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回到卧室, 小屁孩仍然睡得十分安穩,呼吸均勻, 氣息不弱不重, 小肚子頂着被子一鼓一息。

葉萱不自覺笑笑,趴在床上,戳了一下他的肉乎乎的臉。

小朋友的皮膚光滑柔嫩,葉萱小心地摸了摸, 嘀咕道:“雖然外面吵翻了天, 但你這個小家夥一定做夢夢到了很多好吃的吧。”

向勉走進來, 見此情況, 輕呵了一聲。

葉萱扭頭瞧他:“你不開會了?”

“不開了, 都是口水話,沒意思。”

“哦。那早點兒睡吧。”

他問:“小孩要不要送去奶奶那兒?”

葉萱想了想:“不用了, 挪來挪去得把他弄醒了,今晚我帶着他睡一晚。”

“也行, 我跟奶奶說一聲。”

葉萱去刷牙的時候, 向勉走過來, 說道:“剛剛奶奶交代半夜兩三點要起床叫醒小孩尿一次。”

葉萱呆住:“啊?還要叫他尿尿?”

見她完全不懂, 他有些無力:“我看還是把他送去奶奶那兒吧,帶小孩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你沒經驗,現在又沒紙尿褲。”

葉萱咬牙:“那我半夜起一次就好了,也不是天天都要半夜起床,況且明天休息。”

“行,”他沒堅持, “那就讓你試試, 記得調鬧鐘。”

只是半夜叫醒一次而已, 葉萱覺得問題不大。結果兩點半,鬧鐘響了起來,奈何葉萱實在太累,睡得迷迷糊糊,起都起不來,鬧鐘也一直響着。

向勉推門進來,無語地搖頭,把小屁孩抱了起來。

葉萱終于醒了,不好意思道:“我這就起。”

“你還是睡覺吧,待會兒小孩跟我睡了。”

“……”

翌日,向勉抱着被子進來,聲音懶洋洋:“昨晚該怎麽感謝我?”

葉萱不服道:“我起得來的,只是比你晚了幾秒而已。”

“也許就這幾秒,小孩已經尿床了。”

“不至于嘛。”

“請我吃早餐呗,我就不跟你計較。”他笑道。

“你想吃什麽?”

“卷餅就行。”

“卷餅而已,我以為是什麽山珍海味,你能有點兒追求?”

他冷笑着說:“我對山珍海味不感興趣,但現在想吃的,你這會兒也沒法請我吃。”

“我就不信了,你想吃什麽早餐?”

他瞟向她,疏懶開口:“肯德基、麥當勞……”

葉萱滞住,說不出話。

“怎麽樣,能請麽?”他故意刺激。

葉萱哼聲:“人懶嘴饞還刁鑽,得空我學會炸薯條、炸雞翅行不行?”

“……我怕你把廚房炸了。”

生活仍舊繼續,葉萱上了幾天班,于5月6號午飯時間,去了京華大學招生辦公室外面查看美術專業考試的分數。

宣傳欄貼了分數出來,圍着許多同樣着急看分數的學生。

葉萱好不容易擠進去,看着張貼出來的名單,心情緊張又激動,比當年高考還要緊張一些。

她瞟了一眼服裝設計專業名單,發現并不是按準考的證號排序的,而是按總分數排的序。

葉萱從中段開始,不斷往上看,找了好久,都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她的心越來越涼,猜測自己該不會是分數很低,排在後面吧,于是又從中段往後看……也沒有自己的名字。

涼得後背都要出冷汗了,葉萱不死心,決定從頭開始看,一個名字都不漏。

第一名:張文英

第二名:曾美蘭

……

第八名:葉萱

第九名:謝波

等等,葉萱?

葉萱視線集中在她的名字上,下意識覺得不可能,再次确認了一番,是自己的名字,又對了一下自己的準考證號,一模一樣。

她居然是第八名!

她的美術專業考試,居然排在第八名!

天吶!不敢相信!

畢竟已經很久沒有練習過,短短的一個月,她居然能練到這種水平嗎?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葉萱再次看了看自己三個科目的分數,這才明白,她的設計科目獲得的分數最高,素描和色彩的分數相對低一些。

總之,總分排在了第八。

葉萱拍了拍心口,有些想哭,但很快又高興地想笑。

這種心情,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一直到坐車回到廠裏,葉萱才稍稍冷靜了下來。

排在第八名,意味着只要文化課好好複習,多刷些題,她肯定能考進去。她沒有回工位,直接去人事部辭職。

人事部的負責人早就聽廠長提過這事,聽聞了葉萱的陳述後,只讓她做完今天的工作,因為還有些流程要走,所以明天再過來,去財務處結算工資。

他還說:“廠長說到時候你來搞翻譯,那就好好幹吧,我也不用費心力地去找合适的翻譯了。”

“……”

回到工位上,心情依舊不能平靜,腦子裏在幻想着未來念大學的光景。

直到組長過來催幹活,她這才踩着縫紉機,冚女士上衣的圓領子,站好最後一班崗。

下班後,丁建英跟她同行,問起:“你今天去人事部做什麽呢?”

葉萱笑笑:“辭職去了。”

丁建英傻眼:“為什麽要辭職啊?太突然了。”

“我想考大學。”

丁建英愣住,但想到她一直都有學習,英語又那麽厲害,似乎考大學才是正常的……只是她要離開,丁建英心中非常不舍:“那你不來廠裏了?”

“來啊,明天還要過來辦手續,高考完還要來上兩個月,我得賺錢供我自己念大學。”

她稍稍得到了安慰,籲了一口氣,說道:“那還好,我還以為就見不到你了。”

“可是,你要考哪所大學?”

“暫時賣個關子,反正我想學服裝設計,将來自己設計服裝。”

“哇!”丁建英羨慕起來,一臉的崇拜,“葉萱,你真的太棒了!總是讓我們刮目相看!”

葉萱笑了笑:“沒辦法,一直在廠裏踩縫紉機,也不是出路。”

丁建英沉默下來:“可是我只會踩縫紉機,腦子沒有你那麽靈活。”

葉萱看着這個樸實善良的姑娘,說道:“不要老覺得自己不行,想做什麽付出行動去做,沒準就成功了。”

丁建英點頭:“嗯,你說的有道理!”

葉萱感覺自己還沒成功呢,就在這兒兜售成功學,也是搞笑……

後來,坐公交車經過畫室,葉萱先下車跟鐘不凡報了喜訊。

鐘不凡聞言十分欣喜,還說:“我就說你肯定沒問題的!”

“等你被錄取了,記得一定要告訴我,我招新學員時,也有成績拿得出手!”

……

次日上午,葉萱直接過來辦手續,領到了自己結算的工資。雖然不多,但是現在的房租也不貴,尤其是胡同深處的小單間,普遍十塊錢一個月。所以她是支付得起房租的。

辦完手續,葉萱便直接去了京華大學附近,在胡同裏找房子。

看了挺多房子,距離大馬路近的,在胡同裏面的,不偏不倚的……但是葉萱在四合院那樣的寬敞院子裏住慣了,突然要住回到這雜亂無章的胡同小單間,心中的落差就巨大。

“由奢入儉難呀。”葉萱吐槽自己。

找了一天房子,也沒有落實下來,下午五點多,葉萱怏怏地坐公交車回四合院。

坐在車上,窗外的景物一一閃過,葉萱毫無心思去觀看,心裏産生了一個念頭:要不,把自己要考大學的事告訴向勉,繼續蹭四合院住?這樣她可以直接在家複習。他應該,不會反對吧……

回到四合院,時間還有些早,葉萱擇了四季豆,洗了空心菜,瀝好水的時候向勉回來了。她便把做菜的事交給向勉,自己收了晾曬的衣服回屋。

今天注定有些鬼使神差,葉萱把衣服疊好放進衣櫃時,眼睛落在了用衣架挂起來的那件襯衫,忍不住取出來看了一遍,憶起當時他穿上襯衫時的模樣。

不禁想,這個男人長這麽帥,身材又這麽好。在現實世界中,一定是個很招人喜歡的男生吧,讀高中的時候,班裏的女生一定都瘋狂暗戀或明戀他吧。

把襯衫再次挂進去,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西服上,忍不住把西服上衣拿了出來。

這件西裝在衣櫃裏挂了很久,但是她從來沒有拿出來看過。現在取出來細細一瞧,才發現服裝的料子非常高級,根本不像是這個時代有的産物。

好奇之中,葉萱再仔細翻看,随後整個人都難以置信起來。服裝上的logo标簽,居然是國外某知名品牌。

怪不得當初就覺得他穿這件西服很合身,剪裁款式也不一樣。

正感嘆着他哪來的錢,穿這麽高級的奢侈品牌,腦子裏突地轟然一聲響,不對不對,現在這個時候,這裏哪有這個品牌?

呆呆坐在床上,捋了一下。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向勉,不是二流子,他就是他,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都是他自己。

換句話說,他是身穿過來的!

可是,他怎麽會跟二流子向勉長一模一樣?真的二流子向勉又去了哪裏?

葉萱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炸,不容多想,她放下西服,跑去了廚房。

熱鬧的廚房裏,向勉正往鍋裏倒油,葉萱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勉,你跟我來,我有重要的事問你。”

“什麽?”他一臉的不解,“我正炒菜呢。”

“先別炒了,讓嬸嬸先炒吧。”

“不是……”

“別墨跡!”葉萱的表情十分嚴肅,語氣也不讓人。

一旁的三嬸有些疑惑:“出什麽事了?”

葉萱沒有回答,向勉見她十分異常,只得任由她抓着手腕,跟随她走到東廂房,又跟着她進了房間。

一進房間,葉萱索性把門關上了。

“?”向勉保持質疑,但仍然不正經地說,“你不會是想對我圖謀不軌吧?”

話音剛落,他的注意力就被床上的那件西服,那個顯著的logo标簽攫住……

男人的面部表情凝固了起來。

此時無聲勝有聲,葉萱注視着他,緩緩開口:“不打算說點兒什麽嗎?”

他像是沉思良久,最終舒緩了一下表情,笑着彎腰拿過了那件西裝。還不以為意地說:“挂在衣櫃裏好好的,怎麽今天翻它出來?”

見他絲毫不慌不忙,葉萱有些受不了,從他手上搶過了西裝,擡眼看他,捏着标簽問道:“現在這個時代,這個品牌還沒有進入內地市場,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它一開始就是伴随着你穿過來的?”

“那麽,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跟我不一樣,我是魂穿,而你是身穿過來的人?你是跟向勉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葉萱有太多疑問了,“可是,真的向勉又去了哪裏?”

他只是無奈地笑了笑,像是被發現了秘密,只輕輕地從她手中抽過了西裝,拿着衣架撐開,再次挂回了衣櫃中。

“你急什麽,我又沒吃掉他。”

“……”葉萱真的挺急,他卻還是一貫的吊兒郎當,一點兒也不正經。

葉萱忍不住用力掐了掐他的胳膊,一下,兩下……

“你能不能認真點兒?你不想說你的來龍去脈我理解,也尊重,可是真的向勉去哪了?他雖然是個二流子,可也不至于被你毀屍滅跡吧!”

他起先是疼得有些受不了,嘶聲叫着退後了兩步,後來聽到“毀屍滅跡”,一把抓住了葉萱的手掌,讓她停止了掐的動作,語氣還稍重:“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那他去哪了?”

他沉了沉氣息,停頓幾秒,然後語氣很欠地開口:“你這麽在乎他啊?”

“也是,嚴格說他才是跟你結婚的人。”

“……”葉萱氣得繼續掐他胳膊,“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扯這些淡,人命關天的事……”

“好了好了,別掐了。”他像是在求饒,随後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床邊,讓她坐在了床上。

“先坐着,別激動行不行。力氣還不小……”他很無奈地也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嘆息了一聲,“我也不清楚他去哪了。”

他說完這句結果,繼續解釋:“我穿着這身西服,來到這個時空時,就直接出現在東廂房,後來我走到院子裏,遇到了二嬸。二嬸對我的出現一點兒也不驚訝,只是笑着說‘向勉你是迫不及待要做新郎了啊,西裝都穿上了……’我這才反應過來,我應該跟這位新郎同姓名同相貌,這才硬着頭皮用他的身份活着。”

“那二流子是憑空消失了?”葉萱大膽猜測,“他穿越去了別的時空?”

“我不能下結論,但十有八九是。”

“……”葉萱感覺頭皮有些發麻。

他卻站了起來:“情況就這麽簡單,你先好好消化一下,我還得把菜做完。”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着做菜?”葉萱真的氣結,“你怎麽這麽淡定?當時發現我不是葉萱,你也一點兒都不驚訝……”

向勉只淡笑,忽地伸手,湊過來薅了一下她的頭發,笑道:“你這一臉的炸毛相……因為确實沒什麽可驚訝的。你能穿過來,我也能穿過來,這院裏沒準還有別人是穿過來的。”

葉萱愣住:“還有誰?”

向勉挑起眉:“你覺得還有誰?”

葉萱腦海靈光一閃:“你是說,小屁孩?”

她整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那他又是什麽情況?”

他只微笑着道:“再說吧,我真的得去做菜了,就算你不餓我不餓,小屁孩準得鬧肚子餓。”

“……”

看向他平靜的面孔,葉萱呼號:“可是,你也太淡定了,穩如老狗啊!”

他睨了一下,有些不忿似的,說道:“你這姑娘是不是有什麽毛病,怎麽這麽喜歡把人叫狗?”

“我怎麽說也是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相貌堂堂的男人,我長得像狗?”

“你不像,”葉萱站起了身,揶揄,“你就是!”

“懶得搭理你,也就我心胸寬廣,不跟你計較。”他嘀咕着,把房門打開,走了出去。

客廳餐桌前,小屁孩已經站上了椅子,伸手去抓盤子裏的四季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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