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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薇本來早該做安排了，但因着她近來手頭确實有些忙碌所以才有些沒顧上。

至少劉嘉菲在她面前還是很沉默的，才剛失去了父親的十八歲小姑娘為了生存不得不找上她寄人籬下的生活，對于這個年代的小朋友來說，她也确實挺難的了。

清晨天亮後林姨仍舊準點的帶着食材來到了江淮小區給他們準備早餐，用餐間厲薇不露痕跡的觀察了小丫頭一番；若不是捕捉到李斯燃為她續牛奶時，劉嘉菲隐晦的瞟了他兩眼，厲薇沒準還要猶疑小鬼淩晨跟她講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結果還是被她抓到了。

其實劉嘉菲要是能光明正大的看倒還顯不出什麽問題，可她偏就是以這種偷偷摸摸好像很心虛的方式。

厲薇當時什麽也沒說，正巧今天是周末、小丫頭休假不用上課，但李斯燃碰巧有選修課所以不會在家。

他們還是跟平日裏一致的時間點出了門。厲薇如常開車把男孩送去了學校，然而在這之後她卻沒有立刻趕回公司；車身線條流暢的邁巴赫穩穩駛入停車位，不久後發動機也被被熄停，可駕駛位的女人卻遲遲未見下來。

她獨自在車裏靜坐了半晌，同時也在思考自己接下來的這項決策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什麽這麽反感劉嘉菲背地裏對李斯燃動小心思跟他搭讪？

真的只是因為她清楚男孩的身份和背景，為了不讓她的這個姑表妹将自己陷入這段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戀情，所以才會制止的嗎？

不，才沒那回事。

在厲薇這兒扯什麽姑表親戚于她而言真是再可笑不過了。

她就從來不是那種大善無私好相處的人，更別提這小丫頭還觊觎了她不該觊觎的人……

厲薇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于祥，那頭接得很快，好像就一直在等着她的來電一般；厲薇先是交代了幾句她上午不去公司了，之後又叫于祥替她在四十六高附近找一間房子。

“你跟秋玲一起看着處理吧，面積不用太大，兩室一廳，質量上過的去就行。”她說完還特地叮囑了一聲要快，最遲明天她就要用上。

“是，我明白了。”之後于祥除了租房方面的極個別問題以外其他的什麽也沒再打聽，其實他也想得到這間房是為誰而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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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任職于房地産公司的特級助理，只是簡簡單單找房源租間房這種小事對于特助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麽問題。

就在他做準備的同時，另一頭的厲薇也已經抵達了她家主樓的電梯口。

厲薇回到家的時候林姨還在打掃家中的衛生，因為面積比較大，所以除了廚衛之外還有很多需要清理的地方。

倒是林姨沒想到已經出了門的女主人會在這個點突然折返回來，所以當擡頭看見她的時候還稍稍顯露出了一點意外：“厲小姐？您怎麽……”

厲薇放下包，神情十分自然的答了句：“林姨，今天的衛生暫時不用打掃了，辛苦您先回去休息吧。”

林姨很懂規矩，一聽這話馬上就明白這是讓她回避的意思了，于是她也沒再耽擱、迅速收拾好清潔工具後便去玄關換好鞋離開了。

厲薇到走廊盡頭的那間客房外敲了敲門把小丫頭叫了出來，直到林姨出門之前她就一直坐在沙發前擺弄茶幾上的那盞茶具。

馨香的茶葉味道很快便随着溫熱的霧氣一起飄了出來。客廳裏很靜，除去茶具偶爾磕碰時發出的聲響和水聲以外基本再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了；厲薇再怎麽樣也還不至于捏着她工作時的那種威壓去吓一個才剛成年的小姑娘！只是她好像太膽小了些，這還沒說什麽呢，小丫頭就擺出這副凝重的模樣、也過于經不得事了。

厲薇把茶杯放到她面前，之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嘗嘗看味道怎麽樣，這手藝是之前奶奶還在世的時候教的，可惜我也只學到了點皮毛。”

劉嘉菲讪讪的接過又怯懦的對她說了句謝謝，之後才慢慢端起到嘴邊吹了吹輕抿了一小口。

厲薇見她喝了，也沒有露出什麽不适的神情才收回目光自己也喝了一口。

劉嘉菲偷偷打量了她一眼，見女人淡定得很完全沒有要找她麻煩的意思這才放松了一點，主動開口問了句：“厲薇姐，今天不用去工作嗎……？”

“嗯，上午有別的安排了。”厲薇放下杯子，面色平靜的看向她：“算算時間再要不了多久你們就該放假了吧？”

這一年都快要到頭了，各所校院該放假的早放了。也就因為他們今年高三，是最關鍵的一年所以才拖的比較久，往年這時候哪還有什麽課上啊。

“對，補課還有一周時間就能結束了。”劉嘉菲乖乖的回答說。

厲薇颔首恩了一聲又叮囑說：“課還是要好好上，我看你各科成績都不錯，還有最後小半年，好好學，高考希望還是很大的。”

劉嘉菲點點頭說好，“我會竭盡全力的，謝謝厲薇姐……”

兩人一來一回氣氛還挺融洽，小姑娘的臉色也漸漸松緩了下來。

“我知道厲薇姐對我的好，只是我現在能力還不夠沒法報答，但這些我都會記在心裏的！”劉嘉菲說這話的時候滿臉都是認真，聽起來也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那你就好好努力吧！”厲薇也沒想打擊小丫頭的積極心，她淺淺的笑了下接着說道，“我讓助理在你們學校附近給你找了個房子，等他把手續辦好之後明天你就能直接搬過去了。”

大概是她說得太直接，劉嘉菲愣了一下差點沒反應過來。

厲薇見她這副表情便說叫她不用擔心飲食起居和其他問題，“我會安排好保姆阿姨二十四小時在那邊照顧你，你只用好好學習就是，這期間住宿生活包括其他所有的費用都不用擔心！”

劉嘉菲終于緩過神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姑娘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下來特別難看，她紅着眼嗫喏了一下說不想離開，那副模樣簡直委屈壞了。

“厲薇姐……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惹你不高興了？對不起，我可以改，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眼淚順着劉嘉菲蒼白的臉頰滑落，她抽噎着說不想自己一個人過節。

馬上就要年底了，以前她都是跟爸爸一起過的，可是爸爸不在了，現在她又要被扔到空空的房子裏一個人待着了……

“厲薇姐……求求你，我不想，我真的好害怕一個人！”小姑娘仿佛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她抽泣着又不敢哭的太大聲。

厲薇臉上的笑意漸漸斂了下去，她看着面前哭泣的女孩，心中毫無波動。

“行了，別哭了。”她抽.了張紙遞給對方，又喟嘆了一聲，語調平平的道：“劉嘉菲，你今年十八歲了吧，也不是小孩子了，這個年紀也該學着成熟獨立了。”

厲薇說這世上不存在離了誰就會活不下去的事。好比她自己不也是一個人過麽，這麽多年了她也一樣活的好好的沒怎麽樣吧。

厲薇以前看過一本書叫《時生》，作者在書裏寫到過這樣一段話：“悲觀也沒用，誰都想生在好人家，可誰也無法選擇父母，發給你什麽樣的牌，你就只能盡量打好它。(注①)”

“我确實可以收留你，但是你總要學會長大，不可能永遠依賴我帶給你安定感，這是每個人都必須要靠自己經歷且戰勝的，你明白我說的話嗎？”厲薇不否認她确實有私心，但是既然有心想幫這個女孩，她這麽做也确實是為了她好。

總之不管劉嘉菲怎麽哭，這件事都已經決定了不會再改變了，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去接受去适應。

下午厲薇照常去了公司，她沒有把劉嘉菲逼得太緊也不介意給她個人空間好好冷靜。

她乘電梯抵達總辦樓層的時候大家都在專注的工作，只有正好出來拿文件的秋玲注意到了她；“厲董，您來了。”秋玲點頭打了個招呼又問道：“需要我一會兒送杯咖啡去辦公室嗎？”

厲薇邊向前走邊颔首回了句好，“于祥人呢？”

“祥哥剛剛接到葉總的緊急電話，聽說是合作方要看什麽文件所以他就帶着東西親自過去了。”秋玲回答說。

“另外您上午交代的關于租房的事我們已經有結果了，我們留了一些有用信息、待會兒我會連同咖啡一起帶進去向您彙報……”

———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傍晚。

厲薇回來的時候林姨已經做好了晚飯，她正跟李斯燃說些什麽，看起來好像有些為難的樣子。

“沒事，不是說女孩子每個月都會有那麽幾天心情不好麽，您不用太擔心！”

厲薇進門的時候正好聽到男孩說的話，她挑了挑眉倒也沒當場質問他怎麽敢說出如此雙标的話。

李斯燃聽見玄關那邊傳來響動立刻就起身迎了過來，一看見她馬上笑的更乖了：“姐姐你回來了！”

林姨也跟了出來喊了聲厲小姐。

厲薇放下包應了一聲，又注意到阿姨着實算不得好的臉色才關心的問了一句怎麽回事；“其實是小劉那孩子……剛剛晚餐準備好了我去敲門喊她吃飯，可是她說不餓不想吃，嗓音聽起來好像也憔悴得不行。”

林姨屬于那種很慈愛又分外包容晚輩的性格，所以在她眼裏不管李斯燃還是劉嘉菲、甚至可能包括厲薇在內都是需要她細心照料的小孩。

雖然也猜得出可能是跟今天上午發生的什麽事有關，可林姨也不方便多打聽什麽，只是劉嘉菲突然這樣不吃晚飯讓她放心不下。

“我都說了嘛可能是人女孩子有小情緒了，林姨偏要這麽緊張，您從前對我可沒這麽關心過噢……”李斯燃說着突然就莫名其妙的争上了寵。

雖然改變不了什麽，但好在也是成功逗笑了林姨。

厲薇也說叫她不用擔心，“家裏有微波爐，您晚些離開前辛苦一下把飯菜都用保鮮膜包好放到冰箱就行了，晚上小劉要是餓了拿出來熱一熱就能吃了。”

現在的孩子即便生活自理能力再差，微波爐這種很基礎的工具總是會用的。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林姨也不好再說什麽，最終他們還是替劉嘉菲預留了一份飯菜。

厲薇敲了敲劉嘉菲房間的門，把林姨為她留了飯菜在冰箱的事跟她說了一聲。倒是沒想到聽到她的聲音小丫頭居然還特地開門跟她見了一面；“厲薇姐……”

厲薇點點頭應了一聲，又把飯菜熱一熱就能吃的事提醒了她一次，再然後便沒再久留。

她不是沒有注意到劉嘉菲紅腫的眼睛，但是她早就說過了不管怎麽樣，已經決定好的結果都不會再改變了。

厲薇回到卧室時李斯燃已經替她放好了水，她挑了下眉說自己并沒有打算泡澡，可男孩卻是特別蠱人的笑了一下，說她辛苦了，泡個澡身體放松下來會更舒服……

夜漸漸深了。

李斯燃将懷裏的女人從浴室抱出來的時候指針已經轉向了十一的位置。他果不其然還是挨了薇薇的一拳；只不過那力度微乎其微，砸的還是他肩膀的位置，根本不疼不癢。

兩人相擁着靠在床頭，氣氛難得溫柔，厲薇想到什麽便直接說了：“有個事要跟你說一下。”

李斯燃在她額角親了親，之後才低低的應了一聲：“什麽事？”

“明天于祥會過來，我就不開車了，到時候順他的車送你去學校。”她語調平靜的說完又頓了頓，而後便擡起手在男孩臉頰上掐了一把開口道。

“劉嘉菲明天會搬出去，我在她學校附近給她找了房子，這下你自由了！在家時可以想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了。

李斯燃聽過她的話之後愣了一下，也顧不上被掐住的臉，他低下頭看向懷裏面色間帶着淺淺笑意的女人，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出什麽事了嗎？薇薇，所以晚上林姨說她不吃晚飯還很難過的樣子是因為這個……？”

這事确實在他意料之外。

厲薇沒怎麽跟他解釋，只大概的說了句這是她跟劉嘉菲商量後的結果，“她已經不小了，總要學着獨立生活，更何況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就是跟你說一聲，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那間房最後确認下來之後厲薇看過室內圖，不管是格局還是采光都不錯，而且距離劉嘉菲的學校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也方便她上下學。

“姐姐，是不是因為我……我是不是不該背着那個劉同學跟你告狀啊？”好了，李斯燃同學又要開始茶言茶語了。

少年斂着那雙漂亮的眉眼好像很自責的樣子：“她這樣薇薇應該也會為難吧？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

男孩子嘴太碎會被讨厭嗎？

厲薇也沒說什麽，她只擡起手，略顯溫涼的在男孩的下颚處輕輕的摩挲。

李斯燃偶爾也看不太懂她那副稍顯得空洞的眼神到底是為了什麽，但是他并不一定要知道答案；只要……

只要她現下在看着的那個人是他，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