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老公
紀箋在想, 他為什麽會對她沒有安全感,明明她已經明确地表态不會和岑封有任何瓜葛,也明白地跟他說,她不會離開他, 一輩子就這樣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還是會若有似無地擔心。
歸根究底……是因為他知道, 她不愛他吧, 他們這種關系, 靠的是那些情誼在維持。
紀箋覺得自己是愛他的,很愛的, 她愛他和父母,奶奶并列。
但是可能這不是愛情,不是他覺得有絕對安全感的愛, 所以于他愛情的窟窿裏,于事無補。
今天還在放假,談之醅也無事,吃完飯下午也在郊外待着,和紀箋待了半天。
兩人在聊錫城那個新家怎麽重新收拾一下,大概什麽時候搬過去。
淡淡的日光落在彼此身上,暖洋洋的, 紀箋能感覺到談之醅聲音裏都有陽光,臉上笑意也格外柔軟,襯得那無可挑剔的五官似乎都泛着光澤。
她好愛這個時候, 談之醅開心她就開心。
晚上他終于有事走了, 紀箋也有事, 被挺着五六個月孕肚的戚爾舒喊去逛街。
天逐漸涼了,紀箋想着開學了就沒什麽時間逛街了,就準備去買衣服去, 順便給談之醅也挑挑。
路上戚爾舒問紀箋:“我聽洪揚說,談之醅怎麽好像想把生意重心放錫城啊,怎麽回事?”
紀箋點點頭:“我們可能,要去那邊住。”
“為什麽?”戚爾舒不解,“你要回家去住?那他為什麽要跟着?”
紀箋把緣由說了。
戚爾舒聽到最後,一整個震驚住了。
最後悠悠感慨:“我就說談之醅那個人,他骨子裏不是生性浪蕩的人,不然怎麽會帶一個小師妹在身邊那麽多年碰也不碰一下,就供着她當個祖宗,要什麽給什麽。果然!果然不對勁!”
紀箋笑一笑。
戚爾舒盯着她溫柔的臉色:“那你呢?他喜歡你你又不喜歡他,你是怎麽想的,怎麽不離婚了呢?”
紀箋:“我不想離。”
戚爾舒問為什麽,然後聽她說,聽得心裏似高漲的海浪漸漸退潮一般,心緒漸漸平靜。
最後她嘆氣道:“我理解了,理解你,也理解談之醅。很羨慕,親情裏的愛情,這一生都能至死不渝,就算你不愛他,但是這輩子也能毫不猶豫地信任依賴他,他永遠不會背叛你,比随便和別人結婚可強太多了。”
紀箋笑了笑,有人理解,她心情也輕松不少。
兩人繼續去逛街。
在一個男裝專櫃裏看店員拿來的毛衣時,外面有新客人進來,好像和戚爾舒認識,在和她打招呼。
紀箋聽到戚爾舒喊了一聲薄芯,她不認識,也沒在意。
她跟店員說:“這件黑色的毛衣裝起來,白色不要了。”還是別給他買太多白色的,他也不知道真心喜歡還是穿給她看的。
店員問她,還是送原來市區的地址嗎。
紀箋以前買衣服都是讓店員直接送去談之醅住處的,這一次她原本也想點頭,但是臨了了,想了想,又搖頭。
留了個新的地址,她住的地方。
後面他估摸會常在她那邊待的。
“紀小姐,好溫柔啊。”一道女聲傳來,“給談總買衣服呢。”
紀箋朝來人看去。穿着銀色亮片裙,理性中透着一絲柔,及腰的微卷很漂亮,五官也是清冷中含着柔情。
她打量的時候,人也在打量着她,那一雙微微彎着的鳳眸染着一點光,仿佛月亮住在她瞳孔中,的确很有老師的氣質。
只是那張臉就美得過分了些,五官散着層層柔媚的氣息,精致到叫人移不開眼卻毫無攻擊性,嘴角好像還有兩抹梨渦,加上那雙別致的眼,這一張臉組合起來,她從來沒見過充州的哪個女人,比得過。
難怪能成為全城的談資,談之醅為她做什麽瘋狂的事薄芯都能理解了。
紀箋不認識來人,挑了下眉。
戚爾舒扶着腰從遠處過來,表情略顯尴尬地跟紀箋介紹:“這位是,薄小姐,薄氏地産的人,你可能不認識箋箋,但她和談之醅他們有生意往來。”
紀箋的困惑一絲絲退去,如撥雲見月,就是談之醅口中的,差點娶了的那位。
她很意外,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的人物。
不過紀箋還是得體地站起來,微笑打招呼:“薄小姐。”
薄芯目光終于從她臉上移開,微微阖下眼落在她腹部上,她穿的真絲裙搭薄外套,起來的那一刻裙子垂墜感十足,貼着她平坦的腹部,露出曼妙的身姿曲線。
“你孩子呢?”薄芯開口。
戚爾舒心一跳,欲言又止。
紀箋倒是很從容,說:“怎麽了?”
薄芯微笑,掀起眼皮瞧着她,也很從容地回複:“談總與我本來要聯姻,說和紀小姐只是師兄妹,後來說你懷孕了,取消了合作,我心想,成人之美。但是你眼下這模樣,是流産了?”
紀箋不知道談之醅今天晚上有沒有回家,或者他是打算怎麽處理這個事的,所以一時無法自己随意回應。
她只能說:“薄小姐,如果有談之醅的聯系方式,不如去問他吧。抱歉。”
薄芯對着她揚起一角紅唇,眼神深邃,最後轉身走了。
戚爾舒待人不見了,馬上跟紀箋說:“我和她經常碰面,這大小姐在充京名媛圈很有派頭,她不一定會去找談之醅的,你別擔心,我聽說她最近有在物色新的聯姻人選。”
紀箋點點頭。
…
談之醅今晚不在南鐘,聽說紀箋去逛街了,他就去旗下另一個會所。
不過酒喝着喝着,接到了南鐘那邊的經理打來電話,說薄氏的大小姐去南鐘找他。
談之醅都快忘記這一號人物,聞言漫不經心地說:“找我做什麽?”
“她沒說,只問了我您在哪兒,我告訴她您不在,可能在其他會所,她也沒仔細追問在哪家就走了。”
“嗯。”
挂了電話,談之醅再喝半個鐘的酒,就見到了薄芯的身影。
她沒有打電話給他,而是真的找來了,看似漫不經心不經意地找,但是見到他後,又路徑筆直地朝他走來。
談之醅那兒一圈全是男的,在她站停在面前微笑招呼,又說有事跟他說後,他就給面子地起來了。
一群酒肉朋友都好奇,說他們不是早沒關系了嗎,難不成卷土重來,果然薄芯還是放不下談氏這塊蛋糕,沒了談之醅,她上個月的董事會上輸得一塌糊塗,丢了好多權。
不過最近似乎傳出和別人搭上了,不明白怎麽又扯上談之醅。
到一個包間裏,談之醅随意坐下,朝那個站在他面前也不坐的女人挑眉。
薄芯抱着手,有些盛氣淩人的姿态,不過面容還是帶着微笑的。
“你孩子幾個月了?談總。”
談之醅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兩秒,反問:“怎麽了?”
“我剛剛瞧見,紀小姐了。”
談之醅很平靜。
薄芯:“她沒孩子。”
談之醅卧入沙發,搭着腿,依然懶洋洋的模樣。
薄芯的笑容收斂了一絲,開始質問:“你怎麽解釋?是流産了?像當初洪總與他太太那樣嗎?”
談之醅淡淡說:“我記得,是你自己取消聯姻的。”
“我是因為你有孩子了,你清楚的。”
“我沒記錯的話,薄小姐一早就說過,婚後不會管對方的私生活,合作罷了,後來孩子的事,你也跟我強調過,我可以去養自己的孩子,你不介意。是嗎?”
“是。”
“後來你考慮的是,因為我短時間內可能不會再有孩子,所以你不想聯姻了。”他微微挑眉,“是這樣嗎?”
薄芯的笑容全然不見了,盯着他的目光有些生氣:“是,但是談之醅,歸根究底不是因為你拿一個孩子騙我嗎?”
“就算沒孩子,我結婚後,也短時間內不會有孩子的。”談之醅漫不經心地看她,“這些都會出現在協議裏,你給我的利益就那麽多,我也有對等的要求,不過分吧?”
她盯着他沒說話了。
談之醅:“所以我這個孩子真的存在,抑或者不存在,有什麽區別嗎?”
薄芯不斷深呼吸,盯着他說不出話,半晌,才說:“這些事情我們如果當初有商量的話,都會商量好的,也許就真的成了呢?真的結婚了呢?我并不打算跟你要求那麽多,我确實給你的利益不多。”
談之醅随口說:“那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呢?直接拒絕我了呢?”
“我……”她一陣啞口無言。
談之醅:“你那天考慮了一個小時給我的回複,很簡單明确,不能要孩子,還是算了吧。”
薄芯深呼吸,在措辭要怎麽解釋。
談之醅替她說:“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因為你和我商量的結果,可能我的十年內不要孩子,商量成五年,最多也就五年,因為你拿不出對等的好處來讓我一再退步。而你想要在一兩年內有,所以我被淘汰了。”
“我……”她發現自己平時的口才與理智在談之醅面前,一分發揮的餘地都沒有,他總是輕易堵死她的前路後路。
最後,她索性打起了感情牌,說:“你知不知道,薄氏最近董事會屆滿,但因為咱倆的事停罷了,董事會對我和談家的合作不抱希望,我幾乎沒有發言的餘地,董事會裏那些外姓的虎視眈眈,我現在舉步維艱。”
談之醅笑了笑:“你把希望全寄托在談家身上?”
薄芯盯着他看,摸不清他的意思。
談之醅:“我都不敢把希望寄在那兒,你敢?”
“談之醅!那是你家,你別諷刺我。”
“我說的是實話,我真沒放希望在談家身上,”他攤了下手,“一個生意人,薄小姐竟然不懂,靠山山會倒。而且,山沒倒,你就仰望着更高更好爬的山,自己先從山腳下換路了。”
“談之醅。”她深呼吸,“我這麽想,也沒錯吧,你也說了我是生意人,如果你不想和我有個孩子,我是必須選別人的,有孩子我能在薄家拿到更多東西。我們談的是合作,條件談不攏我退場很正常。”
“所以,你選擇退局了,換下家,現在怪我?”他微笑。
“我……”薄芯看他笑意不達眼底,眼神涼薄,明顯是情緒不好了。
緩了會兒,最後,她拿出多年修養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跟他說:“抱歉,是,是我胃口太大先退局。我們重新談,孩子的事可以不用列進去了,我不要了。”
“薄小姐不是在和施家談着嗎?我都做好喝喜酒的準備了。”
她微笑,對他态度又友好起來,只是語氣一如當初,除了利益還是利益:“施家哪兒比得上談家和你,談總應該明白的吧。”
他點點頭:“或許吧,不過我并不想談了,現在。”
她微頓,随即又倏然冷笑,盯着那張格外悅目的臉,冷冷地說:“談之醅,雖然你一手遮天,但充州由得了你說不想就不想嗎?天外有天,你上面還有一個談家呢。”
“由不由得了,我說了算,肯定不是薄小姐說了算。”
“你……”薄芯想不明白他怎麽忽然這麽冷硬,之前談這事他都是随心所欲懶洋洋的姿态的,現在怎麽忽然這麽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那我找,談伯父說去了。”
“随便。”
談之醅緩了緩,起身再出去喝酒,若無其事的,絲毫不受影響。
今晚是不打算去郊外的,以前他也很少去,基本不打擾紀箋的生活,兩人的生活根本不一樣,他工作喝酒應酬,笙歌燕舞,她上課備課看書,清風明月,偶爾喝喝酒,所以兩人大部分時間在南鐘碰面。
如今這個生活情況,是談之醅從未,之前從未想過的。
所以他今晚也沒想去。
但是到了十一點,正喝到興頭上呢,手機滴滴答答地振動。
紀箋發來消息,說:“我今晚去逛街,給你買了衣服。”
她發來圖片。
買了好幾件,最後還有領帶,那一條普藍色繡着細紋花卉的領帶卷在她手指間,纏繞着白皙如雪的一根食指,仿佛實際上是纏在他心口。
最後她發來一句語音,他拿了放到耳邊。紀箋說:“今天沒買白色的,全都是你喜歡的深色系~師兄你喜歡嗎?”
喜歡啊,怎麽不喜歡。談之醅覺得對她真的一絲絲,一絲絲拒絕的骨氣都沒有。
她買的他都喜歡,像喜歡她那麽喜歡。
談之醅放下酒杯,出門喊了司機徑自去了城郊。
那一片晚上沒有市區繁華,安靜不少。到門口時已經快十二點,燈都已經關了。
阿姨聽到動靜起來,見是他問:“怎麽這麽晚,箋箋都睡了,明早要上課。”
談之醅應了聲,走到她那個主卧去,屋裏果然已經安靜得聞不出一絲動靜了,姣姣月光透進窗戶,女孩子呼吸淡而淺,若有似無,乖巧睡着。
談之醅走到床邊坐下,看了會兒人,最後去找了身放在這的衣服,換上過來躺下,再輕手輕腳把人抱到懷裏來。
紀箋是睡到半夜翻身才發現床上有人的,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後,對着黑暗中那張臉又意外了一瞬,意外于他居然來了,還上床一起睡了。
後面才繼續睡。
第二天她有大早課,鬧鈴一響就起來,談之醅翻個身又繼續睡。
大老板不想準時上班就不上了,她屬實有點羨慕。
紀箋給他蓋好被子自己去洗漱,出去吃了早飯,回來換身衣服,拿起包。
準備去床頭櫃拿手機的時候,發現床上的人醒了,清早的微光透過窗戶落在男人慵懶的臉上,把那副清隽的眉骨襯出了十成十。
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忙碌,那眼神有十二分的認真。
紀箋覺得,這麽絕色和矜貴的談之醅,如若不是兒時落魄去了錫城,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她走到床頭,拿起在充電的手機。
他還是躺在那兒瞧着她。
紀箋睨了眼,說:“一會兒自己去吃早飯,拜拜。”
“嗯。”
“你什麽時候來的呀?我怎麽不知道。”
“你撩完我就來了。”
“……”紀箋一笑,她什麽時候撩了,就給他發個她昨晚的戰利品。
“我走啦,你睡吧。”
談之醅目光落在她今兒的裙裝與手上搭着的風衣上,還有那一襲鋪在背後的長發,搖搖曳曳間拂過的白嫩臉頰,清早顯得水潤明亮的眸子,唇邊甜膩的梨渦。
怎麽看怎麽好看。
談之醅嘆息一聲,意味深長地說:“一醒來就見不到,這怎麽跟你過日子,每天都這麽痛苦。”
“……”
紀箋還不習慣這種……夫妻的生活,雖然是希望和他步入正軌的,但是明顯還需要适應。
她緩了緩,伸手去戳戳他的肩頭:“我要上課嘛,又不像你自己是老板。晚上放學了我去你公司找你吧,師兄。”
“你先換個稱呼吧,這稱呼讓人提不起興致。”
“……”
紀箋掐他肩頭,嬌嗔:“你真是,要求越來越多,睡馬路去吧你。”
他失笑,一把拖着她的手把她摟過來:“昨天誰撩撥我來的,我真來了又睡着了,早上還趕我,你有良心沒有。”
紀箋跌坐在他身上,支吾了下,說:“可這稱呼不是挺有情趣的嗎?”
“喲。”他眼睛都亮了,一秒狼變。
“……”
“真的假的?你是這意思?”
“……”
紀箋捂住臉要起來。
談之醅長臂鎖着她不放,慫恿她喊別的稱呼,“我昨兒好像聽我家箋箋說什麽,和誰今晚有事?”
紀箋咬咬唇,緩了緩,只能被迫在他耳邊喊:“老公,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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