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寵溺

人是貪得無厭的生物。

想要的越多, 負累就越重。偏偏得到的越多,就想要越多。

情由心生,是指間砂,握緊了反而會四散無蹤。

洛新古時常會想, 是不是老天真的要給他懲罰, 讓他帶着那些記憶和林語相處。

他是困在名為“過去”的深淵無法被救贖的惡魔, 他在上一世用性命換回整個世界大地的平和安穩, 卻被釘在“殘暴”的恥辱柱上。

他親手締造了自己的死亡,這一場戲騙過了所有人, 包括他的親弟弟。

子彈穿透胸膛,所有人都興奮着高喊、歡呼,他從高樓上墜落, 那一瞬間時間被拉長。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還有遺憾的事。

他看到天空的屏幕中露出林語的臉, 蒼白又破碎。

林語。他默念着這個名字。

這樣啊, 原來他是如此在意着林語的。

他手染無數鮮血, 在囚室裏面對着林語的時候,他的的确确,是想拉着林語一起下地獄的啊!

只是最後,還是不舍得罷了。

……

周四, 林語接到蘇夢的電話。

對方開門見山地向他提起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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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阿語,周末有時間嗎?”

林語:“怎麽了師姐?”

蘇夢語氣輕快:“你姐夫要到海都來, 咱們一塊兒轉轉然後吃個飯呗。”

林語很高興:“文韬哥要來啊, 太好了,我有時間。”

“嗯哼,我選好地方告訴你。”

“好。”

“叫上洛家那位大少爺一塊兒呗,他不是剛出院麽, 也給他壓壓驚。”

林語遲疑了一下:“洛新古……那我問問他。”

“戒指都到手了,你得讓他對你言聽計從啊,小師弟。”蘇夢調笑着,“不能是我們阿語天天被他欺負吧?”

“他對我挺好的。”

“哎……”蘇夢嘆口氣,無奈地說,“行吧,那我等你消息。”

挂了電話,林語習慣性地找洛新古。

正是晚上七點左右,一樓傳來陣陣鋼琴聲。

林語順着樓梯走下去,客廳裏紫色天鵝絨蓋布放在一旁,施坦威三角鋼琴的四周亮着小夜燈。洛新古穿了件綢面的白襯衣,在柔和燈光的映襯下彈琴。

——貝多芬的《悲怆奏鳴曲》。

林語站在沙發邊上,靜靜地看着洛新古彈奏。

第二樂章結束,洛新古收手,略微偏頭看向林語。

“剛才我師姐來電話,她愛人從北城過來看她,說是想周末順便一起坐坐,吃個飯。”林語停頓一下,“她也邀請了你。”

“替我謝謝她的邀請,我會按時參加。”洛新古說。

林語眼睛微微睜大:“你願意去?”

洛新古說:“是啊,這又不是應酬,都是家屬,為什麽不去?”

林語臉上立刻綻開笑容:“那我可得好好跟師姐說,咱們選一家口味清淡點的,你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洛新古不可置否,坐在椅子上看林語跟蘇夢通完電話,朝林語招招手:“阿語過來。”

“怎麽?”林語走過去,只見洛新古拍了拍自己的琴凳,稍微挪出一塊兒位置。

林語在琴凳上坐下來。

“想不想學琴?”洛新古問。

林語吃驚地說:“我?我當然想,但是你不是不收學生嗎?”

洛新古笑出聲:“你當然是例外,或者,收你當我第一個學生也不是不可以。”

林語的喜悅溢于言表,他将手輕輕放在琴鍵上,像是擔心把琴碰壞了一樣地小心翼翼。

洛新古扶着林語的左手臂,指導着:“第一要注意的就是姿勢,你的手背和手腕要平齊,手指自然下垂彎曲然後保持豎直。”

林語保持那姿勢待了片刻,皺眉道:“我曾經看過一篇文章,說肖邦小時候睡覺總是手裏握着兩個雞蛋,原因是彈琴的手型和握雞蛋的手型很像。”

“有點道理。”洛新古用自己的右手握住成拳的左手,“你看,其實握拳也是一樣的。”

林語點點頭。

“然後你試試按鍵。”洛新古說。

林語猶豫片刻:“我要用哪個手指按?”

“都可以,先試試食指。”

林語按下一個音:“以前我就想說了,鋼琴的琴鍵比我想象的要重得多,怎麽看你彈起來那麽輕盈?”

“琴鍵都是純木的,上面有塗漆。這還是施坦威的三角鋼琴,你如果換一臺立式的鋼琴,那個琴鍵更重。”

林語聽得聚精會神,又随意地在鋼琴上按了幾個音。

他臉上露出笑容:“真挺有意思的。”

洛新古耐心地解釋:“你剛剛按的音是高音do,第二個是la。這是白鍵,間隔的這些鍵是黑鍵……”

洛新古講了很多,林語一一記在心中,一邊聽一邊感慨:“我以前總覺得學音樂是個天賦活,沒想到還要考記憶力。”

“嗯……這種說法不完全正确,學的時間長了以後,手指對按鍵就會有肌肉記憶,而且基本能做到視奏。”

“什麽是視奏?”

“一邊看譜子一邊彈。即便是沒有學過的曲子,也能減速彈下去。”

“好厲害。”

“沒什麽,就像你做數學題的時候,掃一眼就知道該用哪個公式一樣。”洛新古舉得這個例子可謂是簡單易懂,“當然還有一種情況更是例外。”

林語好奇地問:“什麽情況?”

“絕對樂感。”

林語搖搖頭:“沒聽說過。”

“絕對樂感即便是沒有學過音樂的人也有可能做到,簡單來講,當一個人彈了鋼琴上的某一個音後,他能夠立刻判斷出這個音所對應的唱名,那就是絕對樂感。”

“你肯定能做到吧。”林語說。

洛新古輕笑一下:“我麽,應該算是可以。”

林語特別高興,像是找到了什麽好玩的游戲一樣,催着讓洛新古閉眼:“洛哥,我想讓你試一試,你別作弊偷看啊。”

“嗯。”洛新古閉上眼。

林語按照剛才洛新古指給他的唱名按了一個鍵。

“中音so。”洛新古回答。

林語又按了一個鍵。

“這個是re。”

林語繼續按了一個鍵。

這次洛新古停頓了蠻久。

林語有些好奇——這個音就在re旁邊,怎麽洛新古聽不出來嗎?

只見洛新古睜開眼,開口:“阿語,你是不是故意的。”

“這是中音do啊。”林語重複按了幾下,“你前面兩個都說對了,這個答不上來嗎?”

洛新古俯身在林語嘴角親了一下。

林語一驚:“你怎麽突然……”

話音未落,後面的聲音全都吞回腹中。洛新古單手托着他的後頸,淺淺地吻他。林語猝不及防,慌亂下一只手按住琴鍵,砸出不和諧的連音。

洛新古微微蹙眉,撈起林語的手攥在掌心,更深入地吻他。

林語漸漸放松下來,開始回應這個吻。

他只有第一次主動的時候最勇敢,其他時候都像是個用蓬松尾巴遮住自己的小松鼠。而且說實在的,他的吻技确實一般,完全被面前這個人牽着走,纏成一團亂麻。

“喵嗚~”小白立在沙發上叫了一聲。

洛新古動作一頓,在林語唇上留戀地輕啄一下,随即向後撤了撤,幫林語扶正了身子。

“答完了。”洛新古說。

林語還沒完全緩過神來,聽洛新古來了這麽一句,下意識地問:“什麽?”

洛新古給林語順了一下有些翹起的頭發,然後從琴凳上站起身,走到沙發邊上抱起小白。

“就是你剛剛問題的答案。”說完,洛新古抱着小白喂飯去了。

林語一頭霧水,手指又按了一遍“so”“re”“do”,還是沒想明白。他打開手機上網搜了一下,蹦出來第一條就是——「“so”“re”“do”,簡譜寫作“5”“2”“1”,是“我愛你”啦。如果有喜歡的人對你念了這三個音,就是表白哦,恭喜!」

林語目瞪口呆。

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真的不知道啊!

林語臉上的熱度一個勁兒往上升,甚至比剛剛接吻的時候還要嚴重。他手臂撐在鋼琴蓋子支起來的譜架上,把頭埋在臂彎裏,那叫一個社死。

怪不得剛才洛新古那個反應,他還問人家為什麽猜不出來!

猜不出來個鬼!

這哪是學音樂啊,這明明是送命題。

***

時間一晃就到了周末。

考慮到洛新古的身體狀況,蘇夢特別貼心地把會面的地點定在一家粵菜館,說是去喝煲湯。

洛新古和林語到的時候,蘇夢已經點了好幾份菜,把煲湯的單子鋪在林語他們兩人面前:“選湯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坐在包廂靠裏位置的是文韬,身形偏瘦,瓜子臉,一眼看過去就是個學術派,文文氣氣的。

林語跟文韬互相問了好,聽見身邊洛新古拿着菜單對蘇夢說:“師姐,我沒吃過這家的菜,還是你來吧。”

蘇夢一臉驚異地看着洛新古,随即半笑不笑地開口:“洛大少爺這稱呼還真是自來熟。”

因為林語和洛新古的關系其實沒有正式在他們面前公開過,論理這時候洛新古不用對蘇夢叫得這麽親近。

洛新古神态自若:“嗯,這不是跟着我們家阿語叫的麽。”

林語激靈一下。

他明白過來了,洛新古這是記仇啊。

之前他在海都參加宣講會,蘇夢以他自家人的身份在走廊裏怼過洛新古呢!

林語趕緊在桌子底下踢了洛新古一下。

某位音樂家迅速乖乖在座位上坐好,抱着菜單認真選煲湯。

文韬給林語夾了兩塊兒糕點,似是無意地開口:“阿語,我前兩天聽陶越說,你們項目出了點問題。”

林語想起來文韬在上學的時候跟陶越是師兄弟,關系很親近。他點點頭:“是的,還好順利解決了,是研究生誤操作删了主機裏的數據。”

文韬“哦”了一聲:“聽說那研究生本科在劉昀實驗室裏待過?”

“嗯,本科就進實驗室,是非常優秀的人才。我已經警告過他不要再多和劉昀交往了。”林語說。

文韬看了林語一眼。

蘇夢在旁邊笑了兩聲:“你是不是以為我們阿語真是個傻白甜?他才不傻呢,只是不願意在這上面分心而已。”

文韬搖搖頭:“劉昀那個人心術不正,我有一位學長當年跟他同屆,又是被搶保研名額又是被誣告論文抄襲,雖然後來證明論文沒有問題,但也讓我學長頭疼了好一陣,耽誤不少功夫。現在阿語你年紀輕輕就當了項目組長,跟他平起平坐,甚至還有可能搶研究所更高層的位置,他肯定心裏別扭。”

林語說:“我并不想在所謂的管理崗往上走,我只想做科研。”

“你不想,但是他想。你就是他面前最擋路的石子,總之你萬事小心,千萬別讓他插手你項目裏的任何事。”文韬忠告着。

林語還要再開口,洛新古拉了拉他的手:“阿語,看看這兩個你喜歡那種?”

林語停下話頭,湊過去跟洛新古一起看菜單了。

服務員端着四杯清茶走過來,分別給幾位擺好。

蘇夢挑挑眉,一手托腮看着洛新古,一手晃着茶杯:“洛少爺,你和海都音樂學院的人熟麽?”

洛新古正向服務員說明菜品,聞言擡頭回答:“還算是熟吧。”

蘇夢一笑:“能不能幫我引薦一個人。”

洛新古調整了一下坐姿,表示願聞其詳。

“我堂妹,學民樂的,想在海音找個老師,以後考音樂學院也方便。但是我們不熟悉人,就想讓洛少爺幫忙問問,海音那邊哪位教琵琶的老師比較合适。”蘇夢介紹着。

林語偏頭看着洛新古。

洛新古淺笑:“哦,這當然沒有問題,堂妹的信息可以發我一下,我給她找合适的老師。”

“她叫蘇琪,今年十七歲。”蘇夢說。

洛新古的手停在半空。

“蘇琪?”洛新古問。

“嗯,怎麽了嗎?”蘇夢微微蹙眉。

“哦,沒事,我會去安排一下,回頭一塊兒吃個飯吧。”洛新古喝了口水掩過情緒,随後合上了菜單。

當晚回家後,林語坐在沙發上喝盒裝奶,偏頭看了一眼洛新古。

對方正在低頭看書。

林語把手伸到書的上方,小心地晃了晃。

洛新古明顯眼神一閃:“阿語?”

林語咬着吸管:“洛哥,你看那頁已經看了快十分鐘,愣什麽神呢?”

洛新古合上書,朝林語笑了笑:“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那還是趕緊上樓休息。”林語立刻站起,伸手做出要拉洛新古起身的樣子。

“阿語,你先上去吧,我在這裏坐一會兒。”洛新古說。

這就是要獨處的意思了。

林語沒再強求,只是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最後自己上了樓。

洛新古向後仰靠在沙發靠背上,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這二十多年來的人生,有很長一部分時間,都用來治愈上一世的苦痛。所以他極盡所能地活成了和上輩子完全不同的模樣。

似乎那些傷疤,不去觸碰,就不會疼。

但今天,當蘇夢從口中輕描淡寫地說出“蘇琪”的名字時,他還是被刺痛了。

那一瞬間,他又被拉回到充斥着通天紅光、炮火連綿的世界裏。

那個滿身是傷卻目光堅定的姑娘被他從封鎖區外撿回來,對他說“從此我不效忠國家、不效忠軍隊,我只效忠上校您”,并且把這句話貫徹了一生。

他不想見蘇琪,因為看見那個女孩兒,就好像看見了在軍隊暴虐無度、殺人如麻的自己一樣。

但他同時又在努力說服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翻篇了,現在是全新的時代,一個和平又幸福的國度,他們只不過是有着同樣的長相和名字,那些悲傷的過去不該被反複掏出來鞭撻。

肩膀上突然多了些重量。

洛新古擡眼看去,只見林語不知什麽時候回來又坐到了沙發上,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

“我思來想去,還是不能把你一個人晾在這兒不管。”林語推推眼鏡,“洛哥,我跟你提過的吧,你如果心裏有什麽不開心的事,你可以跟我說,不要總是自己一個人忍着。”

洛新古輕呼出一口氣,伸手把林語撈到懷裏:“給我抱一下。”

林語安靜地在他懷裏待了一會兒,慎重地問:“我師姐托你幫的那個忙,是不是給你造成困擾了?”

洛新古笑了一聲:“怎麽想起這件事。”

“因為你聚餐回來就不怎麽開心。”

洛新古寬慰似地拍了拍林語的後背:“找老師繼續學習而已,不是什麽難事,我不開心是因為前陣子住院太久,耽誤了很多事,最近處理起來有點棘手而已。”

林語偏頭看他一眼:“真的?”

洛新古點點頭。

林語換了個姿勢跨坐在洛新古膝上,一臉認真地說:“那我有一定的發言權。我在讀博的時候曾經有一段時間和你現在的狀态一樣,後來跟江老師詳談之後,我定了非常嚴格的時間表,而且把所有的日程分成緊急、一般、暫緩三類……”

林語非常詳細地和洛新古分享着經驗。

洛新古摟着林語的腰,耐心地聽林語說話。

“所以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現在着急只是傷自己身體罷了,而且你本來就沒好徹底,不能心急,時間還長。”林語說。

洛新古恍然大悟般地“嗯”了一聲,誇贊道:“不愧是林博士,講得真好。”

林語被誇得挺開心:“洛哥,我覺得經驗就是積累來的,等我再年長些,一定會比現在更……嗯,更穩重。”林語選了這麽一個形容詞。

洛新古伸手拂開林語額前遮擋住視線的劉海,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人:“再年長些,那就是我們阿語二十多歲的樣子啊。”

林語被洛新古這麽看着有些受不住,抿着唇略微躲開目光:“洛哥,你有時候眼神比你說的話要直白地多。”

洛新古直接被逗笑了,還咳嗽兩聲。

“嘶——別笑。”林語坐直身子,“我最近是有在學習的。”

“學習什麽?”

“戀愛學。”林語一本正經,還扶了一下眼鏡腿,“嗯……從平均值來分析,我們是比較合拍而且進度快的情侶,算是……算是直接越過了暧昧階段進入熱戀期。”

洛新古饒有興味地點頭:“繼續。”

“熱戀期中的情侶交往具有隐蔽性和沖動性。所謂隐蔽性就是言語含蓄,通常把‘喜愛’表現在肢體動作裏。沖動性則是因為身處于戀愛關系,所以理智分析能力、控制力和判斷力都會下降,很可能會做出不受自己控制的舉動。所以戀愛中的情侶有時會因為這種心理上交錯的矛盾産生煩惱。”

說完,林語嘆口氣。“我現在可以理解那些陷入煩惱中的情侶了。”

洛新古忍笑:“林博士又在用理論知識解釋現實。”

林語張了張口,剛要反駁,忽地抓住了關鍵字:“‘又’?”

洛新古說:“我想再喂你喝點酒。”

林語皺眉思索片刻,驀地睜大眼:“所以那天在家裏聚餐,我喝醉了果然亂說話了是不是?你還說我什麽都沒說。”

洛新古趕緊拉起他的手:“沒有沒有,是我亂說話。我趁着你喝醉了跟你表白,結果我說一句你拒絕一句。唉,很打擊我自信心的。”

林語動作停住,一臉怔愣:“不應該啊。”

洛新古說:“可能阿語喝醉了确實不一樣吧。”

“那我好虧,你表白的話我一句都不記得。”林語嘆氣。

“沒關系,我還記得,我可以說給你聽。”洛新古摸着林語手上的銀戒,“林博士三年前參加宴會,靜悄悄地走到鋼琴旁邊送我白薔薇。當時宴會場上放的曲子是小約翰·施特勞斯的《春之聲圓舞曲》,我猜林博士不會跳華爾茲,所以想教你跳舞來的,心裏甚至盤算着,能不能宴會結束直接把你拐回去。”

“結果我跑了。”林語言簡意赅。

“是啊,頭也沒回。”洛新古遺憾地搖搖頭,“我自己窩起來反思了好幾天,想着你大概不喜歡這種太直接的,得稍微迂回一點。”

“你哪裏直接,你說的那些話一句比一句客套,我當時才十五歲,真的以為你是在嘲諷我。”林語撓撓臉頰,“你再迂回,我就更不敢靠近你了。”

洛新古收緊攬着林語腰的手,微微揚起唇角。

“那我現在說得直接點。”洛新古看着林語的眼睛,“阿語,我想跟你晴天去看海,雨天去喝咖啡,然後坐在包廂裏等外面的雨砸在地上,我就可以趁你看雨的時候吻你。我想每天都抱着你入睡,直到你習慣身邊永遠有我存在為止。我還想占有你二十四小時的時間……”

他停頓片刻:“當然,這個有點誇張,畢竟你還要把精力分給科研。”

“聽起來像是科研搶了你的情人一樣。”林語說。

“那可不嘛,偏偏我還不能發脾氣。”洛新古無奈地笑。

林語看着洛新古,随即俯身抵着對方的額頭在唇角落下一個吻。

“但我不會把愛分給它。”林語說,“我只愛你一個。”

……

夜幕降臨,無風無雲,整個屋子靜谧安寧。

林語發現洛新古晚上時不時地會夢魇,會出冷汗,睡得極不安穩。

洛新古總會攬着他的腰睡覺,抱得很緊,像一只樹袋熊。

其實這個姿勢林語不是很适應,但洛新古喜歡,他也就由對方随意擺弄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洛新古總是一副沒有安全感的樣子,明明兩個人交心已久,他都說了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洛新古還是看他看得很緊,甚至這些時日有些變本加厲。

他很想再和洛新古談一談,但一提到這方面的事情,洛新古就會輕描淡寫地避開。

這種占有欲有時會讓他透不過氣,是密密織起的網,将他牢牢束縛在其中。

比起惶恐,林語心裏更多的是憐惜。他喜歡一個人,就會全心全意地對那個人好。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是洛新古的初戀,畢竟洛新古交際圈廣,又有關于暗戀的采訪和各種傳聞。更重要的是,洛新古的吻技很熟練,一看就是……有經驗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認為,洛新古肯定是受過情傷,才會如此不願松開他,哪怕一時一刻。

他在內心裏有些嫉妒洛新古那位曾經的愛人,卻也暗自慶幸洛新古現在只屬于他一個人。

他們彼此眷戀,相依取暖,沐浴月光,坐在鋼琴的白鍵上擁吻。

回憶的畫面閃過腦海,最終化為沁甜的霧氣,散在胸膛。

林語用手擦去洛新古額上的薄汗。

他想着,如果洛新古身體康複,下一次被對方擁抱的夜晚,他就不會再躲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林語:我醋我自己。

文化人說話真含蓄。換成北喬可能就是——“洛商安,你想和我做ai嗎?”

感謝Petrichor的手榴彈,感謝驚蟄的20瓶,打烊.、35444171的1瓶營養液,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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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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