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岳父記（四）

之後又聊了一陣，在告別席茂林的時候，席茂林忽然叫住了藺娴如，單獨的把她叫到了邊上去。藺娴如疑惑的跟在席茂林後邊，只見他看了兩眼遠處的席羽沐，然後推了推眼鏡。

“藺警官，聽說……是你救了羽沐？李所長的那件案子，她添了不少麻煩了吧？如果不是你，她怕是有危險，讓你費心了。”

啊？救了席羽沐？李所長的那件案子？藺娴如回想了下，才想起之前被李所長派來的人弄傷的事，他怎麽會知道？難道是沐沐她知道了？

看到藺娴如詫異的表情，席茂林大概猜了出來，他這個女兒一定是沒有告訴對方。如果沒有告訴對方的話，怕是很在乎對方吧。

“她以後……還勞煩你費心了……就她那個性子，雖然有時候很明白事理，可是誰都有雷區。她是個很護短的人，雖然性子有時候很淡薄，可一旦有誰會傷害到她在乎的人，她就會動怒，這性子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說着看着藺娴如，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次李所長那件案子，她第一次會對人過分的做到那種份上。讓李所長在監獄裏生不如死，你可知道她是為了什麽？”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的東西讓藺娴如有些不敢直視。

藺娴如擡頭，頓了頓，張開嘴想說啥，卻無聲。難道……是因為她？除了她……還有誰能讓席羽沐那樣……可是席羽沐最後只給了她四個字解釋，無間業報……

呵呵，好一個無間業報，卻原來另有含義……

“藺警官，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她有很在乎的人，我希望作為朋友，你能勸勸她。就算再在乎，也別犯下那種錯誤。她不能因為私人的袒護而毀了她。”

點點頭，藺娴如笑得有些苦澀。席茂林怕是沒想到，那個讓她女兒動怒，冒着犧牲前程的風險也不惜對人動手到那份上的那個人，其實就在他的旁邊，就是自己。可如果被席羽沐的這行為被查出來，她這個檢察官的前途怕是真的會被毀掉。

“所以我希望你……保護她，但是……”

“我明白，我會注意到她是否有麻煩的，我也會盡量勸誡她的，教授。”她會盡量不給席羽沐惹麻煩的……握緊了拳頭，她不知道那件事是席羽沐做的，原來席羽沐什麽都知道，她以為她能瞞得過她……

以為是自己保護了對方，卻不知，對方其實是在保護她……

得到藺娴如的回答，席茂林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放開搭在藺娴如肩膀上的手。這時候席羽沐也走了過來，悄悄的拉了拉藺娴如的衣袖，眼神交彙了下，他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藺娴如搖了搖頭，扯出一個笑。你爸只是告訴了我一個本該知道的事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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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藺警官……”席茂林忽然拉住藺娴如的衣袖，藺娴如轉過身來疑惑的看着。

“你可聽說過一個姓藺的黑道人物？”

藺娴如心狂跳了下，臉色頓時白了。整個腦子都是那句話，他怎麽會知道她爸？他怎麽會知道？從來沒有人會把她将一個黑道人物聯系在一起，從來沒有，為什麽他會這麽問？

緊緊的咬了咬唇，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勉強的扯出個笑，搖了搖頭，否定自己認識他口中的人物。她爸，藺冬青，雖然是黑道的領軍人物，不過知道他真實姓名的人，并不多。他爸對外的稱號，叫做岩龍。而整個黑幫知道藺冬青的真實姓名的，也不多。

為什麽一個退休的檢察官會知道她爸的真實姓名？而且為什麽會問起她？難道是因為檢察官可怕的直覺？

“爸，你這是拷問犯人哦？我可沒聽說過這樣的人，難道因為同姓就會知道哦，我可沒聽說一個姓席的黑道人物……我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過節的時候我會回家來看看你的。”席羽沐拉着藺娴如就走。

藺娴如回過頭來望了一眼席茂林，心裏隐隐不安着……

“被我爸給吓着了？”車裏，席羽沐的手搭在她手上，關心的問。

藺娴如搖了搖頭，将席羽沐擁抱在一塊，鼻間全是席羽沐的味道，放佛要将自己所有的不安吹散。沐沐~沐沐~見了席茂林以後，她怎麽覺得離她失去席羽沐的時刻越來越近了？怎麽辦？

“怎麽了？我爸到底給你說了什麽？”席羽沐捧着藺娴如的臉，吻了吻，問。

“李所長那件事，你為什麽要瞞着我？”

如果不是席茂林告訴自己，她怎麽會知道席羽沐為自己做了什麽？

“你還好意思說，那天受傷了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啊，藺娴如？你哪點反常我看不出來？還想瞞着我，說是當警察難免的，如果不是我起疑心，你是不是要瞞我一輩子？”

“我……”

“好啦好啦，都過去了。不過你要記得，以後這種事別瞞着我，你不是說，要聽老婆的話嗎？難道藺警官你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

當時不是！藺娴如馬上否定，她只是不想讓她涉及危險罷了。可是有個問題，席羽沐究竟知道多少事？

“沐沐~你……知道我……”

“怎麽了？”席羽沐扭過頭看着她。

“沒……沒什麽。”她該死，怎麽可以懷疑她老婆呢？應該……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吧？如果知道了，怎麽可能會跟她在一起？是啊，如果當檢察官的席羽沐知道她這個假警察的真實身份，還會接受她嗎？

低着頭，開始一片沉默，望着窗外的風景，藺娴如心裏的不安越發的強烈了，有種東西好像壓抑着，覺得快喘不過起來了。轉過頭來瞄了瞄席羽沐好看的側面。

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為什麽會愛上自己呢？她為什麽要愛上她呢？

“沐沐~”開口才發現嗓子中帶着點點沙啞。

“嗯？”席羽沐專心的開着車，并沒有轉過來看她。

“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了，會是什麽樣的理由讓你執意要離開我？”此話一出，席羽沐開車的手頓了下，沒有回答，而是直到一個紅燈下，才停了車，然後扭過頭來。

“你覺得我年老色衰了？”

哈？藺娴如愣住。

“不是嗎？那是你出軌了？精神還是身體？別告訴我是身體，是身體的話，就把皮給我剝下來重新換一層皮再過來。如果是精神……那就對不起了，估計你得去精神病院呆幾個月再來像我請罪，如果那時候你還正常得了的話。”

啊？藺娴如再次愣住。

“怎麽？還不是？那你是在意我爸那句話，覺得我要當高齡産婦有危險，怕對你未來的孩子不利？”

什麽？孩子？老婆？我們怎麽會有孩子？藺娴如哭笑不得。

“那還有什麽？你得絕症了？”

藺娴如抽了抽嘴，好吧，她錯了……

“我錯了，老婆~~”哭喪着臉。席羽沐捧着藺娴如的臉，勾着嘴角，

“那你說，你錯在哪裏？”

“我……我錯在不該亂想……抽風了……”

席羽沐點點頭，滿意的放開手，然後摸了摸藺娴如的頭，相當滿意的說了聲“乖，坐好”，這時候恰好綠燈了，于是專心的開車。而專心開車的席羽沐，還是錯過了藺娴如眼裏的東西。

送完席羽沐，自己坐車回到家，藺娴如躺在床上，閉了閉眼。自從她受傷以後，看似輕松的生活，實則并沒有那麽輕松到哪裏去。她最近老是會夢到以前，老是會想起她父親過去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心裏很不安，該怎麽辦呢？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藺娴如拿起來，一看備注名，遲疑了……

電話薄上，斷然寫着某人的名字，看着某人兩字，卻遲遲不肯接起電話。一直到電話響了很久，她還是接通了電話。還沒開口，對方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有事？”直接省去那些寒暄的話，問了出口。然而其實她們父女兩個，根本就是連寒暄的話都不曾有過。

“嗯……也沒什麽，只是過來跟你确認一件事，後面你可能會接到一個案子，我希望那個案子……你別管。”

案子？藺娴如瞳孔縮了縮。

“你的傷快好了，應該會回去工作吧？我希望……你能晚點回去上班，躲過那個案子。就算你回去工作了，也申請把那個案子交給別人處理，別去碰它。”

“是你犯的？”藺娴如冷着臉問。

“不是，但是……我希望你別去調查，最好把那個案子交給別人。”

“如果我非要管呢？”她是警察，查明真相是她的職責，為什麽她要不管？

“那你會後悔……”沉默了一會，對方給了這樣的回答。而這回答，讓藺娴如的心沉了下去。

她當警察這些年，他這樣的要求還是第一次，而那句你會後悔的話，除了當年她固執的要出來當警察的時候說過，這是第二次說。難道真的……有那麽嚴重麽？

電話那頭仍然是沉默，藺娴如暗了暗眸子。

“我想問你件事？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席茂林的……檢察官？他為什麽會知道你的真名？”

話說完，又是一陣沉默，而這次，對方沉默越久，藺娴如就越心涼。

“認識，以前交過幾次手。怎麽了？席羽沐帶你去見那個老頭子了嗎？那人對你說了什麽讓你不安了？可別瞞我，你是我生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不用你管！”

“丫頭，我說過吧，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終究還是會回來的……我勸你，趁還能收手的時候快收手，否者……”

藺娴如馬上挂斷了電話，握緊了拳頭，蜷縮着将頭埋進了雙腿間。

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