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她給他的世界,照亮了一束光

都不用下河,就站在河邊,持着一根不像魚叉的魚叉,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她就叉到了五條大魚,每條都好幾斤重,算是豐收也不為過。

就着河水方便,她将魚兒處理幹淨,用枝條串起來扛肩上,還沒忘記摘了大片的芭蕉葉給茅屋內的太子殿下接了水回去。

心情美滋滋,哼着小曲兒,走路都帶着風兒。

茅屋內,等了大半個時辰沒見芷旋回去的太子殿下,心裏正陰暗地猜測着自己會不會是被某人給丢棄了?畢竟,那女人一開始就想要跑路不是?

丢了他這個拖油瓶,正好?

為什麽心裏這麽酸澀呢?難道他還真指望一個女人照應他?是之前的氣氛太過輕松,以至于讓他堕了鬥志?

“太陽這麽好,你怎麽不出來曬曬?總躲屋子裏做什麽?”

忽然,一聲清脆的女音響起。

頓時,仿若幹涸的枯井,驟然注入了清泉,心底那種失落,竟然頃刻間消失無蹤。

恍惚間,他甚至都有沒有注意到,自己怎麽那麽利索,三步并作兩步,很快就出現在了門外。

映入眼簾的,是那個身着鮮紅嫁衣,沐光而來的女子。

他有些眼花,恍惚間,依稀見得她周身罩着一層耀眼的金光。

“發什麽呆啊?來,看看,我叉的魚,夠我們吃好幾頓了!”她晃了晃肩上扛着的魚,臉上恙着燦爛的笑容。

這一幕,太過鮮活。以至于,很多年後,都還在他的腦中反複回放。

“來來,把水拿過去洗漱。”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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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發現,她還細心地給他帶了水回來。

“我可以自己去河邊洗的。”他說。嗓音有些幹幹的。

芷旋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已經走過來遞水給他了,嘴裏回着:“河邊泥土松散潮濕,你這身子一個不注意就能掉下去。可沒有多餘的衣裳給你換洗。說起來,我們穿這一身,實在太搶眼,得想辦法弄套衣服才行。”

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想要脫口告訴她:她穿那身紅豔的嫁衣,很合适,很合适。不用那麽急着更換。

不過,好在他是理智的,沒有開口。

他們确實需要改換裝束。

芷旋面兒上總不給他面子,實際上做事格外仔細。就拿從河裏打水回來這事兒來說,沒有容器,她就摘了好多張芭蕉葉,洗淨了拼湊折疊做成盛水的容器,還用草藤紮好口子挂在樹枝做成的扁擔上。

扁擔的一頭挂了五條大魚,另一頭則用來挂那幾個芭蕉葉做成的盛水容器。

乍一看,這些事兒很小,很小。

卻沒有人知道,在此刻的太子司空烨眼中,能夠直擊他的心靈。

自從父皇過世,前世今生,那麽多孤寂的歲月裏,從來沒有人能這般毫無城府,自然而然,由心而發地對他好。

或許,那個女人并不覺得在對他好。她可能只是舉手之勞,在他眼中卻勝過了浮世中萬千的風華。

接過她「扁擔」上取下的幾個芭蕉葉容器,他道了聲「謝謝」,芷旋聽見了,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心思深沉的病嬌太子會道謝。

不過她沒有在意,僅僅只是愣了愣,然後就轉身忙活自己拿回來的魚了。

是以,她沒有看見,那個自以為往後歲月都能做到心如鐵石,無堅不摧的男子,他的眼底浮上了一層水花。

也因為經此一事,在往後漫長的歲月裏,太子司空烨心中天底下最為心靈手巧的女人,便無可撼動地成為了葉芷旋的标簽之一。

她帶回來的水,足夠他洗漱,甚至還有剩餘。他沒舍得扔下,堅持要帶着趕路,彼時芷旋萬分不解:“我們沿河而行,水源不成問題,不用帶着。”

又不是沙漠,還有存水?再說了,他那病嬌體質,走路都要人攙扶,還帶包袱做什麽?

太子殿下心意已定,絕無更改,芷旋怎麽勸都沒有。

固執!怪人一個。她只能在心中給他貼了個标簽。

出門在外,荒山野嶺,油鹽都沒有,更不用說調料了。芷旋沒穿越前,嘴巴很挑剔的,原主身為護國公嫡孫女,京城的女霸王,往常也挑。

所以,眼前這被烤得沒滋沒味的魚肉,在她的眼中,真的算不上什麽美味。

要不是肚子餓得難受,非要逼着自己吃幾口墊肚子,否則她瞟都不會瞟一眼自己烤的魚。

即便如此,憑着自己堅強的意志逼着,她也只吃了半條魚。一共烤了兩條,本來打算一人一條的,看樣子要浪費了。

畢竟在芷旋看來,病嬌太子身份更加尊貴,看起來也不是個可以将就的主,指不定比她還要難以下咽。

卻不料……

“你……還要吃?”她盯着剛剛吃完一整條魚,現在準備伸手去拿她吃剩的半條魚的司空烨,兩只眼睛裏都帶着震驚。

幾斤重的魚,刨了肚子裏的內髒,烤熟了也不少。他一病嬌,吃了整條還不夠?還要吃她那條剩下的?

“你要吃?”他問。

芷旋搖頭,她吃不下。

聞言,他毫不遲疑地将那條魚給拿了過去,接着便開始大剁快意。他的吃相很優雅,一副萬分享受美食的模樣。

要不是,她切身感受過了那魚的滋味兒,她都能被他的吃相給騙過去,以為那人真的在吃山珍海味。

“有那麽餓嗎?”她下意識地感嘆。

司空烨擡眸望了她一眼,吞下口中的魚肉,淡淡地回了句:“不能浪費了。”

是嗎?這麽節約?

好吧,儉以養德,是美德,要遵守。如今到處受災鬧饑荒,的确是不該浪費食物。

“剩下的魚肉我先叉在枝丫上晾着,到了集鎮買些調料腌制一下,我們做臘魚,路上備着吃。”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給他說這些。

往常,她也不是個多話的人。

或許是突然同情心泛濫吧,她這樣告訴自己。

昔日站在雲端上的太子殿下,如今淪落到跟她逃難的地步,心裏落差很大吧?她是個有愛心的姑娘,照顧一下某人失落的情緒。

這麽一想,她就朝着他漾了個燦爛的笑容:“我們要趕路了,你能自己走嗎?要不,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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