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陸離眉梢微揚,頗有些意外:“淺淺會唱曲兒?”

林思淺:“唱着玩兒的,唱的不好,哥哥你不要笑話我。”

陸離:“好,不笑話。”

林思淺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唱:“兩……”

剛起了個頭,又停了下來:“哥哥你坐穩了。”

陸離本就是歪靠在軟塌之上,聞言忍俊不禁:“好,坐穩了。”

林思淺這才開唱:“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

這垂髫小兒一般的唱謠,可與陸離想象中的唱曲兒大相徑庭。

一陣錯愕過後,陸離扶額輕笑。

聽着那低低的笑聲,林思淺不滿抗議:“哥哥,你還聽不聽了!”

陸離撐着額頭的手微微發抖,悶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聽,淺淺接着唱。”

林思淺:“那你可不能再笑啊。”

陸離強忍笑意:“好,不笑。”

林思淺再次小聲開唱:“兩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沒有耳朵……”

聽着小姑娘認認真真地唱着這奇奇怪怪的小曲兒,陸離單手撐腮,安靜聽着。

可眼底那濃濃的笑意,卻是藏都藏不住。

林思淺唱完,一本正經地問:“哥哥,你覺得我唱的怎麽樣?”

陸離斂去笑意,嚴肅回答:“甚好。”

聽出陸遠之那貌似嚴肅的語氣裏溢出來的笑意,林思淺一拍枕頭,繃起了臉:“哥哥,你在偷笑吧?”

林思淺唱歌屬實沒什麽天賦,但勝在少女音甜糯可人。

唱出來的歌,雖算不上有多難聽,但也擔不起好聽二字。

可沒辦法,她就是愛唱,尤其是心情好的時候。

以前同學們都說她,又菜又愛唱,這她都知道。

可她林思淺也是有自尊心的,不喜歡被人笑話。

這首《兩只老虎》,是她為數不多能唱在調上的,這陸遠之怎麽總是笑。

陸離本就已經忍了很久,一聽小姑娘氣哼哼地質問,當即笑出了聲,笑得肩膀不停地抖動。

整個泰和宮,安靜無聲。

突然一聲大笑從殿內傳出來,在這寂靜的夜晚是如此的突兀,又莫名地讓人心頭發慌。

守在門外的吳風刷地一聲把劍抽了出來,神情戒備地靠近門口,附耳傾聽。

一旁站着的鄭福将他拉開兩步,小聲說:“吳大人不必如此,最近陛下經常這般。”

吳風視線盯着窗戶,愁容不展。

他知道,可他就是疑惑,平日裏整天繃着個臉的陛下,最近不知為何,總是這般無端發笑。

不光獨處的時候如此,就連有時候和他說話,也偶爾會冷不丁地露出一抹笑容。

當真讓人費解。

也不知陛下是不是中了什麽邪了。

陸離不管門外的人怎麽想,此刻心中愉悅,想笑就笑了,還笑得很大聲。

林思淺被他笑得炸了毛:“陸遠之,你再笑,我就要打你了哦。”

陸離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我們這般,連面都見不到,淺淺要如何打我?”

聽着那意有所指的一問,林思淺在小橘貓的腦袋上呼嚕了兩下。

這個陸遠之,又想打聽她的住處吧。

她才不會說。

林思淺生硬地岔開了話題:“哥哥,這麽晚了,你該歇息了吧。”

狡猾的小東西。

陸離無奈搖頭:“最近夜裏睡不着,沒那麽早歇息。”

林思淺:“為什麽睡不着?”

陸離:“許多年的老毛病了。”

林思淺:“可找大夫看過?”

陸離:“找了,說是心病。”

林思淺:“心病,那能跟我說說嗎?”

陸離沉默了一瞬,聲音溫柔:“等日後,我們見了面,我再同你說。”

誰都有不願與他人說的秘密,林思淺深表理解,絲毫不介意地提議:“那要不,我唱曲兒哄你睡?”

陸離眉眼含笑:“那勞煩淺淺了。”

林思淺:“嘿嘿,沒事。那你躺好,閉上眼睛。”

“稍等。”陸離從榻上起身,走到床邊脫掉外袍,躺了上去,戴着扳指的右手放在心口處:“躺好了。”

林思淺:“閉上眼睛。”

陸離依言照做:“閉上了。”

林思淺在腦袋裏費勁巴拉扒拉了半天,把小時候媽媽哄她睡覺的搖籃曲給扒拉了出來。

這首搖籃曲,是她從小聽到大的,也唱的不錯。

林思淺放輕聲音,信心滿滿地開口:“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親愛的?此言何意?”陸離睜眼,虛心請教。

林思淺撓了撓小橘貓腦袋:“就是,就是心愛的,喜歡的,中意的。”

“了然。”陸離閉眼,直挺挺躺好:“請淺淺繼續。”

林思淺接着唱:“睡吧,睡吧,媽媽喜歡你……”

小姑娘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甜如浸蜜,聽在耳中,讓人倍感舒适。

陸離在這曲調簡單,但卻讓人心曠神怡的小曲兒中,呼吸漸漸變得平緩,慢慢睡着了。

無人打擾,林思淺唱得投入,最後把自己也唱迷糊了,抱着小橘貓也睡了過去。

待得第二日清晨,鄭福推門進來,喊皇帝陛下起床上朝,陸離才猛地睜開眼。

頭腦前所未有的輕松,這讓他很是意外。

腦中有片刻的遲鈍,但很快,他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昨晚上,他是被小姑娘唱曲哄睡的?

陸離嘴角漾起笑意,坐了起來。

擡起手正欲整理披在肩上的頭發,就聽扳指裏傳來小姑娘的咕哝聲:“紅燒肉,嘿嘿。”

小姑娘昨晚竟沒有切斷傳音,就這麽陪了他一晚?

突然之間,陸離心頭仿佛被塞進了一團棉花,滿滿登登。

鄭福撩起床幔,準備服侍陸離更衣。

陸離忙伸手捂住扳指,輕聲吩咐:“朕自己來,你去泡茶。”

皇帝陛下未登基前在軍中曾待過數年,自己穿衣早已成了習慣,鄭福并未懷疑,應是,躬身退了出去。

待人走遠,陸離這才把扳指拿到耳邊仔細聽着,可卻只有小姑娘細細的呼吸聲。

這是還未醒。

陸離眉眼含笑聽了一會兒,摸索了幾下扳指,這才把扳指從手上摘下放在床邊。

須臾,再拿起來,扳指裏已經沒了聲音。

---

林思淺睡飽,還沒睜眼,就四下摩挲着,把小橘貓給撈到了懷裏,一頓揉搓:“小桔子,早上好啊。”

小橘貓被揉得煩了,喵一聲蹿了出去。

林思淺伸手去抓,貓沒抓到,倒是把每晚睡前摘下來放在枕頭邊的銀色镂空手镯給碰掉地上了。

“嘿,你個小壞貓。”林思淺倒打一耙,坐起身,準備穿鞋去撿。

竹香聽到動靜走進來,上前撿起來,一臉心疼:“主子,镯子摔壞了,木珠也壞了一個。”

林思淺裹上被子:“我看看。”

竹香把手镯和掉出來的幾個木珠都遞到林思淺面前。

林思淺拿起那個摔得裂開的木珠,翻來掉去看了看,突然伸手掰了掰。

這才發現,這木珠子并非實心,而是兩個空心的半圓扣在一起。

林思淺稍微用力,就把已經摔開縫隙的木珠給打開了,裏面掉出來一張仔細折成小塊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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