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葉挽卿心裏多種情緒交織,見到人的欣喜、被人推下水的怒意,還有幾分安定感,他在曉君闌懷裏,虛虛地環着對方。
“師兄什麽時候回來的……咳咳……未曾看到是誰推的我。”
曉君闌的氣息只顯露出來一瞬,很快收斂,一道法術施在他身上,驅散了他身上的寒冷。
“剛回來,小挽說想我,我便回來了。”
聞言葉挽卿唇角微抿,他被曉君闌抱着,嗆的水都已經咳出來,對曉君闌道,“師兄,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曉君闌沒依他,抱着他瞬身到了陵鶴峰,找藥師峰的弟子先幫他看身體。
他被迫在軟塌上躺着,嗆水倒是沒什麽大礙,倒是把他身上打架受的傷都查出來了。
“上胸腔部骨頭斷裂兩根,這幾日呼吸會有些不适,小腿腳踝處骨折……”
那名藥師峰的弟子說着,看了葉挽卿一眼,“算是中傷,這位公子看起來情況似乎不大嚴重。”
葉挽卿唇角微不可見地抽了一下,這是在委婉地說他不重視自己的身體。
“應當好好休息,小公子體質很好,每日按時吃藥。過兩日骨頭便會長好。”
藥師峰的弟子開了藥給曉君闌,曉君闌一一記住了,待人離開後,視線才落在他身上。
他有些心虛,“這些傷是小事,以前我也斷過肋骨,過幾天就能長好。”
只能說他體質天賦異禀,确實是修仙的好材料。
曉君闌:“傷是如何弄的?”
估計他不說,曉君闌也能輕而易舉地查到,他于是老實交代了。
“孟義……在前幾日墜湖死了,他身上很多傷痕,我去查了查,查到岑公子身上,他的人對我動了手。”
葉挽卿擡眸看向曉君闌,他知曉岑酉是曉君闌的朋友,幾人是一起長大的,但是心裏隐隐有期待,想讓曉君闌站在他這邊。
如今沒有明确的證據,但是估計孟義的死和岑酉脫不了關系。
他應該早些察覺的,從他們在茶館沖撞到岑酉開始,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葉挽卿想到孟義,眼神黯淡了幾分,他眉眼處落下陰影,男人到了他面前,指尖隔着衣衫在他胸口處碰了碰。
嗓音略低。
“疼不疼?”
“還好,我也沒讓他們好過,不算太吃虧……嘶。”他話音還沒落,曉君闌在他傷口處按了一下,他疼得立刻蜷縮起來。
葉挽卿心裏有些不高興,對上曉君闌眼底,他又說不出話來了。
他知道,曉君闌生氣了。
男人眼底黑沉沉的,眸中冷凝一片,很快收回手,去一邊給他整理傷藥。
接下來曉君闌給他上了藥,還喝了一碗可以增強骨質的骨乳,味道怪怪的,喝完他差點吐出來。
上完藥人就走了,他只能待在陵鶴峰,曉君闌不讓他去劍閣,已經替他跟長老說過了。
……
地下暗樁,這裏是地下交易市場,也是另類銷金窟。
羊毛地毯上濺出來一攤血,岑酉的肋骨被折斷四根,腳踝也被折骨折,他被人按着浸在冰冷的水裏,等到那人準許才能放了他。
好不容易到了時間,岑酉發絲沾濕嗓間嗆出來水,癱在地上無比狼狽。他眸中陰沉一片,看着主位上的男人,眼裏一閃而過一抹恨意,很快又被癡迷所代替。
“三哥……你為了一個娈.寵這麽對我……傷我們兄弟之間的和氣。”
他們都出身在世族,岑酉話是這麽說,但是他心底清楚,主位上的男人壓根沒有心。
需要的從來不是兄弟,是忠心的狗。
哪怕曉君闌只是義子的身份,但是過強的實力碾壓,曉家義子的身份不過是令他多了一份應盡的義務,曉家因為曉君闌才能位列世族之首。
男人戴着面具,那一雙漆黑好看的眼裏盡是薄涼,身上的錦鶴袍未曾沾上髒污,銀色的絲線泛着冰冷。
曉君闌微微垂眼,嗓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你既然知道會傷和氣,想必應該清楚什麽事不能做。”
“這次便算了,若是有下次。”曉君闌擡眸,目光落在岑酉身上,整座殿受威壓侵入變得靜谧無聲。
岑酉幾乎是忍不住跪在地上,嗓間湧上一股腥甜。
等他再緩過來的時候,主位上已經沒了人影。
……
葉挽卿第二日才見到人,聽懷晉說曉君闌是去查他的事,直接去了岑酉那裏。
其他的便不知道了。他在偏殿看了一天的典籍,晚上才等到人回來。曉君闌在他身邊待了好一會,似乎又在看醫書,一直沒跟他說話。
葉挽卿也明白,估計曉君闌還在生氣,他這一日也不是什麽都沒做,跟蕭不易說了這件事,然後從蕭不易那裏借來了許多書。
據說是凡間用來哄老婆的樣簡,什麽“讨好媳婦的一百零八式”“娘子如何能不生氣”“看了樣簡之後娘子就再也不生氣了”。
葉挽卿花了五兩銀子,他下午的時候把書都看完了,現在瞅瞅一邊在生悶氣的娘子,想起來在書上看的,先放輕了語氣喊人。
“師兄。”
聞言男人擡眸,他順着看過去,問道,“你在看什麽書。”
其實字他已經看見了,是調養身體的,尤其是肋骨斷裂和腳踝受傷,以及溺水之後平日應當注意什麽。
葉挽卿心裏有絲絲縷縷的甜冒出來,他都已經看見了曉君闌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見曉君闌不理他,去摸曉君闌的指尖。
“師兄,你倒是跟我說兩句話。”
葉挽卿軟軟地握着曉君闌的指尖,男人這才從書上收回視線,目光落在他身上,眸光沉斂。
“跟你說什麽,小挽平日裏什麽也不跟我說,受傷了也不告訴我。”
葉挽卿聽得有點想笑,他也确實笑了,唇角淺淺地揚起來,曉君闌就在軟塌邊,他很容易能夠到人,湊上去碰了碰曉君闌的唇角。
“你那麽忙,我若是跟你說了,你趕回來……豈不是耽誤任務?”
他倒是沒有問任務,按照曉君闌的能力,任務自然不成問題。
少年眼裏整個映滿他,唇角淺淺地帶着笑意,像是有細碎的星辰融化在眸中。
“不過,師兄能回來,我還是很開心。”葉挽卿想着哄娘子一百零八式裏面的最有用的第一式,湊上去又在曉君闌臉上親了親。
平日裏他哪有這麽粘人,多是曉君闌主動,今天他主動親了曉君闌好幾回,曉君闌把他按了回去,不讓他亂動。
似乎沒什麽用?葉挽卿懷疑蕭不易是不是又騙了他,他在床側用指尖戳了下曉君闌,低聲問道,“師兄還在生我的氣嗎?”
曉君闌看他一眼,嗓音平淡,“不生氣了。”
怎麽看都像是口是心非,葉挽卿如今又沒有別的事,只能纏着曉君闌,把人哄好了,好放他回去練劍。
“師兄昨日去了哪裏,沒有回來。”
曉君闌把他的手拿掉,他又去碰,握着曉君闌的手,曉君闌的手比他大,寬厚有力,指腹常年練劍有繭子。
“去了暗閣。”曉君闌回答了他的問題。
“一個人?”葉挽卿覺得自己像是在查崗妻子的丈夫。
曉君闌又擡眸看他,他唇角繃緊,垂眸顯出來無辜的樣子,平日裏他這樣師父就會忍住不罵他,他現在又用在曉君闌身上。
他聽見曉君闌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嗓音很輕,落在他耳邊有些燙,他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葉挽卿和曉君闌對上視線,對方嗓音溫和,“不是一個人又如何,小挽會在意?”
“當然會在意,”葉挽卿沒眨眼,“師兄現在是我的。”
“師兄是跟誰一起去的?”
曉君闌:“一個人去的。”
他現在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但是現在是他在哄人,好歹說了實話,書上說說實話要給獎勵,他于是湊過去又親了曉君闌一回。
這回曉君闌沒有把他按回去,托住他将他帶到腿上,唇齒覆蓋上來,他被迫摟着人,指尖攥着曉君闌的衣角,被攥奪了呼吸,整個人像是一尾瀕危的魚。
他指尖透出淺淺的粉意,衣角被掀起來,對方覆着薄繭的指尖觸碰到皮膚,讓他情不自禁地顫栗。他抱緊了曉君闌,原本是想避開那只作亂的手,結果反倒和曉君闌貼的更近。
腰處也有傷,因為他皮膚白,像是一層凝脂,青紫在上面分外顯眼。曉君闌碰了碰他腰上的傷,問他,“現在還疼不疼。”
葉挽卿搖搖頭,他臉上有些熱,抱着曉君闌埋在曉君闌的脖頸處,發出一聲氣音。
“師兄,我已經不疼了,你不要再摸了。”
一摸反而有些癢。
曉君闌指尖微頓,看着懷裏少年通紅的耳尖,把少年的衣衫放下,嗓音漫不經心。
“小挽以前沒有和人親密過?”
這問的是什麽話?葉挽卿再次搖頭,他搖頭之後,明顯的從曉君闌的氣息裏感受到了幾分愉悅。
“那師兄呢?”葉挽卿平日裏不怎麽講究,但是有心理潔癖,若是曉君闌碰過別人,他心裏會豎起一根刺。
“在見到小挽之前,未曾對別人感興趣過。”
他相信曉君闌不會騙他,發現曉君闌如今消了氣,抱着人試圖商量。
“師兄,我身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疼了,明日我能不能去劍閣?”
答案自然是不能,曉君闌哪裏也不讓他去。
他趴在軟塌上繼續看蕭不易給的書,門外有一只紙鶴飛進來,曉君闌接了紙鶴出去。
一牆之隔。
曉君闌懷裏還殘留着屋裏少年的體溫,他展開紙鶴,上面有鮮紅的雪鶴朱印,是他的人傳來的信息。
紙鶴展開,裏面是屬下的新彙報。
:清酒公子舊疾,并非無藥可解,天仙峰秘傳,取純質靈根移接,可保公子性命無憂。
純質靈根千年難見,屬下訪遍九州,尋得一人。
最下面還有兩行淺淡的小字。
——葉挽卿,江陰人士,年虛十九,時落景三年二月生。
——無親無故,少時為奴,後被人救出,如今在劍南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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