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鬧大了

分家。

裏正在旁邊點點頭,确實應該分家

不過,畢竟涉及到杜秋紅,還是要問過他名義上的母親。

程仲書道:“杜氏,你可願意分家?”

杜秋紅眼咕嚕轉,算盤打得啪啪響。

錢財就是命,要她分,她可舍不得。

但想到程郎玉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樣子,她幹脆閉口不言。看誰能欺負得了她們孤兒寡母。

三爺爺也覺着把這個女人娶進門,壞了程家一鍋好湯。

見杜秋紅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他不喜歡墨跡,催促道:“到底願不願意?”

杜秋紅半點不懼,斜眼瞥他。

老不死的,老娘不說,看你能怎麽着。

這邊問着杜秋紅,卻忽略了這麽個能吃能睡的程富至。

程富至無法無天慣了,自從程郎玉走了後,這家就是他最大。

分家?那分走屬于他的錢!

他也不嚎了,他娘不說,他來說!

程富至肉擠着的眼睛努力睜開,兇狠喝道:“這是我家,憑什麽給程郎玉這個雜/種分!”

“程郎玉又不是我娘生的,這個家老子做主,程郎玉就是陰溝裏的耗子,專門來我家偷東西的……”

他越說還越有底氣,就差騎在程郎玉罵了。他指着門嫌惡道:“滾出老子家!”

二爺爺、程仲書幾個老人活這麽大歲數,還沒哪個小輩敢在跟前這麽橫過。

離他最近的二爺爺看不下去這嘴臉,抓着拐杖就打下去。

斥責道:“不孝!”

偷/奸生出來的,果然不是個好的。

“老不死的,你敢打我!”程富至又驚又怒。

程郎玉動手他打不過,但也不能讓個快進棺材的人收拾!

程富至陰毒地想:老子讓你直接進棺材!

碰巧離得近,程富至肥肉一顫,他抓着拐杖就是一拉。

上了年紀的人可摔不得。這還是雲山底下養人,才有這麽幾個寶貝老疙瘩。

圍觀的人心中一淩,可來不及阻止!

就在老爺子快順着力道往下偏時,說時遲,那時快。程郎玉長腿一跨,踩在程富至抓拐杖的胳膊,又順勢抵住老爺子。

伴随着熟悉的“咔嚓”聲。

“啊啊啊啊啊,娘!給我殺了他!”

“程郎玉你個狗東西!雜種!草泥娘的!糞坑裏的蛆!”

程郎玉眼寒如冰,腳底用力,将骨頭碾得粉碎。

“娘啊!啊啊啊!救命啊……”

杜秋紅雙眼瞪大,如兩只母大蟲下山刨食的氣勢:“程郎玉!”

程郎玉輕飄飄一瞥,杜秋紅卡住。不是母大蟲,原來是被捏住脖子的雞。

“啧啧啧,尿了尿了。”

“臭死個人!”

“可不是,哪家牆根地下沒遭過這頭豬的禍害。”

“活該,遭報應了!”

邊上人看得解氣,又将程富至做出的惡心事兒翻出來告了一遍。

程郎玉沒興趣。

他只覺骨頭在他腳下跟脆枝丫沒啥區別。但那肥膩的肉,着實惡心。

程郎玉黑發垂下,擋了半張臉。

啧,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吃的豬食,要是宰了可比一頭豬來得多。

他手上托着二爺爺的背讓他坐好,腳底蹭了下地,這才回去重新牽好葉忍冬的手。

事情已經捅到人面前了,就看族中長輩怎麽處理,剩餘的事不用他操心。

葉忍冬捏捏男人的小拇指,白淨的小臉糯叽叽的,帶着溫軟的笑。

程郎玉還是冷着張臉。

但大拇指微彎,刮了下夫郎的臉蛋,眼底摻了些溫情。

夫郎軟,一直軟到他心裏去。

二爺爺差點就跟着倒地上了。

他活了一輩子,這第一次給氣笑了。

程仲書也吹胡子瞪眼:“程富至,你竟敢對長輩不敬!”

三爺爺板着國字臉拍大腿:“不孝!不孝!”

二爺爺拐杖一敲,面色凝重:“看樣子是爛到根子裏去了,放在村裏只會為害一方。”

“還不如逐出村!”

裏正掃過地上的人。确實,這不單單是程郎玉家裏的事兒了,還涉及到村子穩定和諧。

這程富至平日裏在村上偷雞摸狗,調戲姑娘哥兒,打人放火燒柴垛,俨然一村霸。

現在連對族中長輩都不孝不敬……不可多留。

逐出去是個好辦法。但這種小人,就怕招來報複。

聽到逐出村,杜秋紅這次怕了,真的怕了。

她苦着臉:“阿爹啊,二叔啊,孩子年紀小,不是故意的,您看在死去的程安華,就饒我們孤兒寡母一命吧!”

“娘,你求他幹什麽!”程富至面帶得意,梗着脖子喊,“這麽個破地方,還不如去鎮上嚴叔叔家!”

杜秋紅心裏咯噔一下,眼底猩紅:“你給我閉嘴!”

周圍的人還是聽到了,紛紛投來探究的眼神。杜秋紅心虛,聲音不自覺拔高,尖銳刺耳。

“二爺爺啊,三爺爺啊,阿爹裏正啊。我家富至是程安華的根啊,可斷然不能送出去的!!”

“這讓我們娘兒倆怎麽活啊!”杜秋紅哭天搶地,好不悲慘。

程仲書老眼閃爍,讓自家兩個兒媳捂住杜秋紅的嘴巴。

他端着阿爺的架勢,對程富至呵斥道:“你以為你嚴叔叔是誰!你是程安華的兒子!”

只對視一眼,二爺爺就懂老夥計的意思。配合着拐杖揚起,要落不落。

“我不是!我不是!”程富至極力推脫與程安華的關系。

被捂住嘴的杜秋紅眼睛瞪大,拉扯着想要張開嘴巴解釋。

杜今荷煩躁,抓着她頭發後拉:“老實點!”

程富至還在撒潑。他不怕這些老頭,他只想快點離開這破地方。

他想去鎮上過好日子。

于是,程富至在地上翻滾哭喊得更厲害:“我要找嚴叔叔!”

“娘,你告訴他們!我不是程安華的兒子!我手疼腳疼,我要找嚴叔叔撐腰!”

“我要嚴叔叔!”

肥胖的身子跟一坨爛肉般在灰裏打滾,不時發出幾聲他是個人的證明。

見老娘被抓,程富至轉而威脅起幾個族老。

眼淚鼻涕糊在臉上,他打開嗓子,高喊着詛咒的話:“幾個老雜/種,不得好死,等我嚴叔叔來了,給你們剝皮抽筋!扔糞坑裏!!”

程仲書幾個老的這下臉黑成炭。

站在一邊的程家子弟臉色都不好看,撸起袖子就沖着程富至打。

他奶奶……呸……他娘的,敢這麽說族中的長輩!

一個個漢子下了死手,專往疼的地方招呼。

幾個族老冷眼看着。

這下可算明白了。

杜秋紅那心虛的眼神兒不就是事實。看看,這火燒到了身上,也不嚎了,連兒子也不護着了!

二伯娘李燕子長相秀氣但力氣大,她詫異道:“還真有奸夫啊。”

杜今荷擰着杜秋紅的手一呸:“就說程安華死了還越打扮得花枝招展。喲呵,果不其然,外邊有人!”

這一說,人群中就有聲音響起。

是那木匠媳婦,最會打聽的李家嬸子。

她一拍邊上阿叔的胳膊,看戲的嗓音拉得又高又長。

“哎喲,我說呢。”

那阿叔是個長相秀氣的哥兒,他好奇道:“咋地?”

李家嬸子可來了勁兒,道:“前兒個鎮上趕大集,我看見杜秋紅跟個男人在一塊。”

“哎喲喂,你們可是不知道。那卿卿我我的樣子喲!還當着我面走,說是娘家表哥呢。”

“哪有還拉手的娘家表哥喲!”

有人想突然想起來,激動地問道:“別說,上回趕大集,我也瞅見杜秋紅穿着藕色棉衣,戴了紅色絹花,哎喲,還抹着胭脂呢。”這人說着,手也比劃,“身邊漢子不高,但長得跟程富至般圓咕隆咚的,一臉麻子。”

“哎!可不是,我也看見了個影子!還親嘴呢!”

“啧啧啧,這也看得上?這口味可真是……”

“這是偷奸啊!”

“她娘的,咱們村怎麽出了個這樣的人!浸豬籠吧!”

“浸豬籠吧!”

“是啊,裏長,村規上擺着呢,得浸豬籠!”

杜秋紅臉色越來越白。

她目眦盡裂,不知道怎麽突然爆發力氣,掙脫着撲過去:“這些個老娼婦,老娘撕爛你們的嘴!”

村裏讨厭她的人沒有九成也有八成半。杜秋紅撲入人群,無異于羊入狼口。

人群裏左伸一只手,右伸一只腳。

片刻,杜秋紅就頭發亂了,臉也刮花了,身上還被踹了好幾腳。

二爺爺磕了下拐棍,臉色鐵青:“綁起來!”

無法無天,毫無規矩!

程仲書想到程安華,沒個好臉色,指着地上那個:“還有這個!”

他就說,程家的根子再怎麽差,哪裏會出了這麽個只會吃喝的茅草根。

不過,程安華也蠢!

程韶跟程寶兒全程躲在邊上看着,此刻才感覺發生了大事。

雖經常被杜秋紅打,但也下意識找她:“娘啊!娘啊!”

杜秋紅癱坐在地,破罐子破摔:“看着都煩,給我滾!”

程韶被她吓到。一哆嗦,拐個彎兒直接往葉忍冬身後藏。小孩對善惡敏感,當場的只有住在家裏的葉忍冬看着安全。

程郎玉拉着自家夫郎站一邊,面色冷漠。

沒想到分個家,能捅出這種事。

不過程安華那人死都不知道,疼了這麽多年女人給他帶綠帽子。呵,大半輩子活得就像個笑話。

葉忍冬摸摸他手背,仰頭靜靜看着他。

“餓不餓?”程郎玉低頭關切。

葉忍冬搖搖頭。“不餓。”

“馬上就吃飯了。”程郎玉摸摸他臉頰,溫聲道。折騰半個早上,他家夫郎該是餓着了。

程仲書背着手,看地上綁着的兩個人,對程郎玉道:“族老開個會,阿玉也來。”

程郎玉把葉忍冬交托給後來的阿奶,讓她帶着去吃個飯,自己則跟着族老們進屋。

葉忍冬提步要走,衣服卻被扯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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