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Ecstasy

蘇梓博頭也沒回，一邊走一邊對沈侑藍道：“……其實我是真迷路了，陳哥把我放在一個小收費站門口，然後我走着走就拐進了這個巷子裏。”

“是，人最多的巷子，少爺膽子夠大的。”沈侑藍手裏捏着電子煙，哼笑了一聲。

蘇梓博立刻撒了手，道：“我怎麽知道有那麽多人……”

沈侑藍吐了口煙，遙遙地就開了車門，讓他先回車上去。

“你去哪兒。”蘇梓博坐上了副駕駛問。

“來都來了，買點菜回去。”沈侑藍說罷，就把車門關上了。

蘇梓博：“……”

這都什麽事兒……

蘇梓博乖乖坐在車內，忽然覺得這會很詭異。他好像已經三四年沒來過這些地方了，自從進入了公司當練習生到出道，他的日常就是十年如一日的重複。一年居無定所，酒店就是自己的家，其他的時間除了工作就在交通工具上待着。

他靠在車窗邊看着，這種感覺新奇又溫暖。

二十分鐘後，蘇梓博開始有點坐立不安了。車上除了手機其他事兒都不能幹，等到煩躁剛想下車去找沈侑藍，就看見他提着大包小包過來了。

“……”看起來收獲頗豐的樣子，也很有反差感。

沈侑藍上了車，把東西往後座丢，蘇梓博好奇探着腦袋，道：“買了什麽。”

“看你考完試了，給你補補。”沈侑藍說。

“……”蘇梓博收回目光，嘟囔道，“你怎麽知道我考完了？”

“熱搜說的。”沈侑藍道，“我還知道你被粉絲追着繞中環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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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梓博有點尴尬：“……你還關心熱搜呢。”

“品牌給你已經安排好了熱搜排期，之後會聯系媒體宣傳。”沈侑藍說，“他們和我說，就等你高考完了全面鋪開宣傳。”

“……每個人都這麽說。”蘇梓博抱起手臂，“你們就沒想過，整整四個月不見我，誰會記得我？”

他雙手合十：“快讓我糊了吧，這日子一天都沒法過了。”

“別人都想紅，只有你不想。”沈侑藍淡淡道，“你很有意思。”

“人各有志啊。”蘇梓博說，“一份穩定工作和收入，來養活我們一家人，其他的對我而言都不是重要的事。比如你，我就很羨慕你的職業。”

他看着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樣子，聳聳肩膀：“不過，我并不在意紅不紅這件事說出去也沒人信，別人只會說我站着說話不腰疼。”

“比如你的隊友嗎？”沈侑藍說。

“啊，別提他。”蘇梓博雙手環抱住自己縮回了位置裏，他沉默了一會，側頭對沈侑藍道，“對了，你記得不要說出去。”

“什麽。”沈侑藍問。

“不要把這些他和我的事情說出去。”蘇梓博掀眼瞪他，表情像個刺猬，“你不要覺得知道這些事，就是了解我了。”

沈侑藍道：“今天他能找媒體爆料這個，明天他也能爆料你別的。”

“他喜歡就讓他去爆好了。”蘇梓博悶聲說，“我又管不着。”

沈侑藍沒有再和他糾結這個話題，兩個人開車到了家裏，沈侑藍把東西提進去，道：“晚上我做飯。”

“青菜湯面嗎……”蘇梓博說。

“當然不是，給你蒸條魚。”沈侑藍從裏面拿出一個黑色裝海鮮的塑料袋，垂着眼道，“給高考生補補。”

“……”蘇梓博看着他進了廚房。

他回到沙發上坐好，想有人給他做飯也不錯，就準備背會英語單詞，沈侑藍的那只豹貓就跳到了沙發上，粘着他坐好。

這只貓，雖然現在還不讓他抱，熟悉了之後也沒有那麽抗拒和他親近。蘇梓博撸了五分鐘貓，勒令自己收手，去樓上關了門開始背單詞。

撸貓的時候完全背不進去……

一小時後，沈侑藍喊了他吃飯，等蘇梓博下樓時，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呈現在桌面上。

除了上次的宵夜，好像很久沒吃過這麽這麽豐盛的家常菜了。蘇梓博湊着腦袋，雙眼盯着那條魚，道：“……這個看起來好香。”

“吃。”沈侑藍把碗筷一放，言簡意赅道。

蘇梓博淺嘗了幾口，雙眼都亮了，立刻去給自己添了一碗飯，接着呼嚕呼嚕就吃了一半。沈侑藍剛洗完手回來看見這一幕，道：“我拍幾張照給你經紀人看看。”

“別！”蘇梓博含着飯就喊，“他會殺了我！”

沈侑藍笑了笑，坐到了他的對面。蘇梓博幹完了一碗飯，偷偷看了沈侑藍一眼，看他一副氣定神閑地樣子在細嚼慢咽，又伸出手去準備盛半碗飯。

“味道不錯？”沈侑藍問。

“嗯……嗯。”蘇梓博盛了半碗，對他張開手指，“這樣，我這幾個月都在家，每個月付夥食費，你能不能給我做飯啊？”

沈侑藍筷子在嘴邊，神色立刻複雜了起來。

蘇梓博馬上笑起來：“開個玩笑，你別當真啊，你也不是經常回來……”

最近比較頻繁罷了……

“需要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沈侑藍說，“一個月八百怎麽樣。”

“……”蘇梓博意識到他沒有開玩笑，馬上道，“不不不……”

“五百也可以。”沈侑藍道，“如果你非要給我錢的話。”

蘇梓博道：“……你……我……我減肥，不能吃那麽好。”

“正好。”沈侑藍吃完最後一口，道，“我健身，給你做健身餐。”

他起來收拾碗筷，說：“今天熱量超标了，晚上要和我去健身房嗎？”

“……我現在怎麽出去。”蘇梓博說。

“小區裏的，不用怕被騷擾。”沈侑藍道，“還能用我的健身卡。”

他還補充：“既然今天都考完了，就放松一下吧。”

蘇梓博想想自己晚上确實沒什麽事，道：“……好，一次多少錢，回頭算給你。”

“你這麽喜歡算數，數學應該不錯吧。”沈侑藍忍不住道。

“就，不喜歡欠人東西。”蘇梓博說。

“好習慣。”沈侑藍說，“去換衣服。”

……

一小時後，蘇梓博和沈侑藍到達了小區內的業主專用健身房。

來這裏之前，蘇梓博真的以為他們是來健身的，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然而來這裏之後，他發現好像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小區內藏身一個相當豪華的健身房，還附帶全透明落地玻璃窗的恒溫大泳池，哪怕是夜晚也覺得舒适晴朗。沈侑藍一看就是經常來，連他的健身包都有這家的LOGO……

他帶着蘇梓博進去，很快就有人來和他打招呼：“嗨，Lance？今天怎麽想起來來健身了。”

“正好有空。”沈侑藍說。

蘇梓博還沒去确認聲音的來源，沈侑藍轉身把就把他從身後拖出來，單手搭着他的肩膀道：“順便帶新朋友來看看地方。”

“……Wow……”對方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蘇梓博，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半天，“這不是……蘇梓博？”

“你好……”蘇梓博乖巧點點頭，覺得他有點眼熟。

“你搬來這個小區了嗎？？”他伸出手，“我叫付忻，是個導演。”

“付導……”蘇梓博瞪着這個眼前的長發黑框眼鏡娃娃臉但是肌肉卓絕的男人，驚訝道，“您好您好，久仰大名了……”

付忻，蘇梓博之前只聽過他的名字，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熒幕導演，更多的是做段視頻平臺的小視頻和微電影或者網劇，但是架不住最近他的火爆程度，發一個小成本制作的微電影就是成千上萬的點擊觀看，可以說是時下最火的段視頻導演之一。

熒幕前鮮少露臉，他們也沒有合作過，這麽冷不防見到本尊，導演和他都很興奮。

“你們倆這組合真奇妙。”付忻道，“我記得少爺最近是在準備高考嗎？”

“對。”蘇梓博點點頭道。

“啊，真不錯。”付忻道，“我正在準備一個校園類的劇，正在寫劇本，你有興趣嗎。”

“……”蘇梓博張着嘴，沒想到他們短短幾分鐘的對話忽然導演就開始和他約戲。

而且導演似乎完全沒有開玩笑：“現在還在起草階段，招商都還沒進行，但我可以先給你寄一些物料看看。而且如果主演是你，我們還愁招商嗎。”

“啊……好。”蘇梓博道，“我那個……”

“我們來鍛煉的，談商務能不能找他經紀人。”沈侑藍在一旁不客氣打斷道。

“忘了忘了。”付忻一指道，“我還差幾組，你們先練着啊。”

“回見。”沈侑藍道。

等付忻走後，蘇梓博吸了口氣，發出了一聲興奮的“哇哦”了一聲：“這樣都能約戲？”

沈侑藍和他并排走着，沒回答他的話，他單手插在自己的衛衣口袋裏。蘇梓博還是第一次看他穿這種運動裝束，看起來肌肉的線條結實好看，更男模。

“你和付導很熟啊…？”蘇梓博道。

“還好。”沈侑藍說，“這裏住的都是演員歌手導演制片人，還有其他一些其他名流，所以健身房可不是來健身的地方。”

蘇梓博完全沒理解到這個層次：“……那是什麽。”

“總之，你不要着急。”沈侑藍說。

後來他發現，這哪兒是健身啊，這簡直是高級酒會。

他在這裏看見的人也都不是什麽輩分小的人，沈侑藍一一和他們打招呼，有的人看起來對蘇梓博沒有興趣，沈侑藍也讓蘇梓博和他們打了招呼。等再往裏走，蘇梓博看見了魔幻的畫面，他看見了王議在用跑步機。

王議，時下最炙手可熱的商業片導演，票房以億起跳，國內國際大獎拿到手軟，合作的也都是大牌明星和演員。

蘇梓博之前去試過一次鏡，但那個角色實在有點不适合他，以及……王議多少還是帶點清高，為了保證演技最大化，他不屑在自己的影片中使用任何流量。

這幾年的這種思想多少帶點偏見了，所以王議在年底的時候也放過話，想更多關注一些新生代的演員，并且“不排斥用流量明星”。

這臺階給到了位，很多人也就順着下了，王議到目前為止也沒有找到他的第一位合作對象，業內也都在期待，這個人是誰。

總之在這裏遇見他，蘇梓博沒有期待什麽，更沒有多想什麽，他只是覺得這畫面，好神奇……

“王導。”沈侑藍卻已經非常自然走到他的旁邊，道，“晚上好。”

蘇梓博瞳孔地震，心道沈侑藍看起來斯斯文文冷冷清清的，沒想到是個社交牛逼……怎麽和誰都認識，誰都能聊起來。

“小沈，好久不見啊。”王議道。

卧槽，真的認識。

蘇梓博開始相信，沈侑藍這人不是憑白無故當副編的，他是真的有點東西。

“帶新鄰居來健身，正好看見你。”沈侑藍道，“回頭去我家吃飯？”

“必須來啊。”王議說，“饞你做的鴨子好久了。”

他目光一撇，看見了旁邊站得筆直的蘇梓博，道：“哦……這是你新鄰居？”

“啊導演好，導演好。”蘇梓博像是被帶去親戚家過年的小朋友，“我是蘇梓博。”

“哦……徐以青那個公司的小朋友。”王議說，“我認識你。”

蘇梓博受寵若驚：“啊……謝謝導演，我特別喜歡你的電影。”

王議從跑步機上下來，脖子上圍着毛巾。他喘着氣，打量着蘇梓博，并且話題都直奔主題：“聽說你在高考，目标是影視學院？”

“啊……是。”蘇梓博道。

“你知道吧，那是我母校，我還是專業教授。”王議說，“祝你成功，到時候考慮我的專業。”

“會的會的。”蘇梓博馬上道。

以為話題就此結束。

畢竟這不是阿貓阿狗，這是王議啊……王議應該不會對他有什麽興趣……

“你是不是還沒拍過電影？你對一些，科幻的作品有考慮過嗎？”王議忽然說。

“嗯？”蘇梓博被這句發問弄得一愣，在原地微笑道，“……科幻？”

“電影的新角色嗎。”沈侑藍适時接上話，“他還在高考，最快也要六月才能接戲了。”

接着他又轉向蘇梓博：“你的經紀人不是說，還在給你看劇本？”

“啊……是……”蘇梓博說，“他說還沒找到合适的。”

“嗯，對我們的有沒有興趣，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提前找你經紀人約檔期，我們開機在九月，還有一部分的時間可以給你試鏡。”王議說，“當然期間如果我遇見特別合适的，我還是會考慮一下……”

“不用等那麽久吧。”沈侑藍抱着手臂道，“健身房就地來一段，讓導演試試戲。”

“喂！”蘇梓博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也可以，我覺得你适合男二的角色，主要是我們全部原聲臺詞現場收音，我想聽聽你的臺詞功底。”王議手一攤，“來吧。”

健身健得汗津津的導演，暫時沒什麽人的健身房，還有一個在旁邊站着看熱鬧的沈侑藍。蘇梓博不知為何身處了詭異的環境，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并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我考試的時候，表演了一段話劇片段。”蘇梓博說，“那我就，演一小段吧。”

蘇梓博演的是表演老師給他節選的一部話劇的片段，他飾演的角色比他實際年齡大了十歲，并且在自己的前二十年，一直在流浪。原本并不被看好，但是蘇梓博一旦進入了角色，他賦予角色的自卑和滄桑感讓人能馬上産生了共情。

他故意用氣控制聲帶發出憋着的聲音，這種聲音可能說幾句臺詞就容易暴露不自然，但能制造出一種煙嗓感。

蘇梓博刻意制造的聲音質感很好，他畢竟練過，老師當時也着重打磨這裏，讓他的角色更有感染力。

只演了五句，王議叫了停。

“我覺得我的那個角色不适合你。”王議說。

“……”蘇梓博愣了一下。

蘇梓博張着嘴，慢慢舔了一下嘴唇，道：“不好意思，我太沒經驗了……”

“不不不。”王議擺手順便用毛巾擦了一下汗濕的頭發說，“原本我的設想是給你一個男二，但我覺得你好像更貼男主的設定，這樣，我近期聯系一下你的經紀人，我們安排團隊去你家試鏡，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

“噶？”蘇梓博發出了一聲鴨叫。

“還不謝謝導演？”沈侑藍在一旁說。

“謝謝……導演。”蘇梓博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你先練着吧。”沈侑藍對王議道，“他現在就住我家，回頭你來瞬間吃個便飯。”

“哦？沒問題沒問題，我帶瓶好酒。”王議說，“你們先練着，回見。”

蘇梓博轉身跟着沈侑藍走，腳步虛浮跟剛喝了二兩似的，越發覺得自己走路飄飄的。

“什麽感覺。”沈侑藍說。

“……就，激動。”蘇梓博左右看看，看見好幾個熟人臉，道，“我第一次遇見這麽多導演，和頒獎典禮後臺一樣。”

“也就三個，沒有很多。”沈侑藍說，“知道為什麽大家喜歡租住在這裏了吧。”

“嗯嗯。”蘇梓博說，“那我們現在去鍛煉了嗎？”

“不急。”沈侑藍說。

蘇梓博：“？”

……不急不急，跟着沈侑藍在這麽大個健身房裏轉悠，就這樣兩個小時直接過去了。

蘇梓博期間就跟着一個提着包的沈侑藍瞎逛，成功接觸到了一部網劇，一部熒幕大電影，以及兩首原創單曲的制作，還有有兩個設計師對他産生了很大的興趣。

“我們是ZPaii設計團隊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個牌子。”對方遞上名片說，“我們也聽Lance說過你，周之潭你認識吧？這是你師兄周之潭和另一位模特一起創立的潮牌，我們今年想找藝人跨界合作，說不定我們有合作機會。”

“啊……啊啊。”蘇梓博一天攥名片都攥了不少，“謝謝。”

“ZPaii也是我們密切的合作品牌，和我們雜志簽獨家買斷合同的。”沈侑藍在一旁助攻，“或許之後你們會有化學反應。”

“嗯。”蘇梓博道，“好的，可以聯系我的經紀人……”

等送走了兩位設計師後，蘇梓博已經滿頭都是汗，比運動還立竿見影。

“回去和你經紀人聯系一下，至少讓他能夠保證這些機會你可以抓住，不要白忙活。”沈侑藍今天全場就提着他的黑色小包，沒有上過任何一個運動器械，“畢竟也不是每天晚上這裏會聚集到那麽多人的。”

蘇梓博在結尾終于明白，沈侑藍本來也沒有想來健身，他就是單純想帶着他來這裏Social。

不過，蘇梓博還是有點不太明白。

“你為什麽會知道今晚人會多……？确實能湊齊那麽多人也不容易吧。”蘇梓博奇怪道。

制片人導演原創歌手……住一個小區撞星率就算高也沒有高得那麽離譜的。

“想知道？”沈侑藍大步流星，沒有停頓。

蘇梓博只能緊緊跟着他邁步，追問道：“為什麽啊？”

“……”沈侑藍看了他一眼，“我們有業主群。”

蘇梓博：“……”

一點都沒有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