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桃花春|色(捉蟲)

桃花三月,正是賞花好時節。

李家二公子一襲白衣飄飄,随游人向桃山頂爬去。墨發被如玉簪子绾着,偶有幾根發絲飄散到臉頰上,他也毫不在意的伸手扒拉過去。

風輕輕的,涼涼的,吹走了些過用體力帶來的悶熱。

二公子嘴角含笑,兩頰的酒窩若隐若現,帶着絲年少的可愛,如玉般的白皙肌膚,也因運動而泛着可人的紅光,像極了這三月的桃花。

可人?這只是不知名的路人給的“中肯”的評價。

随行的小侍從李寶兒可不這麽想。

他躬着腰,哼哧哼哧的爬着,雖是早晨,大把的陽光還沒有成片的灑下來,甚至還有些初春的寒冷,可李寶兒早就熱的汗流浃背,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撕了下來。

李寶兒一邊躲着從花草植物上落下來的露水,還要一邊跟上那無良的主子,不禁多了些埋怨。

雪狼國堂堂護國将軍的二公子,不衣香鬓馬悠然自在的坐在馬車上,竟一時興起的要去體驗普通百姓的生活,還偏偏就選在了今天。

李寶兒不理解。

“寶兒,你是不是在說小爺我的壞話啊。”李佐嘴裏含着根狗尾巴草,含糊的說着。

李寶兒瞬間從迷糊中清醒,“哎喲,我的小少爺,我哪裏敢哪。”就算說了,也絕對不能承認,李寶兒如是想着,這小祖宗,整起人來,那可是要命的喲。

李佐也不拆穿他,只是腳下的步伐又加快了。

李寶兒不禁哭喪着臉。

路上随處可見些平民男子女子或攜家帶口或成雙成對的向山上走去。

也是,桃山上的濟民寺,聽說是相當的靈驗,不管是求財求子,還是求段好姻緣,只要是帶着百分百千分千的真心,大多都能夠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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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幾十年來,濟民寺香火不斷。

因着這原因,桃山也成了每年皇家子嗣的必來之地。

李佐悠悠笑着,連酒窩也感染了他的快樂,黑溜溜的眸子不停地轉着,待會兒,也去給寶兒求個,額,好姻緣吧。

李寶兒自是不知道,自家的主子想着要把自己“許”出去,只哼哧哼哧的爬着。

一路景致宜人。

終于到了山頂,李寶兒恨不得就地躺下,可擡頭看了看主子笑盈盈的眸子和半陷的酒窩,端的是純良跟無害,李寶兒愣是打了個寒顫。

越是無害,才越是狡詐。

李寶兒這般形容自己的主子。

緩了緩氣,李寶兒也學着主子,大踏步的往前走着,那叫一個随性成風。李寶兒嘴角的笑越咧越大。

天是渲染的藍,花是怡人的粉。一樹一樹分列其間。

行人的贊美聲,嬉笑聲不絕于耳。

以畫謀生的書生們,無暇顧及漫山美景,迫不及待的打開随身攜帶的小桌案,拿出畫筆,擺上宣紙,身旁小書童則吆喝着為行人作畫留戀。

那依樹拈花的女子,裙帶飄飄,發絲飄飄,嘴邊的笑也飄飄,倒似要羽化成仙般,書生們無暇他顧,只下筆飛速,記錄這一刻的美景,以換取幾文錢過日子。

雪狼國并不像其他國家般的重農抑商,相反,它更提倡自由發展,鼓勵人們去創作。所以書生們用自己的本事賺取銀子,并不迂腐,反倒是值得敬重的。

李佐邊看着漫山的桃花美景,邊掃着路邊的各種小攤小販兒,尋找着好玩意兒。

反倒是李寶兒,瞪着眼睛認真的盯着每一朵桃花兒,似是要把花兒瞪出幾個洞來才罷休,心裏只想着,小公子說的話。每一朵桃花裏都住着個桃花仙子,她這一生,短暫的一生,只為等着有緣人,若有幸得到有緣人看一眼,便可羽化成人,從此舉案齊眉,夫唱婦随。

關于這一點,李寶兒也有疑問,這仙子之軀,可長生不老,可永遠美貌,怎會願意做人呢。

記得當時,小公子收了不停搖着的紙扇,“啪”的一下打在他頭上,“長生不老又怎樣,青春貌美又怎樣,還不是只守着一方小小的天地,孤單,寂寞,還空虛的。要本小爺說,這世間,還有什麽比得上人間的情情愛愛啊。”

一言激起千層浪,從此,關于李二公子的“美名”就傳開了。有人欣喜,也有人憂傷。喜的是,二公子眉目清秀,平易近人,又是護國将軍的小兒子,萬千寵愛集一身,若是嫁了過去,必是可以羨煞旁人;憂的是,這男兒本應志在四方,李小公子卻迷戀紅塵,不求上進,不似其大哥,年紀輕輕,已經憑自己本事,做了副将,哪家的官家嫡女,肯受這樣的苦。

只是,當事人卻沒把這事當回事,只彎着眸子般般的笑着。

不知何時,李佐已經走到了群花深處,人是越來越少,反倒給這群山遍花抹上一絲的神秘跟靜然。

侍從李寶兒也不知跑到了何處,想着給寶兒講的故事,李佐又彎着眸子輕聲的笑了,酒窩淺淺的。

這美景,本該是才子吟詩,女主偶遇,佳偶天成,璧人天作的。

可李佐可不會這麽的,額,酸腐。

用他的話說,這百無一用是書生,男子無才便是德,于是乎,從小,李大将軍就恨鐵不成鋼,捶胸頓足的趕鴨子上架,幹嘛?讀書!

可李小公子是這麽聽話的嗎?當然不是。家裏的小幺,從小就沒有娘親,可是哥哥疼,奶奶愛的。小公子随便一個哭喪着臉,郁悶着不吭聲,家裏上上下下包括廚房洗菜的大媽,哪個不心疼。

從此,這學業也算是落下了,倒是武功學了個十成十。因着身形小巧,那四兩撥千斤的劍術,造詣極是深。

只見,二公子從身後拿出了一只風筝,沒錯,是風筝,還是一只桃花形狀的風筝,要叫有心人看了去,倒以為這二公子也像那小倌似的,喜歡女子之物呢。

微風拂過,桃花在風中輕擺着,恣意溫柔着。

這雲也淡淡,風也淡淡。

李佐揚了揚右手,将風筝抛向空中,逆着風開始奔跑。

漫山的紅色桃花裏,一襲清淺白衫飄飄,墨發随風飛起,張揚着又落在肩頭,揚起的臉小小的圓圓的,半彎的眸子裏盈滿笑意,嘴角咧着極大地笑,深陷的酒窩誘人極了。

風筝乘着下一陣的春風飛上了天,淡粉的桃花瓣兒在湛藍的天際打着旋兒,悠悠然站穩了身子。

遠處的天空裏,也有着好幾只風筝飛舞着。這些賣家們有心了,這麽多的人,也可以保證這每一只的風筝都不一樣,有的是老鷹,有的是兔子,有的是紅色,有的是淡粉。

李佐不停地放着手中的長線,風筝越飛越高,李佐晶亮的眸子裏多了些羨慕,人若是也能随心所欲,自由飛翔,那該是多好呀。但随即,他又淡然的釋了懷。

這自由,本就不是人想做什麽便能做什麽,而是不想做什麽,便可以不做什麽。

“啪---”風筝的線斷了,這紙鳶像是得了自由似的,搖搖晃晃,一下子就飛去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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