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本性暴露的“男媽媽”
在況野的不懈努力之下,幾乎邊寧身邊所有人都知道了他這個“小朋友”的存在。
他每天下了課就往麻雀跑,幾乎連世界杯都顧不上看,要不是邊寧不允許,他只怕恨不得變成她的貼身助理跟到公司去了。
邊寧的助理白露在麻雀見過況野好幾次,她尤其喜歡況野這個愛笑又愛鬧的弟弟,還瞞着邊寧跟他加上了微信。
她在樊辛的公司待了六年,是眼看着邊寧從一個短發少女成長為了今天的模樣——換個說法就是,她們親如姐妹,可是略比邊寧年長兩歲的她卻始終摸不透邊寧心裏在想什麽。
在她看來,邊寧雖然固執了點,但長了一張油畫般豔麗的臉,性格随和不端架子,嗓子也是萬裏挑一,又一直被樊辛牢牢地護在手心裏,這樣的一個姑娘不管是在圈內還是圈外開始一段感情都是易如反掌的事,可偏偏這麽些年,邊寧就是把自己活成了一個隐士。
一個大多數時間都活在錄音棚裏或者舞臺上的,其他時候不見蹤影的“隐士”。
每當這個時候,白露就忍不住慶幸——幸好邊寧擁有了樊辛毫無保留的疼愛,要不然,她這麽個做派,只恐怕會被主流圈子排除在外以至于明珠蒙塵。
現在,這個突然出現的況野仿佛打破了某種微妙的平衡,向來沒有異性好友的不僅沒有把況野拒之門外,反而還默許了他一天天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後,看得白露恨不得親自動手去給他倆的紅線綁個死結了。
反正,這個活潑潑俏生生的男孩雖然比邊寧小了那麽一點,但乖巧又可愛,确實是挺讨人喜歡的。
白露這邊暗暗地琢磨着,樊辛那一邊也沒閑着。
邊寧感冒好了沒幾天,樊辛便從北京回來了,雖然他忙着錄一個音綜,沒有跟邊寧過多的見面,但他也從麻雀的工作人員嘴裏得知了她的近況,包括她和況野那不同尋常的關系。
一開始,他就像個擔心自己女兒受騙的老父親一樣緊張兮兮,坐立不安,甚至讓谷雨去白露那裏套了一些關于況野的信息,但在了解了一些況野的情況之後,他又釋然了,不但不再擔心,甚至生出了一絲欣慰來。
因為早在好幾年前他就已經成為了一個為邊寧的感情生活暗自擔憂的煩人長輩,雖然他自己孑然一身,但并不耽誤他用盡了各種方法去暗示她。
可惜這孩子要麽缺根筋,要麽鐵了心要斷情絕愛,不但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甚至在他為數不多的幾次給她介紹圈內青年才俊的時候扮起了木頭人。
幾次三番的,邊寧都是如此,他只好作罷。
現在,突然冒出來的況野又讓他生出了幾分希望——這個年輕男孩似乎跟其他人都不一樣,邊寧不但沒有客客氣氣的保持距離,甚至這兩人看起來還頗為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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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真的能成,他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畢竟,他現在跟向晚亭湊一對兒了,留下這個可憐巴巴的小徒弟,心裏真的怪放心不下的。
至于年齡?
樊辛笑了笑,沒有任何的擔憂,因為在他心裏,邊寧不止是他的徒弟,更是他的妹妹、女兒,所以,她理應像他一樣勇敢又堅定,不會因為旁人的言語而改變自己的心…… 他相信她會一直這樣。
現在,他只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好好了解況野品性并且試探邊寧內心想法的機會。
巧的是,白露也是這麽想的。
這兩個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琢磨着,一直琢磨了有大概半個月。
這半個月裏,邊寧小小地忙了一場,她先是錄了一張EP,錄完之後又馬不停蹄地去給一個讀書電臺做了幾期推廣嘉賓,期間跟況野連一面都沒見,弄得況野頗有些魂不守舍,就連跟戴文看球都提不起勁了。
好在樊辛和白露并沒有等太久,在邊寧剛結束電臺嘉賓工作的第二天,機會來了。
白露那個遠在雲南經營鮮花工作室的閨蜜終于抽出時間打算結婚,她這個欽定伴娘必定得過去一趟,加上她也從沒去過雲南,所以暗地裏就想着把自己存着的十天年假用掉。
如果樊辛允許的話,她甚至還想讓況野來頂替她給邊寧做個小助理——反正只有十天,邊寧人不紅事情不多,還十分的好說話,況野應付起來應該綽綽有餘。
算起來,這個小家夥應該也放暑假了,這也是個讓他們增長感情的好機會。
于是,這天下午,趁着邊寧在跟池小滿聊一些關于後期的事情,白露蹑手蹑腳地摸進了樊辛的辦公室。
此刻的樊辛剛處理完手上的一些事情,白露敲門進去以後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地說要用掉年假去雲南參加婚禮。
“也不是不可以,”樊辛笑着放下了手裏的一沓資料,瞧着心情似乎是不錯,“不過,這十天你得給我弄個可靠的臨時助理給小寧,她日程不算繁忙,但總歸需要車接車送,讓她一個人我不太放心。你知道她的,平時就只帶一兩個助理,多一個人都覺得麻煩。”
片刻之後,仿佛是想起了什麽,樊辛又說:“最好是個姑娘,這樣方便些。”
“啊?男助理不行嗎?”話都已經到了嘴邊的白露瞬間愣住了,有些不甘心地皺起了眉。
“男助理?”樊辛狐疑地看着她,半晌才問:“你不會是想讓谷雨一個頂倆吧?”
白露有些啼笑皆非,連連搖頭:“那必然不是啊!平時在家他就老覺着我使喚他,工作上我哪兒敢再麻煩他呀?”
“那是?”
“我想讓小寧那個小朋友過來給我頂班,我估摸着他也放暑假了,應該有空。當然,這肯定得樊哥您允許,所以我還沒跟他說。”
樊辛萬萬沒想到白露是這麽個想法,簡直跟他不謀而合。
這确實是個好機會,他可以親眼看看況野的品性和用心,雖然十天的時間不算長,但是他身為一個年近四旬的長輩,總沒有被小毛孩子騙過去的道理。
想到這裏,樊辛微微一笑,說:“好,就這麽辦。”
白露沒想到樊辛答應得這麽痛快,心裏早就準備好的一套又一套的說辭全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她心裏懷着幾分疑惑,但對上樊辛眼神的那一刻,她瞬間心領神會——這個老狐貍八成也是想趁這個機會名正言順地見見況野呢!
于是,白露臉上露出了一個秒懂的表情,說:“行,那我先去問那個小孩兒,要是他那邊沒問題,我就讓他來見見你。”
出了樊辛辦公室之後的白露略微思索片刻,給況野發了一條信息——今晚九點,凱瑟琳廣場UNiUNi,務必要來,有大事商量。
發完之後,她等待了大概十分鐘,果然等來了況野簡短的一句“收到”。
晚上九點,白露按照行程把邊寧送回了家之後便直奔了北京東路的UNiUNi咖啡廳,穿着白T恤的況野早已經坐在露天的小院子裏等候了。
一看見白露,況野就笑着露出了一顆虎牙,問道:“小白姐姐,你找我來什麽事情啊?”
白露坐在況野對面,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說:“你猜猜?”
況野搖頭,說:“我真猜不着。”
“好了,不逗你了!”白露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靠在了椅背上,“是這樣的,姐姐過兩天要去一趟外地,想麻煩你代替我給小寧做一段時間的助理,具體要做什麽我會教你,時間也不長,就十天。”
聽了白露的這番話,況野屬實是被吓了一跳,他瞪大了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反複地在心裏想了好半天才問:“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在逗我玩兒吧?”
白露聽了,恨不得在他頭上敲幾下,“我是有多閑得慌啊,大晚上的特意把你約出來逗你玩?我瘋了?”
“那是真的?”況野的眼睛亮晶晶,幾乎帶了點欣喜若狂的意思。
“嗯,是真的。”白露笑着示意他坐下,過了片刻又問,“對了,你應該已經放假了吧?”
“前兩天就放了!不影響!”
“好,那你明天下午2點來公司,正式上崗之前樊哥要見見你。”
白露拿出手機,把公司的地址發給了況野,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她又補了一句:“樊哥就是樊辛,小寧的師父,你應該知道。”
況野聽了,又是一愣——他不是沒見過樊辛,但那匆匆一面并不算正式,更何況在那個時候,他并不知道樊辛也許就是邊寧心裏藏着的那個人,是他的“情敵”。
在況野發愣的時候,白露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別愣神了,我在微信上給你發了一些日程安排和注意事項,你好好看看,明天有什麽及時問我,我就不陪你玩了,還得回去給貓主子鏟屎。”
“好,姐姐再見……”況野看着白露離開的背影,一顆心幾乎被好奇和狂喜牢牢占據,恨不得時間被撥快,一眨眼就到第二天下午。
心裏藏了事才知道什麽叫度日如年,況野連戴文要求上門一起打游戲的要求都拒絕了,況谷做的牛肉鍋貼他更是一口沒吃,就這麽捱到了下午,他心急火燎地直奔樊辛的公司。
樊辛的公司在德基廣場二期,對于土生土長的況野來說過幾乎是個閉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地方。他一路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按照白露給的信息乘電梯直奔目的地,而接到他消息的白露早已經站在門口等候。
“沒遲到,挺好。”白露笑眯眯地引他進去,邊走邊說,“樊哥不喜歡遲到的,只有小寧能例外。”
聽了這句話,況野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和一般公司不同,況野進去之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辦公桌,而是一張狹長的斜對着大門的吧臺,吧臺前面放着幾把糖果色的鐵藝吧椅,吧椅的另一側則是一張明黃色的軟沙發。
沙發前方巨大的液晶屏裏正播着一部電影,幾個人坐在沙發上推杯換盞交頭接耳,這些場景讓這個大廳看起來不像一家公司,更像一個酒吧式的小型私人影院。
吧臺另一側的被整面打通的一個隔間裏放着許許多多的樂器,它們或被懸挂在牆上,或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地板上,仿佛一群沉默的樂手。
況野跟着白露往前走,一路穿過熱帶雨林般茂密繁多長勢良好的綠植,也穿過一扇扇虛掩或緊閉的辦公室的門,最終,他們停在了走廊最深處的一扇門前,這也是唯一大開的一扇門。
“去吧!”白露的眼睛笑意盈盈,輕輕推了況野一把。
況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進了樊辛的辦公室。
和外面偏冷偏淡的色調不同,樊辛的辦公室色調反而跟邊寧家有點類似,是帶了濃烈異域風情的明黃和鮮紅色調。
辦公桌是暗色的原木,臺燈是璀璨的有機玻璃,牆上懸挂的色彩濃烈的拉美風情的油畫下擺着幾株巨大的綠植,被從窗外鑽進來的風撞得左搖右擺。
而其中最吸引況野的,莫過于放在樊辛後方書架正中間的一個大概19寸電腦顯示屏大小的舞臺模型了。
模型是淺棕色木制結構,整體都挂着紅色的絲絨帷幕,帷幕是拉開的,舞臺上方一盞柔黃色的燈直直地打下來,照在舞臺正中的兩個人身上。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正拿着話筒對唱的軟陶人偶,也就比一個巴掌長出一點點,但制作精巧細膩,非常的吸引眼球。
況野就掃了那麽一眼,當下就認出了那個穿着大翻領白襯衫、黑色背帶褲,頭頂還戴着一頂可愛的水手貝雷帽的矮個子人偶是邊寧。
雖然這個人偶留着一頭短發,看起來跟今天的邊寧毫無關系。
至于另一個…… 況野微微皺眉,看着那個穿着藍色條紋西裝的人偶,心裏也明白了個大概。
“怎麽?是不是很可愛?”樊辛站起來,也跟況野一樣扭頭去看身後的舞臺,語氣聽着是十分的驕傲,“那是九年前的小寧,跟現在可不一樣,每天都跟在我後面師父師父的,又機靈又漂亮,誰見了都喜歡。”
況野聽着樊辛絮絮叨叨,心裏覺得有些怪——他記得他小時候第一次代表學校去踢球賽贏了的時候,他媽媽似乎也是這個語氣。
沒等況野開口,樊辛又笑着轉了過來,說:“坐吧,不要太拘束,小寧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況野定了定神,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樊老師,那個…… 真的是邊寧嗎?”
樊辛笑着點點頭,說:“确實是小寧,那時候她第一次跟我同臺,緊張得幾乎一晚上沒睡,我也差不多。不過好在這麽多年都過來了,這個模型也一直陪着我們倆,我已經把它當吉祥物了。”
見況野不說話,樊辛又說:“好了,不瞎扯了,今天我們主要還是聊正事。你也知道了,過兩天白露有事情要去一趟外地,公司最近人手也緊缺,外邊随便找個人來照顧小寧吧,我又不放心。正好白露向我推薦了你,我想着你跟小寧是朋友,互相了解,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而且,目前我這邊也沒有比你更好的選擇了。”
樊辛的聲音低沉渾厚,語氣柔和舒緩,況野仔細聽着,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他的頭發是自然的微卷,瞧着似乎是沒經過精心打理,有幾縷遮住了他狹長的眼睛,而他眼睛的線條細膩精巧,如同他的嘴唇一般,是偏冷偏薄的銳利深沉。
這樣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像只狐貍般冷靜克制,似乎連笑也帶了幾分難以察覺的冷淡疏離,況野眨了眨眼,心裏萬分不解——邊寧怎麽會愛上怎麽有壓迫感的一個男人?
更何況,他都快要四十了……
樊辛絮絮叨叨地說完了,見況野只是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發愣,于是便笑着說:“你別緊張,我今天就是想跟你大概聊一下這份工作,順便見一面,畢竟上次只打了個招呼,不算真正的見面。”
“哦,好的,我明白!”況野如夢初醒,連忙坐直了。
“對了,你跟小寧是在麻雀認識的?”
“是的,我們确實是在麻雀認識的……”況野撓撓頭,有些心虛地試圖轉移話題,“樊老師,其實我從來也沒有兼職過,所以…… 可能需要您這邊多費心,因為我需要學習的可能還挺多的。”
樊辛又笑了,狹長的眼睛裏閃着溫和的光:“別這麽客氣,我比你大了快二十歲,按道理來說你可以叫我叔叔了,但是咱們不要見外,你就跟白露他們一樣叫我哥就好了。”
況野愣愣地答道:“好。”
樊辛只當況野是見了生人有些拘謹,于是便接着往下說:“其實白露應該也跟你說過,小寧這邊事情不多,無非是當個司機接送一下她,平時跑跑腿什麽的,你駕照有嗎?”
“有的。”
“好,那就沒問題。”樊辛喝了一口說,繼續說,“但是有一些小細節,我不太放心,所以一定要當面告訴你。”
“好,樊哥你說。”
“小寧不愛喝水,以前得過腎結石,挺嚴重的,所以你平時一定要盯着她定量喝水。還有,馬上天氣也要熱起來了,她是個怕熱不怕冷的,平時不怎麽出汗,所以很容易中暑,萬一這兩天有什麽戶外的活動安排,你得注意。”
樊辛唠唠叨叨,事無巨細,末了,他又笑着補充:“夏天一開始,小寧就不太愛吃飯了,她要吃水果你就依着她,糖分什麽的控制好,平時至少盯着她吃一頓主食。她的餐單是我親自跟營養師一起制定的,晚點我會讓白露發給你。”
況野認真地聽着,越聽心裏越清明——雖然可能真的如他所猜測的,邊寧對樊辛有着隐秘不可告人的愛戀,但現在,跟樊辛的這一番談話下來之後,他可以确定了,樊辛對邊寧并沒有那樣的感情。
樊辛的眼神和語氣都是讓人無法抗拒的溫柔慈愛,在談話的最後,他望着況野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真誠地說出了況野最想聽到的一席話。
“小寧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所以,辛苦你了,這段時間代替我好好照看她,她想幹嘛只要別太出格就都行,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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