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是新修的行宮嗎?
第15章是新修的行宮嗎?
雲山城距離謝喻蘭幾人并不遠,路過兩個不知名的小鎮,再順河往下便是雲山城。
同盛産陳皮的橘臺鎮不同,此地潮濕偏冷,地勢也低,清晨河面的水霧幾乎籠罩了整座城池,路上、矮牆上盡是濕漉漉的潮氣,背陰面綠苔滿地滿牆,短窄的巷子裏散發出淡淡的水腥氣。
初秋,白日天還微燥,雲山城卻早早涼了下來。清晨灰蒙蒙的光線穿透薄雲,從山上往下看,整個城池都籠罩在了濕潤霧氣中,仿若仙境一般。
大清早的,城門剛開,門外許多農戶挑着擔排着隊準備進門做生意。
長長的隊伍之後,幾匹駿馬在人群裏高挑出衆,為首黑馬背上馱着兩人,一個高大健碩,戴了半張面具,黑發高束,着一身黑衣錦袍,緊抿的唇角弧線銳利,一看就不好招惹;另一個……身影模糊,看不清楚,只因他整個被高大男人團在懷裏,拿大氅蓋了半個頭,只露出翹起的一小撮發絲,随風調皮擺動。
圍觀百姓偷眼悄悄看,見後頭幾人統一着黑衣,手背上有疤痕,臉色微變,紛紛推搡着盡量往前擠,很快給來人空出一片清靜地。
隊伍走得很快,老六先一步拿了腰牌和書信遞給城門看守,對方匆匆掃了一眼,看到那萬壑宮的腰牌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忙将門又打開了些,笑得殷勤:“是萬壑宮的幾位大人,快請快請……”
旁邊的手下握着佩刀,悄聲道:“是為了淮山門來的?”
那看守立刻往後撞了一下不懂事的下屬:“噓……有些事睜只眼閉只眼,對你我都好!快,下一個!”
萬壑宮衆人輕松進門,尾後還跟着一輛被洗刷幹淨的大馬車。
那馬車頂高又寬,堪堪擦着老舊的城門邊進去了,後頭排着隊的百姓還伸長了脖子一個勁兒看:“……不都說走江湖的就一把劍一壺酒一匹馬麽?怎的還有這麽大一架馬車?”
“嗐,這是有錢的江湖人,不一樣。”
“那些江湖人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打殺殺,錢從哪兒來?”
“我要是知道了,我還在這兒賣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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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了城門,收到消息的淮山門立刻就派了人來接。
來者還披麻戴孝,一個個臉色憔悴頹廢,堵在長街上就沖秦岚之道:“恭迎秦教主——”
這尾音拖得老長,有氣無力,仿佛是來招魂的。
老六:“……”也就看在你們家現在情況特殊,不跟你們計較。
毒一戒卻吭哧笑出一口黑牙,陰森森道:“瞧這滿臉的不情願,你當我們願意來這倒黴催的地兒?”
“毒一戒!”為首一中年人立刻怒道,“你在這兒假惺惺作甚!來看笑話還是來看熱鬧?還我家掌門和少主的命來!”
這頭說着,那頭長街上的百姓早已躲得遠遠的,衙門裏的官差遠遠來看了一眼,又權當沒瞧見地繞了開去。
秦岚之将所有細節裝入眼中,輕哼一聲,小腿輕夾馬腹就要調頭離開。那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攔住了中年人,朝秦岚之拱手行禮。他雖也憔悴疲憊,但眼神很亮,整個人透着一股沉穩,想是淮山門裏能管事的某個長老:“秦教主,淮山門已為諸位留了客房,請上門一敘吧。”
他做出個請的手勢,直直看向幾人,眼神不閃不避,仿佛萬壑宮衆人若是不願去,反而是心虛了般。
秦岚之面無表情,冷厲的眼神從面具眼孔裏透出,不發一言,卻平白增添了幾絲壓迫感。
那老者微微一頓,脊背似不經意地彎了彎,又勉強站直了:“諸位請。”
毒一戒冷笑道:“你讓我們去就去?不說我是兇手嗎?要讓兇手住到淮山門去了,你們家臉面從今往後往哪兒擱?”
老者淡然地看向他:“你是兇手嗎?”
“你猜?”
“毒一戒——!”旁邊的中年人就要暴躁拔劍,又被老者按住。
“如果你不是,你怕什麽呢?”老者道,“如果你是,就算秦教主要阻攔,我淮山門只剩一人,也定要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毒一戒挑眉,老者淡然攏起袖子,而他身後站着淮山門的小弟子們,一個個都露出不忿又必須忍耐的表情,多有猙獰。
僵持和憤怒在空氣中湧動不休,淮山門的年輕人報仇心切,哪怕對方是赫赫有名的秦岚之,也恨不能親手斬之。
隊伍後頭,有忍不下去的小弟子悄悄拔劍,出鞘聲清晰刺耳,老六歪了歪頭,指尖已露出暗器兇光。
眼看大戰一觸即發,黑馬背上,秦岚之懷裏的某物動了動。
大氅被掀開一角,露出睡得滿臉紅暈的謝喻蘭。
他迷糊地睜開眼,先是和馬下老者、中年人等看了個對眼,愣了片刻,随即委委屈屈朝秦岚之懷裏縮去。
“他……瞪我作甚?放肆!”謝喻蘭摟住秦岚之的脖頸,黏糊糊道,“大王……”
萬壑宮:“……”
淮山門:“????”
老六手一抖,暗器差點直奔老者要害而去。
他回頭驚悚看了眼自家教主和夫人,心裏驚濤駭浪:卧槽?居然在這時候變……變了?這特麽要怎麽解釋?!
老六立刻擋在前頭,生怕別人多看自家夫人一眼,板着臉冷靜道:“還還還還不帶路!趕緊的!”
毒一戒:“……”兄嘚,至不至于啊,都結巴了。
秦岚之很快回過神,将大氅又蓋在了媳婦兒頭上,将人遮了個嚴實。
不過不用再努力保持距離,他理所當然地在對方額頭落下一吻,溫聲道:“不理他。餓了嗎?睡得可舒服?”
“不舒服。”謝.妖妃.撒嬌怪.喻蘭蹭了蹭秦岚之下巴,埋怨道,“這馬怎的沒有馬鞍,屁股好疼。”
說着臉還紅了,悄咪咪在秦岚之耳邊道:“要大王揉揉才能好。”
秦岚之抱着他的手一緊,呼吸頓重,手指恨不能躲在大氅下直接撕開媳婦兒衣服就地把人給辦了。
他深吸口氣,手指插進謝喻蘭柔軟發絲裏,迫着對方擡頭,落下一個親密無間的親吻。
“一會兒就給你揉。”他聲音黯啞,手又往下滑了幾寸,揉過那細嫩脖頸,仿佛在思考一會兒要怎麽下口。
“去淮山門。”他擡頭,不顧周圍人驚異目光,率先催馬往前行去。
淮山門在當地也算個名門大派,當然比起其他的世家還是差了太遠,雲山城本身也并不是個很大的城池。
就歷史上來說,這地方易攻難守,一旦打仗總是最先淪陷的地區,江湖門派也換了一茬又一茬,如今的淮山門成立不過幾十年,換了兩代掌門,這就出了事故。
但即便如此,淮山門占地頗大,位置極好,在整座城池最高的地段。只見正門大開,側門後門加起來不下八個,內裏院又套院,偏院才新建不久,頂瓦簇新,在日光下亮堂輝煌得很。
就算此時四面挂着白布,門前挂着白燈籠,裏外巷口不敢有人經過,顯得蕭條無比,但還是遮不住這內裏的光芒萬丈。
連老六都忍不住“嚯”了一聲,意味不明。
謝喻蘭從大氅裏露出只眼,偷摸看了片刻,悄聲問身後的男人:“大王,這是您為我新修的行宮嗎?”
淮山門:“……”啥?!
謝喻蘭語氣勉強:“小是小了點,不過只要是大王送的,什麽樣我都喜歡。”
他說着又抱住秦岚之腰身,笑嘻嘻道:“喻蘭累了,先沐浴用餐吧?”
秦岚之擡手在他腰後輕輕拍了拍,哄道:“好。”
他翻身下馬,轉頭時臉上的溫情已消失不見,冷厲肅穆道:“我們趕了一夜路,先備餐吧。”
等在門口的淮山門衆人直接驚怒了,淮山門大姑娘李牧枝握劍而出,一頭長辮甩在肩側,眉目豎起,怒喝:“放肆!這是我淮山門,什麽就成你行宮了?!如今我爹屍骨未寒,我大哥還卧病在床,萬壑宮這般做派難不成是下戰帖來了?!”
“卑鄙!無恥!”其餘人也喊道,“果然是魔教!”
“聽聽這都說得什麽話!”
“正常人說不出這種話來!死者為尊!魔教竟是連這點良心也沒有嗎!”
老六聞言皺眉,就要上前解釋,那大姑娘卻握劍就刺,直直朝秦岚之殺來,眼裏怒火騰騰:“今日若要進我淮山門,只能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淮山門沒有孬種!”
“殺啊——!”
其餘弟子早已忍無可忍,立時拔劍而出,淮山門長老和其餘人阻攔不住,一時門口亂成了一團。
萬壑宮以老六為首,其餘暗衛紛紛落下,護在教主和夫人身側,不過寥寥幾人,就擋住了大半淮山門的弟子,讓人根本近身不得。
那頭淮山門長老看得驚疑不定,也算是對“萬壑宮到底多有能耐”有了具體概念。大姑娘李牧枝也算是少有的武學奇才,被各位長老寄予厚望,可如今就是繞不過萬壑宮的暗衛,別說是刺殺秦岚之了,連對方一根毛也摸不着啊。
秦岚之看也不看,轉頭将馬背上好奇張望的人連着大氅一起抱下。
謝喻蘭将“妖妃”演得是淋漓盡致,還在拍手叫好:“這是專程獻給喻蘭的表演嗎?劇本雖粗糙了些,但武鬥還算不錯……”
謝喻蘭笑呵呵道:“來啊,有賞!”
淮山門:“……”這妥妥是挑釁吧?!
秦岚之抱着人往門裏走,李牧枝和其他弟子幾次想攔,卻被暗衛們擋住,根本靠近不得。
大姑娘李牧枝就沒這麽委屈過,一時急得紅了眼睛,轉頭将劍橫在了自己脖頸前。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秦岚之一頓,轉頭冷冷看去,嘴唇微動,沒發出聲音,李牧枝卻是瞳孔一縮。
她看清了對方的口型——關我什麽事?
老六此時終于找到開口的機會,沖幾人道:“都是誤會,我們沒有不敬死者的意思。我家夫人……生病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還請諸位諒解。”
他說着,從兜裏掏出兩只錢袋,鼓鼓囊囊地一看就數額不小。他伸手塞給淮山門長老,壓低了聲音:“你們家的事,本就同我們無關,若不是簫大長老求着我們來,我們也不會來。我家夫人言行有過,我替他給你們道歉,但一碼歸一碼,你們說話也請注意着點。”
他瞥了那看起來十分高傲的李牧枝一眼:“尤其是大小姐。”
他又拍了拍那錢袋,道:“這算是給你們的賠禮,其他的我會讓萬壑宮遣人送來。多包涵。”
淮山門長老早就覺得不對,正常人尤其是謝三公子,說不出這種有失體統的話來。
若說是病了,倒能說得通。
他又看了眼已經進了門的秦岚之,收下了兩袋錢,朝旁邊的中年男人揮了揮手:“送小姐回房。”
李牧枝瞪大眼:“二爺爺!”
老者皺眉:“這是誤會,謝公子病了。”
“他說病了就病了?!”李牧枝委屈得不行,“這是我家!這是淮山門!被他說成什麽了?!我要殺了他——!”
“牧……”老者話音沒落,從門內突然甩出一把匕首。那匕首薄如蟬翼,尾部還吊着一根幾乎看不出的銀絲線。
那薄刃從李牧枝眼下擦過,只留下淡淡紅痕,再偏差一點兒,就能銷掉她半張臉。薄刃直直釘進她身後的牆裏,只留刀柄在外,銀絲在日光下微微發着寒光。
已經消失的秦岚之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門前,無聲的威脅像掐住了李牧枝的喉嚨,令她一時竟喘不上氣來。
“夫人病了,言行多有得罪。”秦岚之淡淡開口,“還請諸位不要同他計較。令尊、令兄的事,我會讓人去查。”
秦教主一言九鼎,既然說了會幫忙,就一定會幫。
老者自然是知道盟主令的事,更知道盟主也正往雲山城趕來。雖說之前他心有不忿和懷疑,但秦教主既然願意幫忙,之後又有盟主坐鎮,淮山門也就能安穩了。他終于緩和了語氣:“牧枝還年輕,容易沖動,秦教主不要同她計較。這邊請。”
李牧枝一動不敢動,直到男人重新消失在視野裏,她才膝蓋一軟,幾乎要滑坐到地上。
那薄刃後的銀絲一動,又被主人瞬間收了回去。
來去之間,無論是那薄刃還是幾乎看不出來的銀絲,能守能攻,都是殺人不見血的狠辣玩意兒。
李牧枝咬着嘴唇,片刻後嘗到了舌尖淡淡的血腥味。
一場鬧劇散去,給客人留好的院子裏熱水已備好,涼菜和點心也已上桌了。
老六和毒一戒代替教主先去祭拜死者,秦岚之抱着人回了房,将門一關,先将媳婦兒壓在桌上狠狠吻了過去。
謝喻蘭沉醉在緊密無間的親吻裏,舌尖若隐若現,又被男人叼住仿若要吞吃入腹般,同他抵死纏綿。
濃厚的雄性侵-略的味道散發在不大的空間裏,謝喻蘭情動,手指解開了男人的領口,又去拉扯腰帶。
“大王……”謝喻蘭好看的眼眸如蓄了春水,清澈爛漫又暧昧撩人,“想要……”
秦岚之深吸口氣,忍不住在謝喻蘭脖頸間咬下齒痕。
“你這是要逼死我啊。”秦岚之聲音嘶啞,眼底如有火燒。
要知道尋常的謝三公子,其實在這方面是十分腼腆的。想當年兩人第一次接吻,謝喻蘭親一下躲了他三天,哪怕後來兩人成婚,大庭廣衆,白日之下,謝三公子也是絕不會做出失禮的事來。
他總是那麽爛漫、知禮、無畏、腼腆卻又可愛。
如今這般反差模樣,真真是要讓魔教教主死在他身上了。
謝喻蘭不知自家大王在嘀咕什麽,雙腿自然地纏上對方腰間,無聲勝有聲。
秦岚之一把扯開謝喻蘭的腰帶,将人死死抵在了桌子上。
熱水漸漸涼了,桌上的茶壺、點心摔碎一地,無人理會。
作者有話說:
謝喻蘭:看我七十二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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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