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葉挽卿眼尾還在發潮,他裝睡已經被發現,索性睜開眼,看見曉君闌,指尖攥緊被沿。
“師兄找我有什麽事?”
他沒有回答曉君闌方才的問題,平日裏曉君闌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就避開,如今換成了他。
曉君闌又看一眼他眼角,并未追問,“長老那邊需要你過去一趟。”
“現在?”
沒有回複便是默認的意思,葉挽卿發覺曉君闌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讓他感覺有些不自在,好歹讓他先換條褲子先。
他今年十九了已經……已經幾年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了?實在是丢人。
葉挽卿沒有朝臨睡之前曉君闌給他喝的那碗藥汁上想,就算有,他更多的是覺得自己心性不穩。
“師兄,你能不能先出去?”
葉挽卿發覺人還沒走,他抓着被子,實在是有些欲蓋彌彰,此時顯露出來些許住在一起的不方便,何況他住的是曉君闌的偏殿。
但是平日曉君闌不會這個時候過來,此事實在是巧合。
曉君闌聞言掃了一眼他抓的被沿,并未多言,轉身踏出房門。
他心底默默松口氣,掀開被子,自己正準備慢慢地把亵褲褪了,門外傳來一聲“小挽”,本該出去的人卻又折轉回來。
葉挽卿剛脫了亵褲,長腿露在外面,他和外面的曉君闌對上視線。
“……”
片刻之後,葉挽卿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他跟在曉君闌身後,一直低着頭沒有說話,前面的曉君闌很識趣,裝作方才的事沒有發生,神色如常地和他交代一些事,分毫沒有提房間裏看見他脫褲子。
都是男人,意味着什麽非常明顯。
興許是他情緒表現的太低落,曉君闌安撫他,“小挽,你這個年紀,精力旺盛,弄髒……很正常。”
聞言葉挽卿臉上更紅了些,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為丢人還是被夢的另一個主人發現難堪,還是兩種都有。
“很常見嗎……那師兄像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弄髒是不是也是常事?”
葉挽卿嗓音很低,眼角能夠瞥見曉君闌踩在地上的錦靴,對方腳步似乎略微停頓。
“我像小挽這般的年紀,未曾有過,那時候整日練劍,沒有心思想別的。”
他對上曉君闌的眼底,曉君闌似乎隐約在笑,眼底黑沉沉的,看着他道,“倒是有一次出任務,誤入鬼巢,被裏面的一只紅衣鬼迷住,回來整日夢裏都是他。”
曉君闌語氣輕描淡寫,葉挽卿不知為何,心裏略有些悶,對方和他談心固然好,但是與他說這些,他心口仿佛堵了一小團棉花。
那一小團棉花不斷地發漲,漲得他心口略微悶,又悶又疼。
“紅衣鬼,她很好看嗎?”
曉君闌嗓音溫和,“穿上喜袍比女子還要好看,他很襯紅色。”
葉挽卿一路上都在走神,到了司徒長老那裏勉強打起來精神,司徒長老找他,是因為要出行好一段時間,交代他好好練劍,有事找曉君闌。
“你經常帶的那把劍……倒是把好劍,不知我有沒有看走眼,此次前去忘塵山,我替你問問劍祖。”
葉挽卿有些舍不得長老,但是知曉自己舍不得也沒用。他也交代了一番長老,讓長老平日裏少吃凡間的吃食,司徒長老哪哪都好,就是嘴饞,自己又不會做,經常倒騰的一團亂。
他和司徒長老道別,一路回去了陵鶴峰,在偏殿裏他把自己髒了的褲子用潔淨術洗幹淨,覺得不妥當又用清水洗了一遍。
洗完衣裳,他坐在鏡子邊,自己端詳了自己的這張臉,從小到大不乏有人誇他長得好,不過是在他們村裏。
九州頻出美人,甚至還搞了個什麽美人榜,他只知道第一似乎叫奉……奉什麽酒。
想不起來了,他也是之前聽孟義他們讨論的。
葉挽卿接下來幾日如常去劍閣練劍,他特意去藏書閣找了一些靜心穩性的心經,每日練劍和睡前打坐的時候都念幾遍。
但是似乎并沒有什麽用,因為過段時間他要和望月峰的弟子進行比試,最近曉君闌除了教他練字以外,還負責教他練劍。
練劍的時候靠得近,難免有肢體接觸,他一碰到曉君闌難免分神,總會注意着保持距離,因此劍反而練得不怎麽好。
曉君闌指點了他幾次,有一次手把手的教他,他在曉君闌懷裏劍都拿不穩,“啪嗒”一聲劍直接掉在了地上。
“小挽最近有心事?”
曉君闌幫他把劍撿起來,看出來了些許,之後一直與他保持着距離,只在邊上指點他。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接下來勉強集中精神在劍上。這幾日都是如此,連孟義都看出來了他的反常。
“小葉,你最近經常走神,怎麽回事,想家了?”
葉挽卿搖搖頭,他不太想跟認識的人說,跟不認識的人說倒是差不多。他憋了将近半個月,偶然路過冷山閣,那是弟子交易的地方,在冷山閣看到了有人賣主意。
什麽消息都賣,幫出主意,自稱情感大師,什麽都能找他,如果擔心洩露隐私可以戴面具過去。
這一日,葉挽卿戴上了面具過去。賣主意的同樣是戴面具的少年,兩人大眼瞪小眼,少年還是認出來了他。
“葉……啊不對,不知名的師弟,你想買什麽?”
葉挽卿唇角繃緊,不知道劍南山莊有多少個姓葉的,他拿出來了一錠銀子,銀子并不多,還是他這幾日省下來的。
“我想……我近來有些事,有些拿不定主意。”
另一邊。
有弟子帶着曉君闌前往冷山閣,一邊帶路一邊告狀,“十一師兄,那個情感大師已經是慣犯了,上次是用我的名號裝百曉生,現在又在冷山閣騙錢……幸好我們峰裏的弟子都不是傻子,幾日下來沒有人過去。”
“估計他這兩天就該收攤了,我們最好能在今日抓住他……”
弟子剩下的話音卡住,原本還在說幾天下來都沒有人過去,哪想到現在居然真有傻子上當。
“我有一個朋友,”葉挽卿用老套的開場白開口,頓了頓道,“他似乎……似乎喜歡上了自己的同門師兄。”
“他不知道算不算喜歡。”
戴面具的少年聞言好奇起來,“你……你朋友怎麽察覺出來的?”
“是原本就喜歡,一見鐘情?還是相處時喜歡上的?”
“不是第一種,”葉挽卿,“因為經常見面,以前不見面也不會有什麽感覺,現在不見到有時候會想。”
“喜歡和他待在一起,覺得他很好看,喜歡聽他說話,感覺他聲音很好聽……做夢經常夢見他。”
葉挽卿摸摸自己的面具,嗓音略低,“我朋友……經常夢到和他師兄親密接觸,被碰到會很緊張,沒法集中精神去做其他的事。”
“哦,”戴面具的少年拉長了語調,“那你這就是喜歡啊。”
“不對……我的意思是你朋友肯定喜歡他師兄。”
“那你朋友師兄是什麽意思?”
葉挽卿唇角繃緊,“他師兄好像有喜歡的人。”
那紅衣鬼應當就是曉君闌喜歡的人,但是人鬼殊途,不知道那只鬼現在如何了。
“好像?那就是不确定,”戴面具的少年撐着下巴,“這樣,我這裏有個主意……前幾日我新從外面搞到的陳年烈酒,都說酒後吐真言。”
“看在你是第一次來的份上,只賣你二十兩銀子,你讓你朋友想辦法灌給你師兄,這酒一杯必醉,是男人都抗不住。”
“你喂給他之後問問他,說不定他說有喜歡的人是故意騙你的呢。”
少年不知從何處變出來一只酒壇,上面寫了一個“烈”字,壇口用朱砂封住,邊緣綁的有細細的姻緣繩。
葉挽卿算了算自己的銀子,他略有些猶豫,銀子他還有一些,對面的少年見他猶豫,耐心地跟他講道理。
“你用這酒試一試你師兄,若是不信你可以找人在你自己身上先試試……若是他不喜歡你你也能趁早死心好好練劍。葉師弟,你這麽好的苗子,應該趕緊死心好好練劍……呸,看我說的什麽話,無論如何,有個結果終歸是好的。”
“何況二十兩銀子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錯過這次之後可就沒了。”
葉挽卿最後買了那壇酒,他抱着酒壇沒有立刻回陵鶴峰,先去了劍閣練劍。
他練劍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待着,因此錯過了冷山閣那位“情感大師”被抓的消息,還是曉君闌親自抓的人。
葉挽卿抱着酒壇回去,他回去的時候曉君闌今日在,難得今日回來這麽早,他略微意外。
他抱着酒壇子太顯眼,曉君闌目光落在酒壇子上,他下意識地把酒壇往懷裏藏了藏。
“小挽回來這麽晚,是去買酒了?”
葉挽卿随意找了個說法,含糊道,“今日練劍耽擱了些,酒是一位好心師兄送的。”
“師兄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早。”
“今日去處理了一些瑣事,”曉君闌嗓音溫和,“近來有許多弟子在冷山閣招搖撞騙,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小挽,你近來可有去那邊?”
葉挽卿抱着自己的酒壇,下意識地搖搖頭。
對面的男人若有所思地點頭,片刻之後道,“小挽,我想起來,之前你從我這裏借了十兩銀子……你現在可還的上?”
葉挽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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