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屍體無人認領,最終會和先前發現的刺客一樣抛在亂葬崗。

為一些虛無缥缈的東西,當真值得這麽拼命嗎?

陳媛不知道,先前服下的安神藥開始起了作用,陳媛困恹恹地耷拉下眸眼,剛入營帳,她就栽進了床榻,身在外,自不如府中舒适,連床榻都硬上兩個度。

陳媛觑了眼跟進來的霍餘和徐蚙一。

霍餘的厚臉皮,陳媛早就領會過了,但徐蚙一這是作甚?

她眼中稍有困惑,遂後,問:

“你有話要說?”

徐蚙一低頭說:“公主可記得,屬下曾和公主說過,屬下嗅覺靈敏?”

陳媛神色端正了些許,徐蚙一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此事,她颔首:“我記得。”

“我在沈柏塵身上聞見了血腥味。”

很淺很淡,幾不可察,但的确是真實存在。

陳媛眸眼有一剎那晦澀,很快,她想到了那具後來才被發現的屍體。

即使徐蚙一不說,她也猜得到二者必有關系。

可徐蚙一的話,卻讓她确定了這個猜想。

只可惜,未在沈柏塵身上查到明确的證據,況且,玉清扇的秘密尚未查明,留着他還有用。

但是,陳媛眸中冷意一閃而過,公主府的五條性命,他必要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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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蚙一很快退下,臨走前,他瞥了眼霍餘,似不解霍餘為何還停留在這裏。

霍餘就似看不見旁人眼神一樣,面不改色地站在營帳中。

肩上的傷又疼又癢,讓陳媛想去碰,可她知曉輕重,再不适也只能耐着,所以,看霍餘就格外不順眼,尤其是想起盼秋和她說的話後。

她輕哼了聲,透着涼諷嘲意。

霍餘再蠢也聽得出陳媛在針對他,他有點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問:

“可是傷又疼了?”

陳媛覺得他在說廢話:“受了傷,哪有不疼的道理?”

話落,她上下打量了下霍餘,眉眼攜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含意:“你知道,适才在營外,盼秋和我說了什麽嗎?”

霍餘不知道,但一見陳媛這神情,就猜到必然和自己有關。

可,明擺着盼秋的話是關于沈柏塵的,又如何能跟自己扯上關系?

霍餘眼眸平靜中透着股困惑,他不解,只能靜聞其詳。

陳媛似是漫不經心地說:

“盼秋說,沈柏塵進了你那表妹的營帳,遂後,你表妹就進了密林。”

随着她的話,霍餘的臉色越來越冷沉,最後近乎餘了抹難堪。

陳媛翻了個身,她右肩上有傷,所以身子側躺着,不去看霍餘,但話音中藏了冷意:

“白若卿被關押了,如何處理,你自行看着辦。”

沈柏塵尚有用,可多活些時日,但白若卿,她憑甚來得那麽大膽子,敢闖出這麽大的禍端?

白若卿不是愛慕她表哥嗎?

那她就讓她的表哥送她一程,也算成全了她一片癡心!

陳媛閉眼,如何處理白若卿,她只需要吩咐一聲,根本無需多費心神,困倦漸漸襲來,忽然有人替她将錦被朝上拉了拉,有人輕撫她青絲,低聲沉沉:

“公主放心。”

霍餘從始至終都知曉他自己要的是什麽,唯眼前一人。

陳媛驀然一怔,心中似有郁氣煙消雲散。

罷了,白若卿做的蠢事,她就懶得遷怒霍餘了。

**********

翌日天明,陳媛才沉沉醒來,營帳只能遮住刺目的太陽,卻擋不住無處不在的光,她下意識地和往日一樣用臉頰蹭蹭軟枕,卻忘了額頭的傷。

倒抽了口冷氣,陳媛終于徹底清醒了。

盼秋聽見動靜,一過來就見公主捂住額頭,疼得眼眶都要紅的模樣。

任誰見了,都只會說這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哪有昨夜中見死屍卻眼都不眨的模樣。

盼秋忙忙拿下她的手細看:

“碰到傷口了?”

陳媛氣悶地不想說話,她只覺得這些日子好晦氣,前段時間傷了膝處,傷才好得徹底,如今肩上和額頭就又都受了傷。

她剛醒,青絲淩亂披散在身上,臉頰透着軟紅桃色,不似清醒時的難以接近,反而有些女子家的軟乎乎嬌意,這氣悶就似姑娘在鬧脾氣,說不清是撒嬌還是埋怨。

盼秋看得心都化了,恨不得叫畫師将這一幕畫下來。

營帳中只有盼秋和盼春,霍餘早就沒了身影,他身為殿前太尉,和徐蚙一職責不同,自然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着她。

盼秋拿來藥膏和凝脂膏細細地塗抹在傷口,她動作很輕柔,陳媛這麽怕疼的人都只是輕輕蹙眉,盼秋叮囑:

“公主可不能再碰到傷口了,太醫說額上的傷淺,三四日就可消了,公主再忍耐幾日。”

陳媛覺得她好聒噪。

傷都傷了,她不忍耐,還能怎麽辦?

可惜,盼秋不是霍餘,她不能直接将心中話說出來,因此,她輕撇了撇唇。

盼秋視若不見,公主受傷難免有點怨氣,且讓她在心中嘀咕幾句。

等将藥皆塗好,盼秋才問:

“公主今日可要出營帳?”

陳媛沒說話,只是站起了身,讓盼秋替她洗漱。

陳媛眉眼恹恹地耷拉着,好不容易才盼來一次狩獵,怎麽可能不出去?

只可惜,她這次不能親自下場了。

不過前有和陸含清的賭約,昨日狩獵推遲,她今日不論如何也得親眼去看一下結果。

狩獵在午後開始,如今辰時過半,陳媛剛出營帳,就迎面遇見了陸含清。

這麽說也不恰當。

陳媛不着痕跡地動了動眉梢,該說是陸含清刻意在等她才對。

她歪頭,恰好到處露出一抹驚訝:

“含清?”

她未施粉黛,依舊桃腮粉面,只唇上稍失血色,看上去有些虛弱,不難看反而讓人多生了幾分憐惜情愫。

陸含清往日慣是溫和的眉眼此時擰在一起,夾雜着抹擔憂:

“公主傷勢可好些?”

頓了頓,他輕垂了垂眼眸:“昨日不便前來,只好在這裏等公主。”

陳媛似怔了一下,她很快回神,眉梢蕩過一抹訝然:

“你等了這麽久,只為問這一句話?”

陸含清稍頓,仿佛被這一句話問住,半晌,他才苦笑地說:“若不親自看上一眼,怕是無法專心午後的狩獵之行。”

陳媛在心中細品陸含清的這一句話,話中不含一個關切之詞,但字字不離關心。

她真的很佩服陸含清。

陸長澤一事後,竟還能若無其事地和她演出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

至少,若放在陳媛身上,她自認是做不到他這樣的,論隐忍和內斂,她倒也不吝惜甘拜下風。

陳媛只笑,眸眼彎彎似染上灼亮:

“我無礙,太醫說,只要好好養上些許時日即可。”

視野中忽然出現一個人,他着一襲玄色繡紋錦袍,從一個營帳中走出,他垂眸臉上無甚情緒地擦了擦手,似染上了什麽髒東西。

忽然,他擡頭,朝這邊看過來,頓時擰起眉,板平唇角朝這邊走來。

不知為何,陳媛看得竟有些好笑。

身上有傷時,陳媛耐心總不會如平時一樣好,她懶得繼續和陸含清虛與委蛇,臉上神情不變,彎眸輕笑:

“狩獵在即,含清早些回去準備,我可等着看你拿魁首。”

陸含清想要邀她一同走走的話被堵在喉間。

他心思細膩,哪怕陳媛臉上笑得再明媚,他依舊聽得出她在趕人離開。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今日的陳媛和以往相比,似有些不同。

可何處不同,陸含清卻不知。

身後傳來腳步聲,陸含清猜到了來者何人,畢竟,除了霍餘,還會有誰如此不要臉面,總愛插手打攪旁人好事?

陸含清眉眼情緒依舊溫潤似輕風撫過,他說:

“那公主好生休息,待狩獵結束,我再來看望公主。”

陳媛無不應下,這時,陸含清才告辭離開,一轉身,就險些撞上霍餘,但二者皆不在意,在空中撞上的視線似都隐隐不對付,各有嫌棄。

霍餘站住,一時有些啞聲和茫然。

往日公主和陸含清會面,不都是會聊很久還不罷休嗎?

今日陸含清怎麽這麽快就離開了?

霍餘摸不清頭腦,先前想說的話皆數都堵在了喉間,堪堪将不解的視線放在陳媛身上。

陸含清不會自己主動離開,只有一個可能,公主趕他走的。

霍餘不會承認,故意用這個“趕”字是因他小心眼。

陳媛輕挑了挑眉梢:

“看什麽看?”

霍餘立即搖頭。

反正陸含清都走了,他才不想繼續在公主面前提起那個叫人厭煩的名字。

只要公主不和陸含清待在一起,至于原因,他不在乎。

二人一同朝陳儋的營帳走去,陳媛狀似不經意地問:

“你剛才去哪兒了?”

霍餘一頓,才回答:

“審白若卿。”

沈柏塵找了白若卿,白若卿死有餘辜,可若查清她和沈柏塵如何認識、又是如何交易,對他們來說,才是利益最大化。

陳媛觑了他一眼:“你倒真舍得。”

禁軍的審問,豈是一般手段?脫層皮都是輕的。

白若卿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又是他嫡親的表妹,他在白若卿身上用這種手段,當真不擔心霍夫人的反應?

霍餘沒說話,有何舍不舍得的。

對于他來說,白若卿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若非霍夫人在意她,霍餘連一記眼神都不會放在她身上。

和周國皇室血脈牽連在一起,叛國這等誅連九族的罪責,她可擔得起?

倒不如身死,一了百了,免得牽連家人。

霍餘不說話,陳媛也不再提起這事,和劉芊妤不同,對于白若卿,其中牽扯到她府中五條人命,她自不會憐惜。

作者有話說:

霍餘:不熟,不認識,各自安好,不要攀扯!

滴滴,更新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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