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尚書府的景色很好,一排青竹微風拂過沙沙作響。

“郡主和柏塵認識?”劉芊妤幾不可察地攥緊手帕,她仿若很意外地看向鳳玲。

那聲不動聲色宣示主權的柏塵讓鳳玲有些好笑,但她面上依舊好聲好氣地說道:

“沈公子剛來長安那日,我和公主曾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劉芊妤不着痕跡地抿緊唇瓣,那日她問沈柏塵是否和公主相識,沈柏塵給的是否定答案。

可如今郡主卻明晃晃地告訴她,幾人相識。

劉芊妤臉上的情緒頓了下,才繼續溫和道:

“柏塵是我請來的客人。”

算是回答鳳玲先前問沈柏塵的那個問題。

說話的同時,劉芊妤看了眼沈柏塵,見他臉上情緒冷清依然,心中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她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也許在沈柏塵看來,那根本算不得認識。

眼前一幕,讓陳媛心中輕啧了聲。

看得出來劉芊妤的确對沈柏塵很是喜歡,明眼人都能看出沈柏塵對她并無私情,可沈柏塵從未拒絕過劉芊妤的接近或邀請,擺明了是在利用她。

陳媛懶得去管旁人瑣事,她眉眼輕輕一擡,視線在沈柏塵腰間突出的扇柄處頓住,她饒有興致地說:

“你走上前來。”

這句話明顯是對沈柏塵說的,沈柏塵眼睫輕顫了顫,說不上心中什麽情緒,他沒看向劉芊妤,只默了片刻,就擡步上了臺階。

Advertisement

涼亭的地方不大,中間放了張石桌,更顯得逼仄了些許。

陳媛倚在欄杆上,沈柏塵站在涼亭邊緣,二人間隔着三四步遠,這是有些疏遠的距離。

劉芊妤的臉色青青白白地變了幾番。

但在場的,沒幾人在乎她。

陳媛對着沈柏塵招了招手,示意他再走近些。

沈柏塵困惑的視線落在陳媛身上一剎,才繼續擡步,停在了陳媛觸手可及的地方。

陳媛眼眸恹恹地耷拉着,沈柏塵也一副清冷疏離的模樣,但涼亭中似乎有些莫名的張力,讓鳳玲眼皮子硬生生地跳了跳。

鳳玲不動聲色地觑了眼劉芊妤,她眼睜睜地看着沈柏塵朝陳媛走近,唇瓣被緊緊咬住,卻丁點辦法都沒有。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只覺得自己剛才說話說早了,這哪裏是劉芊妤捷足先登啊,分明是為他人做嫁衣。

就在涼亭中氣氛隐隐約約有些不對勁時,陳媛忽然擡起手,她徑直伸向沈柏塵的腰間,撩起了大氅,指尖碰到沈柏塵內裏的衣裳。

沈柏塵在陳媛伸手過來時,似有一剎想躲,但陳媛一碰到他,他就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子。

他沒繃住冷清的神情,病弱蒼白的臉頰飄上一抹紅,他似乎有些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劉芊妤終于忍不住失聲:

“公主!”

陳媛掀了掀眼皮子,朝劉芊妤看了一眼:“嗯?”

劉芊妤對上陳媛的視線,聲音戛然而止。

她臉色稍白。

陳媛素來天不怕地不怕,有皇上給她做後盾,她肆無忌憚,只一個男子罷了。

父親本就不喜她和沈柏塵走近,若知曉她因為沈柏塵惹陳媛不高興,只怕會親自押着她去賠罪。

劉芊妤嘴唇顫了顫,在陳媛疑惑的視線中,話音都似堵在喉間,她有些難堪地噤聲。

誰不知她為何請沈柏塵而來?

即使知曉又如何?

陳媛不在乎,誰又敢說她一句不是?

就在這時,沈柏塵仿佛終于回神,他低垂眼睑,就瞧見了陳媛的指尖,她手指很好看,纖細如玉,輕飄飄地搭在他腰間,根本沒使一分力氣。

沈柏塵眸中似有不知名情緒閃過,可惜他低垂着眼睑,沒有人能看見,下一刻,他退後一步,躲開了陳媛的手。

重新站直身子,沈柏塵适時地發出疑惑:

“公主?”

陳媛很自然地将手翻過來,手心朝上對着沈柏塵一伸,她說:

“上一次見你,還不見你身上有把折扇。”

這一句話,讓沈柏塵身子似乎稍僵,他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陳媛,幾不可察地握緊了折扇。

沈柏塵之所以敢将玉清扇帶在身上,就是因為,玉清扇從未露世過,世人只知其名,根本不曾親眼見過。

世人皆尋玉清扇,可将玉清扇擺在人眼前,他們也根本認不出來。

如今,陳媛直白地挑明對玉清扇感興趣,究竟是認出來了,還是只是随口一言?

見沈柏塵沒有動靜,陳媛稍稍坐直了身子,似乎有些不滿,她輕擰了擰眉,将手又朝前伸了伸:

“給我看看。”

她說得太過理所當然,根本不允許沈柏塵拒絕。

劉芊妤這時也上了涼亭,見陳媛感興趣的是折扇,而不是沈柏塵,她幾乎剎那就松了口氣,拉住了沈柏塵的手臂,低聲催他:

“公主喜歡你的扇子,柏塵,還不快遞給公主瞧瞧?”

就在陳媛以為沈柏塵不會輕易給她時,沈柏塵終于有了動作,他冷靜地将折扇取下來,親自遞給她,并且輕聲無力地說:

“這柄玉扇,沈某也只是巧而得之,見扇面上水墨畫不俗,才一直貼身帶着。”

他低垂着眼睑,讓人根本察覺不出他的情緒,他抵唇虛弱地咳嗽了半晌,才低聲說:

“公主若喜歡,沈某就将這玉扇送于公主,這玉扇價值不菲,在公主手中,也算不得辱沒了它。”

前一句話,陳媛不過聽過就過,只借口言辭,不必放在心上,可等沈柏塵說完,陳媛才不着痕跡地頓了頓。

這可是玉清扇。

沈柏塵說送她就送她了?

是篤定了她認不出了嗎?

不過,陳媛向來是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沈柏塵敢送,她就敢要。

所以陳媛只挑了挑眉梢,似有些愉悅:

“此話當真?”

沈柏塵抿了抿唇,才斂眸說:“當真。”

陳媛根本沒做推辭,直接将玉清扇交給了盼秋收好,才偏頭看向沈柏塵:

“我也不白拿你東西,你可有什麽想要的?”

說着,她意有所指地觑了眼劉芊妤:“或者說你有什麽心儀之人,我也可以替你向皇兄讨一份聖旨。”

劉芊妤眼眸一亮。

她父親根本不答應她和沈柏塵的事,可若有聖旨,那她父親也不得不同意了。

一時間,劉芊妤期盼地看向沈柏塵。

沈柏塵低垂眼睑,根本不看向劉芊妤,半晌才說:

“聽聞公主府中有一處藏書閣,裏面盡藏孤本,沈某向往已久,不知可否進去一觀?”

陳媛若有似無地掃了眼沈柏塵,公主府的确有一座藏書閣,可不過是用來撐場面用的罷了。

陳媛不愛看書,這藏書閣內自然不會擺着什麽過于驚世駭俗的孤本。

最有價值的孤本和卷宗自然都在皇宮中。

沈柏塵的這個要求,與其說是讨一個去藏書閣看書的資格,不如說是在要一個合理進出公主府的理由。

在沈柏塵說完話的那一刻,劉芊妤的眼神就黯淡了下來,似有些失魂落魄,連陳媛後來答應了沈柏塵的要求,都沒有讓她提起一分精神。

劉芊妤咬唇,眸中快要溢淚,她不是傻子,只不過是被情感一時迷了眼。

沈柏塵對陳媛處處的特殊,自然讓她清醒過來。

她于沈柏塵,不過是一個橋梁。

自始至終,不拒絕不答應,早就說明了他的态度。

若他心中坦蕩,明知她對他有愛慕之心,既無心成全她,又何故不言辭打消了她的心思。

所為,不過利用二字罷了。

劉芊妤想清楚這一切,她低着頭,壓抑住即将洶湧而出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表現正常:

“今日尚有很多賓客,請公主恕臣女不能一直陪同。”

陳媛颔首,放任劉芊妤離去,仿若根本沒察覺到劉芊妤的不對勁。

她之所以特意問沈柏塵是否有心儀之人,不過是看在劉芊妤設宴讓她心想事成的份上,不想繼續看她一廂情願地繼續被騙而已。

至于劉芊妤願不願意在沈柏塵的回答中清醒過來,那就是劉芊妤自己的事了。

劉芊妤轉身,在經過沈柏塵的時候,她還是停頓了一下,她似乎想轉身看沈柏塵一眼,但終究,她還是沒有,很快,她就帶着婢女快步離去。

沈柏塵一言不發,好像有一陣風吹過,他忽然抵唇輕咳了幾聲,臉色較往日仿佛越發蒼白了些。

陳媛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又在鳳玲的臉紅示意下,見到了那位餘安銘,仿佛和鳳玲一般特意打扮了下,站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遠遠瞧上去,一表人才,只偶而說話的空擋頻頻朝這邊看過來。

顯示是知曉自己為何目的而來。

待見過了餘安銘,只一眼根本看不出甚好壞,但陳媛委實對臉紅的鳳玲看得有些眼疼,沒有久待,帶着玉清扇離開。

陳媛回到公主府時,天還未暗,徐蚙一也還未回府。

她輕輕擰眉,朝楊昃谌的府邸看去。

知道陸含清要對楊昃谌動手,霍餘早早就暗中派人去了尚書府,想要護住楊昃谌周全,畢竟,楊昃谌在朝中身居高位,若他喪命,對朝廷也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晚膳,陳媛用得有些索然無味,她頻頻朝寝殿外看去。

直到弦月挂在正空,陳媛才聽見動靜,她擡眸就見霍餘和徐蚙一同時進來,徐蚙一的衣袍上染了暗色,剛進殿,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就散開。

陳媛注意到徐蚙一臉色似乎有些慘白,她倏然站起來,手中的玉清扇砰一聲落地,眸中冷色駭人:

“你受傷了?!”

徐蚙一松開捂住肩膀的手,手上一片殷紅。

霍餘适時開口:“在截殺陸長澤時,他不慎被傷了肩膀,我本想帶他進宮讓太醫包紮,只不過他一心想先回來複命。”

和徐蚙一不同,霍餘完好無損,身上幹幹淨淨地站在一旁。

二人站在一起,形成鮮明對比。

徐蚙一恭敬垂頭:“屬下幸不辱命。”

陳媛倒沒有和霍餘發脾氣,只沒好氣道:

“行了,任務完成不先去處理傷勢,什麽時候不能回來禀報?”

徐蚙一掃了眼陳媛身上的衣裳,依舊是辰時出門時的那一套。

他沒有說話。

若他一直不回來,公主擔憂,必不會先行休息。

徐蚙一低聲說:“只是輕傷,休養幾日即可。”

對徐蚙一這話,陳媛是信的,若不然霍餘也不會真的讓他就這麽回來了。

陳媛擰眉看了眼徐蚙一的傷口,抿唇下命令:

“你先回去處理傷口。”

徐蚙一沒反對,行禮後退下。

而霍餘的視線不經意掃過地上的玉清扇時,頓時眼露錯愕:

“公主将玉清扇帶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霍餘:???是不是太速度了點?

我靠,今天家裏那些插頭都不能用了,充不了電,我去拉那個閘,結果一擡,嘩得一聲,家裏燈全滅了,吓死我了【害怕】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