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第32章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更深露重。
秦岚之想着以後的事有些睡不着,幹脆披了外衣起來坐在窗下獨自飲酒。
院落側面的小廚房裏還亮着燈,秦岚之獨酌片刻,放下杯盞,暗衛從陰影裏閃現而出,躬身低頭:“教主,有何吩咐?”
“廚房裏是毒一戒?”
“是。”
“這麽晚還不睡,在幹嘛呢?”
“夫人的傷勢本就沒有痊愈,需要靜養。眼下夫人下山,又動用了內力,毒一戒怕有後患,最近正在調配新的藥方。”
“新的藥方?”
“夫人以為自己是大夫時,毒一戒便故意同他争論誰才是神醫,兩人比拼藥方,如此騙夫人喝了不少藥。那藥味偏苦,本就不好下咽,如今再要騙……”暗衛頓了頓,道,“騙‘鐵先生’估計是騙不住的,只能另配新方。”
“他倒是有心。”秦岚之夜裏趁着夫人睡着,倒是偷偷以內力為他療過傷,只是謝喻蘭如今是虛不受補,到底是需要慢慢來。
秦岚之看了眼床幔裏睡得正香的人,起身往外走:“看顧好他。”
暗衛幫忙關門:“是。”
進了小廚房,毒一戒在竈前也不知忙活了多久,一身的汗都濕透了。
他将稀疏的頭發胡亂紮起來,似将缺毛的小掃帚頂在了腦袋上般,鬓發裏落下大顆的汗珠。
“有勞了。”秦岚之給他提了茶水來,又放下一只食盒,裏頭是些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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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毒一戒起身給他讓座,秦岚之擺了下手,廚房裏有些悶熱,他将外衣脫了,只着中衣随意坐了。毒一戒則是光着膀子,下身褲子因為汗濕黏在腿上,匆匆擦了把臉。
毒一戒身體其實不好,因為常年試毒,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也因此頭發稀疏,牙齒也快掉光了,臉部線條垮着,幾乎脫相,看着格外猙獰。
尋常他出門總要戴個鬥笠,這會兒實在太熱,頭發也全束了起來,那張同年紀不符的滄桑面孔便全露了出來。
“教主怎麽來了?”毒一戒笑了一下,“不陪夫人可以嗎?”
“他睡了。”說起謝喻蘭,秦岚之的神色總會緩和許多,他目光掃過滿地藥渣,問,“進展如何?”
“還行,快了。”毒一戒看向冒着熱氣的藥罐子,“這位‘鐵先生’比前幾個要聰明許多,不好糊弄。我在藥方裏加了些果香,想煉制成藥丸,到時候配着村裏的桃子酒,應當嘗不出多少藥味。”
秦岚之對這些不太懂,聞言只是點頭:“依你看,他現在的病症如何?”
“有些嚴重。”毒一戒皺起眉,手指互相搓了搓,似是不知該怎麽說。
秦岚之微微俯身,兩肘撐在膝蓋上,盯着藥罐子發了會兒怔,低聲道:“你只管說。”
“……除了妃子的角色,其他角色我先前分析過,起碼跟謝家有些關系。”毒一戒道,“但這位‘鐵先生’又不同,他是以‘旁觀者’的身份,想抓住披着人皮的怪物……其實就是他假想裏的蔣畜生。”
毒一戒又偷偷觑了秦岚之的臉色,斟酌着道:“之前也有個相似的的角色,就是那位……同虎妖結仇的捉妖天師。”
秦岚之想了想:“他當時編的故事裏,虎妖滅他族人,奪他法寶,有不共戴天之仇。”
“對。”毒一戒點頭,“雖然偷梁換柱,但這故事和謝家有牽扯,卻又沒有直接點名道姓,便是他潛意識裏還在逃避謝家滅族一事。可這回不同,這回他以旁觀者的身份主動提起了謝家,且在蔣雷澤那混賬叫他賢侄時,他也沒有太大反應。”
秦岚之臉色陰沉:“你的意思是……他将自己和謝家分離了。”
“正是。”毒一戒道,“雖說醫毒不分家,但屬下也确實沒有神醫的本事。讓我看些不痛不癢的小病還行,夫人這種症狀,我也确實無能為力,只能猜測……前面的好歹還同謝家有關聯,他自己也潛意識會逃避類似話題,但如今卻将自己同謝家分離了,這自然不是什麽好現象。”
毒一戒忐忑道:“他現在是要去抓披着人皮的妖怪……如果抓到了呢?他說當年因他的失誤沒有抓到,這便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如果這根刺拔除了,他會如何?”
秦岚之竟一時也不知答案,心裏登時沒底起來。
“屬下也只是猜測,萬一……萬一他覺得事情辦完了,要回山中從此隐居……說是隐居,他又真的能去哪兒?這病症如果真的在加重,會不會辦完事的那天,就意味着夫人他……他……”
秦岚之猛地一彈袖,內力激出,将廚房桌案上的食盒酒杯盡數掀翻。
毒一戒一個哆嗦,跪了下來:“教主息怒!”
門外暗衛也立刻跪了一地:“教主息怒!”
秦岚之不敢去想,狠狠喘了幾口氣,閉上眼道:“起來。你說得對……這事不得不防。”
謝喻蘭當日昏迷近半月,醒後人瘦得不行,加上內傷未愈,腦袋裏的傷普通大夫看不出個所以然……如今拖了這些時日,表面看起來似乎沒什麽大礙,可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就……
他冷着臉問外頭的人:“梅雀那邊怎麽樣了?”
“回教主,還、還沒有消息。”
“沒用的東西。”秦岚之眼神裏閃過殺意,先前他還不慌不忙,想着山高路遠,一路找過去倒不如梅雀他們将人直接綁來。
可現在他有些後悔了,就該直接帶着謝喻蘭直朝邊境而去。
現在趕路,還來得及嗎?
問題是,謝喻蘭的身體,适合趕路嗎?
秦岚之從來沒有這麽左右為難過,仿佛怎麽做都是錯。
他攥緊了拳頭,站了許久後揮袖離開,背影竟是有些狼狽。
回了卧房,秦岚之洗去一身的汗,這才小心翼翼進了被窩,抱住心愛的人。
他無心睡眠,便在昏暗的光線裏仔細看着懷裏的人,視線為筆,一點點描摹過謝喻蘭的五官,生怕錯過一點似的,眼底藏着風雨欲來的陰戾,片刻又同溫柔和心疼攪在一起,形成一個似哭還笑的神情。
謝喻蘭對此一無所知,他最近腦袋頻疼,在夢裏也偶爾不舒服地哼唧兩聲。
但感知到熟悉的體溫和氣息,便下意識靠進對方懷裏,手指緊緊攥住秦岚之的衣襟,睡顏平和,不時夢呓幾句。
秦岚之側耳去聽,只聽到幾聲含糊地:不要了。走開。
秦岚之便低頭在謝喻蘭額前吻了吻,呼出口濁氣來,就這麽睜眼到天明。
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翌日早飯時,暗衛急匆匆趕來,小聲同秦岚之禀報:“剛收到梅雀消息,他們打聽清楚了,那神醫不是被達達城主硬留下的,是神醫要找人,達達城主或許有些線索,神醫才留在了那邊。”
“找人?”
“據說是神醫很重要的人,已失蹤許多年了,神醫這些年游歷四方,沒有固定居所,正是因為在各地尋人。”暗衛道,“梅雀他們和神醫通了消息,但神醫說這回就快找到了,他絕對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因此不願回來。達達城主也幫着神醫,梅雀他們一時無法将人搶出來。”
秦岚之登時拍下筷子,桌子對面,謝喻蘭茫然地看了過來。
秦岚之深呼吸幾下,沉聲道:“我不管他們用什麽辦法,綁也要給我把人綁來!”
“是!”
“告訴梅雀。”秦岚之牙關緊咬,“事情若辦成了,我許他回中原,不用再在邊境吃沙子。”
“是!”
衆人收拾行李準備繼續上路,臨出發前,毒一戒專程來了一趟,秦岚之同他配合着,借着桃子酒和點心騙謝喻蘭吃下了藥丸。
毒一戒又給謝喻蘭把了脈,謝喻蘭很是不服:“我好着呢,把什麽脈?”
“自然,自然。”毒一戒努力将一張褶子臉笑成了花,“機會難得,屬……晚輩只是想瞻仰一下高人風采。”
謝喻蘭一被誇,立刻又得意起來,揚着小臉道:“那倒是無妨。你想知道什麽?”
“……高人平時都怎麽修行?”
“自然是有祖傳心法。”謝喻蘭道,“不能外傳。”
“那……平日修煉,都會按心法修煉嗎?”
“當然。”
“運功時會有不适感嗎?”見謝喻蘭疑惑看來,毒一戒忙道,“我等凡人,自然是不懂什麽心法不心法的,就是好奇,這玩意修一修,就能捉妖驅邪了?”
“這也要看天資。”謝喻蘭瞧了一旁的秦岚之一眼,“他天資就極好,可惜不做這行。心法嘛,也是看人,譬如我……”
謝喻蘭想了想:“偶爾會頭疼胸悶,有惡心暈眩之感,偶爾會耳鳴,後腦勺會有一種被什麽頂着的感覺。厲害時太陽穴會發漲,眼前有霧,看不分明。”
毒一戒臉色沉重:“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有一陣了……”謝喻蘭說着說着,“哎,不對啊,怎麽倒像是你給我看起診來了?”
“……就,就是好奇。”
謝喻蘭抽回手:“個人情況不同,修煉自然也不同。我還算好的。”
毒一戒不說話了,只同秦岚之交換了一個眼神。
彼此心裏都清楚,這可不是什麽好征兆。
兩人出門密談。
毒一戒道:“教主也聽見了,這恐怕是腦後的傷擠壓而成。屬下以前聽說過一種病症,是顱內有血,未能放出,時間久了病人就……”
秦岚之皺着眉:“難不成要放血?這怎麽放?”
毒一戒嘆氣:“屬下也不知。”
但如此拖下去,自然不是好事。
正說着,那頭收拾了行李出來的謝喻蘭瞧了瞧他們,秦岚之轉頭看向他,他又将目光移開了,似乎并不在意,佯作鎮定。
秦岚之看着他的側臉做了決定:“讓梅雀抓緊時間,我們改變方向,也朝邊境去。”
毒一戒點頭,下去吩咐了,小月兒牽了馬來,要扶謝喻蘭上馬。
秦岚之上前扯住媳婦兒衣擺:“別騎馬了。”
謝喻蘭:“嗯?”
“用馬車吧。”秦岚之軟下聲音,“我今日想乘馬車,先生陪我可好?”
謝喻蘭一臉“你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撒嬌?”,人卻是乖乖下了馬:“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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