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殺局

嗯?梅映寒疑問地看過來。

白争流解釋:“梅兄, 咱們雖然沒經歷一天一天的循環,可從柳娘子的記憶看,‘常宅’已經不知請過多少人去鎮壓過她。照這麽想, 其實裏面的事兒是在往複。只是天數更長, 一批人沒了才換下一批人進去。”

梅映寒若有所思:“倒也有理。”

其餘人迷茫又振奮地看着他。不太明白這兩個人在說什麽, 可從他們的話音裏看, 似乎是有離開的希望?

白争流想一想,繼續分析:“我們離開常宅,靠的是被常家家主迫害的怨鬼柳娘子。她身上的鎮壓封印解除, 第一件事便是去尋常家家主報仇。而那常老爺死了, 自然也沒什麽能把我們困住。”

梅映寒順着他的思路:“所以,現在我們也要找出真正困住我們的人,再看其他被困怨鬼有沒有能力将其斬殺。”

白争流:“至于他究竟是誰……”

白、梅兩個,加上君家兄弟, 四人又齊刷刷去看已經在譚家待出經驗的三人。

錢貴努力跟上他們的思路。只是他來到譚家之後, 多半時間都是在驚慌中度過。哪怕碰上聶、盧夫婦, 得了他們庇護, 依然會在想到自己周邊恐怕只有這麽兩個活人時瑟瑟發抖。

這種狀态,注定不能指望他觀察到什麽。

倒是聶清娥與盧青。他們不單單待得久些, 也的确努力探索過。此刻回想片刻, 緩緩說:“這片地界,應該是以譚家為中心。你們說的人,應該也是譚家人。”

其他人:“……”

聶清娥進一步解釋:“盧郎這麽說, 是因為每到晚上,外面那些喝酒吃席的都會消失。留下的唯有譚家、孟家八口人, 但那八口人也不會全部都待到最後。”

白争流問:“此話怎講?”

聶清娥:“往往喊殺聲一起來, 來幫忙辦禮的孟家人便要逃開了。被留下的往往只有譚員外、秋哥兒、孟娘子, 還有那要辦滿月酒的孩子。”

君陶問:“白大哥,照這麽說,這地方的‘常老爺’,就在那幾個人當中?”

這話說出來,不等白争流開口,他兄長便反駁:“非也!事情怎會這麽簡單?別的不說,那常老爺是害人的鬼,譚員外一家卻是純粹倒黴,被山賊盯上。”

君陶被說服:“也對。”人顯得恹恹,“那我們要如何才好?”

白争流想一想,提出:“還是等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看看情況吧。”

這句話得到了衆人的一致認同。他們畢竟初來乍到,雖然有聶、盧夫婦的言語描述,可有些事,原本就是親眼去看才好。

有了初步計劃,雖然大夥兒還陷在險境當中,人們的心态還是稍有放松。

尤其是錢貴。之前身邊只有聶、盧二人,雖然他們待他也算盡心保護,可到底人少力微。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外面喊殺的動靜響起來,錢貴那是恨不得鑽進地心去。

如今有多了幾人。雖然他與他們并不熟悉,前面那句“久仰大名”也不過是場面話。可看聶、錄夫婦的态度就知道,無論是白、梅二人,還是君家兄弟,都是習武多年的強者。有了他們護衛,自己的小命總算無憂。

想到這些,錢貴心情松快了,肚子也跟着松快,發出一聲長長的“咕”。

衆人看他。

錢貴尴尬地摸摸肚子,“這些天,我都聽聶、盧兩位大俠的話,一直沒碰譚家的吃食。好在懷裏還有兩塊餅,勉強能以此充饑。只是日子一長,到底餓得慌。見笑,見笑。”

白争流意外又贊許地望向夫婦二人,換來一個淺淡微笑:“我們也是想着此地詭異,裏面的東西能少碰就少碰。依白郎的表現,這麽做算是對了?”

白争流聽着,大致說了前面安伯、平哥一再關注他們吃沒吃常宅提供吃食的事兒,道:“雖不能确定他們想做什麽,但從那群游魂的前後表現上看,定然不是好事。

“兩位君師弟,前面請你們買的幹糧,如今可還帶着?”

君陽、君陶紛紛應“是”。

他們準備的吃食實在頗多。不提起時,甚至顯得有幾分累贅。可這會兒被白争流叫到,君家兄弟立刻展開包袱。一疊易填肚子的燒餅露在衆人眼前,旁邊還有拿荷葉包起、顏色氣味都頗為誘人的小菜。這下子,原本的“累贅”沒了,諸多食物簡直顯得閃閃發光。

最後是三個填滿了的水囊。按照兄弟倆的安排,是他們倆一個,師姐夫婦一個,餘下一個則歸白、梅兩個兄長。

但如今多了一個錢貴,白争流便主動表示:“我們原先就帶了水。多出來的水囊,還是給錢大哥。”

錢貴聽着這話,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其餘人見他這副表情,臉上都是笑,說:“好了。既然腹饑,便先那些東西墊墊。”

錢貴:“這,這可真是……”他心中慚愧,又畢竟擋不住吃食誘惑,迅速拿起一塊餅子便開始大快朵頤。

從前只覺得這樣的食物粗粝,現在卻能從中察覺好處。

一塊大餅,是沒什麽味道,卻足夠填肚子。加上飲水,“咕嘟嘟”幾口下去,錢貴幸福又滿足地一擦嘴巴:“灑家這輩子值了!”

白争流忍不住笑道:“錢大哥,莫要這麽說。等我們所有人一同離去,外面總有更值得的事情。”

錢貴人跟着笑:“正是,白大俠說的正是!”一頓,嗓音變得徘徊不定,猶猶豫豫,“唉。我說這話,是有些不合時宜。只是……只是幾位大俠,你們到譚家莊的時候,可有聽到什麽風聲?

“我想着,我就這麽‘丢了’,商隊總該做出幾分反應。”

白争流回想:“不曾聽說有什麽商隊尋人的消息……梅兄呢?”

梅映寒道:“我也并不記得。”

君陽、君陶:“仿佛沒聽到什麽信。”

錢貴臉上露出苦色。

白争流見狀,想了想,安慰他:“我們幾個到譚家莊的時候也晚,又一心打聽兩位前輩的事兒,難免有所倏忽。再有,商隊丢了人,怎麽也該去縣城報官。這麽一來,我們就更不知道狀況了。”

錢貴嘆道:“也是。”

往後半天時間,幾人統統消磨在譚家後院。

這依然是就聶、盧夫婦總結出的經驗。正院那些雖然不是被山匪屠了的譚家人,可一個個也早已斷了生機,一樣頗為危險。

就拿那個馬臉男人來說。錢貴出現在譚家之前,聶、盧夫婦曾遇到另一個沒頭沒腦闖進譚家的江湖客。只是對方沒有錢貴的膽小,同樣沒有錢貴的敬畏之心。見夫婦兩個事事謹慎,還要嘲笑他們兩句。

等馬臉男人說出“與我賭一局,你贏了,就把出去的辦法告訴你”後,那江湖客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聶、盧夫婦勸不住人不說,想要直接來硬的将對方拉走,正院的一群賓客卻忽而變了臉色,一個個都面露青白,陰恻恻地看着他們。

像是只要他們有所行動,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将聶、盧夫婦吞殺當場。

夫婦兩人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賭局開始。

結果也不出乎他們預料。江湖客慘敗,最開始是輸錢,而後開始“借貸”。

聶清娥無可奈何,道:“說是不要抵押,随随便便給他們借款。可天底下哪裏有白吃的午餐?後面便知道了,原來借一兩銀子,用的是一年的壽數。等到又幾十兩銀子被輸個幹幹淨淨,那人也白發蒼蒼……也忒是吓人了。”

在場衆人聽着聶清娥的描述,紛紛倒抽一口冷氣。

尤其是錢貴。他扪心自問,要不是這對夫婦一直護着自己,他會不會在驚懼之下接受馬臉男人的邀請?

意識到自己給出的答案很有可能是“會”之後,錢貴臉綠了。他再次慶幸,還好自己遇到了好心的聶、盧兩個。否則的話,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江湖客賭死之後,夫婦兩個算是總結出了經驗。

賭局還沒開始的情況下,他們可以插手打斷。可等賭局開始,就必須等到分出勝負的時候。而落在這棟詭異宅院之中,分出勝負,也就意味着分出生死。

聽完這些,白争流暗暗反思,自己前面興許太過莽撞。還沒摸清狀況,就考慮從馬臉男人那裏打探消息。

雖然他不至于像那江湖客一樣貪心,但誰知道馬臉男人還有什麽後手?……想到這裏,白争流張口欲言。

偏偏正在此時,主院方向傳來一聲叫喊:“咱們家小郎君要被抱出來見人了,客人們也快快坐好。”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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