怪石花木嗎?”

顧邈聽着這話,拳頭高高捏起,眼看就要砸在安伯身上。

這時候,白争流道:“繼續走吧。這次無論再有什麽狀況,你我都勿要在意,始終往前看就是了。”

衆人一怔,在心頭品味這話。

細細想來,他們前面察覺不對,的确是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轉向傅銘與胡屠戶的時候。

思及此,傅銘原先的怒意化作幾分懊惱。但自己做錯了事,眼前又是前情郎,他是萬萬不會承認錯處的。哪怕心裏知道白争流說得有道理,傅銘也只是心中暗道“好,就這樣”,面上并不顯現。

白争流也不用他顯現。往後路程,他們果然像刀客說的那樣,再不發出多餘動靜,只專心往前。

然而還是出了差錯。

常宅裏的路并非到處都是平平直直。相反,想從賬房到主院,他們必然要經過諸多拐彎地方。

在一處回廊轉過彎後,映入眼簾的場景讓所有人面色凝重起來。

這一次,這古怪的宅子甚至不掩飾一下,而是直接把他們送回賬房所在。

看着眼前熟悉的屋門,傅銘再也控制不住,轉身便要去找管家要一個說法:“你這老貨——”說到一半,他自己卡住。

憤怒在最短時間中化作驚懼。傅銘默默放下手,喉結滾動,滿腦子都是“若常宅上下當真都不是人,那我前面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是否已經讓他們怨上我”。

他心頭不安,好在安伯并沒有發作的意思。相反,他臉上的恐懼竟是比傅銘還要真切很多,此時已經駭得渾身哆嗦,口中念:“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白争流将手按在安伯肩膀上,叫道:“靜心。”

安伯還是驚恐地看他。

梅映寒皺皺眉毛,吩咐:“吸氣、呼氣……”口中說的卻是天山內門心法中一道調息法門。

顧邈分辨出來,跟着擰眉。想說這該是密不外傳的東西,怎麽能這麽輕易就顯露人前。又畢竟顧忌安伯身份,最終沒有開口。

在白、梅兩個一左一右的幫襯下,安伯的情緒漸漸重回平穩,只是臉色依舊難看。

白争流看他片刻,吩咐:“走吧。”

安伯澀然:“這,還要走嗎?”

白争流點頭,又側過面孔,問其餘幾人:“你們要一同去否?”

其餘人怔忡。梅映寒吸一口氣,問:“白兄是想走上面走?”

話音入耳,顧邈眼前一亮。

對!他的輕功也算不錯。如果能從上面走,不就不用在意那勞什子回廊了?

顧邈當即就要點頭。但白争流原先也不是問他,而是問王氏和胡屠戶——主要還是王氏。

王氏猶豫:“上面啊。”

平心而論,她不想與其他人分開。但眼下情況,帶上她,又無疑是個拖累。

王氏左右為難。正當此時,衆人又察覺不同。

前一刻還是豔陽天,到當下,天上慢慢飄來了厚重雲彩。

雲層遮住日光,轉眼就讓整個院子變得昏暗。另有一陣邪風吹來,“呼啦”一聲響,直教所有人心底發寒。

白争流看一眼天上雲層,心中驟然湧出一股極為強烈的不妙預感。

他也不等王氏回答了,直接吩咐:“我帶上胡大哥,梅兄,你帶上安伯。顧郎,你帶上王阿姐。”

按說是安伯來歷更不明些,但以他前面的表現,白争流猜他身份縱然有異,此時也不會作亂,至少要等到他們按照常老爺的安排設下斬鬼之陣後。

倒是胡屠戶,他雖失了神智,可到底是個身形健碩高大的男子。要是出現什麽不配合的狀況,怕是有大麻煩。

白争流這麽安排,相當于把最不可控的人留給自己。

梅映寒深深看他一眼,知道這不是争辯的時候,于是并未多說。只在心裏默下決心,待會兒自己一定要護在白兄左右,一旦胡屠戶出了狀況,自己就要第一時間出手相助。

白争流又道:“傅銘,你自己走——希望能來得及吧。”

來得及?什麽來得及?

幾人心中正疑問,這時候,他們聽到了水聲。

“啪嗒”一下,雨滴從天上雲層落來,正落在衆人身側的石磚上。

不用白争流再開口,所有人都察覺危機。

正常情況下,柳氏是不能在白天現身不假,但也有一種情況例外。

水!無論白天黑夜,柳氏都能在水中穿行!

眼看雨水驟來,短短工夫就開始“噼裏啪啦”下落,衆人心頭皆是凝重。縱是傅銘,這時也閉上嘴巴,腳下一點,就跟着白、梅等人上了屋頂!

所有習武之人邁足狂奔,雨水滾滾灌入他們衣領。

白争流鬓發濕透,身上衣着濕透,眼前場景都被雨幕蒙上一層灰白色。

他不理會,認準一個方向,便直直前行,心道:“快一點,再快一點!”

又道:“不過,這雨落下的時機未免太巧。我剛說要上屋頂,就有濃雲蔽日……”

不等刀客想明。

雨幕盡頭,出現一個他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話說:

退燒啦!!!

感覺……怎麽說呢,36度的腦子确實和39度的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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