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江烈是你在阿布利斯的名字,你在……
雨越來越大, 但回江烈的家并不遠。二人一路小跑,十多分鐘後,終于抵達江烈的家門口。此時,關林尋的衣服都濕了, 褐色的頭發也軟趴趴的貼着頭皮, 指不定有多難看。
江烈開門, 又将燈打開,側身請關林尋入內。
“要不要脫鞋啊?”進去之前, 關林尋問。
江烈搖頭,關林尋才走了進去。
屋裏很幹淨, 但陳設都很簡陋, 看得出來,江烈在樹蔭區的日子,過得很清貧。
“坐。”江烈示意關林尋在椅子上坐下, 又去給她倒水。他想起自己給自己倒水都是觸手代勞, 給她倒水倒是親自來了,他不禁笑笑。
他把溫水遞給關林尋, 她接過,将水杯捧在手心暖手。
江烈看着她濕漉漉的頭發,走進裏間拿了幹淨的毛巾。
“謝謝。”關林尋拿過毛巾擦頭發, 江烈又開了門。不久, 他從外面回來,手裏拿着一個吹風機。
他把吹風機插進牆上的電孔裏,對她說:“還是來吹一下頭發。你的衣服也濕了,到時候一起吹一下。”
關林尋點頭,走了過去。
嗚嗚嗚——
吹風機估計是個雜牌子,聲音響得驚人, 那喧嚣聲充斥在逼仄的房間裏,關林尋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壞了。不過幸好,聲音大歸大,熱量還是很足。
她的衣服在熱風的吹拂下,很快就幹了,頭發也幹了。
她吹完,剛要拔下吹風機,回頭一看,這才注意到江烈的頭發和衣服也是濕的。她讓他過來吹,他拒絕了。
“我還有話要問你。”他在椅子上坐着,面上的神情有些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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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無論如何是躲不過了,哪怕現在不回答,回了學校後,他一樣會問,到時候學校的人還多,還不如就在只有他們兩個的情況下,她回答他。
她走到桌子邊,在他對面坐下。
江烈問:“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關林尋:“嗯。”
江烈:“為什麽要跟蹤我?”
關林尋:“因為......因為我對你充滿了好奇。”
她如實回答。
江烈一時語塞,繼而,他挑眉,問:“為什麽會對我好奇?”
【我很平常啊,和其他人差不多,她幹嘛要對我好奇?還是說,她真的發現了我什麽秘密?所以偷偷跟蹤我?調查我?】
江烈開始多想。關林尋開始緊張。
江烈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只是,她的眼神有些躲閃,仿佛印證了他的猜想。
江烈窮追不舍,“即便你對我好奇,也不至于一直跟着我到我家來吧?關林尋,你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關林尋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說。她剛剛光顧着吹頭發去了,沒有想過該怎麽回答江烈的對策。現在江烈這麽直白的問,她用沉默不能對付過去。
【這個小女生長得眉清目秀的,聲音也好聽。】
忽然之間,一個很陌生的聲音湧入了關林尋的耳畔。她驚得亂叫了聲,不可置信的望着江烈。
這屋子裏,竟然還有一個人。難不成,就藏在那後面?
她看着前方的衣櫃,衣櫃後面,估計有人。
“怎......怎麽了?”江烈問,“你、你幹嘛尖叫?”
關林尋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失禮了,她慌亂搖頭,“沒......沒什麽。”
【剛剛還誇你,你就突然尖叫。】
因為江烈把人帶回來的太突然,多拉爾還來不及離開,只能暫時躲在床底下,這床底下灰多,地面又冷,他待得可難受了。
【你不知道這床底下不好待啊,這裏灰又多,地面又涼。我的處境本來就已經很為難了,你還忽然尖叫。】
多拉爾在埋怨關林尋。
關林尋蹙眉,不禁腹诽:那你從床底下出來啊,又不是我讓你待床底下的。
不過,這人是誰啊?他是江烈的什麽人?幹嘛要躲躲藏藏的?
多拉爾繼續說:【話說,這女生幹嘛要跟蹤江烈?剛剛隔着窗戶,我看她長得很好,眼睛大,皮膚白,身型雖然有些瘦弱,可個子高挑。江烈就不必說了,面容清秀。難不成,她偷偷的跟蹤他,是因為喜歡他?】
關林尋雙眼微瞪。
她......喜歡他嗎?哪怕聽到了他是蟲族的心聲,盡管害怕,還是悄悄跟着他;哪怕害怕,還是跟着他回了家。她應該是喜歡他吧?
對于這個想法,關林尋有些慌亂。
她怎麽就會喜歡他啊?她明明沒和他說過幾次話,她什麽時候起了這樣的心思?
關林尋開始自我懷疑。她對江烈真的有這樣的心思?
江烈一直看着關林尋,她很沉默,臉上的神情有也些錯愕,雙眼還一直盯着前方破舊的衣櫃。他才想起多拉爾可能沒來得及離開,他心叫不好,趕緊說話轉移她的視線。
“關林尋,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對我好奇?”
鬼使神差的,關林尋悠悠開口:“我......可能是我喜歡你。”
她說完的那瞬間,整張臉都灼熱起來,就連屋裏冷冽的空氣,都開始燥熱。
江烈也楞了,他萬萬沒想到,關林尋會給出這樣一個他認為有些離譜的答案。他也不敢問了,打算就此打住。
可多拉爾卻不安分。待在床底下的他,忍不住心說:【我就知道這個關林尋是喜歡江烈才一直跟着他。不過,這屋裏表面上就他們二人,她不趁機對江烈做些什麽?年輕人的愛情火苗,可是一點就旺。】
關林尋:......
“有毛病吧?”她實在是氣不過了,忽然小聲說了句。
屋裏本來就安靜,對于她剛剛說的話,坐在她旁邊的江烈聽得一清二楚。
她扭頭,江烈已經擡起了手,他指着自己,臉上的神情很微妙,“你......是在說我?”
江烈不懂,關林尋怎麽會忽然罵他。難不成,是因為他沒有說他喜歡她,所以她覺得他有病?
關林尋才意識到江烈可能是聽到了她剛剛說的話,尴尬的擺手,趕緊解釋:“我沒有說你,我......我是說我。我說自己有毛病。”
“為什麽要罵自己?”江烈說着,臉上竟然有了一絲笑。他笑得很溫柔,銀色的瞳仁裏都藏着開心。
關林尋看了他幾眼,又覺得不妥當,趕緊低頭。
“你幹嘛罵自己?”江烈繼續問。他覺得真是有趣,竟然有人喜歡自言自語,甚至罵自己。
我才沒有罵自己,我是罵那個躲在床底下的人。關林尋心說。
不過,她也沒回答江烈的提問,只是安靜的坐着。這種問題,無關緊要,她可以選擇沉默。
她也不敢再看江烈,只是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其實,她很想知道江烈對她的心思。可是,江烈再聽了她說喜歡他後一句話也不說,她就明白他對她的感情了。
他不喜歡她,只是出于保護她的臉面,并沒有說拒絕的話吧。
關林尋覺得無聊,也覺得有些難堪。她都有點懷念那個躲在床底下的人了,也不知道那個人在幹嘛,怎麽一直都沒有開口了。
屋裏很安靜,外面也很安靜。關林尋意識到外面可能雨停了,就站起身,打開了房門。冷空氣撲面而來,她被吹得縮了縮脖子。
“雨停了。”關林尋話裏有話,她可以回去了。
“嗯,我送你。”江烈走到插電孔邊,才意識到右邊的角落有一節紅色的觸手。他擡手拍了拍那觸手,示意多拉爾安分點。
【都不留下來過夜啊?真是沒意思。】
床底下的人忽然開了口。
關林尋算是徹底服了,她不知道這人究竟和江烈是什麽關系,但是,這人不是個正經人,江烈還是得少和這人來往。
關林尋先出去,江烈拿着電吹風也走了出去。
路過第五間屋子,江烈擡手敲了敲門。門很快被打開,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就站在二人眼前。
“謝謝,記得把吹風機放好。”江烈說。
小男孩接過吹風機,又看了看站在江烈身邊的關林尋,笑嘻嘻的說:“姐姐,你真好看。”
“謝謝你。”關林尋客氣的說。
“姐姐,你是江哥哥的朋友嗎?”
“嗯,是的。”
“那你是他的女朋友嗎?”小男孩說着,臉上露出賊兮兮的笑容。他幹淨的眼睛緊緊盯着關林尋,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了不起的秘密。
關林尋:“......”
江烈擡手敲了敲小男孩的腦袋,“瞎說什麽。外面冷,快點關門去休息。”
說着,将小男孩使勁一推,等小男孩到了屋裏,江烈又帶上門。
“江哥哥,你別不承認,這個姐姐肯定是你的女朋友......都這麽晚了,人還來你家裏做客......不是女朋友是什麽?”隔着窗戶,小男孩的聲音依舊十分清晰。
關林尋的臉又紅了,連着脖子也燥熱起來,不過,這正好可以抵禦今日的寒風。
“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些什麽?快來睡覺。”屋裏傳來奶奶叫喚小男孩的聲音。漸漸的,小男孩的聲音就聽不見了。
江烈帶着關林尋離開了住處。一路上,二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說話。
路上,剛剛下過雨的路面有些濕潤,不少路面并不平整,甚至還有積水。江烈知道關林尋對這裏很陌生,他怕關林尋看不清楚路,加上路又不好走,所以,他走得慢,她也就放慢了腳步。
抵達車站,車還沒有來。
關林尋大着膽子,對江烈說:“那個,我剛在你家裏說的喜歡你,就不作數了。”
江烈有些困惑,“為什麽不作數了?難不成,你變心了?”
關林尋:“......”哪有這麽快就變心啊?
她不悅的嘟囔了句:“既然你不喜歡我,那就當我沒有說過那話。”
江烈沉默了許久。他沒談過戀愛,現在不清楚自己對關林尋究竟是什麽想法。
但是,他覺得關林尋很有趣。
這個想法是最深的,他就是覺得她還挺有趣。她總是主動找他說話,還會因為喜歡他跟着他到了她的家。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愛情需要勇敢?
沉默的過程中,機甲軌車已經來了,關林尋擡腳踏入機甲軌車,就聽身後那人輕飄飄說了句:“也不是不喜歡。”
她心頭一震,等回頭時,江烈正好也看着她。他的眼神深邃又平靜,可他的話已經引得她內心波濤洶湧。
“你剛剛說什麽?”
才問完,機甲軌車已經發動,門也在此刻關上。
江烈又沉默下來,機甲軌車軌車越走越遠。
時間已經很晚了,車上沒有什麽人。關林尋還站在門口,久久不能釋懷。直到司機催促上車的人要投幣刷卡,關林尋才回了神。
軌車緩緩行駛在夜幕中,關林尋茫然的坐在窗邊,第一次有些失神。
直到看不見軌車了,江烈才往回走。他不直到自己剛剛為什麽忽然會說那麽句話,他覺得,可能內心深處,他對關林尋也有點意思吧?
他慢慢往回走。
路過一條悠長的小巷時,寒風吹過,夾雜着同類的氣息。他勾起唇角,望向那暗夜之中的小巷。
來人的身影逐漸清晰,那是一個高約兩米的男人。他的紅色觸手毫無生氣的耷拉在他的左肩,想必,是受傷了。
“你終于來了。”江烈悠悠開口,“我等你很久了。”
自從第一大學的學生被蟲族襲擊後,江烈就開始部署。他在第一大學周圍寫了很多只有蟲族才能看懂的暗語,告知那人可以來樹蔭區避亂。
為了讓人相信,他還讓多拉爾留下了觸手的血液。這對蟲族來說,是最致命的弱點。可為了找到這人,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多拉爾不得不這麽做。
果然,這人被警務總局的人成日的找,他逼得沒了法子,看到訊息後,他不得不來樹蔭區。
“原來是你留的信息,你竟然也是蟲族?”男人有些驚訝。他看着江烈,對這個蟲族毫無印象。
“我當然是蟲族。不然,我不會救你。你現在既然已經來了,保險起見,還是去我家吧,可以供你長久藏身。”
江烈發出了邀請。
男人問:“你叫什麽名字?”
“江烈。你呢?”
“拉弗。”
拉弗又問:“你要我去你家,萬一被發現了,你不也就暴露了?素昧平生,你這未免對我也太好點了吧?”
拉弗笑笑,覺得江烈絕對另有目的。
江烈也笑,“可能是被你看出來了。實不相瞞,我幫你确實是有目的。”
拉弗走到牆邊,他倚靠着牆壁,略帶急躁的問:“是嗎?你有什麽目的?”
江烈:“其實吧,我一直渴望加入星際海盜基地,所以,自從你襲擊第一大許而後,我就想着能不能幫到你。你看,你來找我了,我算是能幫你了。還請你能記得我的恩情,以後在暗火大人面前說一說好話,待他的計謀成功後,不要忘了我這個無名小輩。”
拉弗沉默着,過了很久,他說:“算了,那我還是不用你幫了。”
既然已經扯到星際海盜基地了,拉弗覺得自己還是得留個心眼,不能這麽輕易相信人,即便對方也是蟲族。
拉弗說罷,轉身要走。江烈冷冷的問:“怎麽,你要離開了?你不打算讓我幫你?”
拉弗察覺了江烈語氣裏的不滿,當即覺得十分可笑,他背對着江烈,略帶嘲諷的問:“是要離開。怎麽,你要攔我?”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江烈說。
拉弗輕蔑的笑了笑。他曾經做過星際海盜基地的副衛,那個時候,還是星際海盜基地最鼎盛的時候。他能做副衛,也是暗火從一千人中挑選出的。而江烈,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拉弗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裏。
拉弗看着同樣處于黑暗之中的江烈,語氣驟然狠戾,“既然你要攔我,就看你攔不攔得住了。”
話音剛落,攀附在拉弗肩膀上的一根紅色觸手便如離弦的箭一般,直直往江烈身前飛去。江烈擡腳,一躍而起,紅色觸手無功而返。
拉弗并不懊惱,張開雙手釋放無數根觸手。
江烈往右跑,紅色觸手追着他往右去。江烈右腳踢牆,随即一躍而起,他的身影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随即,他落到了已經壞了的路燈之上。
拉弗說:“身手挺好啊。”
江烈:“多謝誇獎。”
拉弗的觸手繼續往江烈所在的電線杆追擊。就在觸手們以為自己會抓到江烈時,他又從電線杆上跳下,直接往拉弗奔去。
一邊跑,他一邊攤開雙手的手掌,釋放了自己的觸手。
黑暗之中,拉弗根本就沒看到江烈的觸手,他還未來得及反應,只知道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觸手給束縛了。
拉弗艱難的大吼,紅色的觸手知曉了身體最本能的怒火,愈發要追擊江烈。
可江烈竟然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小刀,一根一根去砍拉弗的觸手。被看到的觸手立刻噴出紅色的血液,其他觸手察覺到危機,紛紛撤退,纏繞在拉弗周圍。
拉弗還想反擊,可是,他在逃亡的過程中,被藏在第一大學的便裝警務人員開槍打了,傷到了右肩膀,現在身體還比較虛弱。何況,江烈的那些看不見的觸手行動迅速,早就纏繞了他的脖子,捏住了他的命門。
他竟然敗了。
拉弗暗暗嘲笑自己。他還是小瞧了眼前的男人。
拉弗躺在地上,布滿紅血絲的雙目死死的盯着始終處于從容不迫的江烈,“你究竟是什麽人?”
“江烈啊,我不告訴你了。”
“這是你在阿布利斯的名字,你在蟲族,是什麽身份?”男人繼續追問。
江烈笑,“你沒資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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