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雨逝親侯驚夢魇

第三十六章

狂風亂掃葉紛飛

驟雨傾下客無歸

清風含笑輕紗帳

親侯夜半驚夢惶

……

天空已是烏雲驟起，如一張大網漸漸壓天而來。把原本就深冷的叢林襯得更陰暗更凜寒!

破叱林狂風亂掃，落葉紛紛，刀光劍影！

寂靜的林中突然傳過來一聲慘叫，那聲音穿破了厚厚烏雲，映到了九天之外！伴随聲音的，是一個身影如斷線之風筝一般沒有自控力的向背後的大樹摔去！

為什麽？

剛剛自己在收劍的那一瞬間……他沒有收手。是自己看錯了嗎！

“為……什麽？”逍遙梓慕從樹上直直摔下，似乎要埋入塵土中！胸中似有無數火燒，疼痛難生！

冷越卻不看他一眼，翻身上馬！這就要離去！

“冷越！”逍遙梓慕痛喊道：“我……我絕不會放你走的！”

“不放！”聲嘶力竭一聲怒喊，逍遙梓慕拼盡全力躍起，實是在眨眼間又越過了冷越之馬，一揮劍砍斷了冷越的缰繩！！

冷越一驚，連忙跳下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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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逍遙卻已是全身脫力單膝而跪，只能依靠着立劍硬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

冷越直咬牙道：“你又何必逞強！你的輕功是很好，不過，我要殺你那也是易如反掌！你就這麽想死嗎！”

是！

是易如反掌！

逍遙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為何冷越聲聲言殺他，他卻還是那麽相信他，還是覺得他有苦衷？

可是……“請你跟我…回去吧。或者，你要殺了我，也可以動手了。”

“讓開！”冷越冷漠怒視！

“不讓！”

“你找死！”冷越一劍駕在了他的脖子上！

逍遙梓慕卻已是顫顫危危、幾乎無力了。只憑着意識用力道：“你的事……我不管，我只要你，給大家一個交待……”

冷越一用力，劍鋒劃破了逍遙的皮膚……雖然很輕，但還是慢慢滲出了血。冷越閉了閉眼，“讓開……”

“呵呵呵……”逍遙梓慕竟然在這時候笑了，只是怎麽看都不覺那是快樂。“我的命……不知丢了多少次？我可欠了你……不少命呢。現在，只還給你一條，你，不會嫌少吧？”

“你！”冷越手中的劍顫抖了！

“大哥。”逍遙梓慕擡起了頭，看着他，“我，最後叫你聲大哥…咳咳，曾經，我視你為親人，可現在，你……你竟然殺了師父和衆師兄弟……你已是靈霄派的叛徒！作為…本派弟子……人人都有，殺了你祭奠師父的責任！我，殺不了你……但也…決不，決不會放你走！縱是拼上了性命……你也，別想逃！”

聽着這些話，冷越冷漠的目光更冷了！深遂的眸子裏多了一股堅定的意念！那是什麽？！是殺意嗎？！

兩個黑衣手下上前道：“少主，眼看就要下雨了，解決了這小子，我們趕緊上路吧！”

“我知道！”冷越抽回劍，一把将已沒了力氣的逍遙梓慕抓起來，冷冷道：“梓慕，你終于長大了！那麽，從今日起，你我就斷絕所有的情義！你也別指望能阻止我！”

“我……我不會放你走！”

“哼！”冷越在手心漸漸運起內力！

逍遙梓慕驟然感覺到那殺意的濃烈！看着他帶着血絲的冷眸，心中又怒又驚！看來，他已經不打算放過自已，是難逃一死了！無論怎麽用力，都完全沒有動作的餘地。真可笑，怪自己太在意他太感情用事了！你錯了逍遙梓慕，你徹徹底底的錯了！你真的是沒有長大，你活該啊！

而就在一剎那間冷越沒有一絲猶豫的将聚于掌心的深厚力量向逍遙梓慕幾處脈門重穴狠狠擊去！

“啊……”逍遙梓慕難耐痛苦，已是不由得發出最痛苦的慘叫！渾身尤如被刺千刀萬劍一般，全身經脈盡在碎斷之中！

寒兒……

寒兒……我……

無情的大雨跟在一道長長的閃電之後傾盆而下！雨影之中三匹快馬消失在樹林的深處！

離“破叱林”石碑不遠的地方，同是雜亂是樹林裏，躺了一個人！一個渾身沾着血跡的白衣少年。不，那已經不是白衣了！仰面躺在混亂的落葉之中，緊閉的雙眼仿是睡着了一般。蒼白而俊秀的臉上已看不出任何血色，像是畫者剛在白紙上描出的素影，還沒來得及用上丹青。他的身體任由暴雨無情的沖刷、任由狂風嗜意的摧殘着。不打算反抗，也不打算躲避！

曾經多少次，他在風雨中堅強的站起來！但這一次，他沒有！曾經一次次對別人說，要好好的活下去，但這一次，他自己卻要食言了！

也許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去在乎！也許他就是這樣想的！不會人在乎他的生死，在乎他的身世！

蒼天可鑒，大地有靈！又有誰知道…他的遺憾……他的遺憾！

……

一卷清風呼地入屋，吹熄了臺上的燭火。紗帳中沉睡的女子卻在夢中皺眉。

“寒兒……寒兒……”

秦寒兒似乎聽到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

“是誰……”

迷糊之中，一位白衣少年就站在她的床前，靜靜的微笑看着她。

秦寒兒高興道：“梓慕哥哥！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少年溫柔的聲音充滿了憐惜。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你說過的。”

“謝謝你相信我。我來帶你走。我們一起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少年笑着，臉是滿是幸福的期待。

“好，好啊！”秦寒兒高興極了！“那你等等我，我這就跟你走！”

看着眼前美麗如蝶的女子，少年微笑了……只是眼中卻莫明的閃着淚花！他不能動，也不能哭。淚花已是最高的限度。看着她的笑容，他滿足了！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快樂的活下去。寒兒，我這一生最牽挂的人……

“我們走吧！”秦寒兒高興的伸手去拉他！

“忽！”

是空的……竟然抓不到他的手！

寒兒大驚，“梓慕哥哥！”

怎麽回事？！

只見少年含淚的笑臉漸漸淡去……然後，化為了烏有。

“梓慕哥哥！”秦寒兒從夢中驚醒！汗如雨下！

“小姐……您怎麽了？”皖心鈴玉披衣進屋，“燈怎麽也滅了？”又慌忙點燈。

皖心連忙走過去，只見了秦寒兒坐在床上，滿頭是汗！

“小姐，您怎麽了，該是做惡夢了吧？”

“夢？”

秦寒兒聽到了一個“夢”字，方顫道：“對，夢……是夢……”

鈴玉道，“想是驚夢了。”

“夢。”秦寒兒自言起來，“梓慕哥哥……是夢……”

“誰？小姐，您說的是誰？小姐一定是白天想得太多了。只是做夢吧。”

秦寒兒微微閉眼……如果說是夢，那剛剛的一切，為何那麽真實？

梓慕哥哥，好多天過去了，你難道……已經忘了嗎？你難道還要讓寒兒再等一個“八年”嗎？

想着想着……心中突覺傷心無比，淚水已是如雨而下！

鈴玉捧了茶來，“小姐，您怎麽哭了？喝口茶壓壓驚吧。”

皖心接過茶，向秦寒兒口邊送去。

秦寒兒卻搖搖頭，含淚不飲。

皖心鈴玉這下可急了，“小姐，您別哭啊……有什麽事說出來，奴婢幫您去做啊……”

這裏，是皇宮。這是個不能相信任何人的可怕世界。

這裏，什麽都不能說。

秦寒兒慢慢靜了下來。

他為什麽沒有來？他難道忘了嗎？還是他……出了什麽事？

萬一……他真的出事了？

“怎麽辦！”秦寒兒脫口而出。

“什麽怎麽辦？小姐……您在說什麽呢？”皖心焦急看着她。“是夢，是夢吧？”

夢。又是夢？

“快，筆、墨、燈……”秦寒兒顫抖着下床，向書桌走去。

“是是，小姐您慢點。夜深的怎麽想到要動筆呢？”皖心忙準備了紙筆和研墨。

淚水挂了絕美的臉上，映在閃爍的燭光裏。執起筆，顫抖着寫下：簾外輕紗霧濃，玉顏淺笑清風。猶記小客樓，白衣如俠月如勾。空空，空空。垂淚方知是夢。

空空，空空……淚水滴落在字墨上，好似雨兒打湖面上，點綴着滴滴如波紋。

看到她這個樣子，鈴玉急了，連忙去點安神香。不一會，香爐裏袅袅煙起。

皖心又是安慰道：“小姐一定是太累了，得好好休息，睡着就沒事了。”

秦寒兒只覺漸漸昏沉起來，閃着淚光，輕輕道：“把它放到《寒記》裏……”

“是小姐。我扶您到床上歇着吧。”皖心的攙着她走回了床邊。

慢慢躺了下來。迷糊的思緒裏重複着：你一定要來，你一定要來。我會等你的，你一定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