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洩露

艾薩克從實驗室裏走出來的時候, 助手等在他的門邊, 手裏拿着什麽東西,神色有些倉皇,問他可不可以稍微出來一下,有件急事要彙報。

艾薩克看了一眼他手裏的那份東西, “嗯”了一聲,不急不忙地脫掉了帶血的手套, 把防護鏡摘下, 露出了裏面冰藍色的眸子,然後走到桌邊, 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早上八點, 研究所裏亮了一夜的燈終于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早秋陽光,把整個充滿了現代感的半透明建築照亮。但這也僅僅是建築的表層, 在那些陽光觸不到的地方,那些标上了機密的地上實驗室裏,燈火依然在通明着。

艾薩克眯起眼睛, 擡頭直視着太陽,片刻後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眨掉了湧出來的生理淚水。

助手幾次想催, 硬是忍住了,按耐着等待他。艾薩克在巨大的落地窗邊站了幾分鐘, 戴上了自己的金邊眼鏡, 跟着助手走到了私人辦公室。

“昨天晚上, 那個惡名昭著的獵龍者阿傑爾·威爾遜綁架了您的侄子伊萊,99812似乎把綁架者咬死了,我們的眼線說看到他們淩晨把什麽東西從一個教堂裏拖了出來,運進了森林裏面。”

艾薩克聽到“伊萊”這個單詞時,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微微皺起眉,道:“伊萊受傷了沒?”

“好像沒、沒有,出來的時候身上全是血,但是動作都很正常,應該是那個獵龍者的血。”助手有些小心地說。

艾薩克點點頭,讓助手把視頻放一遍。助手調出全息投影,很快,有些搖晃的畫面出現在兩人身前,畫面裏的環境過于昏暗,只能隐約看到一個破敗的教堂輪廓,畫面外有一個極輕的女人的聲音,如果伊萊在這裏的話,他肯定會覺得非常耳熟,因為就在事發前,他的好友詹姆斯還為了這個嗲聲嗲氣的女人發了一通脾氣。

“獵龍者把99812的飼養者迷倒之後拖進了教堂裏,目前已經過去二十分鐘,我只穿了三級的紅外線僞裝服,不敢靠得太近,怕被任務目标發現。”

話音剛落,有什麽黑影從鏡頭裏一閃而過,快到讓持着攝像頭的人都怔住了,畫面有了短暫的抖動。

“看上去99812已經進入了教堂,它、它進化得很好,我似乎隐約看到了它的翅膀,已經在接近設計時的大小。”

鏡頭小心翼翼地往前拉動,但教堂裏太黑了,即使打開了紅外線拍攝,也只能隐約看見裏面存在生物,艾薩克和助手都沒有說話,畫面裏傳來了風鈴的聲音,像是地獄裏的催命符,“叮鈴——叮鈴——”地響個不停。

忽然,從教堂裏傳來了瘆人的慘叫,随後是激烈的槍聲。很快槍聲就消失了,慘叫卻持續得更久,持着鏡頭的人聲音有些發抖,畫面又開始往後挪,似乎是她在不由自主地退後:“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部起來了,我、我能夠感覺到它,它的氣息是如此的強大,它似乎在生氣……”

慘叫消失了。

然後是一大段的快進,一直進到渾身血污的伊萊急匆匆地離開教堂,片刻後又帶着工具回到現場。等到畫面裏再次有所變動的時候,那頭怪物正面出現在了鏡頭裏,身上馱着疲憊不堪的伊萊,無聲地朝着森林的方向奔了過去。

艾薩克往後退了一段,回到諾亞和伊萊同時走出教堂的畫面,伊萊滿身疲憊,親昵地摸了摸諾亞的頭,諾亞轉過腦袋,用嘴部蹭了蹭他的臉頰。路燈下的伊萊笑了起來。

他把畫面定格在面帶笑容的伊萊身上,看了良久。一邊的助手以為他在看怪物的發育情況,有些遲疑地說:“阿傑爾·威爾遜和一部的軍官邁克關系很不一般,按照他們一部的做法,阿傑爾身上很可能植入了定位和生命指标儀,我恐怕……”

“沒關系,”艾薩克的指甲陷進了自己的肉裏,“99812基本已經長成,他們奈何不了它。現在也是時候讓它了解一下人類社會了。高登有什麽動作嗎?”

助手翻了一下筆記本:“高登博士有派人監視小鎮,但還沒有懷疑到伊萊的身上,所以目前沒什麽收獲。”

艾薩克“嗯”了一聲,在辦公室的椅子裏坐下。他的辦公桌的正中央放着伊萊八九歲時的照片,照片裏的伊萊還是個虎頭虎腦的可愛男孩,站在游樂場的摩天輪下面,手裏舉着冰激淩,嘴邊都是巧克力融化後留下的“黑胡子”,傻呼呼地沖着鏡頭笑得露出自己缺了幾顆的牙。

助手看了一眼艾薩克如同刀削一般冷峻的側臉,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浮現出他與那頭暴虐龍站在一起的畫面,心中升起一股敬畏之情。他被調過來當艾薩克教授的助手已經快兩年,似乎只有在面對自己侄子的時候,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教授才會流露出一些類似于人類的情緒來。

他猶豫再三,還是道:“教授,邁克萬一要在鎮子裏動手,您侄子要是受到牽連怎麽辦?”

“伊萊不是我侄子。”艾薩克突然說。

助手愣了一下,想說那為什麽每次伊萊都叫他叔叔,但看了一眼艾薩克的神色之後,還是選擇閉上了嘴。

“伊萊是伊萊,實驗品是實驗品,他們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嗎?”

助手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以為那顆蛋被伊萊撿到也是教授安排好的環節,現在看來似乎是他想錯了。他低頭說“是”,不敢再打擾他,從房間裏退了出去。

沒過幾天,研究所出了一件大事。

代號為00002的頂級機密生物突然發狂,幾乎将附近的十數個實驗室全部破壞殆盡,然後在深夜逃離了他們的控制範圍,并扯出自己身體內的定位裝置,失去了蹤影。

當地政府召開新聞發布會,對此重要安全事故道歉,卻并未言明具體的洩露情況,只宣布将暫時封閉研究所,并進入警戒狀态,提醒居民盡量減少在夜間出行,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彙報警察。

在布哈德大地震之後,已經受到了足夠驚吓的廣大群衆頓時如同驚弓之鳥,對此事做出了異于常态的強烈反響,還沒有出現傷亡便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一時間,對研究所的質疑蜂擁而至,長石生物制藥公司的股價暴跌,市價直接蒸發幾百億,無數人在公司總部□□抗議,職員甚至不敢從正門進樓上班。

暴動的第三天,ceo頂不住壓力,親自出面召開記者會,表示長石公司與發生事故的研究所毫無關系,研究所雖然署名長石,但并非公司投資,而是政府的直屬項目。言下之意就是,有什麽不要對着公司來,他們也是背鍋的,其實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記者會上的教科書式的甩鍋讓情況變得更糟糕了,連住在偏遠小鎮的伊萊都聽到了消息,每天打開電視,必定會有大型□□的報道,而關于到底洩露的什麽東西,卻半點消息也沒有,至今都沒有出現疑似的傷亡,連平日裏多發的恐龍傷人事件也消失了,好像一夜之間所有的恐龍都老實了下來。又過了一段時間,政府突然聲稱已經回收了洩露的生物,目前由軍隊關押,會在不久後送回研究所進行銷毀。

從頭到尾都像一場鬧劇,沒有人知道到底洩露了什麽,也從來沒有照片登上新聞,民衆們為了這個未知的東西鬧騰了快一個月,又覺得無趣地安分了下來,該上班的繼續上班,該轟趴的繼續轟趴,城市很快又恢複了往常若無其事的熱鬧。

但于伊萊,這些東西無非是酒吧開店之後,顧客們嘴中的談資而已。對于他們這個接近國家邊界線的偏遠小鎮來說,無論那些大都市裏鬧出什麽樣的大醜聞,經過翻山越嶺地傳播之後都被弱化,成為無關緊要的“某地的新聞”。

與這個新聞還多了一點額外關系的伊萊給叔叔打了個電話,艾薩克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啞啞地,安慰他說已經沒事了,試驗品收回,被收押在某地的軍隊裏,他現在正在去軍區的路上。

伊萊感到非常吃驚:“是你負責的試驗品嗎?”

艾薩克沉默了一會,嘆了一口氣。

“也不算吧,現在已經不是我的試驗品了,但最開始的确是我制造了它,多少還是有點感情的。”

伊萊想起自己家裏的諾亞,很能體會到艾薩克這種矛盾的心情,替他感到很難過:“真的要送去銷毀嗎?”

“嗯。”艾薩克說。

伊萊安慰了他幾句,然後也嘆氣,道:“艾薩克叔叔,你總是說恐龍是沒有感情的東西,只會按照自己的本能行動,其實你說的也不是心裏話吧。”

艾薩克在電話裏笑了笑,沒有說話。伊萊能夠聽到他的呼吸聲,他的呼吸比往常要急促一些,似乎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緒。

伊萊沒有過多的打擾他,很快就挂了電話。諾亞正跟在他身邊,不怎麽高興地看着他,尾巴拍了拍話筒,表達自己對伊萊沖着一個黑匣子說說笑笑的不滿。

“好啦,你這頭小氣龍,”伊萊拍了一掌它,“我跟詹姆斯說話你也生氣,跟愛麗絲說話你也生氣,連打電話你也要生氣,小心眼兒。”

諾亞像是要反駁一樣“嗚嗚嗚”地纏住伊萊的腰,把他的臉濕漉漉地舔了一遍,伊萊受不了地推開它,戳着它的腦袋:“你一頭雄龍,到底為什麽這麽黏糊啊?基因設定錯了嗎?”

諾亞抗議地用尾巴拍打着地板,亦步亦趨地跟在伊萊的身後,就差沒在臉上寫上“要舔舔要抱抱要拍拍”。因為獵龍者的事情,他們兩着實低調了好長一段時間,不僅減少了去買肉的次數,連森林捕獵課都取消了,每天就呆在家裏和院子裏,諾亞憋得只好每天纏着伊萊,連卧室都不樂意進了(因為愛麗絲總是喜歡”欺負它”),把伊萊煩得不行。

“如果你表現好的話,下周我就帶你一起去買肉,讓你挑自己喜歡吃的。”伊萊說。

諾亞迅速找準話裏的關鍵詞,用尾巴表示了自己的激動,幾百斤的重量撲過來照着伊萊就是一通舔,伊萊差點閃了腰,假裝慘叫一聲扶住背部,把諾亞吓得呆在原地,以為自己傷到了伊萊,急得團團轉。伊萊趁機鑽進洗手間裏洗了把臉,換上衣服迅速出門買菜。

諾亞從窗簾裏探出一個頭來,委屈地看着伊萊樂呵呵地走到了街上。

伊萊沒有開車去市裏買東西,只是去了鎮上的菜市場。好在他開的酒吧會提供一些簡單的食物,購入大量的食材也不會引人懷疑。買完東西,他拎着大大的購物袋,慢吞吞地走回家,經過那個讓他留下了心靈陰影的教堂的時候,他看見有人躺在不遠的草地裏。

伊萊有些擔心,走過去之後發現是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男人,剃着平頭,五官幹淨利落,看上去很幹練,卻一動不動地閉着眼,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昏倒了。

“哈喽,你還好嗎?”伊萊小心地問。

男人有些迷茫地睜開眼睛。

伊萊對上了一雙讓人非常有壓迫感的眼睛,即使是狼狽地躺在枯草堆裏,也依然帶着讓人不敢小觑的氣場。他心想這個人應該是常年身處高位吧,也許遇到了什麽挫折,才會躺在這個偏僻的地方。

“需要我叫醫生嗎?”伊萊說。

男生沖他還算友好地笑了笑,搖搖頭。

伊萊看到他的手裏捏着一個十字架,十字架被按進了手心深處,手指間甚至滲出了血液。

他一定很難過吧。伊萊沒有多問,臨走前道:“要開心一點,你看今天的陽光這麽好,最近總是下雨,這樣的太陽很難得的。”

男人看着他拎着大袋子一直消失在街頭,重新在草地裏躺下,在耀眼的陽光下把帶着血的十字架舉到了眼前。

十字架的背面刻了“阿傑爾”幾個字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