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節

。”

“啊？”

“‘一笑’是社團的名字，今晚是首場表演。”張痕換了個說法。

“哦。”

肖湛站起來去吧臺給自己點了杯咖啡，站着等待的時候，有一種預感讓肖湛鬼使神差地往身後看了看，昨天下午在圖書館裏遇到的大美女正彎腰在一張小圓桌前坐了下來。

肖湛渾身如觸電般趕緊回過頭，他覺得要是再多看一眼，大美女也能看到他。他驚魂未定般拿過服務員遞來的咖啡匆匆回到座位，連喝了三大口，終于讓內心平靜了一些。

張痕還在認真聽着男生的脫口秀表演，肖湛無心聽男生說了什麽，目光不受控制地望向大美女那邊。好在大美女坐在他與演出臺之間，肖湛可以很自然地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臺上的男生終于結束了表演，臺下響起一片掌聲。咖啡館的燈光象征性地短暫地亮了一下，大美女轉頭對坐在小圓桌側方的男人說了句什麽，男人立刻湊過來聽。肖湛這才發現大美女身邊原來還有個男人，剛想看清男人的臉，咖啡館的燈光又暗了下來，一個身形嬌小的白衣女生走上表演臺。大美女突然帶頭鼓掌，臺下繼而又響起一片掌聲。

白衣女生拿着話題在表演臺中間站定，兩道光束打在女生臉上。肖湛一看，居然是谷绫。她居然來講單口相聲！

谷绫雖然身材嬌小，但是氣場很足。

“大家好，我是谷绫，一個學哲學的女生。”剛自報完家門，臺下就有掌聲響起。肖湛覺得不可思議。

“我是那一年我們市的高考文科狀元。”第二句話講完，臺下的掌聲更響了。肖湛覺得這裏的人都瘋了。

“哲學系是我的第一志願。”這一次不僅有掌聲，甚至還有男生吹起了口哨，坐在肖湛身邊的張痕也在鼓掌。谷绫現在看上去就像個super star，咳嗽一聲都能讓人潮澎湃。

肖湛看着四周的人群，尴尬地笑了兩聲，仿佛來到了一個無法理解的世界，直到看到大美女也在鼓掌，他才勉強也跟着鼓了起來。

谷绫臉上始終籠罩着一股類似于憂愁的肅穆感，而且完全不受臺下的掌聲與笑聲的影響。人群的輕松與笑意與她的嚴肅與漠然形成強烈對比，莫名其妙地讓谷绫整個人看上去增加了一種喜劇感。

“很多人對學哲學的人都有誤解，有不少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學哲學是幹嘛用的？我回答：毫無用處。”臺下有幾個人小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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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可以讓人變聰明。”笑聲繼續。

“通常問到這裏就打住的人，都是比較有禮貌有教養的人。不過難免會遇到一些不那麽有禮貌有教養的人，會接着問：那變聰明之後做什麽？說實話，當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問時，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居然還沒有問我問題的人聰明。”笑聲在放大。

“可見，不是所有學哲學的人都能變聰明。”臺下又是一波淺笑。

情不知所起（五）

“但是既然有人問通過學哲學變聰明之後做什麽？我還是認真想了想，不過很可悲，答案是——繼續學哲學。突然間，我有一種被哲學套路了的感覺。把過程變成了目的，這不是永動機的原理嗎？”

谷绫說完這段話，臺下的笑聲更加捧場，肖湛也忍不住笑了。

“不過這麽回答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對方絕不會繼續問下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微微一笑，抱以同情的理解，心想，原來書呆子就是這個樣子的啊。只有剩下百分之一的人會覺得你很厲害，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永不止步，這百分之一的人就是你的同學。而你，要相信他們，因為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

大美女最先笑了起來，仿佛特別能理解谷绫在說什麽。

“大家對學哲學有誤解，這讓我和我的同學們很郁悶。不過，好在有一個事實能讓我們的男同學稍感寬慰，那就是——大家對學哲學的女生誤解更大。要麽覺得女生學哲學就是打發一下時光，要麽覺得會變得不食人間煙火，或者會認為你必然是個女權主義者。這讓我響起大一暑假的時候，我媽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

臺下有人發出驚訝的嘆聲：“這麽早啊！”

谷绫說：“是的，我當時比你們還要驚訝，內心當然是拒絕的。可是看完照片後我就改變了主意，還是去了。見到本人後，我又後悔了，于是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是學哲學的。沒想到這句話對他很有效，他立馬就接了個電話說家裏有急事先走了。我松了一口氣，感謝他的電話比我的來得早。

“雖說這是我期望的結果，但真的發生了還是讓我有點郁悶——學哲學的女生就這麽有殺傷力？前不久過暑假，我又遇到他，這次我忍不住直接問他對學哲學系的女生有什麽偏見？他想了想，說，我對學哲學的女生沒什麽偏見，我只是對你的長相有意見。”

全場發出驚呼聲，張痕突然朝臺上喊：“你很漂亮！”聲音之大足以讓全場人聽見，谷绫朝他這邊看了看，既看到了張痕，也看到了張痕身邊的肖湛。

“謝謝，你也很帥。”谷绫在臺上對着話筒說，“可是那個男生說他不喜歡眼睛大的女生。我想，這是他的偏好，并不是偏見，可以接受。”

“我們喜歡你！”臺下又有男生喊。

臺上的谷绫露出輕松的笑容，問：“那你喜歡哲學嗎？”

剛才的男生沉默地笑。

“那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不喜歡哲學的男生。這也是我的偏好，不是偏見，請原諒。“

有男生在臺下捧場，喊：“我喜歡哲學！”

谷绫看了看說話的男生，問：“我好像見過你，你是哲學系的學生嗎？”

男生說：“是！今年大一。”

谷绫朝他點點頭，“謝謝，保佑哲學也喜歡你。”男生和大家都笑了起來。

“我還算比較幸運，真的遇到了一個喜歡哲學的男生。之所以說他喜歡哲學，因為我一大早就在教室裏看到了他。”大家笑。

“而且，他根本就不是我們班的學生。”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肖湛突然想起來兩年前早上上課跑錯教室的往事，沒想到在谷绫眼中是對哲學的真愛。

“我很想向這個男生表白，但又不知道怎麽表白，于是就想到了老套的寫情書。不過，我是學哲學的，哲學教給我們的是追求智慧，而不是追求浪漫，所以不會寫。但我知道有人會。于是就找到了這個人，一個男生。有趣的是，他告訴我，他只替男生寫情書，不替女生寫，理由是他認為女生應該矜持。我要感謝他，他讓我第一次感覺到不是作為一個學哲學的女生而僅僅是作為一個女生而受到區別對待。那一刻我在想，我可以接受寫情書表白而失敗，但我不接受別人說女生不應該寫情書。”臺下有人贊同地鼓掌。

“我與男生理論，男生對我說，幫不幫我寫是他的事，要不要表白是我的事。那天，我覺得他只說對了這一句話。”谷绫目光放空，話鋒一轉，突然說：“今天，我喜歡的這個男生也在現場。”全場驚嘆，都在左顧右盼。張痕小聲對肖湛說：“這個女生，有點意思啊。” 只有肖湛感覺自己離瞬間石化不遠了。

“我想，我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表白。”谷绫的眼中閃着微光，她知道肖湛能聽見，但是卻不看他。大美女最先帶頭鼓掌，整間咖啡館裏響起贊賞的掌聲。

肖湛感謝谷绫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同時也很想離開咖啡館。好在谷绫這時表演完畢了，肖湛對張痕說了聲：“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就貓着腰，匆匆離開。路過大美女身邊時，咖啡館裏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他不自覺地朝大美女那邊望了望，一眼看見坐在她身側的男人正是通史課老師吳萬裏。吳萬裏和大美女一起正在給臺上的谷绫鼓掌，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經過的肖湛，而肖湛此時唯有更加狼狽地落荒而逃。

走出咖啡館後，張痕也跟着走了出來。張痕伸了個懶腰，走到肖湛身邊問：“看你臉色都變了，怎麽了？”

肖湛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谷绫在他們背後喊：“肖湛！”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肖湛頭皮一陣發麻。張痕替肖湛回頭看了看，對肖湛說：“是脫口秀小美女。”

肖湛頭也不回，僵着脖子說：“我知道。”

谷绫又喊了一聲，“肖湛，等等我。”

肖湛不得不停下腳步，谷绫走了上來。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麽，氣氛連張痕都感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