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 請吃魚 ……

王樂樂正哭的傷心呢, 就被突然出現的人打亂了節奏，一瞬間的愣神後，接着就是被人看到自己偷哭後的驚吓。

“你……嗝……怎麽……嗝……在這裏。”驚吓過後的她話也說不清了, 指着林建業瞪着那濕漉漉的杏眼問着。

王樂樂有一緊張就容易打嗝的毛病, 就如現在，問完後的她意識到自己現在的過分狼狽都被面前這個男人看到了，羞紅着臉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王樂樂：老天啊, 現在暈過去來不及的及？

又想哭了怎麽辦？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林建業本來只是來這邊看看情況，有沒有他可以幫忙的, 沒成想，倒是發現了一只小可愛。

看着小姑娘臉上那不停變化的表情，以及問完話後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的樣子，讓林建業的嘴角勾起，悶笑出聲。

王樂樂正尴尬着呢，聽着耳邊男人的笑聲傳來, 炸了。

她猛的擡起頭, 瞪大了雙眼, 嬌軟聲音中透着質問, “你在笑我？”

“沒有。”林建業摸摸鼻子，否認。

“你有, 我聽見了, 你剛剛在笑話我。”她明明就聽見了。

小姑娘聲音嬌嬌軟軟的, 哭過後的聲音中還帶着絲絲沙啞, 哪怕在生氣質問，都憑白讓人覺得像是在撒嬌。

看着她睜着一雙紅彤彤，霧蒙蒙的杏眼，眼底寫着“我聽見了, 你休想騙我”。

好吧，他笑了！

不過不是笑話她，只不過是覺得這是一只表情豐富的兔子，單純覺得可愛的讓他心情愉悅罷了！

Advertisement

林建業決定轉移話題，“你剛剛哭什麽？”

“什麽？”反應過來的王樂樂聽清了林建業的問話，低頭看了眼手裏的信，心情又低沉了下去。

看着小姑娘看了眼手裏的信紙後不言語，林建業明白了，估計是家裏寄來的信，小姑娘想家了才跑到這邊偷哭的。

這麽嬌嬌軟軟的女同志，在家肯定是被家裏人寵着長大的，第一次離開家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裏肯定很彷徨無助。

林建業想明白後，蹲下身體，略帶笨拙的安慰，“你別難過，想他們了你可以給他們寫信。”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他看到一滴淚珠順着眼角滑落，‘啪’一聲掉在了信紙上，緊接着又一滴。

“哎，你別哭啊！”林建業也傻眼了，他就安慰她一下，怎麽又給人整哭了。

“我就哭。”

“好好好，你哭。”忙不疊的應道。

“你居然讓我哭？”你還是不是人？

“哎，你……”好吧，他放棄掙紮了。

王樂樂看他不說話了，又傷心起來了。

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她感覺的到這個男人應該沒有什麽壞心，她剛剛也不是故意要怼他的，她就是心裏難過，想發洩。

不巧，他碰到了她的槍口上。

林建業倒沒想太多，王樂樂那點小脾氣對他來說無關痛癢，只會讓人覺得幼稚的可愛。

看她哭的傷心，林建業也不好把她扔在這裏走人，只好蹲在原地陪着她。

過了好一會，看她不哭了，林建業這才悄悄呼了口氣。

這也太能哭了！

“哭完了。”他問。

“完了。”甕聲甕氣的回道。

聽着王樂樂乖巧的回答，林建業有些哭笑不得，他掏出手絹遞給她。

“那擦擦臉吧！”

王樂樂看着自己面前修長手指間疊的四四方方的手絹，擡眼偷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道了聲，“謝謝。”

擦幹淨臉，王樂樂看了眼被自己弄髒的手絹，有些不好意思還給人家，想了想道，“手絹被我弄髒了，我洗幹淨後再還你。”

林建業是無所謂的，但看小姑娘有些羞紅的臉，便點頭同意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天這麽晚了，別又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到時候除了敲開別人家大門，不然可沒人給她指路。

哦。”雖不意思，但王樂樂依舊點了點頭。

她也知道自己的毛病，雖說她已經熟悉了知青點周圍的道兒，可對這河邊卻不熟，這是她第二次來，傍晚時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信，不知不覺卻走到了這裏。

這會兒天黑了，讓她再找回去，她覺得……她不可以。

林建業率先站了起來，等了小姑娘半天也沒有反應，他問：“怎麽了？”

“腳麻了，站不起來。”聲音低如蚊音，要不是這會兒環境太過安靜，可能都聽不清她說什麽。

林建業沉默了一瞬，無奈伸出手，“我拉你吧！”話說出口，林建業才反應過來這個動作有些親密，想反悔可是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又忍住了。

王樂樂覺得現在要是有塊豆腐，她非得撞上去不可。

不用看，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現在通紅一片的面龐，她已經感覺到耳朵要燃燒起來了。

為了掩飾尴尬，她來不及多想，忙把手遞過去拉住他的，借着力道站了起來。

感受到了手掌間的柔軟觸感，林建業的心跳快了一瞬，忙定了定神等她站穩後松開手。

“走吧！”率先轉身往前走去。

王樂樂：……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由不得她多想，王樂樂忙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林建業要先去前面拿他今天的收獲，不然這一下午豈不是白釣了？

跟着林建業來到這邊，看着他在草叢裏拿出兩條魚後，王樂樂沒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她有多久沒吃過魚了？

王樂樂想了想，覺得時間有些長，上次吃魚還是水産品商店來了一批海産品，她媽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才買回來的。

下鄉半個多月，她就只有第二天去縣裏的國營飯店吃了肉包子，其他時間，吃的飽就不錯了，更別提吃肉了。

她能堅持這麽久，還要多虧下鄉時她媽裝給她的肉幹。

這裏有河，可是知青們沒有人會釣魚，即便有人會，王樂樂也不知道，人家釣上來早都偷偷吃了，怎麽會拿回知青點和大家分，那麽多張嘴，一條魚也不夠分啊！

所以王樂樂看到魚，兩眼放光，可也知道這是別人的，她強忍着把目光從魚身上移開。

可她沒想到，她眼睛是不看了，可肚子卻不答應。

在這寂靜的夜裏，肚子“咕……咕咕”的叫聲實在太過清晰，讓人想裝聽不見都不能。

王樂樂：天要亡我！

林建業借着月色看到小丫頭雙手捂臉，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樣子，不用看，他都能想象的到她現在臉上那羞赧的神色。

林建業先是悶笑，最後直接大笑出聲。

聽着林建業的笑聲，王樂樂放下雙手破罐子破摔。

笑吧，笑吧！

反正她今天丢臉的事幹多了，也不差這一件了。

再丢臉，也就只有他一個人看見，這麽一想，王樂樂又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沒吃晚飯？”他問。

“嗯！”

“正好，我也沒吃。”

“嗯？”王樂樂不解，然後呢？

看出小丫頭臉上的疑問，他笑着颠了颠手裏的魚示意，“我們把它們烤了吃吧！”

王樂樂聽了先是一樂，後又搖搖頭忍痛拒絕道：“你自己吃，我……我就不吃了。”

這個時候的肉多麽難得，魚肉雖比不上豬肉，但它也是肉，想買的話也是要票的。

人家釣了一下午才釣了兩條魚，她臉皮厚的怎麽好意思去吃？

林建業沒管她的拒絕，直接吩咐道，“在周圍撿點柴火，別跑太遠，注意安全。”小心有蛇，為了不吓着小姑娘，後面那句他沒敢說。

而他自己，則去到河邊開始對着手裏的魚開膛破肚。

王樂樂看他的樣子，知道自己說了林建業也不聽，她又沒骨氣自己走回去，定了定後只好往不遠處的小樹林走了去。

看着王樂樂的背影，林建業唇角彎起。

上輩子的他，因為家庭的原因沒有結過婚，也沒怎麽和女孩子接觸過，他覺得她們矯揉造作，是麻煩的代名詞。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世上還有這麽單純可愛的女孩子。

她被家人保護的太好，一看就是涉世不深，喜怒哀樂全在臉上。

林建業選擇性的忽略了王樂樂也很麻煩，愛哭又嬌氣，這是他以前最不喜的。

王樂樂來到樹林邊，看着黑漆漆的樹林，聽着風吹過葉子簌簌的聲音有些害怕，她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林建業，心定了定。

雖才接觸不久，但好似只要他站在那裏，她就沒那麽怕了。

王樂樂忙低下頭撿起地上的掉落的幹樹枝，撿了一大捧後忙轉身離開這個吓人的地方。

看着王樂樂小跑過來的身影，林建業怕她看不清路摔着，忙出聲提醒，“你慢慢走，別跑，小心摔着。”

“哦哦！”腳步果然慢了下來。

等到了河邊不遠處，王樂樂放下柴，來到林建業身邊蹲下，看着他手裏的動作。

因為這次挨的近，林建業很容易就聞到了她身上的馨香。

他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手上的動作只停了一瞬便接着動了起來。

看着他很快收拾好一條魚，王樂樂雙手捧着臉滿眼佩服，“哇，你怎麽這麽厲害？”我都不會。

林建業：……

這算什麽？農村孩子都會的好不好，看了眼王樂樂的芊芊玉指，他識趣的沒有開口。

這個城裏的嬌氣包肯定不會，所以看個殺魚都會一臉激動崇拜。

王·嬌氣包·樂樂可不知道林建業的腹诽。

她等到林建業收拾好魚，亦步亦趨的跟着林建業來到柴火旁，然後指着那堆柴高聲道：“這些都是我撿的。”完了看着林建業，滿眼都寫着快來誇我吧！

林建業：又想笑了怎麽辦？

她怎麽就這麽可愛呢？

忍了忍，林建業點點頭肯定道：“你真厲害。”

王樂樂忍不住眉眼彎彎的笑起來，她也覺得她很厲害，剛才那邊那麽黑，她都沒有怕。

林建業把火堆點起開始烤魚，王樂樂則坐在他不遠處雙手托腮，盯着魚目不轉睛的看着。

因為離的不遠，林建業的好視力借着火光能清楚的看到王樂樂臉上的細微表情。

這是他有生之年，前後兩輩子第一次觀察一個女孩子。

他看的很仔細，她的彎眉，她因為哭過後微腫的杏眼，她小巧挺直的鼻梁以及看到好吃的不自覺微抿的紅唇。

就連她清亮明眸中透出的對食物的期待和那離眼角不遠處纖細手指上不知道被什麽割破的傷口，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鬼使神差的，他開口了，“手怎麽了？”

王樂樂正在幻想烤魚的味道呢，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她迷茫轉頭，“嗯？你說什麽？”

“你的手怎麽了？”又問一遍。

王樂樂聽清後，伸出雙手問，“你說它們嗎？”她癟着嘴有些無力的回道：“都是最近上工留下的。”

然後，王樂樂開始小嘴不停的對着林建業巴拉巴拉的抱怨起她下鄉後遇到的種種事情。

小到和她一起新來的女知青老是找她不自在，大到隊裏讓她挖紅薯，她學了一天手都磨破了還沒有學會，被小隊長當衆批評了。

聽着小姑娘的嬌嬌軟軟的抱怨，林建業耐心的聽着也不打斷，當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王樂樂說完，她把手伸到林建業面前，皺着小眉頭無意識的撒嬌道：“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你看，我的手都變成這樣了，都不好看了。”

這還是她每天早晚抹蛤蜊油，上工就戴手套的結果呢，她都不敢想，要是沒這麽幹，她的手得糙成什麽樣！

看着自己面前白嫩粉掌上有些突兀的薄繭和細碎的各種小傷口，林建業莫名的覺得它們有些礙眼。

這麽好看的手上，就不應該有這些東西的存在，它就應該白嫩無暇。

“很好看。”哪怕有了些瑕疵，這雙手依舊很好看，就如它們的主人一樣。

“真的？”狐疑道。

“真的，你的手真的很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手。”他點頭回道。

王樂樂聽了後，心裏美了！

她微仰着下巴，睇了個眼神給林建業，好似在說：算你有眼光！

看着她高興起來了，林建業的心情也很好。

很快，手裏的魚烤好，林建業把它遞給早已望眼欲穿的王樂樂，柔聲提醒：“慢點吃，小心燙。”

“嗯嗯！”無意識的點頭答應，便迫不及待的伸出接過林建業手裏的魚，來不及吹吹就咬了上去。

“唔……呼呼……好次！”被燙着了，也不舍得吐出來，微張着嘴等它沒那麽燙了才咀嚼起來。

看着她孩子氣的動作，林建業無奈搖頭，“燙着了吧？慢慢吃，這麽大條魚，夠你吃了。”

王樂樂也有些不好意思，主人公還沒動嘴呢，她就有些不顧形象了。

這次，她嘟着紅唇吹了吹，這才放心入口。

林建業看見，喉結動了動，莫名覺得燥熱了起來。

他忙移開目光，專注的看着自己手裏的魚，眼底情緒波動。

吃完魚，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王樂樂滿足了。

滅了火堆，把它們埋好，林建業檢查了一下後，這才放心帶着王樂樂往回走。

這裏有蘆葦蕩有樹林，要是起了火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王樂樂聽林建業說了後果後，也忙跟着一起打掃戰場。

走在路上，王樂樂跟在林建業身後低着頭蹦蹦跳跳的踩着他的影子，心情雀躍。

她覺得今天是她下鄉以來最開心的日子，沒有之一。

林建業，也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人……

雖然她也聽過大家對他的議論，好的壞的都有，她以前還覺得他像戴着面具，有些虛僞，還偷偷給他起名‘假面怪’。

可那是以前，以前的她不了解他。

今天和他接觸以後，王樂樂才覺得自己的認知有多狹隘，人雲亦雲。

他明明就很好，非常好！

他在她哭的時候會笨拙的安慰，會耐心的陪着她，會在她肚子餓的時候大方的烤魚給她吃，會耐心的聽着她抱怨。

總之，他很好……

不允許反駁

林建業由着她在他身後的小動作，照着月光帶着她往知青點走去。

“到了，進去吧！”

“這麽快？”光顧着踩影子了，都沒注意到他們已經站在了知青點不遠處的樹下。

林建業有些高，王樂樂一米六五的身高剛及他的下巴，看他時要仰起頭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王樂樂微仰着頭，看着他語氣真誠的道謝，“謝謝你的魚，也謝謝你送我回來。”

好似覺得這樣道謝不夠，她又道，“等有時間我請你去國營飯店吃飯。”

“不用客氣，這不值當什麽。很晚了，快進去吧！”一個女孩子太晚不回去，其他知青肯定會擔心的，而且對她名聲也不好。

對她說的請客吃飯，林建業并沒有當真，一條魚對他來說是真不值當，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也不應該由女孩子來請。

王樂樂點點頭，沒再多說，現在她連村子都出不去，說請客也的确有些遙遠，還是等到她有時間了再說吧！

王樂樂轉身往知青點走去，到了門口，倏的轉身看向還在看着她的林建業，笑着問道，“對了，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什麽？”

“我叫王樂樂，林建業同志，再見！”說完，不再看他，便轉身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着知青點的大門在自己眼前緩緩關上，林建業低頭笑了起來。

王樂樂……王樂樂！

這三個字反複在林建業的嘴裏低喃而出，越聽越好聽。

她的名字和她的性格一樣，簡單快樂，也讓身邊的人感受到快樂，猶如他。

他今天笑的，是他自有了前世記憶以來加起來最多的，好似和她在一起，一切的煩惱都不複存在。

想必，她的父母給她起這個名字，也是如此希望的吧！

林建業望着知青點的大門好一會兒，這才心情很好的兩手空空的往老林家走去。

至于他釣的魚？

不好意思，老林家今天的運氣不好，沒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