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皇覺寺 下 (2)

出世的重孫子,老太太的嘴角終于溢出一絲笑容:“皇覺寺的菩薩果然靈驗啊,若是鈴姨娘果真平安生下兒子,我們全家都去皇覺寺還願。”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兩口的第一次互動

落水事件後,鈴蘭的蘭晖閣回歸了寧靜,老太太又撥來四個小姑娘供她使喚,鈴蘭因着樂氏那邊有個丫環名春蘭,就突發奇想的把她們取名為:三星、九陽、格力和康佳,以悼念自己的前世生活,這繞口的名字自然又引起一片閑話。

七八個人伺候她一個人,恩,不對,人家主要伺候的是她肚裏的小小主子好不好,總之鈴蘭過上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資産階級腐朽生活,老太太吩咐了小廚房變着法子給她補身子,一日三餐加上水果宵夜,頓頓四大碗八大碟,雞鴨魚肉不重樣的擺上桌。這可都是真正的綠色有機無污染食品,和前世的激素雞激素豬相比,就如魚翅和粉絲、人參和蘿蔔的區別,即使缺少調料,也仍鮮香四溢,讓人食指大動。鈴蘭美美的吃了一個月後,身材就如吹氣球一般圓了起來。

補過頭的孩子不好生,尤其在這個缺醫少藥沒有剖腹産的年代,鈴蘭心中警鈴大動,桌上那些金燦燦的三絲春卷,白生生的糯米糖藕,紅豔豔的玫瑰糟鵝,翠油油的上湯油菜,嫩滑滑的銀魚炖蛋,還有豌豆黃,驢打滾,豆沙包,棗泥糕以及各色小菜,外加熱騰騰的五味雞絲粥,也不覺得誘人了,于是那天早上老太太聽到回報,鈴姨娘早飯只吃了半碗粥和一點點糖醋黃瓜。

于是那天中午的午餐更加豐盛,簡直可以媲美滿漢全席,鈴蘭望着一盤盤色香味俱佳的食物,心中默念:“五月不減肥,六月徒傷悲,七月路人雷,八月朋友吹,九月更加肥。”這是她前世用的節食法子,默念了數遍後果然食欲大減,于是老太太得知,鈴姨娘午飯只吃了一碗魚湯,幾筷子蔬菜。

晚飯時,鈴蘭迎來了不僅有一桌子更豐盛飯菜,還有夫君大人一枚。其實她對子諾這個人還是有些緊張抵觸的,在她眼裏,這個男人是她的老板,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的靠山,可唯獨沒把他當成夫君,和這樣的人一桌吃飯鈴蘭覺得壓力山大。屋裏格外安靜,白露金屏領着四個個丫鬟侍立兩側,子諾盯着一直低頭數着米粒吃飯的鈴蘭說:“菜不好吃?”

“好吃,好吃!”趕緊夾了一大筷子青薹。

“不愛吃肉?”

“愛吃,愛吃!”趕緊塞了一大口蹄髈。

“人不舒服?”

“沒有,沒有!” 加快了扒飯的速度。

“這就飽了?”

“呃,還沒,還沒,” 又被盛了一碗混着紅豆和玉米的五色貢米飯。

“不喝湯麽?”

“喝的,喝的。”一碗山菌酸筍雞蓉湯下了肚。

“我怎麽看你吃飯像受刑一樣?”

“…………”您老眼光真準啊,鈴蘭悲催的腹诽道。

這頓飯,在子諾的“照顧”下鈴蘭吃下了平時兩倍的食物,減肥行動不到一日即宣告失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三頓飯截然不同的表現給了子諾什麽暗示,此後天天他都來蘭晖閣用晚餐,這事傳到毓霞院,樂氏又氣的摔了一套茶具,把鈴蘭從狐貍精到禍水罵了個遍。

鈴蘭自然不知道樂氏的反應,她繼續為自己的身材苦惱,既然減少飲食的方法不可行,她只好在加強運動上下功夫了。孕婦适合的運動無外乎四樣:游泳,瑜伽,快步走和健身操,第一樣客觀條件不允許,第二樣主觀能力不合格,于是鈴蘭決定每天早中晚圍着院子走十圈。

第一天早上,走完十圈的鈴蘭神情氣爽,正在屋中休息呢,子諾一掀門簾闖了進來,頭上還有亮晶晶的汗珠:“我還沒走到外書房就聽說你又發瘋了,怎麽回事?”

鈴蘭一頭黑線:“沒有,妾身好的很那。”

子諾把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那你早上在院子裏轉圈幹什麽?”

原來是這件事:“妾身聽說有孕之人應該多走動走動,所以,才……”

“聽誰說的?”

這個很重要麽,鈴蘭飛快的想着如何圓謊:“這個,以前伺候太太的時候聽嬷嬷們說的,夫君,你不會是怪我聽牆角吧?”鈴蘭一臉惴惴不安的樣子,實在是被子諾聲色俱厲的樣子吓到了。

聽了這話子諾才松了一口氣,擁她入懷緩緩的說:“我是怕又有人要害你。”

鈴蘭窩在他懷裏,閉着眼睛感受他的大手一下一下的為自己順着頭發,臉驀然就紅了,她第一次感受到這個男人的真情流露,竟有直擊心田的力量。

在請示了老太太也同意了後,鈴蘭的運動習慣得以保留下來,若是天氣好她早中晚都圍着院子快步走,下雨的話就在屋裏做做上輩子學的孕婦操,其他的時間裏大多用來讀書練字,每天晚上子諾會給她講一個時辰的書,再教她寫一篇大字,這也是她向子諾要求的,當然是為了盡快習得适應這個時代的能力。這項活動得到老太太和子諾的一致贊同,這個年代的人也是重視胎教的,母親有教養對孩子也是好事,不過落在有心人眼裏,又成了鈴蘭邀寵的手段之一。

鈴蘭的大字寫到一百張的時候,日子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六月,俗話說: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豔陽高照,這會就大雨傾盆,鈴蘭只能呆在屋裏,旁邊炕桌上擺着幾塊小銀裸子,被她無聊的抓來抛去,就像小時候玩“抓石子”,這幾個銀裸子是早上白露去領的月錢,鈴蘭才知道自己作為姨娘,每個月有三兩月錢,順便打聽了一下頭等大丫鬟每月一兩,二等減半,三等的小丫頭每月只有二百文。聽完後她默然了很久,看來這姨娘比丫頭真沒高出多少,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罷了。這樣的認知加上這樣的天氣,令她郁悶了一個早上。

簾子一掀,白露端了一盤水果進來,翠皮紅瓤的西瓜放在粉白磁盤裏很是誘人,原來這丫頭見主子情緒不好,特地去拿了些吃食來解悶:“姨娘嘗嘗,這是莊子上新進的早瓜,甜香爽口。”

鈴蘭拿了一塊咬着,果然清甜多汁,忍不住問道:“這次二太太倒想起我們來了,給了這樣好的東西。”

白露臉上一紅:“不是二太太給的,是我爹爹就是莊頭,此次押送東西來,偷偷帶了一個給我。”

鈴蘭很是驚訝,繼而有些感動,她不敢說自己不知道白露原來是家生奴才,忙埋頭吃瓜,想了想又心虛的問道:“白露,你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啊。”

“姨娘都忘了,我父母在下邊莊子裏管事,家裏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小弟弟,我弟弟總是跟着來回跑腿,剛才就是他送瓜到我屋裏來着。”

鈴蘭精神一振:“在你屋裏啊,快叫過來見見。”

白露一臉的為難:“小孩子太過頑皮,我怕沖撞了姨娘的身子,還是叫他老實呆在屋裏好了。”

鈴蘭頭搖的像撥浪鼓:“哪有那麽金貴,我正悶着呢,快叫他來,陪我說說話。”深宅大院裏呆了幾個月,鈴蘭急切的想知道些外面的事情。

白露答應着出去了,不一會兒就領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還留着茶壺蓋,看的鈴蘭喜歡不已,拉他到炕邊小凳上坐了,又拿了塊西瓜給他,細細問外面的事情。白露的弟弟叫石頭,性格卻不像石頭一樣沉默,叽叽呱呱,問一答十,鈴蘭倒是打聽來不少東西。

說了一會兒,鈴蘭拿了一個銀裸子逗他:“石頭,你說說這一兩銀子若是買東西能買多少,你若是能說出十樣東西,這個銀裸子就歸你。”

此言一出,小男孩立馬嘴張的鴨蛋大,白露也在旁邊勸說別拿這個逗小孩子。鈴蘭不為所動,依舊晃啊晃的誘惑小正太。只見小正太心一橫,咽了一下吐沫:“一兩銀子可以買一斤鹽,二把鋤頭,或者五擔米,十斤肉,二十壇酒,三十只小鴨,六十尺布,三百個雞蛋,若是買糖人,絹花,小鼓什麽的,要買多少買多少。””

鈴蘭一面暗嘆他小小年紀卻深知生活三味,一面暗暗梳理這個年代的物價水平,想了片刻,又指了指桌上的西瓜問:“若是這樣的西瓜,一兩銀子可以買多少?”

小石頭掰着手指算了算說:“現在西瓜還金貴,若是再等幾天,一兩銀子能買一百個這樣的大西瓜呢。”鈴蘭被這個數字震撼了一下,忽然心念一動,若有所得。她粲然一笑,把手中銀子遞給小石頭,順便摸摸他的茶壺蓋,誇獎到:“真是個伶俐可愛的孩子,以後多來姨娘這裏玩哦。”看着小家夥被調戲的圓臉通紅的窘樣,一上午的郁悶心情一掃而光。

打發走了小石頭,鈴蘭叫了白露來細細吩咐了件事,讓她拿了五兩銀子帶給她爹,叫他幾個月後在西瓜最賤的時候買上二三百個放在家裏冬天儲存蘿蔔白菜的地窖裏,另外買上些冰保證地窖的溫度在零度左右,什麽時候用她會另有吩咐。另外就是讓她将此事做的秘密一點,不要讓人知道。

實在不能怨她心生此計,任何時代銀錢都是少不了的,她一無有錢的父母,二無有勢的家族,嫁個男人都不只是自己的老公,若再不弄點銀錢傍身,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剛才領來月錢她就查點了一下鈴姨娘的積蓄,不過十幾兩銀子外加一堆不值錢的首飾衣料而已,這些錢連府中的一次宴席花費都不夠,實在讓鈴蘭難以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

☆、風雨前夕 上

鈴蘭的大字寫到一百五十張的時候,地裏的莊稼要收割了,二老爺整日忙着查看下面的莊子。白露回說西瓜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只是他爹覺得每日裏用的冰太費了,總是問這是要做什麽。鈴蘭囑咐她告知家裏不要聲張,又給了五兩銀子讓她爹不要吝惜冰的使用,務必保證地窖裏的溫度不能高。

鈴蘭大字寫到二百張的時候,俞家迎來了大喜事。二房的子語和三房的子評在今年的鄉試時都考中了,一個是一百六十九名,一個是一百零三名。他二人都是考了多年才得以中舉,因此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是喜極而泣,老太太也極為歡喜,賞了他二人一人一方端硯,鼓勵他們好好努力,為明年的會試做準備。雖然對于他們這樣世代讀書的大戶人家來說,中舉也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重要的是明年會試的名次,要知道只有會試考中才能授官。但是一家裏二人同時中舉,也算是喜事一樁,俞家特意選了個吉日大宴賓客,往來鄉紳世交都來祝賀,據說那天葉老爺子也帶着葉嘉恒來了,此子相貌風雅,談吐出衆,惹得子諺帶着一衆堂表姊妹(不包括子謠)躲在屏風後暗暗觀看。除此之外當日宴會上還有一件奇事,昌州城七王爺的王府長史唐一笑帶了禮物前來祝賀,雖然誰都不知道他為什麽來的,但是這人自來熟,長袖善舞,挂着一副迷死人的笑容在賓客中左右逢源,男女通吃,甚至連屏風後面的小姐們都在低聲争論他和葉嘉恒兩人誰的皮相更佳。唐一笑帶來了宮內的禦制文房四寶做賀儀,轉達了七王爺對俞家人才輩出的稱贊,順便還說七王爺平時也喜愛詩書,請子諾兄弟三人若是有空可以常去王府清談,這樣的邀請頓時給了受邀人等一片遐想。

子諾是宴席一散就急匆匆的去了子謠所住的舒雨閣,把唐一笑的真實身份說了一遍,彼時子謠正在屋裏繡一方倦鳥歸巢的手帕,聽他說完,繡針一偏紮在指腹上,潔白的絲绫上頓時多了兩點血跡,葛覃還在一邊心急的說呢:“你說那個登徒子是七王爺府上的長史,這可怎麽辦啊,他不會公然來搶親吧?呀,小姐,你的手……”

子謠不理這個急躁的丫頭,自顧自把指腹含在口裏輕吮,想了好久才說:“哥哥,事已至此我們想什麽也沒有用,關鍵是他怎麽想,我們只能見機應對罷了,他既是王府的長史,想來也不屑于做出強搶民女這等荒唐事情。倒是那日我看他身旁的公子氣度不凡,難道是七王爺不成?”這話又引得葛覃鬼叫一聲。

子諾想了一想:“也不無可能,今日唐長史曾說王爺相邀進府清談,他日若是真能見到王爺,哥哥定為你留意。”

兄妹二人默然良久,子諾方說:“總之你放心,無論如何哥哥定保你平安順遂。”

子謠輕輕一笑:“我知道!”看着妹妹坦然自若的神色,子諾也覺得心神安定了很多。

子諾走後,葛覃拿着帕子嘟囔:“小姐為這帕子費了多少心神,連這鴉雀的羽毛都繡的纖毫畢現,如今卻被血跡污了,這可怎麽是好。”

子謠本歪在榻上憂心皇覺寺的偶遇是福是禍,被這小妮子一打岔,憂慮之情倒也減了不少,勉強起身拿了帕子來看了看:“也還好,要不就在這裏繡半輪夕陽吧。”

绮茂居裏,二太太一邊喜滋滋的給二老爺換上常服,一邊迫不及待的把子語得到王爺相邀的事情說了,二老爺也十分歡喜:“好,好,我們的語兒終于有出息了。”

二太太滿面紅光:“是啊,老天開眼,語兒終于開竅了。不過這次啊,多虧了子諾。自從上次林嬷嬷點醒了我以後,我就督着子語拿着文章常到外書房請教,據語兒說,有時候得他哥哥點評一二,就有茅塞頓開之感。子諾說語兒寫的文章過于呆板,說到底是讀書不廣的緣故,讓他在四書五經之外多讀些什麽~~哦~~豬子稗稼方面的書,我還尋思呢,這讀書怎麽還牽扯到養豬和種莊稼的事了,沒想到莫後還真是這些東西有用啊!”

二老爺氣的撲哧一笑:“什麽豬子稗稼,那是諸~子~百~家~,講的是先秦儒學之外的一些學術思想,怎麽到了你這就和莊稼扯上了關系。”二老爺看二太太還是一臉迷糊的樣子,不由的嘆了一口氣:“罷了,和你說也說不清楚。其實書讀的不好怪不得子語,你我都是略識的幾個字的粗人,怎比得上大哥自幼延請大儒飽讀詩書進士及第,就是大嫂也是老太太自昌州詩書世家親自聘來的,聽說自小閨學是極好的,帶來的嫁妝裏多有先朝孤本,子諾三四歲未開蒙的時候就會背三字經千字文,這些都是子語不能比的啊。”

二太太聽得滿面通紅,她也一直為自己出自商賈人家為恥,所以才發狠逼着子語上學攻書,如今子語已經中了舉人,獲得了參加明年會試的資格,二老爺仍說趕不上子諾,怎不讓她氣惱,嘴上不由的就說了:“大哥大嫂我們當然是趕不上,可是就因為我們是鄉下粗人,這地龍翻身我們不也沒趕上麽?子諾再聰明也不能參加明年的會試,若是明年語兒得中,那我們比大房也不差什麽了。到時候我們也可以搬到京城居住,就怕子諾弄不來鄉下的這些事情哩。”

“你以為中進士那麽簡單,多少人一輩子考的頭發白了也考不上呢,子語這次能中舉已是萬幸,會試之事應順其自然,小小孩兒你莫逼他太緊了。說起來,倒是子語的婚事,你可有了眉目沒有。”

說起這個可對了二太太的脾胃,她頓時又眉飛色舞起來:“嘿,今天你是沒看見杜夫人的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一會兒綠的,真讓人解氣。虧她還有臉給我說前些日子是她那庶女病了,怕不好了才沒有回我的話,如今病好了,那意思着還想着我們家子語呢,我直接就給她說如今昌州城裏多少嫡女争着做這舉人太太呢,怎麽可能輪到她那庶女。其實哪,我是想着子語年紀也不算大,若是明年能一舉得中,就是個京城的官家小姐也能娶得來,你看樂氏平時話裏話外的帶出來的,京城的小姐不知道比我們這小地方的好多少倍呢,有個得力的岳家對子語的仕途也有個幫助不是。”

“罷了,就大侄媳婦兒那樣子,你也看得上?要我說娶妻娶賢,還是要聽話懂事,勤儉持家的才好。”

“你就不能說些好話,這樂氏雖然不好,到底人家爹也是都禦使呢,子諾守孝之後的起複不也要靠這岳家提攜麽。要我說如今凡事也不能全怪樂氏,子諾做的越來越過分了,整日裏不是在蘭晖閣就是在外書房,正經的夫人晾在那裏十天半個月的說不上一句話,樂氏的怨氣能不大麽?”

“唉,隔了房的事情,你瞎操什麽心,有空多教導一下子諺才是,你看子謠小時候多麽胡鬧,這次回來後卻貞淑沉靜,只守在屋裏刺繡,反觀子諺,帶着一幫姊妹在屏風後面叽叽喳喳,成何體統。”

二太太癟嘴不言,心裏卻想着那是子謠知道自己就是看了也沒戲,難道讓我們子諺也學着守成老姑娘麽?

同時清泰院裏,三太太也和三老爺在商量這事,不同的是子語是在子諾的點撥指導下取得的好成績,二太太從此對大房的事情更加盡心,而三太太卻覺得自己的子評終于學出結果了,明年的中舉勢在必得,她甚至在和三老爺商量早點分了家自己一房到京城買房子呢。三老爺聽到這個就是一肚子氣:“分家分家,你都說了大半年了,這事是我們能決定的麽,你看二房都不言語了,你還抓着這個不放。”

“哎呦,你這個榆木腦子,二房怎麽能和我們比,他二老爺是老太太陪嫁丫頭的兒子,自小就不敢不聽老太太的話,如今一家子又掌着管家大權,分不分家的對他們有什麽影響,正好可以多撈點。可是我們呢,這麽多年被晾在這裏,幹領着一點月銀能做什麽用。還有你生母胡姨娘,上次不過去那人屋裏說了幾句話,就被太夫人叫過去好一頓申斥,到現在都躲在屋裏不敢出頭。說起來都是姨娘,怎麽一個恨不得捧到天上還不夠,一個踩到泥裏也沒有人管。說起來就是泥人也有點土性,你可倒好,自個姨娘都被欺負成那樣了,你做為親生兒子一聲都不吭,若是分家了,咱們把姨娘接出去也能想幾天清福。”

三老爺心裏也不舒服,四個兄弟比起來,只有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整日裏沒有正經事情做,所以早就被老婆吃的死死的,二房還有個庶子子誼,他卻是這麽多年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可見三太太多麽神勇,現在聽了這個話,不由得問道:“依你說該什麽辦?”

“怎麽辦?分家,我們自己搬到京城去過,你放心,有我的陪嫁在,到哪都少不了你的吃喝,說起來,我的一個娘家堂妹當年嫁了個五品小官,聽說現在也升調到京師了,我先去信打聽一下,咱們到京城後也好有個照應。”

“可是如今二房也和大房走得很近,我們怎麽辦,若是真把老太太惹急了,什麽都不給就把我們打發走了,你願意?”

“說什麽呢!”三太太抿了抿頭發:“再怎麽說你也姓俞,怎麽可能一點東西都不給你,依我說,我要的也不過分,分家的時候和二房一樣也就是了。這麽多年她們把持着管家大權,可是別人也不是睜眼瞎子,到時候若是有一絲不公平,我可是要把他們的事情全都抖摟出來,大家誰都別想好過!”

三老爺是不掌權慣了的,也說不出什麽。聽得妻子話鋒一轉:“還有一個事情啊,今日的那個唐長史你看着怎麽樣,還有啊,你說他是為什麽來的?”

“唐長史年紀輕輕能做上王府的長史,當然有不凡之處,至于他為什麽來,不就是七王爺派他來祝賀我們俞家兄弟二人同時考中舉人麽?”

“我說你榆木疙瘩吧,你想啊俞家雖然在這村裏有頭有臉,但是到了昌州城裏那就要往後排,這昌州城裏高門大戶的人家多了,就是子弟中了舉的也不在少數,你可聽說王爺又給誰家送過賀禮麽?”

“這倒未曾聽說。”

“所以啊,今日這唐長史來的不尋常!”

“那你說他是為什麽來的?”

“這我一時也猜不出來。那人太圓滑,我幾次試探都被他把話頭帶偏了,一點口風都沒漏。不過啊,他最後說請子評他們有空去王府一敘,這可是上好的機會,去了不就知道他們所來為何了麽?”

“可是我總覺得唐長史是對着子諾說的啊,這事還得以子諾為主。”

“子諾子諾,你看看這一會子時間你說了多少個子諾,以前總是說大老爺如何如何,現下大老爺沒了,又是子諾如何如何,我看你是離了大房就不能活,是,子諾自幼就有神童之名,可是我們子評也不差什麽啊,哼,過兩天就讓子評去王府拜見一番,若是得了七王爺的青眼,那升官發財豈不是指日可待?”

“我說你剛才不是還說讓子評明年參加會試麽,還要舉家搬到京裏去,怎麽一眨眼就又要巴結七王爺了。”

“嗨,說你笨吧你還真就木上了,眼下白放着大好機會哪能不抓住?當然是那條路便利走那條了,總之啊,我們的子評以後的榮華富貴是跑不了的了。”

不提三房人各懷心思,且說這晚鈴蘭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今日俞家車馬盈門貴客如雲,太太們忙着安排宴席,招呼客人;少爺們坐在一起談經論典,當然順便談些風月真經青樓典故;小姐們湊在一起比衣裳比首飾,同時交換些深宅大院裏的八卦情報,總之人人都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事情,就是下人也個個得了紅包,一個個忙忙碌碌喜氣洋洋的往來跑腿伺候,唯獨她的蘭晖閣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寧靜。這讓她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在這個大家族中的位置。

這些日子以來她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老太太和子諾都待她很好,因此俞家上上下下也都敬着她,以至于她忘了自己本來就是個姨娘,是個沒有名分、沒有親眷、沒有地位、沒有前途外加不受法律保護的角色,在這個社會姨娘嚴格來說不能算人,而是被視作玩物,她們沒有財産的所有權,連自己的身體姓名都是屬于主家的,男主人新鮮的時候可能很寵愛你,一旦厭倦,姨娘們的命運就如水上浮萍,毫不由自己做主了。她們可能一輩子老死在後院,也可能被送人或者賣掉,即使她們生了孩子,這個孩子也是管正房夫人叫娘,是未來的主子,而姨娘仍舊是個下人,即使混的好的姨娘能得到男主人一輩子的寵愛,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死了後仍舊不能進祖墳,宗祠中沒有牌位,也不會享受任何後人的祭奠。這樣認知讓鈴蘭這個受了三十多年男女平等的教育有着根深蒂固的自由平等思維的現代人情何以堪啊。一整天,她都有股滄海桑田落魄潦倒的空虛感,這些日子以來的安穩富貴就如一場春夢,她可不願餘生都活在對這場夢的追憶中,她深刻意識到俞家不可能是她一生的歸宿,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次,她認真的考慮脫離俞家的可行性。

可是脫離俞家談何容易,且不說她已經是俞家的妾,逃妾在這個年代被抓到可是要被打死的,就算主家不報官,不管她的死活,她出去以後沒有身契戶籍一樣難以生存,再退一步說,就算這些都能解決,她可以懇求俞子諾放了自己出去,可是出去以後靠什麽謀生呢?她把前世看過的穿越小說扒拉個遍也沒找到什麽對自己有用的謀生之法。若是她會廚藝還可以像顧早一樣開個屬于自己的酒樓,如果她學化學可以像琉璃夫人一樣開礦造玻璃,如果她懂水利則可以像林嬌一樣救下全村人的性命,可是,她上輩子雖然吃過諸多美食但是卻不會做飯,雖然中學化學考滿分但實際上連黃金和黃銅都分不清,雖然去過三峽葛洲壩小浪底但那都是去旅游啊好不好,這看大壩和造大壩的差別海了去了。這麽一想,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無法養活自己的廢物。這一夜,每個人都揣着自己的心事睡着了,只有鈴蘭怔怔的望着酸枝木床棱上的鹿銜靈芝的圖案直到天明。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在此向我崇拜的幾位大大致敬,你們創作的光輝形象将在穿越史上永垂不朽!

☆、風雨前夕 中

第二天起來毫無疑問頂着兩個足以媲美國寶的大黑眼圈,三星給她梳洗上妝的時候吓了一跳,左弄右弄也遮擋不住,這小丫頭化妝梳頭的技術不錯,所以來了之後被分配管鈴蘭的梳洗打扮,不過不久後她就表現出另外一種更加如火純青的本領,那就是打探消息。昨天她跑進跑出的十來趟,把外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搞了個實況轉播,那翔實全面的信息報道加上繪聲繪色的講述能力,完全可以獲得本年度的普利策獎。引得一院子的人都圍在她身邊,就是劉媽媽也沒有為此斥責她,反而在她描述葉嘉恒的溫文爾雅的時候也講了幾句這小子小時候的糗事,更是惹得衆多丫頭兩眼冒星星。可見帥哥人人愛看,八卦個個想聽,狗仔隊到哪裏都有市場啊。

鈴蘭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沒多在意身邊人的所作所為,可是早飯過後,俞家上下就鈴姨娘的心事就傳出五六個版本:

版本1:樂氏的奶媽對着自己小姐說:“你看看你看看,老爺就一晚上沒去她那裏吃飯就做出這等張狂狐媚的樣子給誰瞧呢?”:

版本2:二太太的丫頭浮光向自家主子回報說:“我昨天特意關照了小廚房對鈴姨娘的三餐飲食不能有一點耽擱,太太您放心,昨天事情再亂也沒有慢待了她。”

版本3:三太太對着自己的兩個女兒教育到:“看老太太把她慣的輕狂樣,一點不順心就做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你們日後都是要做當家主母的,若是碰到這等奴才,直接拉出去賣了,不能讓這種狐貍精攪得家宅不寧。”:

版本4:子諺恨她害的自己養了五六年的墨團被打死了,一臉嫌棄的和自己的貼身丫頭碧波說:“就她也敢肖想恒哥哥,看我不告訴大哥哥把她賣到窯子去。”

版本5:連一向離群索居的林嬷嬷也和菱花閑話了一聲:“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懷了個孩子就能和太太平起平坐了,我冷眼瞧着她也不是這樣的糊塗人啊。”

于是不多時,金畫就過來說老太太叫鈴姨娘到前邊去。平時隔三差五的老太太也有叫鈴蘭去說說話,所以她本來還不甚在意,可是今天一路上越走越覺得氣氛奇怪,總覺得有人在背後對自己指指點點,金畫也偶爾瞟一下自己的青黑的眼眶,鈴蘭心裏不由得謹慎起來。

走到老太太所居的慈安堂正屋,鈴蘭一看屋裏屋外的都是人,坐在正中的黃花梨木太師椅裏老太太身穿紫色的團褂,上面用金線繡着濃密的纏枝菊花細瓣,配上一個淺青色的鑲東珠的抹額,顯得很有精神。下面兩行高背椅子,都鋪着潔白細密的蒲草椅席,東面以樂氏為首,依次坐着二太太,三太太,西面則以子謠為首,依次坐着子諺,子謹,子話。這座次裏面又有個故事,本來大太太在的時候,坐在東首自然順理成章,可是如今樂氏低了一輩,座次就有些兩難。若是按照輩分年齡來說,樂氏理應坐在二太太和三太太之後,可是若是按照嫡庶禮法來說,樂氏是嫡子媳婦,她二人是庶子媳婦,坐在二人上首也無不可,所以請安第一天二人有心晚到,看樂氏如何行事,誰想這樂氏自幼驕縱慣了,想也不沒想就大刺刺的做了東面第一張椅子,惹得二人十分郁悶。這也是三太太一定要分家的原因,若是分了出去,她就是自己一房的婆婆,既掌實權又最受人尊重,可是如果不分家,她永遠都是俞家的庶子媳婦,不僅處處事事要聽老太太的,就是個侄媳婦,都敢坐在她前面,這讓一向掐尖要強的她怎麽能咽下這口氣。

鈴蘭看到這一屋子的人,已經知道今日有事,她深吸一口氣,上前如常給老太太請了個安,又到樂氏面前行了個禮,規規矩矩退到了樂氏身後,一連串的動作做得自然流暢,溫婉規矩。鈴蘭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早就向劉媽媽請教了這個時代的諸多禮儀規矩,又曾在無人時多加練習,今天總算沒有出錯。老太太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點,淡淡的說:“鈴姨娘身子重了,還是照以前坐下吧。”

旁邊金畫搬了個圓凳,放在老太太下首,鈴蘭方敢過去坐了。

耳聽得老太太問:“這幾日身體覺得如何?”

鈴蘭忙立起來說:“感覺一切如常,謝老太太關心。”

“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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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