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吃醋
回到家紀箋就安心地睡了, 睡前吩咐談之醅別又出去了哦,把他樂的,身子裏的那些酒勁兒都不知道消散到哪裏去了。
如果沒有這個夢,紀箋可能真的會試探性地和談之醅說, 她後面回錫城生活吧;試着漸漸遠離他, 讓他開始新的生活, 不要再一味地為她付出。
但是這一晚過後, 紀箋再沒有半分的勇氣去做這個事。
她感覺,比起談之醅怕失去她, 她其實更怕他傷心,既然他願意保持這樣的生活,他覺得這樣舒服, 她就自私地繼續給他照顧好了,比起如此,他難受她更做不到。
只是她為了避免以後再有他需要聯姻之類的事情,覺得,這邊有個房子也不錯,以防日後真離婚了,那她就沒地方可去了。
昨晚半夜汗濕出門, 吹了場晚秋的夜風,即使談之醅後來給她蓋了衣服,紀箋還是有些感冒。
今天早上腦子有些昏沉, 在床上抱着被子悶了半天, 下午她理清了思路, 就去找談之醅。
他在她書房工作。紀箋過去站在他身後的位置,手搭在他椅背上,輕輕敲了敲他的肩頭, “師兄。”
“嗯?”男人邊浏覽郵件邊挑眉,嘴角已經不知何時彎了起來,“怎麽了?不睡覺了?還有點鼻音。”
紀箋虛虛晃了晃他的身子:“我跟你說個事。”
“說。”
紀箋把她的想法小聲抖露出來。
談之醅敲擊鍵盤寫郵件的手指停頓了下。
紀箋注意到了,馬上解釋道:“我只是以防萬一,萬一。我平時還在充州的,我沒有申請調動學校,那個方便,但是房子不是一時半會兒想買就能買的,不是嗎?”
“嗯。”
談之醅被說服了,是有道理,他也無法避免日後百分百不會需要聯姻,總不能到時候買不到合适的房子,讓她真去租房住吧。
她現如今在錫城一個房子都沒有,也不行,這裏終歸是家,他的箋箋怎麽能沒有家呢。
紀箋彎下身把下巴靠到他椅背上去:“真的哦?那,你在錫城給我買個房子吧。”
他笑了笑,聲色裏都是愉悅:“要花我錢了,有長進。”
紀箋有些不好意思,慫慫地阖下眼,說:“那靠我自己,買個車子都夠嗆。”
他樂不可支,點點頭:“嗯,沒關系,師兄賺錢就是給我家箋箋花的。”他把郵件發了出去,切進了收件箱另一封郵件,“我之前讓邵禹幫我看了幾處房子,有的地點很好,但我嫌太舊,有的地段離學校稍遠,既然要買還是要做一手準備,買在學校附近的,以防你回來這邊工作。”
“嗯嗯。”
談之醅鼠标往下滑,指了指上面幾張照片:“這個房子目前為止我還算滿意,坐北朝南,是個小型四合院,樣式很簡約,是新建築,沒住過人,主人在國外。我還挺喜歡,你要是有興趣,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
紀箋盯着那幾張照片看,覺得很雅致,就是感覺還是蠻大,裝潢得很高級,還是新房,會很貴吧。
她說了出來,談之醅渾不在意地說:“看房子就好,不用看價錢。”
“太貴不行吧。”
“怎麽不行,我差錢嗎?”
紀箋覺得好揮金如土,猶豫了會兒,忽然問他:“那我以後寒暑假沒事來這邊的時候,你來嗎?”
談之醅微微轉動了下椅子,面朝她挑了下眉:“嗯?我來啊,怎麽了?”
紀箋把目光從電腦上挪到他臉上:“那,那買個……普通的住宅也行,不要買在郊外,也不用買這種院子。”
“為什麽?”
“買個你也能住的呀,你又不喜歡住這種房子,你說我那裏,佛祖去了也待不住。”
他失笑,伸手去捏她水嫩嫩的臉頰:“還為我着想啊,我來也待不久啊,我需要去弄個喜歡的地方。”
“哪裏待不久了,你看看這兩個半月,你在這都待超過一個月了。”
“……”
紀箋微微阖着眸瞧他,談之醅靠着椅背懶散仰頭,兩人一高一低對視。
今天天氣不錯,淡淡的光線穿過落地窗飄在二人之間,澄明到可以看清彼此眼底的色澤。
紀箋以前是不知道他為什麽來那麽勤,只想着,他就是想陪陪她,看看奶奶吧,現在忽然說出來,她忽然意識到,他是為了她來的。
她眼底泛過一道不自在。
談之醅看出了她的意思,也沒否認,眸中蕩漾過一笑,說:“我來得再勤快,也沒有你住的多,肯定要買個你喜歡的。”
“如果我們一直不離婚的話……”紀箋阖下了眼皮,小聲說,“那,這就算是我們在錫城的家了。”
“……”
談之醅頓了頓,薄唇微勾,“幹嘛說這個,我充州那房子你才住過幾天?”
“這會兒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紀箋也說不清楚,她總感覺,也許她就這樣和他迷迷糊糊過一輩子也不一定,那樣她能感覺到,對兩人來說都是很好的結局。
自從知道他喜歡她,她就感覺這輩子不會再和誰在一起,再為誰動心了,她覺得就這樣過下去,就很好很好了。
她做不到在得知他喜歡她的時候,還去和別人結婚,紀箋知道,她做不到。
所以她現在覺得,這個房子他以後肯定也會常駐。
“反正,我無所謂的,你買個平層也行,也安靜,我會喜歡的。”她睨了眼電腦,覺得這個不适合。
談之醅跟她又提了一嘴:“我不常住的,給你買的,你喜歡什麽樣咱們就買什麽。”
“我們一起住的嘛。”她也着重申明,白皙的眉頭鎖了起來,瞧他,“住很久的,婚房,我以後不會結婚的。”
談之醅屬實不懂了,整個朝她露出困惑的眼神:“不結婚?為什麽?”
她含糊道:“你看我像是能找到個可以結婚的嗎?”
“那我要是結了呢?”
紀箋怔了下,和他目光像兩道霞光在交織。
須臾,她阖下眸,聲色淡淡地喃喃:“你要結就去結嘛,我到時候再賣了,買個我喜歡的。”她轉過身,悠悠往門口走。
談之醅茫然地邊挑眉邊站起來,跟在後面走:“嗯?這麽怎麽回事啊,怎麽還吃醋了的感覺。”
紀箋:“……”
談之醅的笑聲別提多麽不正經了,到門口從後面把她攬住,握住她去開門的手,順着握住門把又把門按了回去。
砰的一聲,門阖上。紀箋一動掙紮,被他從身後抱住,他的手從她腰前穿過,攏住她無法動彈,又低頭靠在她肩上:“別動。”
紀箋身子緊繃起來,呼吸急促,感覺臉頰在自己的感知裏都燙了起來:“你幹嘛……又喝多?”
“怎麽了,我家箋箋不想我和別人在一起?”
“沒有。”她紅了臉。
他笑,在她耳邊低低地笑,那聲音不高不低,裹挾着無盡的愉悅鑽入耳朵,蘇極了,聽得紀箋臉紅心跳,“師兄。”她語氣有點重,在讓他別玩鬧。
“怎麽不結婚了?你才幾歲,怎麽就覺得找不到了。”他收斂了些許笑,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飄起,是少有的正經,“因為昨天說的,就不想結了?”
紀箋一時間嘴裏想要調侃他的話都噎住了,玩笑不起來,可是,正經話也不知道說什麽。
談之醅還是沒越矩,她不掙紮了就松開她轉過來,困在門後和自己的臂彎裏,微阖下眼眸瞧她。
那雙眸子深而黑,似一抹無法觸摸抵及的夜,說不清情緒,看不出神色。
但是讓人有些躲避。
明明書房裏天光明媚,紀箋卻覺得他這一眼壓迫感極強,好像在知道了他喜歡她後,在兩人這種坦誠的對峙裏,她不知道怎麽招架,以前在他面前她從來不覺得落在下風的,想說什麽說什麽。
“嗯?”他詢問。
紀箋心裏仿佛敲了下鐘聲,像一口雲昭寺的鐘聲撞響在心中,那種被戳中了什麽一樣的心虛。
她是知道她為什麽不想結婚的,但是有點怕他知道。
談之醅卻心裏跟明鏡似的:“為了我?”
紀箋沒說話。眼前的男人笑了笑。
紀箋不懂地掀起了眼皮去看他。
談之醅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是高興,還是……惆悵,好像都有,他沒辦法虛僞地說只有惆悵,想要她找個喜歡的人。
只是一輩子這樣,明顯也不靠譜。
他一字一句說了出來,跟小時候給她講題一樣,把複雜的題目拿筆劃幾條線,肢解開來分析給她看,她聰明,向來一遍就懂。
不過今兒不知是不是感冒了沒好,昏沉着,聽得不認真,低下頭不看他,又轉過身避開他,似懂非懂的模樣。
談之醅無可奈何,百感交集,在她面前嘆息着小聲說她,說她一個大學老師跟個小孩兒似的講不通道理。
紀箋不打算被洗腦,打開門跑出去了。
談之醅抓她不及,就那麽被溜走。
奶奶在客廳看書,紀箋過去坐在一側,和她說想要在錫城買個房子。
老人家雖然覺得花費蠻大,但是也知道這個小別墅是她大伯父家的,現在他們不在還行,要是偶爾回來,總在這一起住她肯定覺得不方便,談之醅是有錢買房的,他自然想給她一個自己的住處。
奶奶回想當年一家人在錫橋北生活,看着屋外那顆垂垂暮老的合歡樹,嘆了口氣,慢悠悠地說:“時間過得快,一眨眼,你們都這麽大,成家立業,不需要操心了。”
紀箋笑着看門口的陽光,沒有說話,談之醅說她跟三歲小孩兒一樣。
晚上談之醅又要出門浪,今天學聰明,帶着紀箋一起去。
還是昨天那場子,紀箋才知道那地方離她們家很近,但是昨晚找不到他的時候,真的很慌張。
今晚那裏有紀箋不認識的人。
到時那個人剛好在給別人倒酒,倒到她這邊來,和談之醅聊了兩句又紳士地問一側女孩子是不是換個果汁紅茶什麽的,順便打招呼說:“這個美人兒面生啊,之醅沒帶過吧,新鮮。”
談之醅漫不經心說:“我師妹,別亂開玩笑。”
“師妹?”那男人盯着紀箋。
她靜默一秒,回味了下談之醅專門顯得平淡的語氣,又客氣地說:“他老婆,我們結婚了。”她在昏暗包廂中揚起手指亮了戒指,又放下。
那人瞪大眼睛。
談之醅:“……”
他歪頭看她。
紀箋朝他微笑。
他失笑,摟着她出去。包廂裏一群人哄笑,說這兩人果然遲早有情況,什麽師兄師妹啊,老公老婆多直接。
甩上包廂的門,談之醅就把人壓在牆上問:“你怎麽回事,嗯?”
“正宮宣示下地位怎麽了?”她平靜地問。
談之醅笑得不行,“別這樣,寶貝。你跟一個大男人宣示什麽地位?”
“一個大男人你都不跟人家好好介紹,你這叫愛我?”
“……”談之醅偏開了臉,不太在她面前說這個事。
紀箋盯着他問:“師兄,我這麽說,你不開心嗎?”
“……”
她眨着無辜大眼睛看他,那眼底玩鬧歸玩鬧,多少是有些期盼的,她應該是想着,他能開心的。
談之醅嘆息,說:“開心不是這樣的,箋箋。”
“那是什麽樣的?”
談之醅無話可說,她明明知道他不想要她真的這樣一輩子和他的;
他也知道,剛剛聽她那麽說,他渾身上下是有種,此生從未有過的愉悅感的。
紀箋從牆上站直起來,徐徐靠近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你跟別人說,我是你老婆吧,以後都這麽說,師兄。”
談之醅和她對視了須臾,伸手捧住那張粉雕玉琢的臉,低頭親了口那抹梨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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