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揉光/

Chapter 4

表盤分針指向了三十五,溫歲向前小跑了幾步,“祁鶴,你回家......”

還未交代完緣由便被他打斷:“你來這幹什麽。”

女孩一時間被他的态度唬住。

卡座另個紅棕色波浪發的女人,打扮成熟知性,偏頭看了溫歲一眼,“鶴,她誰呀。”

“溫家大小姐啊,微博超火的國風模特,嘉敏你這都不知道?”有人說。

還有一個應該也是某富家的千金,酸溜溜地幫腔:“嘉敏那個時候和鐘姒在國外,又沒去鶴的婚禮,人家溫歲現在可是祁家正牌的兒媳,地位不一樣了。”

是否是她的錯覺,祁鶴在聽到鐘姒的名字時表情略有突兀的變化。

鐘姒是誰。

坐斜角的女孩子大概早就和說酸話的千金不對付,嘲諷:“她溫家大小姐身份再不一樣也比你這個酸雞強,你家總共幾個銅板子啊。”

“行了行了,”嘉敏重新審視溫歲一遭,覺得意外,“既然是你老婆,一起玩呗。”

“她不适合。”男人答得很快。

嘉敏舉起酒杯笑了笑,“那你解決呗,不然挺敗興的。”

溫歲忍不住争辯:“祁鶴,伯父伯母要來樨園,這是家宴,你得回去吃飯。”

其他人都開始各管各地搖骰子玩,嘉敏又叫了兩箱酒,踩着高跟鞋抱胸走到祁鶴身側。

“就吃個飯?你老婆也管太多了,不是我說你們家族聯姻現在都搞這麽拘束化了麽,還好鐘姒沒嫁......”

男人警告地瞪她一眼,後者識相閉嘴。

“聽到了麽,”他對溫歲說,“我不需要你來管我的私生活。”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間戾氣很深,靡醉的光影揉碎在他臉龐。

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他,跟他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是你的父母要你回去吃飯,為什麽,為什麽要将怒氣發洩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只是想帶你回家,讓你不要喝太多酒,你不接電話我擔心你出事,我什麽都沒吃,布置完家裏後就來找你。

我也很累。

“快走吧乖妹妹。”嘉敏朝她比了個飛吻,嬉笑道:“我送你出去。”

她就這樣被請了出去,嘉敏送她到別墅門口後點了支煙。

不知故意無意,吐出去的煙圈全噴到了溫歲臉上,女孩被嗆得猛烈咳嗽。

“抱歉,風吹的。”她撣了撣煙灰,“老實說你和姒姒比,确實差遠了。”

溫歲回到樨園,九點整。

卡宴駛過來時她剛到,還在門口吹冷風。

車窗緩緩搖下,她見到了顏明螢,“歲歲,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快進屋吧,祁鶴呢。”

她張了張口,嘴巴灌進呼嘯的寒風,化成了嗚咽。

但她沒哭,她說祁鶴在外面跟朋友玩。

顏明螢看了她一會兒。

“這樣啊,”女人說,“那下次再吃。”

冷酷決絕地離開。

溫歲走進家裏。

廚房還擺放着新鮮的食材,她已經不餓了,但還是動手去洗。

水嘩嘩地流,眼淚砸在手背上。

她簡單做了兩盤菜,可無論調味料放得再多,都沒有味道。

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餐桌,這裏原本應該是和諧的家宴。

誰都沒有來,畢竟沒人在乎她,存在可有可無。

只有她一個人當真。

睡覺前,溫歲疊了個紙星星,如同往常一樣給爸爸發消息,說一切安好。

她每天都很開心。

專門定了比平常早一小時的鬧鐘,溫歲下樓的時候卻發現祁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從來沒起得比自己早過,可能是昨晚一夜通宵。

但避無可避,溫歲深吸一口氣從他面前經過。

祁鶴表情很冷,手裏握着游戲手柄,盯着電視屏幕。

額頭帶着運動發帶,周身氣質尖銳張揚,掃了她一眼。

他是在生氣嗎?

我明明沒有做錯,溫歲邊想邊去冰箱拿牛奶,他還是一句話都不說把她當空氣。

只是......她的教材書昨天不是收進書包了嗎,為什麽現在在沙發,在他旁邊?

溫歲百思不得其解地又找了一遍,最後确定沙發上的就是自己的書。

她走過去拿嗎,有點不敢欸。

但是不拿又沒辦法。

女孩拉了拉嘴角,小心翼翼地往他那兒挪步子。

祁鶴專注地打游戲,應該不會注意她的,不會注意她的......

近在咫尺,溫歲悄悄地伸手——

他壓住。

“同樣的事情不要讓我提醒第二遍。”男人仍舊一眼都沒有看她,嗓音寡淡。

溫歲不是傻子,她聽得懂他指的是什麽。

嫌她扭扭捏捏太磨蹭,祁鶴幹脆将人拎到自己腿上,薄怒地施吻。

這次時間長些,但還是沒有突破邊界,他面色不悅地将她扔到旁邊,起身上樓補覺。

溫歲抱着教材書,狀況外地歪躺在軟乎乎的墊子。

是這件事嗎?

下午兩點的行程,溫歲選擇在寝室午休,“微微去哪兒了?”

蘇菡嚼着薯片刷視頻,頭不擡:“約會去了。”

溫歲可愛地眨眼,“她談戀愛啦?”

“那個網戀的嘛,”蘇菡隐晦地瞟了一眼旁邊表情不佳的葉棠,“那男的最近來慈市了,微微就說去見個面。”

“見屁!”葉棠一聽就來火,“不是我瞧不起人家,咱們好歹一流大學,她找個高中都沒讀的軟飯男,整天pua她長相身材,動不動就滿嘴噴糞地罵髒,也就魚微微逆來順受忍得了,那男的罵她一句腦癱就樂得嘴角都翹上天了。”

“沒這麽誇張吧。”

“還真有,”蘇菡無奈道:“關鍵他還聊騷,網戀分分合合好幾次咱們也勸了好幾次,次次她自己都說知道他不好,這回肯定分,結果一天沒到又屁颠屁颠去求複合了。”

這麽一說,溫歲有點印象,“就他啊。”

“圖什麽呀她,男的十八歲長的跟我三十歲的叔似的,還老讓她發什麽胸照腿照,就一猥瑣男,身高還沒我家打火棍長,自己分文不給女朋友花過年還要你給他發紅包,主打一個陪伴呗。求複合的次數多到那男的都罵她賤了,她還要死皮賴臉在那種底層渣滓身上。”

“戀愛腦,無可救藥。”

因為魚微微跟葉棠關系更近,葉棠知道的內幕就更多,她恨鐵不成鋼地扶額,“什麽戀愛腦?她就是明蠢!”

溫歲性格沒她那麽易激動,不過聽兩人的描述也覺得那個男生不大靠譜,況且現在女孩子被騙財騙色的案例不勝枚舉,“那等微微回來跟她聊聊吧。”

“有用嗎,前天男的又跟她提分手,她在我倆面前信誓旦旦說絕對不會複合!”葉棠氣得翻白眼,“我們都是白廢話,尊重他人命運,祝福鎖死~”

蘇菡比較穩重,她說魚微微的戀愛觀是浪漫化理想化的天真派,勸是勸不了了,只能盡量叮囑她不要被騙,命中注定該吃的苦必須要自己吃。

“其實她知道我們不看好他倆,那男的也知道,剛剛發微信說請我們吃飯,男生請客。”蘇菡道。

葉棠一聽兩眼一黑:“吃飯?我吃你奶奶家的香蕉船!”

“行了行了,給個面子,我們就當去考察一下。你忍住別揍那男的就行。”

“傍晚八點,學校東門口漆香閣,欸歲歲你是不是下午要去拍照?”

溫歲答是,“我盡量快些收工回來。”

——

回廊燕推出的春季漢服“三生頌”采用外大袖設計,淡粉配湖水綠,整體形态輕薄飄逸,十分考驗模特的水平。工作人員正在布置外景,溫歲先去化妝。

漢服的妝造較為複雜,起碼要兩個小時以上,溫歲和她們是第二次合作了,彼此都大致了解,她化妝的時候不愛說話,偶爾會提點建議,結束的時候再不聲不響給工作人員們送她帶來的糕點,有幾個識貨的認出是高檔甜點工坊制作的酥餅,有價無市,不過溫歲自己不知道。

她們都喜歡跟這樣的女孩子合作,事兒不多,性格也好,長得又漂亮特能出片。

“溫小姐,其實您在設計方面也挺有天賦的。”做發型的時候,溫歲無聊地在app上畫畫,化妝師說。

“是嗎,”女孩甜甜地笑,“有時我的确有很多天馬行空的想法。”

“不過溫小姐您當初是為什麽入這行的?”

“興趣,”她說,“還有我覺得并不是只有西方的服裝可以登上走秀T臺,中華民族的傳統服飾也同樣可以。”

我期待着那一天,等待着中華之美重新閃耀歷史長河。

拍攝前溫歲詢問工作人員,能否在八點前結束。

“沒有問題,相信我和溫老師搭配的業務能力。”攝影師比了個“ok”的手勢。

時間仍是緊張的,溫歲堪堪在七點多下工,卸了頭發和點綴妝面的花钿,多餘的來不及,匆匆往漆香閣趕。

葉棠和蘇菡在門口接她,她提着包奔過來,累得喘不勻氣,幾個人先去大廳休息,葉棠依舊臭着張臉。

溫歲來的路上順道訂了奶茶,她遞給葉棠喜歡喝的布蕾奶芙,“開心點,可以蹭飯呢。”

葉棠咬着吸管,面色稍霁,三人閑聊半刻,魚微微在群裏發消息說到了。

她一個人來的,說讓男朋友先去點菜了,見着幾人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我定了包廂,二樓531。”

“等等,你定了包廂?不是他請客嗎?”葉棠聲音陡然拔高一截。

“他才來慈市,還沒找到工作,就...我來請吧。”

“不是,吃一頓飯的錢都沒有?”

眼看葉棠又要氣上頭,蘇菡和溫歲趕緊調和,拖着她們上到包廂。

葉棠坐在溫歲旁邊,生悶氣地不說話,蘇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問魚微微,“你們點了什麽菜呀,有我最愛吃的玉米排骨湯不。”

聊菜單的功夫,溫歲收到一條微信。

祁鶴:[人在哪兒。]

難道有事嗎,他以前很少關心她行程。

[漆香閣,室友請吃飯。]

[我過來接你。]

溫歲想回他不用,消息滴滴地發過來:[回一趟祁家。]

她讓他一小時之後再來,吃飯吃到一半中途離席不大禮貌,但祁鶴沒回,也許壓根就沒看,直接開車過來了,他向來我行我素。

兩三分鐘過去,一個戴着黑框眼鏡身材矮胖的男子推門,所有人都看過去,魚微微站起來說:“我男朋友,從項城過來的。”

他目光快速掃視過女孩們,最後停在溫歲身上,意味深長地眯了眯眼睛。

“我叫莊建恭。”他嬉笑着臉皮上前,同她們一個個握手示好。

葉棠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毫不掩飾嫌棄地甩手。

莊建恭壓根不在意她,目的性極強地轉向溫歲:“小姐姐真漂亮,微微還有這麽好看的室友啊,我那個時候跟她視頻,叫她給我看看你們,她還不願意,原來藏着這麽個寶貝啊。”

“歲歲很少在寝室,她有活動要參加的。”魚微微道。

男子邊笑邊說這樣這樣,回到座位前眼神黏膩膩地在溫歲全身梭巡。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他的眼神,令人反胃。

猶如陰溝裏窺伺的老鼠,不安好心。

但家族調教的涵養令溫歲不能表現出來不适,她借口去衛生間。

回來時,包廂炸開了鍋。

魚微微紅着眼眶,而蘇菡拼命拉着暴怒的葉棠。

“歲歲,你來得正好,”葉棠甩開她的手,“要不要聽聽這個賤男人對你造什麽黃謠?”

溫歲遲鈍地啊了一聲。

下一秒,她察覺背後襲來一陣涼風。

祁鶴逆着光倚站在門框邊,輕快地吹了聲口哨。

“恰巧路過,一起聽聽?”他愉悅地彎了彎眼尾,“造什麽,黃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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