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玄武湖邊,浮想聯翩,楚人美變成聶小倩
六月初,南京的光和風開始燥熱起來,況野摟着球,懶懶散散地沿着玄武湖邊一排高大的懸鈴木走着,一邊走一邊仰頭去看幽暗的夜空——幾顆星星點綴其中,一閃一閃,仿佛是來自宇宙深處的狡黠的眼睛在跟他無聲地對話。
況野忍不住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對着漆黑的夜空綻開了一個笑容。
此刻已經是晚上九點,玄武湖公園裏散步、廣場舞、躲在暗處談情說愛的小情侶似乎都統一地隐匿了蹤跡,只有滿身熱汗醉意朦胧的他被初夏的晚風裹挾着往前走。
下午六點,況野和戴文一行人在白馬球場痛痛快快地踢了一場球賽,毫不費力地打穿了對方的後防,踢了個3:0,踢完之後一群男孩子又熱熱鬧鬧地去吃了一頓火鍋。
似乎是有些得意忘形,在飯桌上他不顧戴文的勸阻喝了一杯白酒,還堅持不要人送,就這麽帶着三五分的醉意踏進了玄武湖公園,打算散步回家。
走到鐘毓橋橋頭的時候,況野終于覺出了一點累,于是便繞到一棵粗壯的垂柳下,一屁股坐在長椅上打算歇歇腳。
遠處的紫峰大廈閃爍着令人目眩的光,即使是在玄武湖的這一邊也依然清晰可辨。況野半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又把目光放到了湖岸邊那無數張交疊在一起的荷葉上。
再過不久,這荷葉中間就會冒出一朵又一朵鮮妍明媚的荷花,濃烈的墨綠和柔美的粉紅會一路糾纏着沿着湖面鋪陳開來,一直連接到湖中心不能觸及的地方。
在他有限的人生記憶裏,玄武湖上的荷花一直美得不像話,就連玄武湖上的鴨子也一只只的養得挺肥……
況野晃了晃腦袋,把在腦海裏不停游來游去的鴨子們甩到了九霄雲外,捏着手機思索着是繼續散步還是打個車回家。
耳邊涼風習習,讓他幾乎昏昏欲睡,還沒等他想明白,一陣隐隐約約的水流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忍不住循着那聲音扭頭望向了左前方一排茂密的蘆葦。
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況野三魂幾乎丢了兩魂半。
白慘慘的月光照着漆黑的水面,蘆葦叢被風吹得東倒西歪,一個人影定定地站在齊膝深的水中,仿佛是蘆葦成了精,也跟着晚風左搖右擺,一頭極黑極茂密的長卷發披散着,幾乎就要随着她的動作觸到水面。
望着那個背影,況野幾乎驚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試圖站起來逃走,這個時候,戴文突然來了個電話,把他吓得腿一軟,再一次坐了下去。
“喂!況野,剛才叔叔打電話說你還沒回家呢?你在哪兒啊?要不要我過去送你?”
“老戴,我……我好像見鬼了。”況野咽了口唾沫,把聲音壓得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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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文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來:“瘋的了你?哪來那麽多神神鬼鬼?讓你別喝你你非要喝,眼花了吧?”
況野連忙搖頭否認,繼續盯着不遠處那個已然彎下了腰,仿佛随時準備入水游走的背影。
“我看着呢,就離我幾十米,像楚人美一樣趴在水裏呢,怎麽辦啊老戴,我好害怕!”
況野的聲音幾乎帶了哭腔,戴文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乖乖,那麽吓人啊,真的是楚人美啊?啊是水猴子啊?”
“我也不知道,那頭發跟貞子似的漂在水面上,我現在該怎麽辦啊!”
“行了你!你幾時聽說過玄武湖鬧鬼啊?這怕是想不開的小姑娘吧?你趕緊過去看看,別出事了!”相比況野,戴文清醒理智得多。
“我還是有點害怕……”況野猶豫着站起來想了片刻,仿佛是終于鼓足了勇氣,“好吧,那我先挂了,拍個視頻,免得你明天說我出現幻覺。”
況野挂斷電話,打開了手機的攝像模式,蹑手蹑腳地朝那個寬袍大袖的背影前進,一直到快要走到水邊,他才啞着嗓子喊了一句:“喂,水裏的,那個,那個……”
他嗫嚅了好半天,始終找不到合适的詞跟水裏的神秘背影打招呼,本就為數不多的勇氣也幾乎消耗殆盡,這個時候,那個背影突然站直了,用頗為興奮的聲音自言自語了一句“找到啦!”
然後,況野就看着那個背影直愣愣地轉了過來,激起了一片水花。
四目相對,況野傻了眼。
所謂寬袍大袖的女鬼不過是一個頭發極長的穿着長裙和披肩的姑娘,她手裏仿佛是捏着什麽從水裏撈出來的東西,偶爾在月光下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光。
她沒有如他和戴文猜測的那樣面目猙獰或哀戚悲傷,相反,她那張即使是在昏暗月光下也濃烈又分明的臉上是跟他一樣的迷茫和驚訝。
在月光下,在水波中,她就這麽毫不迂回地望着他,漆黑茂密的長發随着晚風飄來蕩去,一雙黑漆漆的深邃眼睛裏幾乎盛滿了細碎的星星——那些星星一閃一閃,讓她缥缈靈動如水中仙,可望卻不可觸及。
這一瞬間,況野感覺自己的整顆心都清明了起來。
哪怕她真的是女鬼,是水妖,他也不在乎了——如果她是聶小倩,他就是寧采臣;如果她是在暗夜中引誘行人的水中女妖,他也甘願做那個溺死在水裏的癡情種子。
況野把手機揣進兜裏,臉比腦子更快地出賣了他——他笑出了十分的傻氣,一張臉比剛喝酒時更紅,手足無措地站在岸邊,一雙眼睛幾乎黏在了她的身上。
卷發姑娘臉上的表情已經趨于平靜,只剩下幾分戒備,她就這麽在水裏站了半晌,最後忍不住問:“你認識我?”
況野慌忙搖頭,眼巴巴的模樣讓人幾乎懷疑他背後藏了條見不得人的大尾巴。
僵持之下,卷發姑娘率先失去了耐心,她把手裏的東西攥緊了,一臉視死如歸道:“我是會游泳的!”
況野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她八成是把自己當成趁她下水就要把她堵在水裏的意圖不軌的流氓了!
想到這裏,他趕忙後退了幾步,停在了一棵柳樹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堵着你的,你…… 你快上來吧!”
水裏的姑娘猶豫了片刻,說:“你再退遠點兒!”
況野像個大號乖狗狗一樣順從地繼續往後退,一直退到了那顆被他丢在草地上的足球旁邊,卷發姑娘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岸,拎起放在岸邊的鞋子就要走。
“哎,等一下!”況野慌慌張張地抱着球和包追過去,生怕這個赤着腳快步疾走的姑娘消失在拐角處的蘆葦蕩下。
“你跟着我幹嘛!”姑娘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面對況野,臉上帶了幾分惱怒。
“我……”況野被迫停下了腳步,是個做賊心虛的模樣,“我怕你硌着腳。”
講道理,他身高183,眼前這個姑娘赤腳站着只堪堪夠到他的肩膀,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感覺自己矮了一大截,連平日裏中氣十足的聲音也帶了幾分扭扭捏捏。
姑娘退後幾步,把手裏的鞋扔在地上,提着裙角探出腳去穿上了鞋,但一雙眼睛依舊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說:“你放心了?”
況野點點頭,說:“剛才那樣太危險了,下次別那麽幹了。”末了,他又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 我想送你去門口,黑漆漆的,我怕你遇到危險。”
姑娘略有些無語地瞧了他一眼,說:“謝謝,只要你別跟着我,我什麽危險也不會有。”
況野在心裏哀嚎了一聲——她果然還是把他當成不懷好意的流氓了。想到這裏,他不死心地辯解道:“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就是想……”
“不用想了!”姑娘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拉緊了身上的披肩,“你再跟着我,我就報警。”
況野欲哭無淚地撇下了嘴角,停住了腳步。
旁邊的岔路後面繞出了兩對說說笑笑的情侶,姑娘最後給了況野一個警告的眼神,像個小尾巴一樣悄無聲息地跟上了那幾個人。
況野單手摟着球,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玄武湖的晚風還在溫柔地吹着,吹動了她長長的裙擺和如墨的長發,讓他生出了一種她即将要騰雲歸去的錯覺。
片刻之後,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況野心裏既是懊惱又是不舍,他呆呆地盯着前方已經空無一人的虛空,苦澀的情緒霧一樣彌漫開來——他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南京城這麽大,玄武湖這麽大,除了每天在這片湖岸邊蹲守,他好像也沒有別的更可靠的方法能再次遇到她了。可是,就算他在這裏紮個帳篷住下,再遇到她的機會也無異于大海撈針。
況野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幾乎是人生中的頭一遭,他感受到了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幾乎充斥了他的整顆心。
如果不是醉意已經被晚風吹醒,也許他第二天睡醒真的會懷疑這只是一場夢。
他遇到的只是偶然在人間現形的水中仙,她有形無實,是個由水霧幻化而成的精靈,所以,他觸碰不了她,甚至靠近不了她,哪怕他那滿腔的愛意如水草般瘋長,她還是會轉身離去,回到屬于她的地方。
幾片濃雲遮住了月亮,況野在陡然變得黯淡的月光下邁開了腳步,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鐘毓橋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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