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洗澡記事

等兩人再次離開“怡錦園”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了。

李佐拉着蘇三找到一家極小的面店坐下,點了兩碗面并幾盤小吃食後,就一直盯着面前的蘇三看。

蘇三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摸了摸臉：“看什麽呢？”

李佐笑眯眯的抓起面前的竹筷，邊歪頭看着蘇三,邊戳着自己肉嘟嘟的臉頰。

蘇三就看着那粉白玉嫩的雙頰一會兒變成一種形狀。

陽光以正好的角度打進來,木板縫裏透出的纖細光影裏，還可以看到有灰塵在飄舞着。

白色玉簪端正的扣在如墨青絲上，蘇三還記得,那天為她束發時,她發絲柔軟的觸覺。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一個嚴肅而又嚴重的問題。

“大哥,你幹嘛呢？！”李佐看着突然湊過來的蘇三，放大的臉上鼻子一嗅一嗅的。

“唔。”蘇三忍了忍，才遏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挑住她發絲的沖動，“臭了。”

李佐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眼睛眨了半天才意識到，蘇三這厮是在說她有好些天沒洗澡，身上臭了。

到底是個姑娘家，平時再沒臉沒皮的，李佐心裏還是劃過一絲小小的赧然。

尼瑪，她是想洗來着的！可是來這夜瑾城不過才幾天，每晚上那蘇三便是找着各種理由往她房裏面跑。

理由千奇百怪。什麽房間不夠體恤下屬，什麽有潔癖不喜侍衛貼身保護。

尼瑪，堂而皇之登堂入室，每晚衣衫不整半拉半褪，洗澡時還故意撩起水聲嘴裏喊着“來呀來呀”！！

她要怎麽洗？她能怎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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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蘇三被李佐伸手一推，身子往後慣性一仰，直接撞到後面的門板上。

李佐伸手抹了抹因這動作而微微皺起的白衣，彎着眸子笑了。

她發誓，今晚怎麽都得洗個澡再出發去王家。

剛好這個時候，老板端着兩人點的菜和面上來了。

這老板是個中年的漢子，臉上還留着一把的絡腮胡子，看上去極是老實。與結發妻子開了這家極小的面店，一開，便到不惑之年。

蘇三看着碗裏的面條，細軟白嫩，入口定是清滑。上面鋪陳的是一塊調着自釀醬料的鹵肉，旁邊是綠色的菜葉點綴。

比起他這半生吃過的所有的美味珍馐，這碗面，真的是普通到了極致。

他擡頭朝着在大鍋上煮面的老板看過去，噴騰的熱氣模糊了老板本來的樣子，只看見他不時的掀開鍋蓋，加着調料，然後又輕輕地抿上。旁邊打着下手的中年女子，想必就是李佐說的他的娘子了。

兩個人，相守相依，一生，也就沒了。

他突然有點羨慕，這樣小小的，溫馨的幸福。

蘇三轉頭，看李佐吃的不亦樂乎的樣子，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還沒有動筷子。吃到興起時，眸子便是半彎的樣子，連桌上看上去毫無美感的小菜，也被橫掃了大半。

這是她無意間發現的小鋪子，也是蘇三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吃過的最美味的食品。

但現在的他，想到的卻只是，要是李佐也在他的殿裏，為他燒水煮面的話，他的人生，就圓滿了。

當下，他也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面來，還不時的與李佐搶着。

“老板，再來兩碟小菜！”李佐含糊着聲音叫道。

“好嘞！”

是夜，李佐趁着蘇三還在包廂吃飯的時候，拉了李寶兒出來。

“快、快！”李佐邊跑邊喊着，拉着李寶兒直奔走廊盡頭他的房間。

一關上門，李寶兒就看到每日裏神龍見尾不見首的李佐開始解着胸前的衣帶。李寶兒挑了挑眉，多日不見，小主子這麽想他？！

蘇三連日夜裏宿在她房裏的不快被一掃而光。唔，他要不要就範了呢……？！

邊想，也伸手開始解着自己的衣襟。

“你在這兒幹嘛？！還不給我打水去！”李佐瞪一眼一臉說不清表情的李寶兒，惡狠狠道。

“诶？”這神馬情況？！

“快！”李佐邊解着衣衫邊一腳踢了過去。

“哦。”李寶兒癟着嘴委屈的開門走了出去，果然是自己多想了。主子就是主子，無良還是無良！

等到李寶兒合着店小二終于打了幾桶熱水進來後，李佐便迫不及待的将他們推了出去。

“給我看好門。”想了想又加了句，“蘇三與狗，不得入內。”

李寶兒額上挂滿三條線，垂頭搭耳的跨到門外 ，将門反鎖上，才一臉悠閑地靠在了牆上。

李佐洗的很快。不知道什麽原因，她感覺這蘇三最近黏她黏的緊。

果然，那邊廂蘇三吃過之後，連旁邊的蘇小五都沒有看一眼，就直接走了出去。

蘇小五很郁悶。他真的很郁悶！

昨日裏哭爬滾打要跟着李佐他們去王家一探，偏生被蘇三一個“看人家星三多乖，受傷了就好好歇着，瞎湊合什麽”給震住。夜半爬牆時，被星十二一個暗器打落，丢臉是丢大發了。

星十二，你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是你幹的！哼，等一會兒，小爺就去光顧你弟的生意，把他當成你，狠抽狠抽！

“李佐呢？”蘇三問旁邊的星三。

星三抖着滿臉的胡子，指了指盡頭。他這一大塊頭，竟讓小了他整整一輪的公子說很乖，這感覺，比當年他家的小娘子拍着他的頭說“熄燈躺好”還要奇怪。

“李大寶？”蘇三看着叉着腳斜倚在門上的李寶兒，喊了一聲，“你在這裏做什麽？”

李寶兒乍一聽有人喊他，身子一頓，再仔細一聽那名兒喚的，腳下一個不穩。

他抽了抽嘴角，顫咧咧的轉身：“三公子，小的名叫李寶兒。”他才不是李大白的兄弟！

蘇三淡點頭，算是應道。

“李佐呢？”

“嗯……”李寶兒想，是主子的貞潔重要，還是自己的頭重要。

天人交戰後，他覺得，還是李大白的爪子，更有威懾力。

“小主子回去了。”聲音平靜，不似撒謊。

“哦？”蘇三歪頭凝耳，仔細的聽着房裏的動靜，“你站門外做什麽？”

“唔，看月亮。”

蘇三順着李寶兒的脖子擡起頭，卻只看到“忘歸”獨特的紅頂和璨燈。

李寶兒尴尬的耙了耙頭發。

“吱呀---”

正當李寶兒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李佐打開了房門。

白衣廣袖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還滴着水的頭發繞在頭後纏成一個揪。

“诶？大---”

“啊哈！小主子呀，你怎麽在我房間裏呀？！！”

李佐話還沒說完，被李寶兒一打岔，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蘇三撇了撇一臉白癡樣的李寶兒，拉着李佐就走。

李佐一個踉跄，跌跌撞撞。難道白天他沒有得到滿足？！

李寶兒盯着蘇三的爪子，看了半天，小主子，你保重！

“二弟，我幫你擦頭發。”蘇三拿着快幹淨的帕子站在李佐旁邊，不等她說話，便伸手過去解着她的發揪。

李佐揮手打開：“不要。”

“不行，濕着發睡覺會鬧頭疼。”他執意再次伸手。

“啪！”

這一下，李佐用了點力氣，蘇三白皙手背上，紅了一片。

“二弟……”

“誰說我要睡了。”李佐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

“嗯？”蘇三不解。她從昨夜起，就沒有怎麽睡過。

“我要再去看一看那個陣法。”李佐揮着小拳頭，眸子裏都是好勝的光。

蘇三手頓了頓。

“星十九明天就到，到時你跟他一起去。”這樣，他比較放心。

想了想，李佐還是蔫了。

也是，昨夜要不是星十二，恐怕，她就得交代在那兒了。

“王家，到底什麽來頭？”

蘇三趁李佐沉思的時候，又伸了手過去，淡淡說道：“世代從商，祖上一直潔身自愛，倒是近來，開始良莠不齊。”

都是世家大院的小事兒，李佐撇撇嘴：“沒事兒生那麽多作甚？”

“那是男人的事兒。”蘇三揚起嘴角，手快靠近目标了。

“嘁----”

李佐不屑的晃着頭，起身往床邊走去。

“睡了？”

“嗯。”

“擦頭發？”

那邊廂李佐已經把被子裹了滿身滿頭，睡着了。

她是着實累了。

蘇三搖搖頭，放下手上的帕子，開門走了出去。

今天晚上，他好像沒有理由可以留下。

夜瑾城外，往東十裏。

一錦衣玉袍的男子，雖強作着鎮定，衣角下的腿卻一直不停的打着顫。

“昨夜有人來了。”那男子小心的說着，不應該叫自己的人走那麽遠的。

“嗯。”月色下，雪衣雪袍的女子淡淡站着，如銀月色，像是給她鍍上了一層雪。同色紗笠垂下，風輕輕吹起，帶着飄飄若仙。

若不是知道面前這女子的殘忍，這男子，是怎麽着都得上去調、戲一番的。

王聞砂如是想着。

作者有話要說：唔，今天晚了，一大早就被導師呼喚到實驗室去……累死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