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讓開不然捅了你
第26章讓開不然捅了你
“有這事兒?”送走了王氏父子,岑子實聽了妻子的描述,也頗為驚訝。
“千真萬确。”季女士一想到初見陶嘉然時的情形,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激蕩。
岑子實皺緊了眉頭,靠着沙發不言語。
“子實,你說……”她掂對着措辭,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她還活着嗎?”
“不知道……”岑子實眉頭深鎖,“老爺子剛過世的時候,我去看過她……”
“啊?那都多少年了?你都沒告訴我!”季女士驚呼,“你說!你還有多少事兒瞞着我?”她薅住岑子實的衣角。
“老婆,你想哪去了?也不是什麽開心的事,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岑子實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平息她的不安,“我現在就只有你和萌萌了。”
“那她呢?”季女士遙想那個人清絕孤傲的氣質。
“她啊……”岑子實雙眼放空,陷入回憶中,“不知道……我那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整個人只剩下個軀殼,魂兒不知道丢到哪了。她既不願意回來,也不願意和我多說什麽,我們就一人一杯咖啡,那麽枯坐了一下午。”岑子實想到那時的光景,眼圈不禁紅了。
“一個人怎麽能偏執成那樣?”季女士感嘆,“那還是愛嗎?”
“……是孽緣。”岑子實嘆了口氣。
夫妻倆無言地對坐半晌,岑子實終于下了決心般,“那個陶嘉然,我找機會會會她。”
“……如果真是呢?”季女士不無擔心。
“如果是真的……那是好事。”岑子實說道。
陶嘉然一到了c城,就找了家賓館住下。一切安頓下來,她撥通了鄒玉英的電話。第一遍,沒人接?估計怕是騷擾電話吧。陶嘉然耐心地又撥過去。直到五遍之後,對方終于接起。一個煩躁的女人的聲音,“你們還想怎麽樣啊!我已經辭職了,你們能不能放過我啊!”
“鄒經理?”陶嘉然壓下心中的疑問,小心地問道。
“您是?”那女人聽到對方叫出自己曾經的職位,頓時緊張起來。
“我是陶嘉然。”
“陶……陶總?”
“是我。”
話筒那頭的女人不再做聲。
陶嘉然斟酌着詞句:“聽說你辭職了?”
“啊……”女人明顯又緊張起來。
“好端端的怎麽辭職了?怎麽,有更好的地方?”陶嘉然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緩,她察覺到這個女人內心的不安。
“啊……那個……陶總,水開了,先不和你說了……”女人匆忙挂掉電話,只餘忙音一片。
這裏面有文章。陶嘉然心想。
她随便吃了口飯,就在c城的大街小巷轉,看到書店就會進去逛逛。對于c城的街道,陶嘉然可謂是門兒清。當年她大學時同時打幾份工,又舍不得花錢坐公交,常常是離得近的就跑着去當是鍛煉身體,實在太遠的才坐公交。幾個月下來,錢沒耽誤賺,對道路也熟悉了,甚至後來簡直成了一活地圖,不知道還以為她是本地人。
直到夕陽西下,她不知逛了多少個書店,都沒發現什麽異常。由此陶嘉然排除了某種可能,她轉頭直奔就近的大型超市的書刊音像櫃臺。
第一家超市,沒什麽異樣。第二家,果然發現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華文和b出版社的合作模式是,b社發主渠道也就是新華書店系列,華文發二渠道也就是民營書店渠道。只要是兩家合作的書,絕沒有進超市的先例。那現在出現在這裏的這些又是什麽來路?除非,超市有見不得人的進貨渠道。
某種猜想讓陶嘉然很不安,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這将是怎樣的一場地震?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和可能引起的動蕩,陶嘉然不由得倒吸了涼氣。她決定調查清楚這件事的時候,全憑一股沖動,她眼裏容不得沙子。可眼下的狀況怎麽解?她不是不擔心有的人可能狗急跳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至少得對得起她做高管拿的高薪,不然屍位素餐對得起誰?
既想得清楚,陶嘉然就不再猶豫,她打算去食品區買點吃的,回賓館整理整理材料,然後明天趕赴下一個城市。
走出超市,已是華燈初上。陶嘉然站在路邊,想打個車回賓館。顯然這時候正是交接班的時候,出租并不好打。
“哎!我的包!”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一個黑影在陶嘉然眼前晃過,陶嘉然條件反射,長腿一伸,把那個黑影絆個趔趄。黑影看起來瘦瘦的,個子也不高,踉跄地爬起來,沒命地往前跑去。陶嘉然沒多想,邁開雙腿追上去。那黑影身子靈巧,不過總是不及陶嘉然腿長體力好,黑影漸漸體力不支,慌亂中鑽、進個死胡同,直至跑到胡同盡頭才發現沒了路。陶嘉然堵住來路。黑影見狀,掏出把水果刀,轉身對着陶嘉然:“讓開!不然捅了你!”
借着月光和附近住家透過來的微弱的燈光,陶嘉然看清了對方的長相。那明顯是個女孩子,即使戴着帽子,身、子瘦瘦的看不出什麽起、伏,五官清秀,小臉白淨,不過此刻卻是滿臉的猙獰和不知所措,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平複剛剛劇烈奔跑後的呼吸。她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握着刀子的手還微微顫抖着,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像看到獵人槍口的無辜小鹿。陶嘉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觀感,這孩子明明就是個搶劫犯,還是個走投無路意、欲行兇的搶劫犯,或許是因為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太像岑萌。陶嘉然心中不忍。“刀給我!”她說。
“你別逼我!我不怕你!”那孩子還在逞強。
“你這樣會被判刑,你這輩子就都毀了。”陶嘉然聲音涼涼的。
“我一天沒吃東西了!我餓!”那孩子的聲音帶着哭腔,“你不讓開,我真的會捅了你!”
陶嘉然才注意到那孩子身上破舊的衣物,她暗嘆了口氣,老天不公,同樣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岑萌何等錦衣玉食,可眼前這孩子,何等無辜?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如果沒有奶奶把她養大,她是不是現在也淪、落到這個地步?
“你把那包給我,我給你錢讓你吃飯。”陶嘉然說着,一步步朝那孩子走去。
“你別過來!”那孩子被她步步緊逼吓着了,“你們都不是好人!都不是!只會送我去局子!”
陶嘉然趁她不備,一個健步沖過去扣住她手腕,想把刀子奪下。那孩子見她用、強,不顧一切地掙、紮着,歇斯底裏地推、搡着陶嘉然。撕、扯間,陶嘉然只覺一痛,水果刀在她左手背劃了道口子。
當啷!那孩子見出了血,吓壞了,手一哆嗦,刀子掉在地上。“你沒事吧?”她手足無措,哭着說,“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陶嘉然忍着疼痛,撿起那孩子撕扯間掉在地上的女式包。
“姐姐!”那孩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她雙腿,“求你了,姐姐!別送我去局子!我不想坐牢!我害怕!”她仰着頭,滿臉淚痕。
眼前的小臉和岑萌的小臉重合在一起,壓、抑的思念一股腦地湧上來,陶嘉然心裏一痛。
那孩子還抱着她的腿哭着央求,遠處已經能隐約聽到腳步聲。陶嘉然輕輕推開她,從口袋裏掏出二百塊錢,“去買點兒吃的。以後幹點兒正經營生。”說完,扭頭走了,又想起什麽似的,“在這待着,十分鐘之後再出來!”
那孩子捏着兩張紅票兒,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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