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Limerence

屋內燈光昏暗, 沈侑藍的轉眼隐沒在劉海之後，手指間是水霧缭繞的煙，背後是親密的熱源, 讓他瞬間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

蘇梓博的額頭貼着他潮濕的背脊, 能感覺到傳來的陣陣溫度。沈侑藍身上熟悉清冽的氣味，一直是他安心的存在，如今他一把抓住了。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的動作比腦子快，怎麽就這麽不明不白靠上去了, 沈侑藍會不會覺得自己輕浮……

“怎麽了。”沈侑藍最終側過臉，他好像一點都不意外，聲音淡定冷靜地詢問, “沒事吧？”

“我……”蘇梓博頓了頓。

怎麽辦, 現在怎麽辦，如果用沒站穩來搪塞也是可以的，裝個傻就過去了……

但那些積攢着的勇氣好不容易凝聚，如果這麽洩氣了，他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麽時候。

蘇梓博道：“我知道明天要考試，但是……這些話不說，我有點難受。”

“什麽。”沈侑藍說。

蘇梓博幾乎把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背脊上，吸着他身上的氣味給自己壯壯膽, 說出了這幾晚上他思考良久, 那些積攢在胸口沒有出口的話：

“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你。”

沈侑藍：“……”

沈侑藍的背脊緊繃着沒有放松半分, 蘇梓博的手指攥着他的襯衫, 怕他要跑似的微微收緊：“……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就覺得我……喜歡你。”

難得不再張牙舞爪, 又乖又小心翼翼甚至有點因為緊張結結巴巴。

“我知道你肯定會覺得我是不是像以前那樣, 誰對我好我就喜歡誰……不是那樣的, 我……”蘇梓博臉漲的通紅，熱量灼着沈侑藍的背脊，幸好沈侑藍看不見，“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吸引人，我明白這種喜歡是有差別的。”

“我不需要你什麽回應。”蘇梓博往後微微退開，手卻還攥着他的襯衫，“只是單純想把這個想法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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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梓博垂着眼，最終放開了手：“……放心吧，我既然能說出口，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并不會被別的影響，明天也會好好考試的。所以無論結果怎麽樣，我都會自己去承擔。”

沈侑藍聽完他全部的話才轉過身來，他看見蘇梓博低着頭，不讓他看自己的表情。

蘇梓博能感覺到沈侑藍的灼灼目光正盯着他看，他根本沒有勇氣擡頭和他對視。

“……等你考完試。”沈侑藍說，“我會好好回答你這個問題，所以至少今晚什麽都不要想。”

“嗯……”蘇梓博也猜到了他會這麽說，“好……”

“再去看會書嗎。”沈侑藍說。

“好。”蘇梓博機械地點頭。

沈侑藍把吹風機拿起來，本來想去浴室吹頭發，想了想還是留在了原地。

蘇梓博回到桌邊打開了書，發了一小會呆。

三十層樓外有熱鬧街景，卻聽不見熙攘的聲音。整個房間內只有吹風機的聲音。蘇梓博那一刻很害怕那聲音一停，一切都歸于寂靜了，他怕沈侑藍聽見出賣他情緒的心跳聲。

他知道這不是個告白的好時候，但話都說了，沖動也沖動了，上頭也上頭了。

等沈侑藍吹完了頭發，他把吹風機收起來，走到了蘇梓博的桌子旁邊。

蘇梓博掀起眼皮看向他，他看見沈侑藍表情淡漠地垂着眼，又重複道：“明天考完試，我會好好回答你。”

“我知道。”蘇梓博的耳尖有點紅，後半句說得蚊子叫，只有自己聽得見，“其實，不回答我也沒事……”

這是讓蘇梓博定心，別在考前想有的沒的。

沈侑藍搖搖頭，他又問：“餓嗎？喝水嗎？”

“還好。”蘇梓博道，“你別管我了。”

“好。”沈侑藍說，“有事叫我。”

雖然他的反應和态度都很平常，看起來只有蘇梓博一人在心虛狀态，但蘇梓博明顯能感覺到沈侑藍也有些不自在和緊張的情緒。之後兩個人就在深夜裏沒有了對話，分別睡在碩大房間的兩側。

前後不過半個多小時，趨于平靜之後，蘇梓博感覺到了濃烈的睡意。

……

一夜過後，當半拉開的窗簾外有晨曦映入，蘇梓博被這光照醒，醒來腦中的第一件事果然不是別的，是昨晚他和沈侑藍表白的那一刻循環播放三次。

而恰好，已經起床的沈侑藍背對着他站着，正在往他的手沖濾紙上倒上研磨好的咖啡豆。蘇梓博看見晨曦在他後背拉出了一道柔白光影之外，還有他背脊腰際的線條和腰側的西裝褲邊，蘇梓博想到自己一頭紮到他安全感十足的寬闊背脊上的感覺。

當時鼓足了他全部的勇氣，他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或許過了這次就沒有機會了。

或許他也該和自己內心做個了結了。

當然更多的還是，沈侑藍那漂亮的背脊上若隐若現的紋身在他面前，他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跟個變态沒有區別。沈侑藍僅僅只是聽見了自己的表白，如果知道自己還沒事yi//yin一下他的身體，估計會惡心死吧。

說到底，他連沈侑藍是不是能接受一個男人喜歡他都不知道，昨天沒有正面的回應，也進一步證實了他的想法，或許沈侑藍對他的感情，從頭到尾只是出于他天性中的保護欲。

蘇梓博坐起來，沈侑藍聽見了動靜，側頭道：“早。”

“早。”蘇梓博翻身下了床。

“客房服務一會會來送早餐，之後李思陸會接你上課。”沈侑藍沒有看他，“你需要的東西自己帶好，其餘的我會收拾好交給他。”

“你要走了嗎。”蘇梓博道，“幾點的飛機啊……”

沈侑藍這才看向他：“晚上六點。”

蘇梓博被送去考場，高考第二天的考試都是他的強項，他并不擔心自己有任何的發揮失常，而且上了考場他就能做到心無旁骛，這也算是他的某種特別技能。于是當最後兩門考完後，蘇梓博從考場走出的那一刻，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結束了。

雖然考前想了很多，好比說這次考試的目的他都看得透徹了，百分之三十是為自己，百分之七十是為了那些盯着他看的眼睛，他根本做不到說出什麽“我就做我自己我管別人幹什麽”的話來。

再好比他可能在這兩天被騷擾得生不如死，但好在除了當晚被敲了房門之後，沈侑藍和李思陸在的場合都把他保護得不錯，房間也再也沒有人來敲過門。

最後，就是昨晚自己那神智不清又合情合理的操作，最終回指向一個什麽結果。

以至于蘇梓博剛從考場出來，先給父母報了平安，又讓李思陸給公司報了平安之後，馬上就給沈侑藍發了個信息。

——我考完了。

言下之意：

你趕緊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我沒有很期待很期待很期待……

沈侑藍當然沒有秒回，他還有很多事要忙。

“東西我已經幫你從酒店收拾出來了。”李思陸把後備箱關上後，回到車的駕駛室內，“我們現在就去公司吧。”

“在此之前，先自拍一張發微博。”李思陸道，“我也要拍攝兩張發官博，來。”

雖然李思陸昨天就和他說好了，高考結束之後馬上就要無縫銜接工作，但蘇梓博還是驚嘆于這種節奏的速度。

他明明出考場還沒到三十分鐘，就要開始他高考後第一次的營業了。

蘇梓博只能先拿着手機擺拍了兩種，之後還要自拍的時候給李思陸擺拍兩張。好在這個過程順利，李思陸拍完，蘇梓博則是自己編輯文字發微博，發之前還要給李思陸審核是否可以放在社交平臺上。

為了避免李思陸多管他，多摳他不能使用德字眼，蘇梓博就發了三個字“考完啦！”

三個字加标點，總不能給他再摳出點什麽不能發送的東西。

就這，李思陸卻還是道：“你發一個小火箭的emoji，就當暗示一下ZPaii的新款，也有種一飛沖天的感覺……給我們之後即将開始的合作作鋪墊。”

“……哦。”蘇梓博邊想着這也行，也只能邊配合地打了上去。

發送。

萬事完成，車也正行駛在了道路上。

“今晚雖然熱搜上都是高考的事情，但你這也是和高考沾了邊。放心吧，你回來的前兩天一定讓你刷滿社交平臺的存在感。”李思陸笑道，“你的粉絲都想死你了，這兩天就多營業營業吧。哦對了，今晚我們對對劇本……”

蘇梓博簡單應了兩句，滿腦子都是想趕緊看看沈侑藍有沒有回複他消息的時候，沈侑藍的電話忽然彈了出來。

他愣了一下，趕緊手忙腳亂接起來：“喂？”

“考完了吧。”沈侑藍道，“抱歉要趕去機場沒來接你，你回去好好休息。”

蘇梓博：“好……”

好好休息？

蘇梓博看了眼李思陸的後腦勺，低聲提醒道：“你有沒有想起還答應我的什麽事……”

“記得。”沈侑藍說。

蘇梓博咽了口口水，道：“……那你的回答……”

“抱歉。”沈侑藍打斷他的話，“我知道這麽說可能會讓你不開心，不過，我暫時沒辦法接受你的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