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把你的妖氣收一收

第42章把你的妖氣收一收。

蔣雷澤逃了。

是被趕來的簫長老帶人從混亂中扛走的。

堂堂武林盟主,如此退場的姿态分外狼狽難堪,別的不提,他心脈遭受‘白血’重創,今後也只能是廢人一個。

以蔣雷澤的心思,估計他早就為此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因此秦岚之沖向他時,他才半點也沒有反抗——事實上,反抗也沒用。

武林盟主再選在即,蔣家已沒了退路,若是沒出報複的事還好,此事一出,等着看蔣家笑話的人多了去了。也就是現在謝喻蘭的事被萬壑宮守得嚴密,除了幾個關鍵人物,外人一概不知內情,否則武林衆人甭管是懷了什麽心思的,都一定會對蔣家口誅筆伐一場。

蔣雷澤對繼任武林盟主沒有任何奢望,但他蔣家子弟一脈不能就此斷絕。因此豁出這條命去,他也是要為後人争出一條路來的。

最上策,乃是求得謝喻蘭原諒,皆大歡喜。

下策,便是讓秦岚之主動放手,他好将人帶回去。謝喻蘭記憶不清,之後自然是随他怎麽擺布。當然了,他絕不會虧待謝喻蘭,此後必定好吃好喝地供着,為他尋最好的大夫。

蔣雷澤之所以這麽有自信,便是篤定了秦岚之對謝喻蘭的重視——謝家已無後人,謝家子弟也散得散,死得死,能打造‘隐刀’的劉家後人也離開了錦城,隐姓埋名,已然退出江湖。為了謝家,為了謝喻蘭的親人們,秦岚之很可能會被自己說動,再不甘願,也會放手。

可他到底是小看了秦岚之的霸道和決然,他竟根本不顧謝家無後,硬是要将謝喻蘭栓在身邊。此人真是自私自利,擔得起魔教教主之名!

“盟主。”簫長老在馬車裏焦急萬分,他手裏端着藥碗,喂蔣雷澤一口,蔣雷澤就吐一口,胸口上的傷口明明不大,卻從內而外泛起了冰霜,看得人心驚膽顫,“我就說這樣不行,那姓秦的是什麽人?萬壑宮心狠手辣,什麽事做不出來?您……唉……您這又是何必……”

“我就沒打算留這條命。”蔣雷澤咬牙,狠狠吐出一口濁氣,卻又被嗆得咳嗽起來,吐出幾口血沫,“若不是、若不是那不争氣的小畜生……我蔣家何至于此?這讓我如何面對列祖列宗?蔣家祖輩在天有靈,恐也對我失望至極!”

蔣雷澤喉嚨裏仿佛塞了個破風箱,呼哧呼哧喘氣,說話都漏音:“我、我就是死,也得把蔣家的路鋪好了!否則我……我死不瞑目!”

簫長老欲言又止,最後長嘆一聲,到底是沒說什麽。

“那、那姓秦的自私自利,竟是完全不顧謝家無後。謝喻蘭跟了他,真是……不知幸是不幸。也好,也好……”蔣雷澤閉上眼,嘴唇發紫,臉皮微腫,沉默半晌才繼續道,“既然姓秦的如此狠心,我倒也不必再猶豫什麽。這是他自己要撞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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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長老試探道:“您的意思是……?”

“到此地步,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蔣雷澤道,“雖是下下策,卻也勉強能成。傳盟主令……”

簫長老肅然跪坐,将碗放在一邊:“屬下聽令。”

“咳咳……呼,魔教教主秦岚之重傷武林盟主,濫殺無辜,奪謝家‘白血’,脅迫謝喻蘭為他所用,想要強占謝家絕學。謝家一門屢遭大難,我等不能再放任不管,江湖豪傑若還有血性的,七日後在萬壑山下集結,同我一齊剿滅魔教,肅清武林敗類,匡扶正道!”

簫長老接過盟主令牌,沉下眉眼:“得令!”

另一頭。

待謝喻蘭換過藥和紗布,再次沉沉睡去後,秦岚之兩手輕輕捂了他耳朵——本來他是想出去說話的,但先前才答應了媳婦兒要陪他,只得留在房間裏。

他示意門外人進來,小月兒、毒一戒和老六進門,聲音放得很輕,說話幾乎只有氣音,道:“姓蔣的被救走了。”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教主……”小月兒有些擔憂,“蔣雷澤不可能專程來送死,他一定有後手。”

老六咬牙切齒:“管他呢!那狗日的蔣畜生,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秦岚之啧了一聲,示意不要在謝喻蘭面前說什麽打打殺殺的,多不文明。于是老六只得閉了嘴,臊眉耷眼地道:“那不然教主說怎麽辦?事情做都做了。”

“不管他留了幾手,随他來。”秦岚之低頭看着懷裏的人,眉眼溫柔,仿佛只是在跟人聊今天天氣不錯,“萬壑宮不跟他們計較,是因為我們不想計較。但若是非要找上門來……”

秦岚之手指輕輕摩挲過心上人的臉龐,聲音柔和似能掐出水來,可語調卻令在場幾人不寒而栗。

“呵。正好武林盟主要再選,咱們不如就去湊個熱鬧。”

老六、毒一戒兩眼放光,搓手道:“好主意!為了那把椅子白道無數人争破頭,咱也不知到底有什麽好争的,還不如萬壑山的石頭坐着舒服呢。但既然要真刀真槍地比試,那怎麽能少了萬壑宮呢?”

秦岚之點頭:“傳信回去,讓老七帶上其他人走一趟,把事情攪得越亂越好。宮內還是暫由花三坐鎮,她就不用去了。”

“是!”

小月兒依舊憂心忡忡:“教主,倘若……倘若蔣雷澤以夫人為幌子,召集武林衆人圍剿萬壑宮……夫人如今神志不清,無法為教主作證,到時候豈不成了他說什麽是什麽?我們是不怕他們,來了打下山便是,可這委屈……”

小月兒不甘心地攥緊了拳:“其他的也就罷了,您同夫人的感情,是他們能置喙的嗎?”

屋裏沉默下來,老六急得抓耳撓腮:“這、這倒也是。我們倒不怕什麽髒水,別人怎麽看我們關我們屁事?咱們日子過得好好的,懶得跟這群蠢貨一般見識。可您和夫人這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咱們都是看在眼裏的。”

“他們若是趁着夫人沒法為您作證,想說什麽說什麽,這委屈咱們受不了!”

秦岚之垂下眼睫,一時無人能看清他的神情,好一會兒後他才雲淡風輕道:“那就堵住他們的嘴,讓他們說不出來。”

“教主?”

“在那之前,只要能治好喻蘭就行。”

原本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自然是越早見到神醫越好。

那就看看,老天爺願意站在誰那邊吧。

謝喻蘭一覺睡醒有些懵。

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眼睛看不見了,這種感覺讓他不太适應,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随即被另一只大手抓住了。

“醒了?起來吃飯。”對方扶着他起身,聲音溫柔好聽,靠得極近,吐息拂過耳尖,讓人心跳微微加速。

謝喻蘭鼻尖動了動,嗅到了淡雅的玉蘭香,道:“阿之?”

“嗯,怎麽,不認識了?”

“不是。”謝喻蘭有些開心,又有些不好意思,他還記得昨天夜裏兩人的對話。他誤會了太多,有些愧疚。

但想想,兩人已洞房花燭過了,如今是正兒八經的道侶,心裏又升起一股隐秘的甜蜜。

雖然他們錯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但好在眼下能解開誤會……

“啊!”謝喻蘭被秦岚之伺候着穿好衣服,突然驚道,“秦上仙呢?多虧了他我才能再見到你,我得謝謝他!”

秦.虎妖.上仙.教主:“……”

秦岚之将人按在桌前,給他喂飯:“秦上仙……還有別的事要辦,昨晚就走了。”

“這可如何是好?”謝喻蘭一下又站了起來,“大恩未報……”

“我已謝過他了。”秦岚之無奈,再次将人按坐下來,“上仙辦完事自然會回來的,咱們先好好養眼睛,別的之後再說。”

“只能如此了。”謝喻蘭有些失落,“待我眼睛好了,咱們三人再一起飲酒論道!”

秦岚之失笑:“好,都依你。”

謝喻蘭不說話了,乖乖張嘴吃飯。

他吃飯速度不快,還保持着謝家儒雅斯文的氣質,秦岚之伺候媳婦兒很有耐心,一勺勺吹涼了喂過去,白勺擦過朱唇,染了些痕跡,謝喻蘭伸出舌頭無知無覺地舔掉,看得秦岚之心頭一陣火熱。

偏如今又不能做什麽,秦岚之便将勺子放進自己嘴裏,細細舔,舐,眼裏顯出露骨的灼熱。倒真有些‘虎妖’的邪性了。

一頓飯吃得極慢,待天光大亮,又該趕路了。

秦岚之替媳婦兒束好頭發,将人一把抱了起來,大步往馬車走去。

謝喻蘭驚道:“我自己走!”

“這樣快些。”

“讓外人瞧見了……”

謝喻蘭臉紅紅的,低下頭,手指抓着秦岚之的衣襟,別提多可愛了。秦岚之忍不住在他頭頂吻了一下:“沒有外人,就是有,他們也不敢看。”

謝喻蘭笑起來,抿了下唇道:“你是不是又吓唬人了?說了在外頭把你的妖氣收一收。”

秦岚之:“……”

前頭的老六、毒一戒踉跄了一下,細細思索,似乎又沒什麽不對——總歸外人都是怕秦岚之的,說有妖氣,似乎也能對上。

老六比了個手勢,做出蛤蟆的樣子,示意同伴——我還像那個蛤蟆精嗎?

毒一戒戴着鬥笠,呲牙一樂——我看像。呔,妖怪,看我抓了你去跟夫人讨賞!

老六:……

小月兒捂着嘴輕笑。最近橘絲糖快沒了,她早晨才去市集采買了些,不過品質都沒有橘臺鎮的好。

她将一小包陳皮和橘絲放進馬車的小木匣裏,又撩起門簾,讓秦岚之抱着人上了馬車。她自己坐在外頭,晃着腿,用之前跟村裏小姑娘買得新發帶紮了兩個圓鼓鼓的發髻。

小月兒今日一身青衣,配上淺綠色的發帶,看上去格外清新動人。若是用謝喻蘭的話說,大概就是湖邊荷葉成了精。

小姑娘踩着同色的軟鞋,鞋面繡了荷花,腰上束了翡翠蹀躞帶,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有香囊、撥浪鼓、匕首暗器和錢袋,還在腰後綴了只小巧的裝飾瓷酒壺,綴着流蘇,十分有趣。

她手腕上戴着一串鈴铛,走起來叮鈴作響,十指如蔥,丹寇粉潤亮澤,瞧得路人一陣心動。

這一行人,就沒有哪個不引人注意的。

老六面目猙獰;毒一戒戴着鬥笠,身材佝偻,更顯神秘;馬車上的小姑娘活潑靈動,日光下看她一雙眼睛,竟泛着藍色光澤,帶了幾分異域風采。

而馬車裏的人,一個高大沉穩,面無表情時煞氣陣陣,存在感十足;另一個臉上纏着紗布,露出的輪廓姣好,笑起來溫柔動人,令人心生憐惜。

風掀起車簾,路人只晃過一眼,就見裏頭二人相擁,似說着什麽親密的話。

那眼睛有疾的男人伸出手,另一人便配合地俯身,二人在外人驚嘆的眼光裏毫不在意地吻在一起。

明明是兩個男人,但卻莫名地契合,教人挑不出錯來。

作者有話說:

求海星。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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